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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永徽帝見女兒過來,知她定要胡鬧,對張貴妃吩咐道:

    “那宋家孩子淋了不少雨,你心疼晚輩,就先帶她下去換身衣服,別病著了�!�

    張貴妃屈膝領(lǐng)命,讓宮人執(zhí)了傘,自己親自上前,領(lǐng)了洛溦往臺下行去。

    永徽帝則安撫了女兒幾句,又轉(zhuǎn)過身,迎向太后,含笑殷勤伸手相扶:

    “母后,小心臺階�!�

    洛溦跟著張貴妃朝下走了幾步,下意識地扭頭回望了一眼。

    細雨中,太后的臉色發(fā)沉,盯了皇帝片刻,由他扶住了自己的胳膊。

    另一側(cè),沈逍眉目疏漠,仿佛是感應(yīng)到了洛溦的注視,居高臨下的,冷冷朝她投來目光。

    洛溦心頭一緊,慌忙轉(zhuǎn)回了頭。

    前夜好不容易自證忠心,跟他的關(guān)系似有緩和。

    如今那人最不愿意提及的“污點”,在這樣的場合被當眾揭了出來,而自己的父親,又顯然跟這樣的揭露脫不了干系。

    他們宋家這一回,是徹徹底底地把沈逍得罪死了!

    洛溦跟著張貴妃下了含章臺,進到環(huán)廊外的水閣。

    宮人們魚貫而入,添香、焚爐、設(shè)屏,將雨水濕氣隔絕在外,只余滿室暖意。

    張貴妃褪掉披風(fēng),倚坐到美人榻上,描金的鸞鳳錦裙逶迤鋪散,接過侍女遞上的姜湯,徐徐飲了一口,命人給洛溦也賜了坐。

    她屏退宮人,再度判研地打量面前少女,眼神不再是先前在眾人前的嬌媚溫和,而是添了幾分揣度與銳利。

    “前夜你父親有事,輾轉(zhuǎn)求人,最后消息被送到了本宮的兄長跟前。本宮聽說了你的事,想著你和太史令的婚約既然已經(jīng)訂下,但皇室和國公府卻一直沒過禮,對你一個姑娘家來說,實在不公平。本宮這人,最是心軟,便想著幫你一幫�!�

    她兄長張竦得知了消息,次日一早便進宮求見,讓她去圣上面前探一探口風(fēng),又喜道:

    “你不是一直在愁太后從王家挑選姑娘、打算許給太史令的事嗎?這下可不就正解了你的心頭之患?玄天宮讖語被百姓奉為天啟,一字一言足以撼動朝局,我們?nèi)裟芨妨铋g接成為姻親,那必是能狠狠打壓王家和舊黨的氣勢!我已派了二弟去宋家提議聯(lián)姻之事,你這邊的動作也要快,要讓那宋行全沒有任何猶豫的機會,就別無選擇地站到我們這邊!”

    坐到了張貴妃側(cè)首的洛溦,聽她提到“前夜”,想起哥哥說自己被帶去大理寺后、父親曾匆匆出府去找過關(guān)系,腦海中關(guān)于整件事的始末逐漸串聯(lián)起來。

    為求庇護,父親透露了自己與沈逍的婚約。這件事,又被進一步地傳去了張尚書和張貴妃跟前。

    出于某些官場上的原因,自己的婚約對張家而言,有利無弊。因此貴妃果斷且不留余地的,在眾人面前將她與沈逍的婚事揭露出來,并且通過圣上金口徹底坐實!

    如此一來,在明眼人看來,宋家是主動依附了貴妃一族,所以才會借著貴妃來昭告天下,甚至施壓向沈逍逼婚。

    這樣的嫌疑,是怎么也撇不清了!

