第26章 盡管來斗(請用票票猛猛砸我)
沁水閣臥房的雕花窗下,微末昏沉地睡著。
思緒昏聵,似回到剛重生那日。
她不時聽到錢嬤嬤在耳邊絮絮,
“平安符最是鎮(zhèn)邪,嬤嬤給你掛在床頭,你可得早點醒…”
“聽說你給王爺擋了箭,溫側(cè)妃笑你蠢,姓蘇的說你搶了功勞。傻丫頭,跪雪地留下的舊疾還沒好全…”
“何苦替他擋這一箭?”
溫?zé)崤磷邮眠^她冰涼的耳垂,耳邊是藥匙磕碰瓷碗的脆響,
“丫頭快醒醒,王爺賞了血燕�!�
清澀湯汁入口時,她本能的吞咽,喉間像是吞了刀片,刮得她劇烈嗆咳。
混沌中有人墊高她的后頸,清冽薄荷香細(xì)密鉆入鼻尖,她聽到男人低啞的命令聲,
“咽下去�!�
她下意識服從,耳畔是男人綿長的呼吸聲。
微末想睜眼,卻被夢魘狠狠壓住睫毛,破力間手指微動,錢嬤嬤的低呼聲似摻著哽咽,“王爺快看!”
意識再度消散,她不明白,只是動了動手指,為何竟用盡了她全部氣力。
…
濃苦藥香刺破鼻尖,微末吞了吞干澀的喉嚨。
舌根發(fā)苦,還帶著鐵銹般的血腥味。
耳邊傳來衣料摩挲的紗紗聲,她勉力睜開眼,恍惚間看到屏風(fēng)后的身影倏地站起。
“醒了?”
趙晏的聲音低沉暗啞,飄入耳中卻如鐘聲般輕揚悠長。
喉間堵著參片,苦的她舌根發(fā)麻。
她試圖蜷起手指,卻發(fā)現(xiàn)掌心塞著個褪色的平安符。
“奴婢見過…”
支撐著想要起身,屏風(fēng)外的身影卻如風(fēng)般轉(zhuǎn)眼按住她的肩,“躺好�!�
她這才發(fā)覺,趙晏一貫的玄色蟒袍換成了芥色常服,長發(fā)也隨意束在腦后,唯獨腰封還是那條九爪金蟒。
她垂著眸子躺回錦被間,不敢與他對視。
趙晏看過來的眼神好似淬著光,她覺得自己正被架在火上烤。
后肩傷口處傳來刺痛,她本沒想為他擋箭。
腦海中想起墨蛟舫上的一幕,全力撞過去時,這男人紋絲不動,甩袖間還打落兩支毒箭。
怪不得他不進船艙,始終坐在艙外開闊處,應(yīng)是早有防備。
此刻她才想明白,那時竟是忘了,他也是重生回來的。
她乖順躺在錦被里,將口鼻也掩在下面,趙晏站在榻邊似是無意離去,她只得出聲道,“王爺救命之恩,奴婢畢生也…”
“那便畢生�!�
微末一愣,不自覺抬眸,男人卻已別過眼去。
他端起藥碗,湯匙盛著藥汁送來嘴邊,“喝藥�!�
她又想起身,忽而撞見凌厲的目光又縮了回去。
藥汁帶著恰到好處的溫?zé)�,顯然反復(fù)晾過。微末就著他的力道啜飲,發(fā)覺他指腹似有輕微刮痕。
那時被卷進馬車,耳邊不真切傳來他接連捏碎藥瓶的碎瓷聲,刮痕應(yīng)該就是那時留下的。
她嘴里發(fā)苦,喝下藥汁更是苦的難言,閉著眼吸氣時,口中突然被塞來個蜜餞。
還帶著他獨有的薄荷香。
手指忽而被他抓在掌心細(xì)看,“尚有余毒,可還有哪里不適?”
“沒有�!蔽⒛┒阍阱\被里,溫?zé)岷粑鼡淞俗约阂荒槨?br />
趙晏點頭,起身走去屏風(fēng)外,返回時手里拎著個玉刻令牌。
“傷好后,就來沁水閣當(dāng)值。”
微末手指一顫,拿起枕邊玉牌去看,雙葉蓮花的底座上單刻一個“宴”字。
“佩戴本王親令,為一等貼身侍女�!�
衛(wèi)驍腰間也懸著塊令牌,與這塊翠玉的的材質(zhì)不同,她記得上面的刻字是“瀾”。
微末手指在蓮紋處頓住,“可王妃她…”
“王妃自有人伺候,你只需…”
趙晏話未說完,房門就被吱呀一聲推開。
錢嬤嬤端著托盤進來,盤上擺著個纏枝瓷碗,正絲絲冒著熱氣。
“你醒了?”
老嬤嬤聲音發(fā)顫,幾步走來扯住她的手,“謝天謝地,總算扛過來了�!�
趙晏起身勾起衣架上的玄色外袍披在肩頭,離去時對錢嬤嬤道,“嬤嬤有功,也一并調(diào)來沁水閣�!�
“是�!�
錢嬤嬤福身謝恩,待趙晏跨出門去,夜風(fēng)送來他沙啞的聲音,“把后山溫泉引到沁水閣,明日開始藥浴�!�
房中二人皆倒吸涼氣,引溫泉?那得耗費多大的人力錢力…
錢嬤嬤捏著她的手一緊,“小姑奶奶!老婆子活了六十載,頭回見主子親自守夜�!�
微末卻覺兩頰臊紅。
她其實只是弄巧成拙,若不是她胡亂摻和,第三根箭矢趙晏也定能打的下來。
便也就生不出這么多麻煩事了。
終于能起身坐坐,她實在躺的全身僵硬。
撐肘間傷口又傳來裂痛,錢嬤嬤哎喲一聲,在她腰背處墊了個軟枕。
“嬤嬤,我睡了多久?”微末白著臉問。
錢嬤嬤將端來的參湯遞給她,“整三個日夜!”說著又寵溺地白她一眼,“快喝了,薛廚娘親手熬的,每日三頓,少一次都不行�!�
微末接過瓷碗,就著熱氣仰頭飲盡。
錢嬤嬤接回藥碗擱在矮幾上,掃一眼靜靜躺著的玉牌,“王爺從皇后那求來了龍血靈芝,又命太醫(yī)拿馬齒莧當(dāng)藥引子,內(nèi)服外敷的好一通折騰,才把你從鬼門關(guān)拉了回來…”
微末心頭一驚,龍血靈芝?
那可是皇后的寶貝,前世趙晏中箭后,皇后連一片葉子也沒舍得給。
“王爺拿了什么交換?”
錢嬤嬤一嘆,“啥也瞞不住你。我聽說是王爺舍了秋闈監(jiān)考官職位。”
蒼白指節(jié)忽然攥緊。趙晏與太子正是水深火熱之時,監(jiān)考官直面天下考生,是最能籠絡(luò)人心培養(yǎng)黨團的絕佳機會。
她眸子緩緩沉淀,趙晏是以為自己舍命救他。
皇后想用個死物就換走秋闈監(jiān)考…沒那么容易。
錢嬤嬤見她面色不停變幻,忙說道,“你還有閑心擔(dān)心主子!阿喬昨夜扒著門縫告訴我,王妃聽了這事恨得咬牙切齒,溫側(cè)妃那頭也不消停。”
“再有一日那兩個女人就要解禁了,我怕…”
微末赤足下床,將參湯渣子緩緩倒向盆栽,“嬤嬤安心,閻王都嫌我命硬�!�
背過身的雙眸忽然陰沉如霜,“她們?nèi)粢贰惚M管來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