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衛(wèi)厄咬了咬牙,壓著聲開口。
炕頭身側,詭神的神情馬上變得古怪起來。
……衛(wèi)厄這一開口,他臉是冷的,聲音卻變了,有點厭煩,又格外的啞,仿佛被祂折騰得沒辦法招架似的。
*****
黑黝黝的窯洞屋頂蹲了一個一米高不到的東西,是“人”,不像人。
一頭稀稀拉拉的頭發(fā),兩只眼睛只剩下兩個黑窟窿,大半張臉全是坑坑洼洼的傷疤。右手臂沒了,像三條腿的癩皮青蛙一樣,在屋頂?shù)狞S土坪上移動。長得畸形,但動起來悄無聲息。
那東西稀拉的頭發(fā)底下,只有一邊的耳朵,但耳朵不時輕微顫動,像是在貼著黃土聽底下的動靜。
他這耳朵原本很好使,隔著十米厚的土層,能聽到十米地下的蚯蚓在鉆洞。
但跟在那伙子人里的石匠有幾分手段,布置在院子和大門外頭的護陣法,隔絕了大半的聲音。眼下趴在窯洞頂聽,只能模糊聽到個大概。
這伙子人點子有點硬。
也就是有點而已了。
大牌主和二牌主已經親自到了黃河河曲段收灘,今晚這些人一個都別想活。稀拉頭發(fā)的三腳人在窯洞頂悄無聲息的移動,挨個屋子聽過去。重點聽了最靠右的,那石匠和半大哥兒的房子。
聽完石匠和半大哥兒的屋子,稀拉頭發(fā)又移到了牌主著重交代過的有錢公子哥和下仆住的屋子。
起先,稀拉頭發(fā)還沒想明白,為啥子二牌主說,這倆人,應該是住一個屋子。
都是爺們的,擠一個屋子不嫌壓悶嗎?
但等稀拉頭發(fā)將耳朵貼到黃土坪頂,“伸長”耳朵,仔細聽的時候,底下含糊的動靜傳了上來。
一開始是些被褥翻動的聲音,接著是男人怪腔怪調,問另外一個大少爺暖手的話。
啥啊,大老爺們暖什么手?稀拉頭發(fā)滿肚子疑惑。
再后頭又是一頓含糊不清的響動,稀拉頭發(fā)聽得真納悶,懷疑兩人老半天沒說話,是不是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就在這節(jié)骨眼,底下終于有模糊傳出句斷斷續(xù)續(xù)的、不怎么耐煩的聲音:
“夠了沒?……好了就拿出去�!�
最后的這聲,很含糊,又啞,又帶著點喘。
糊里糊涂聽半天的稀拉頭發(fā)一愣,猛地回味過來。
原本貼在黃土坪頂?shù)墓之惗洹班А崩幌�,跟聽到什么臟東西一樣,收回了稀拉的頭發(fā)底下。
——什么魏大少,魏公子的,炕頭一上,居然被自己手底的奴才搞到話都說不穩(wěn)。
稀拉頭發(fā)醒悟先前聽到的那些響動都是些什么玩意,以及這倆人為啥睡一個屋子,臉都有些綠了。
屋子底下,“魏少”又悶悶喘了幾聲,茲啦的,一聲布料抓破響,像有肢體撞到了一起。那魏少似乎還夾雜悶怒地喊了聲“婁二”。世道亂,討媳婦難,這事兒不少見,但踩點的稀拉頭發(fā)不好這口,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稀拉頭發(fā)心中連連罵著王八驢球球的。幾步閃到了另外的屋子去。
這會子,稀拉頭發(fā)最恨自己的耳朵好使,偏生撞鬼似的,將那頭屋子里細微的被褥悶響聽得清楚。
八輩子的寒栗子都得生起來,稀拉頭發(fā)顧不上再仔細檢查其他屋子的情況,匆匆轉了一圈,在那惡心爺們的動靜里快速翻回到黃土溝崖上,兩條畸形得像牛蛙的腿一蹬,殘缺的小臂一抓,以一種罕見的輕飄,攀上了崖頂。
稀拉頭發(fā)爬下山,快速的朝胡楊村外的一個方向奔過去。
他跑的姿勢、步伐很古怪,仿佛將自己完全變成了一只畸形的人蛙。
黃河附近,晚上各種臟東西很多。就算是他們這些人,想要大晚上的在野地里安全行走,也得用各種法子。把自己偽裝成黃河上岸的“東西”,就是方法之一。
稀拉頭發(fā)半跑半爬,花了些時間,到了一處黃河灘邊。
一艘船頭蒙著舊皮子的蓬船,停在黃河灘邊。
稀拉頭發(fā)躥上蓬船,朝船蓬里的幾個人點了點頭。那船篷用藍布蒙得嚴嚴實實,此時里頭卻亮起了一道火苗。火苗照在藍布篷上,昏黃昏黃,火光跳躍轉換——沒過一會兒,竟然出現(xiàn)了一個又一個小小的人形。
