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與姑娘當(dāng)真有緣(砸我)
微末提著竹簍從偏門回府,裝著鮮魚的布袋將野菜陰濕,她只好將袋子提在手中。
塔樓想必就是刺客的藏身之地,明日她留心提防,待毒箭射來時只需將那男人反向推開,便可躲過此劫。
穿過垂花門,恰遇到來尋她的衛(wèi)驍,“你去買魚了?”小侍衛(wèi)接過她手中魚袋,直往另一側(cè)的竹簍里瞧,“這是什么草?能吃嗎?”
微末將竹簍拎到他眼前,“馬齒莧,涼拌最是清熱爽口�!�
“你懂得真多�!毙l(wèi)驍索性將竹簍也接來手中,又露出憨憨傻笑,“王爺喚你。”
微末徒步穿過沁水閣小池,便見趙晏執(zhí)卷端坐廊下,紫檀案頭懸著金蟒玉帶,蟒睛處被勾出三寸長的金絲。
“今日上朝,不慎將它勾了絲�!壁w晏目不斜視道:“你來處理�!�
微末取出線筐里的銀剪繡針,才將勾絲剪斷,男人忽然放下書卷逼近,“錦江邊的銀鱗魚?”
微末一頓,暗道這男人五感實在敏覺。
方才魚袋在她手中不過片刻。
她下意識抬頭,險些撞上男人近在咫尺的鼻尖,她看到幽靜眸子里自己的倒影,趕忙垂下眼簾,“是,方才去江邊選了幾條新鮮的。”
微弱的魚腥味混著淡淡酒氣在趙晏鼻尖打轉(zhuǎn),“哪來的酒味?”
“買魚時遇到一個醉酒討食的乞丐�!�
“可曾糾纏?”
耳畔吹來微風(fēng),微末捏著銀針的手指微動,他是在問那乞丐有沒有糾纏自己?
“并未…”
她頓了頓緊接著道,“只是那人自稱申臨風(fēng)�!�
趙晏呼吸一滯。前世他將申臨風(fēng)收至麾下時,此人已高中。此時距離秋闈尚有三月,他竟這么早就進了京?
溫?zé)岬暮粑鼭u遠(yuǎn),她聽對方斂目喃喃,玄色廣袖甩動間起身欲走,“可知那人去了何處。”
“奴婢指他往溫侍郎府去了�!蔽⒛┑吐暤溃骸澳侨巳缃駹钏破蜇�,王爺若見,只怕會惹人懷疑�!�
趙晏頓住腳步,下山那日與溫侍郎說的話,她倒是記得真切。
恍然間發(fā)覺倒是自己心急了。讓申臨風(fēng)按部就班地從科舉入仕,才不至被太子黨發(fā)覺折了他性命。
“那便讓衛(wèi)驍送兩壇杏花釀去溫府�!彼卦帲讣馓羝鹋颖晃L(fēng)吹落的一縷發(fā)絲,“就說賞給門房解饞�!�
“是�!�
…
衛(wèi)驍送了杏花釀回府,想起方才在溫府門前吵吵嚷嚷的乞丐,皺著眉思索。
申臨風(fēng),這名字他似聽王爺提起過。
顛了顛手中才從御作局取回的金絲軟甲,衛(wèi)驍徑直往沁水閣走去。
軟甲被布帛包裹得密不透風(fēng),幾日前他將圖紙送去御作局時,王爺就曾交代不可展于人前。
一路進了書房,他將軟甲平鋪在桌案上,用鉚釘連接的銀絲甲便在燭火映照下泛起魚鱗般的冷光。
“王爺,可是明日泛舟會有危險?不如索性留在府中,不去也罷!”
衛(wèi)驍不明白,王爺明知危險,為何執(zhí)意要去?
看這軟甲應(yīng)是為防刀槍暗箭一類,莫非會有刺客?
趙晏撫過軟甲正中的護心鏡,“一年才遇一次端午,不去豈不掃人興致�!�
前世他身中毒箭險些命喪黃泉,淬著毒的箭尖貫穿虎口時,他恍惚瞧見江邊塔樓上倉皇逃竄的持弓死士。
直到太子焚了東宮,他才知曉,那批死士原是儲君麾下。
他才搶了太子秋闈監(jiān)考官之位,那對母子就迫不及待想取他性命。
“明日龍舟行至八角水亭時,你帶人盯緊塔樓上第三層缺口�!�
衛(wèi)驍握刀的手忽然攥緊,“塔樓上有刺客?屬下提前去布防!”
窗外突來驚雷,暴雨砸在房檐上沉悶作響。
趙晏的眸子忽明忽暗,“射箭前不要輕舉妄動…本王要那根毒箭。”
毒箭?
衛(wèi)驍犯了難,長箭易躲,劇毒最是難防,萬一王爺有個三長兩短…
“王爺是要以身為餌?”他苦著臉,喉結(jié)接連翻滾,“可軟甲只能護住上體,若有意外…”
“所以要你親去。”趙晏屈指敲在桌案邊緣,“放出話去,本王明日要乘父皇親賜的墨蛟舫�!�
“是�!毙l(wèi)驍抱拳,“那王爺明日要帶誰同去?”
兩位夫人都被禁足,總得帶幾個擺酒的奴婢,待王爺敲定,他也好提前知會各院。
趙晏眼前倏地閃過婢女瘦弱的身影。他負(fù)手立于窗前,思忖片刻道:“隨意選幾個舞姬,再將那婢女帶上�!�
“王爺說的可是微末姑娘?”
小侍衛(wèi)正等著示下,卻瞧見主子驟冷的眉眼直盯過來,他只覺后頸一片戰(zhàn)栗,趕忙收聲離去。
疾步退出沁水閣時,恰遇到來送食盒的微末。
她撐傘等在廊外,腳踝被雨水浸濕。
衛(wèi)驍將人扯進廊下,“這么大雨,怎么不進來躲著?”
微末將食盒遞過去,“奴婢見衛(wèi)大人正與王爺商議要事�!�
見小侍衛(wèi)將食盒提在手中,她躬身欲退卻被攔住去路,
“明日王爺要去錦江泛舟,你也同去�!鄙倌旮糁晁难垌睗瘳摑�,“若有變故,你別怕,王爺會護著你的�!�
微末撐傘的手指一頓,行程不變,她也好按計劃行事。
“好。”她屈膝退下,轉(zhuǎn)身隱沒在漆黑驟雨里。
…
次日清晨,趙晏照著前世的時辰離府,墨蛟舫獨自泊在岸邊,金漆舫身在薄霧中層疊繚繞。
往日擠滿畫舫的江面此時空無一物,只余溫家的漱玉舫遠(yuǎn)遠(yuǎn)靠著。
“我與姑娘當(dāng)真有緣�!�
申臨風(fēng)手持折扇立在舫下,仰頭間恰看到昨日不顧他死活,又給他指了條明路的冷血姑娘。
微末回眸,此時的申臨風(fēng)錦衣玉帶,與昨日相比簡直判若兩人。她微微屈膝,轉(zhuǎn)身返回艙內(nèi)。
趙晏扶在憑欄上的手指輕捻,“既然有緣,不如同飲�!�
“好!”申臨風(fēng)手中折扇唰地收起,撩起衣袍便登上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