    洛溦沉默一瞬,站起身,朝貴妃鄭重行禮:

    “娘娘仁慈,洛溦感恩不盡�!�

    事已至此,就算跟張家翻臉,也自證不了清白。

    眼下只能好好配合,走一步算一步了。

    張貴妃見女孩垂著頭,神情恭順,語氣還帶著一抹感激之意,像是對眼下的狀況頗為滿意。

    想想也是,太史令郎艷絕世,就連萬千寵愛集一身的蕭長樂都整日為他而癡,這種小地方出身、沒見過幾個才俊的小姑娘,又怎能不心動?一聽說能嫁給太史令,便露竊喜之態(tài),也不管這其中的利害得失,看著是個單純好拿捏的。

    她示意洛溦坐下,啜了口姜湯,緩緩笑道:

    “太史令仙人之姿,想嫁他的女子不計其數(shù),偏是你命好,得冥默先生用玉衡占卜,定下姻緣。”

    頓了頓,“本宮對天命之說,一向好奇的很,你說天下這么多人,怎么就偏偏算到了你身上?就算知道了八字,也得一一去比對人吧?難不成……冥默先生之前一早就認識你?”

    宋家無根無基,想要掌控在手里,并不是什么難事。

    唯一讓張貴妃有些不放心的,是她拿此事去圣上面前探口風(fēng)時,皇帝思忖片刻,慢悠悠說了句:“哦,原來是那個小姑娘……”

    顯然,太后瞞下婚約,竟是連圣上也不曾告訴。但,圣上雖不知有這么一道天命婚約,卻又好像一早就知道了宋洛溦的存在。

    張貴妃心中不禁生出幾許疑慮。

    這樁婚事的背后,難不成,還有別的什么牽連?

    洛溦聽張貴妃如此發(fā)問,明白她爹在外面托關(guān)系時,只提及了婚約,卻到底沒敢把沈逍中毒解毒的事泄露出來。

    她家昔日在越州的營生與交際,若貴妃有心要查,終歸也是瞞不住的。不如索性全答真話,但又不把話說全,這樣,怎么都不會出錯。

    她答道:“回娘娘,我那時年紀小,也不知道冥默先生是怎么算的。但……冥默先生的師弟是住在我們越州的,我爹因為以前生意的緣故,很早就認識郗隱先生,想來,或許也見過冥默大圣人�!�

    張貴妃盯著洛溦,在心底琢磨片刻,暗暗松了口氣。

    原來是這么一層裙帶關(guān)系?

    那倒不足為懼。

    冥默已死,就算當初是存了什么私心,想往沈逍身邊塞自己擇定的人,但如今單憑剩下的一個鄉(xiāng)野師弟,也翻不出什么風(fēng)浪的。只要宋氏背后沒有其他世家大族的牽連,那這棋子用起來,就沒什么顧忌了,今后要其生、要其死,也全在自己掌控之中!

    “本宮看著你就喜歡�!�

    張貴妃嫣然一笑,抬手示意洛溦坐到自己身邊,然后取下了頭上的金累絲八寶鸞釵,簪到她發(fā)髻間:

    “以后你好好聽話,本宮不會虧待你。今夜朝元殿的宮宴,你也隨我同去,多學(xué)些皇室的規(guī)矩,將來才好在太史令身邊伺候�!�

    第

    16

    章

    這時,女官在外稟報,說張家姑娘來了。

    貴妃的臉色冷了冷,倚回到憑幾上,慢聲道:

    “宣她進來吧�!�

    洛溦舉目望去,見門開啟處,款款行入一人,竟正是之前跟何蕊說話的那位貂裘少女。

    張妙英看到洛溦,亦是微微一愣。

    之前她去見何蕊時,洛溦站在側(cè)階邊的石欄畔,雖然戴著兜帽,但淡緋銀絲寶相紋的裙裾和水玉梔子花簪都露在外面,下頜側(cè)顏雪膚晶瑩,匆匆一瞥之下,倒也留下了挺深的印象。