那些人形,像是三三兩兩分布在一個個不同的空間里,
若數(shù)一數(shù)人數(shù),正正好,和進入胡楊村的衛(wèi)厄一行人一模一樣。
不僅如此,這些小人形呈現(xiàn)出來的姿態(tài),也和胡楊村里就寢的一行人一般無二。
鐵哥兒那個屋子,“衛(wèi)十道”和“鐵哥兒”一人東一人西的睡著,偶爾翻兩次身。用鞭子的土匪新當家和有錢公子哥的屋子,兩道影子則是纏壓在一起。土匪新當家,似乎拿鞭子絞住了公子哥的手。兩道影子動作模糊而激烈。
另外其他的前土匪頭子們擠擠挨挨在一個屋,沈富勇、劉三牛和萬家堡的燕塘春掌柜又在一個屋。
壞五財神收五財大事的仇敵影子被隔空“撰取”到靛青布上,就像被陰差緝拿的魂魄。
人影無知無覺的在藍布上晃動,
船蓬里響起一道陰陰的譏笑。
緊接著,一雙尖利得駭人的剪刀影子,出現(xiàn)在了藍布中,剪刀一張一合,朝著布上的人魂剪了過去——
“陰五財、陽五財,亂五財者,納命來~”
尖尖細細的嗓音從藍蓬船里傳出,尖利的剪刀影子,咔嚓剪向了最右邊的“衛(wèi)十道”、“鐵哥兒”的兩道小人。
噗的一聲悶響,人形被齊腰剪開,藍布里似乎爆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
尖叫落下的時候,一聲石裂聲同時響起,
“什么人!”
蓬船周圍,十二名腰間扎紅綢子的男人同時舉著火把,朝石裂的方向照了過去。
“哎呀,好手段!好手段,尸蠟照魂,陰刀剪影,漢子俺今兒開了眼啦!”樂呵呵的聲音打蓬船附近傳來,黑暗噗的亮起一團火,一名包著羊肚巾的漢子弓著身站在不遠處。他手里抓著枚裂開成兩半的石頭子。
漢子的身影一暴露,
藍布上,尖利的剪刀影子猛地一張,快速朝布上照出的人影剪去。
此時,黑暗里火光再次一閃,黃河灘邊再度出現(xiàn)了一道人影——分明是,現(xiàn)在該在炕上被奴仆干.得死去活來的俊公子哥!
【??作者有話說】
屑神:我還沒折騰你,你在污我清白。
衛(wèi)厄:……
屑神:可以來真的,我不介意。
衛(wèi)厄:……滾!
#厚顏無恥的狗比屑神#
#被迫聽了完全不想聽的東西的家伙:南銅滾出黃河灘!滾吶#
———
30.1w的營養(yǎng)液加更已送達~啾啾感謝在2023-09-09
23:59:13~2023-09-10
08:10: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尹陌
2個;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清徽
6個;尹陌
3個;豫竹、Victoire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豫竹
9個;3個;桐棲是檸檬精、月餅、清徽
2個;今夕何年、尹陌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w.
320瓶;梧鳩
28瓶;0807-370
26瓶;嘰里哇啦話一堆、松羽
25瓶;鈴鈴鈴、醉醉啦啦、Aurora&、萌醬
20瓶;香濃巧克力
19瓶;低溫煙火
15瓶;酸奶拌奶
14瓶;颯
12瓶;什么時候更新、Teobde、金玉雕籠、提燈盼月、喜歡酒紅不喜歡紅酒、咕咕咕、久喵、錦鯉、玩物喪志、一條沒有思想的咸魚、遲到的鐘、10瓶;朔夜
9瓶;炭烤五花
6瓶;我是飲月的狗、宴、白柳老師的狗、月落霜華、被ddl追殺致死
5瓶;兔子和蝎、維夏、莫沫
2瓶;總有貂民想害朕、甜粥粥、我家貓愛吃魚、。、挽夢憶情歌、糯米團、月是重山、小宇宙、何藏、在線等晉江分配對象、桐棲是檸檬精、露西Z、沁水、摩爾曼斯克、ㄑㄑ想要錢錢?、再說愛我告你詐騙、幻安一世、老秦、ddd、呦呦呦~、卡芙卡的南、暖陽西拂、君子笑、==、辰、在下不是受、不聞不問、摸魚、水西木、木夭緣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151
?