    此刻見她坐在貴妃身邊,方知原來這便是太史令的未婚妻。

    張妙英收斂情緒,上前行禮,“姑母�!�

    貴妃淡聲問道:“剛才驚擾圣駕的那個女眷,是不是你上回帶進宮里見過我的那個何姓女子?看著眼熟�!�

    祭祀之后,妙英沒有資格隨侍圣駕,只得留到最后才下了含章臺,之后又被父親叫去說了幾句話,中途卻已有仆婢將期間發(fā)生的諸事報到了她跟前,皆是一清二楚。

    她遲疑一瞬,不敢撒謊:“回姑母,就是她�!�

    張貴妃柳眉輕蹙,“本宮早就告訴過你,你是本宮力薦的齊王妃人選,一言一行都要慎之又慎,省得被人揪到錯處!那等冒冒失失、上不得臺面的人,你少去結(jié)交!”

    頓了頓,“崔氏還說,今晚夜宴,你打算帶女伴一起去朝元殿,不會就是想帶那姓何的吧?”

    妙英交疊在身前的雙手攥了攥袖口,下意識抬頭,飛快朝洛溦瞥了一瞬。

    她與何蕊交談時,洛溦就在旁邊,雖然未必聽到了她們的聊天內(nèi)容,但只要此時開口,證實她去找過何蕊,那姑母便一定會對自己徹查到底。

    若讓姑母知道自己的打算,必是會勃然大怒。

    洛溦感覺到妙英的注視,移目與對方的視線交匯一剎。

    她遲疑片刻,彎下腰,伸手捏了捏垂落的裙擺,發(fā)出一聲略帶懊惱的嘆息:“唉呀。”

    張貴妃聞聲轉(zhuǎn)過頭,“怎么了?”

    洛溦忙告罪道:“娘娘恕罪!我裙上浸了雨水,不曾留意,現(xiàn)下恐怕是弄濕了地上氈毯,還望娘娘恕罪!”

    貴妃皺t?了皺眉,暗道到底是小戶人家出身,一驚一乍的。

    不過她倒也因此想起先前皇帝的交代,將注意力移回到洛溦身上。

    貴妃打量了一下洛溦的身形,看上去比自己纖細許多,倒與侄女的頗為相似。

    “妙英,你帶宋姑娘下去,從你赴宴的衣裙中挑身合適的給她換上�!�

    貴妃吩咐妙英,又強調(diào)叮囑道:“切勿落了下乘。”

    妙英如蒙大赦地應(yīng)了聲,領(lǐng)著洛溦出了水閣。

    此時屋外的雨又下大了些,宮娥們放下回廊兩側(cè)的雨簾,又置放帛屏,將往來的空間遮擋得絲雨不入,宛若晴籠。

    洛溦跟著張妙英,進到她歇息的偏閣。

    妙英命婢女將自己的妝奩和衣箱送到內(nèi)室,又令她們退下,自己親自引洛溦站去鏡前,逐一挑選衣飾。

    她將一條連珠紋衣展開,湊至洛溦身側(cè),猶豫了片刻,低聲輕輕道:

    “剛才多謝宋姑娘替我解圍。”

    妙英身為門閥嫡女,自幼見慣了世家女眷間的明爭暗斗,也明白以宋家眼下的處境,自是應(yīng)該百般討好姑母。沒想到,宋洛溦愿意冒著惹惱姑母的風(fēng)險,不但瞞下了自己見過何蕊的事,還幫忙解了圍。

    委實有些出乎意料。

    洛溦從銅鏡中覷了眼張妙英,見她神色略有訕意,顯然并不習(xí)慣承陌生人的情,道:

    “我也是替我自己解圍,不值得張姑娘言謝�!�

    妙英疑惑抬目,“替你自己解圍?”

    洛溦笑了笑,“以后我倚仗貴府的時候怕是會不少,提前跟張姑娘和睦相處,不就等于提前為自己將來的困境解圍嗎?”

    而且,她也實在不愿意讓話題一直往何蕊身上扯……

    張妙英怔了怔,忍不住又仔細看了洛溦一眼。

    女孩膚色瓷白晶瑩,眼眸透亮,神情中有種讓人喜歡的純?nèi)粸⒚�,跟她所熟悉的世家女子感覺很不一樣。

    難怪剛才父親召自己去訓(xùn)話時曾說:“那宋氏女兒出身雖低,但太史令肯在前夜趕在所有人之前,就將這姑娘救出了大理寺,還帶回了長公主府,足見對她還是有些偏愛的。”

    妙英對洛溦彎起嘴角:“宋姑娘是太史令的未婚妻。太史令的讖語,連圣上都奉若神諭,將來只怕是我指望宋姑娘替我解圍才是�!�

    她家世雖好,煩惱卻也不少。

    姑母想要她嫁給齊王為妃,但圣上忌諱外戚做大,更屬意讓虞相的女兒做正妃、她為側(cè)妃。

    齊王是最有可能成為儲君的皇子,將來身邊的女人既多、又皆出身豪族,她若不能成為正妃,日子將會何其難捱?

    所以,她本打算把何蕊引薦給齊王。想著齊王對貴妃安排的侍妾皆看不入眼,或許是因為常年戍在邊塞,會更喜歡何蕊那種潑辣外放的女子。一旦何蕊占了那個側(cè)妃名額,自己又博了齊王好感,將來婚事、封位未必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只是沒想到,那丫頭屬實不中用……

    以后,自己若能靠著與洛溦交好、攀上玄天宮的關(guān)系,或許,能再找出別的辦法也未可知。

    兩個女孩年齡相仿,討論著衣裙首飾的話題,慢慢便熟絡(luò)了起來。

    因張貴妃親手給洛溦簪了金釵,不便摘下,妙英最后便擇定了一套略顯華貴的緋藍衣裙,與發(fā)飾搭配,又取了披帛腰飾等物,一一點綴。

    洛溦對著鏡子,默默將一身行頭估了個價。

    “我穿了這身,張姑娘你怎么辦?”

    “你不必客氣。如不介意,今后我們名字相稱便好�!�

    妙英一面低頭整理著配飾,一面道:“至于衣物,我有好幾套衣飾備用,而且圣上宣口諭要姑母帶你更衣,你若不換,就是抗旨,真要追究起來,可是會掉腦袋的�!�

    洛溦見妙英頗為了解宮廷中事,斟酌問道:

    “適才貴妃娘娘說要我‘切勿落了下乘’,你可知是要跟誰相比?總不會……是公主吧?”

    妙英手中的動作頓了頓,沒有立刻回答。

    她是世家大族為將來入主中宮而培養(yǎng)的女兒,凡事難免權(quán)衡利弊,三思而行。但現(xiàn)下既然有意與洛溦交朋友,又感激對方適才解圍,倒不介意稍稍透露幾句。

    “不是公主。公主她……或許會為難你,但圣上好像并不愿她跟太史令結(jié)親,所以她就算鬧,也會有圣上壓著。”

    妙英抬起眼,聲音放輕,“是太后打算將王家的女兒指給太史令,才最讓我父親和姑母頭疼�!�

    洛溦思忖問道:

    “那樣的話,你父親從自己家挑個姑娘,不是更合適嗎?”

    妙英搖頭,“想要嫁給太史令,可不是容易的事。你們有冥默先生作主,自是天作之合,誰都不得不允。就算要送別的姑娘,也得等你成了正妻才有可能的。”

    原來如此。

    洛溦心道,張家可真是太高看自己了。他們以為,自己跟沈逍婚約的阻力只在太后,殊不知,“天命”是假,她的解藥功效也就還只剩一年時間,沈逍又對她厭惡至極,遲早會想辦法除了她這個阻礙。

    到時候,辦不成張家的事,又已把太后得罪了,她爹和宋氏一族的前途,岌岌可危。

    妙英見洛溦似有愁色,以為她是在為將來接納別的女子而憂心,道:

    “就算有別的女子,也越不過你這個正妻的。以后我姑母若跟你提起這事,你可千萬別這樣傷心失神的,一定要盡量表露得配合,免得她覺得你不可靠。”

    她有心提點洛溦,“姑母她執(zhí)掌后宮十多年,雖無皇后之名,卻也與皇后沒有什么差別,想要達成的事,不管用什么方法,總是會達成的。你凡事按照她的心意來做,方不會給自己和家人惹麻煩。”

    連自己這個親侄女一旦行事不合她意,也毫不留情面,更遑論那些非親非故之人?