懸河詭渡
◎放羊灘◎
半刻鐘前。
胡楊村的窯洞院落。腳步聲在窯洞的黃土坪頂上來回挪移。
區(qū)別于其他屋子稍稍聽聽就移開,
陰穢的氣息停在衛(wèi)厄他們屋的頂上,潛伏著一動不動。
還有什么東西貼附在了黃土頂坪上,往下仔細聽。
衛(wèi)厄一轉,
明白怎么回事——詭道的人盯上衛(wèi)十道和鐵哥兒估計不止一天兩天,
倆人的底細在他們眼中已經清晰明了。不用怎么探查,相比之下,
反倒是他這位半路殺出來的“典堂魏少”更讓詭道的人措手不及。
來踩點的“耳朵”,
恐怕要將他們聽得細致才會走。
衛(wèi)厄剛進了一段詭神丟過來的記憶,詭道的人和黃河的事牽扯得比想象中的還深。
他們行事詭秘,
除了李翠花、癩頭和尚這種下層嘍啰,
其余的真正堂口成員都神龍見尾不見首。一有風吹草動立刻隱匿。要不是這次剛好遇上萬家堡的事,恐怕沒那么容易逮住他們的行蹤。
胡楊村是個機會,在逮住活口之前,不能打草驚蛇。
扯被褥的聲響不足以打發(fā)來探查的東西,屋子里再沒動靜,頂上踩點的“耳朵”就要起疑心了。
直播間的視角也在此時終于從院落外,轉回到了屋子里。
“婁臨”說的那句“親我一口”后,
直播間視角就是一段不短的屏蔽,早把直播間激得抓心撓肝。再加上山賊頭子火上澆油的一個“奸情蜜意、干柴烈火”,
再沒人忍得住不胡思亂想。
屏蔽一轉回來,立刻無數(shù)彈幕刷了出來:
【讓我看看你們做了什么!】
【嗚嗚嗚直播都屏了,我衛(wèi)神,我的衛(wèi)神】
【屏了整整十二分鐘——十二分鐘】
“婁臨”和衛(wèi)厄進的屋子在屏幕中出現(xiàn),先出現(xiàn)的是火炕的被褥面。燒在不遠處的豆油燈火光照著褶皺起伏的被面,
直播間的人還沒反應過來。下一刻,
就聽到一聲含糊低啞,
斷續(xù)喘氣的聲音:“……好了就拿出去�!�
直播間一滯:“??????”
“�。。。。。。。。。。。�!”
窯洞火炕的被褥褶條起伏,
肢體相擊的沉重悶響,搭上那句低喘,直播間一片空白。
做什么做什么!
這是能播的?!這是真能播的??
什么時候連親嘴都不讓的詭話直播能播這個了?!
就在直播間沖擊過度的一剎,豆油燈火光一條,屋子的完整情形終于顯露了出來——北方的火炕上,高大精壯的男人和瘦削有肉的青年確實是擠了同一床的被子。火炕上,兩人肢體翻動。
深黑長衫的“魏大少爺”隔著被子狠狠一膝蓋撞在惡仆的腹部。
因為隔了層被褥,聲音聽起來格外沉悶。
……的確是在蓋著被子打架,只是這打架,和那個打架不一樣,和普通的打架也不一樣。
平日里,“婁臨”氣勢桀驁囂張,真和衛(wèi)神動起來,其實不怎么存在相讓的時候�;径颊讨矸菰O定強勢無比,不惜屢屢將衛(wèi)神惹得臉色鐵青。這一次,火炕上,“婁臨”的手段卻明顯比平時避讓了許多。
只接不還手,眼睛直直地盯著衛(wèi)神的唇。
反倒是衛(wèi)厄下手比往常更狠,一張俊俏的臉,比往常陰好幾倍。
他們一邊打,一邊默契地壓著聲響。
被子含糊了動靜,聽起來和另外一種打架差不多,而讓衛(wèi)厄臉色比往常更不好看的原因也一目了然了——他冷著一張俊而陰翳的臉,唇卻是微微張著的,精致的喉.結微微滾動,發(fā)出的聲音又啞又喘,含含糊糊,沙沙啞啞。
極具沖擊性的聲音透過直播傳出來。
又低又啞……直的都能當場給你喘成蚊香盤。
直播間空白一片。
下一刻,無數(shù)無意識的“啊啊啊哇哇哇”從屏幕上刷過。直播間知道真相都受不了,窯洞屋頂?shù)摹岸洹毕У酶�,沒半刻鐘就打消了疑心。
衛(wèi)厄最后以沙啞的腔調喊了聲“婁二”。
屋子頂上沒動靜。
判定來踩點的人是真的走了后,剛還連喘帶低吟的衛(wèi)厄立刻冷著臉,松開扯破的被褥,暴力撞開詭神的胳膊。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下地,從屋子的窗戶翻了出去。在衛(wèi)厄翻出窯洞院落的時候,“婁臨”的直播間視角再次屏掉了。
直播間:“…………”
這、這要是婁臨起了什么歪心思,真不是他的問題。
不起才是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