    昔日被送進齊王府的那些女子,因為入不了齊王的眼,退回到姑母手里,多的是被直接杖殺了的,實是如同草芥一般。

    洛溦回過神,向妙英誠心致謝:“我明白,多謝你提點�!�

    到了黃昏時分,張貴妃派人來傳,讓二人隨她一同乘輦,前去參加朝元殿的夜宴。

    朝元正殿是皇室與宗親入座之處,此時已是金銀煥彩,龍涎焚香,琉璃燈影中翩躚著宮娥美人,奉杯執(zhí)盞,躬身穿行于殿廊之間。

    張貴妃執(zhí)掌后宮諸事,來的比其他人略早。內(nèi)侍官與禮部侍郎也已候在殿門口,稟奏和請示夜宴的各種安排。

    貴妃上了主位旁的側(cè)座,聆聽奏報,吩咐宮人引領(lǐng)洛溦和妙英各自去入座。

    洛溦的座位,被安排在了主位的左下首,與尚未到來的沈逍相鄰不遠。因是年輕未婚女眷,按照規(guī)矩,案前又懸了垂紗,遮擋住了面容。

    她在簾后坐定,四下打量著入目之處的金奢華貴,青鸞螺鈿的漆案,描金掐絲海棠花的托盤,成套的琉璃碟盞……隨便選上一件,都能抵普通人家整年的糧錢。

    洛溦伸出手,取過裝著甜果酪漿的琉璃盞。

    偏這時,一名貴妃身邊的女官進到簾后,躬身稟道:

    “娘娘說宋大人也到了偏殿,讓宋姑娘過去見他一面,順便幫著提醒宋大人幾句,莫要在旁人面前說錯了話�!�

    她爹來了?

    來得正好。

    張貴妃這時候安排他們父女相見,多半是想讓自己把她的那些拉攏之言轉(zhuǎn)述給父親,讓她爹定下心來,在外人面前做足效忠張氏的模樣。

    洛溦亦有無數(shù)的詰問,等著跟她爹對質(zhì)。

    她放下琉璃盞,站起身,跟著女官出了正殿。

    殿外夜色已重,宮燈璀璨,主仆二人從廊橋下了白玉階,向偏殿行去。

    誰知剛轉(zhuǎn)過殿角,忽見一高大身影自殿側(cè)轉(zhuǎn)出,出現(xiàn)在了兩人面前。

    女官毫無訝色,朝那人俯身行禮道:

    “齊王殿下,奴婢把人帶來了�!�

    洛溦又驚又愕,定定看了女官一眼。

    待回過神,抑住心緒,斂衽行禮:“民女參見齊王殿下�!�

    也對,齊王是張貴妃的兒子,自然差得動她身邊的女官。

    只是這樣神神秘秘地找自己來,也不知是為何事?

    她有些忐忑,但想到齊王是半個張家人,算起來,如今和自己也是同一“陣營”的,大概……也是想提點告誡她幾句,要對張家忠心之類的……

    蕭元胤的視線,一瞬不瞬地停留在洛溦的身上。

    燈前近看,她的五官容貌,其實還有著小時候天真清稚的輪廓,眉眼間一抹靈秀夭秾,殊色中又有山林隱逸所養(yǎng)出的風(fēng)流蘊藉。

    還真的……是她。

    “民女?”

    蕭元胤負著手,冷笑道:“還真當自己是渡瀛軒賣點心的奴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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