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謝寧挑開簾子瞧了瞧外面的天色,
看著似乎已經(jīng)過了晌午。她認命的往軟榻上靠了靠,
有氣無力的道:“將軍,
看來今日咱們兩個要失禮了,這宴會恐怕都快開始半個時辰了,咱們還沒到呢。”
周顯恩在慢條斯理的剝橘子,聞言,
撩開眼皮斜了她一眼:“還不是因為等你梳妝?磨磨蹭蹭的慢死了。”
想到這個,
他就覺得女子出門實在是麻煩。先是要等她慢騰騰地上好妝面,描眉畫眼。若是瞧著不順眼了,又得洗掉重畫,
雖然在他看來前前后后也并沒有什么區(qū)別。弄好了這些,
還得等她梳好發(fā)髻,
最后又要去挑一件合適的衣裳。挑衣裳才是最麻煩的,恨不得將她整個衣柜都翻了遍。
而且還不能催,
一催就可憐巴巴地瞧著他,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欺負了她似的。
謝寧轉(zhuǎn)過頭,
不過有些委屈瞧了他一眼,
小聲地嘀咕:“明明是您說要給我挽發(fā),結果挽了半個時辰……”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涼涼的東西就湊到她嘴邊。她下意識的就張嘴咬了下去,入口是一瓣有些酸甜的橘子。
她一面嚼著,一面含糊不清地開口:“而且到最后還是我自己弄好的。”
他這人描眉還行,其他的就實在不敢恭維了。可他偏偏喜歡折騰她,將她當個瓷娃娃在那里擺弄。
“說得好像在那挑首飾挑了半天的人不是你?”周顯恩挑了挑眉,又將手里的橘子往她嘴里送過去。
謝寧自然地咬了一口他遞過來的橘子,這回倒是沒有再說話了。倒不是吃他的嘴軟,而是她實在不好意思告訴他,就是因為他的那些首飾實在是太難配了,她才糾結了許久。
可他費了心思買了那么一箱回來,若是今日不戴她送的,好像也不大好,所以她才磨蹭了半天。
周顯恩還在剝著橘子,馬車就停了。他隨手將橘子皮扔到一旁,拿起帕子擦了擦手,謝寧就了然地扶著他一起下了馬車。
這桃花山莊,倒是十分幽僻。只是因為他們來的太晚了,門口幾乎沒有什么人,只有幾個守門的宮人。
遞過拜帖,就有一個發(fā)福的宮人恭恭敬敬地領著他們進去了。莊子內(nèi)果然隨處可見桃花,剛剛走進去就撲面而來的花香,風一揚,就像下了一場桃花雨一樣。
轉(zhuǎn)過幾座樓臺水榭,一路跟著那宮人到了正廳,因這是私人的宴會,所以不似上次的宮宴。還未進門就聽到一陣又一陣的談笑聲,觥籌交錯,笙歌起舞,靡靡之音不絕于耳。
輪椅碾過地面的聲音響起的那一刻,正廳內(nèi)似乎都安靜了一些,似有意或無意,這些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剛剛進門的周顯恩。
坐席上,長懿長公主抬了抬手,指甲上的丹蔻勾起一個不大不小的弧度。她笑了笑,眼尾的皺紋并沒有讓她看上去很蒼老,反而多了幾個風韻猶存。
“瞧著日頭漸晚,本宮還以為大將軍今日不得空,心下還有些惋惜。您這一來,倒讓我這桃花山莊添色不少,還請上座�!�
謝寧見她態(tài)度溫和,舉止大方,卻沒想到這位長公主倒是如此平易近人。
周顯恩倒是沒說什么,只是客套地點了點頭,隱約帶了幾分疏離,謝寧推著他就去了上席落座。
他們剛剛坐定,不遠處的長懿長公主便挽了挽鬢角的碎發(fā),臉上帶著怡人的笑意,目光卻是落在一旁的謝寧身上,眼中漾著意味不明的波光:“早日聽聞周大將軍娶了位嬌貴的夫人,可是藏在府里好生寶貝著,旁人都不得見。今日一探真容,果真是位佳人。”
謝寧略為頷首,回了一笑,乖從地坐在周顯恩身旁。
周顯恩聞言倒是抬起頭,握住了謝寧放在膝上的手,挑弄著她的手指,嘴角微微揚起:“您說的不錯,我這夫人確實嬌貴。”
長懿長公主面上的笑容似乎僵了僵,目光落在他與謝寧交握的手上,隨即笑得更盛了:“那就恭喜大將軍得覓佳人了�!�
周顯恩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目光卻是一直落在謝寧身上。
長懿長公主似乎還想同他說些什么,卻見他只顧著給謝寧喂糕點,也便轉(zhuǎn)身同旁邊的命婦女們交談了起來。
謝寧抬了抬眼,只見身側的周顯恩單手撐著下巴,戲謔地看著她。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還捻著一塊糕點,挑了挑眉,似乎是在讓她張嘴。
謝寧聽話地咬了一口,見他的目光落到桌案擺著的點心上,似乎在找哪樣好吃。她急忙搖了搖頭:“將軍,我就不吃了,剛剛一路上吃了好多橘子了�!�
周顯恩聞言略歪了頭,瞧著她,漫不經(jīng)心的開口:“你吃夠了,我可還沒吃�!�
說罷,他還有似有意或無意地瞧了瞧桌上的糕點。
謝寧了然地點了點頭,認真地道:“那您多吃一點,剛剛您拿的那塊糕點就挺好吃的。”
說著,她還笑了笑,轉(zhuǎn)眼又被四面的桃花吸引了目光。這說是正廳,其實就是一個露天的席位,在她的頭頂便是開得正盛的一株桃樹,風一吹,桌角上還灑落了幾瓣桃花。
周顯恩懨懨地瞧了她一眼,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有時候他真覺得她就是個榆木腦袋。
坐了一會兒,謝寧又有些餓了,便隨手拿了一塊糕點,正要收回手,就感覺手腕一緊,被人握住了。她有些被嚇到了,轉(zhuǎn)過身就覺得周顯恩抬起她的手,將糕點放到他的嘴邊,輕輕咬了一口。
手指上傳來的觸感,惹得她身子一顫。卻見周顯恩松開她的手,似笑非笑:“味道,確實還不錯。”
不知為何,見他這副神情,她忽地有些疑惑,不知他說的到底是糕點還是什么別的。腦子里剛剛冒出這個想法,她就覺得面上一熱,連帶著指尖都有些發(fā)燙了。
她略低著頭,嬌嗔地瞧了他一眼,大庭廣眾的,這人還真是毫不避諱。好在宴會里的人都忙著交談,也沒有人瞧著他們。
謝寧本想再拿一塊糕點吃,可又怕他又像剛剛那樣搶她手里的,只好抬手先給他喂了一塊。
周顯恩看著湊到自己唇邊的糕點,眼底露出一絲滿意的笑。
忽地,謝寧湊近了些,跟他咬耳朵,手還擋在旁邊,有些欲言又止:“將軍,我怎么覺得長公主好像一直在看我啊?”
說著但余光還往一旁瞧了瞧一旁的長公主,她似乎只是在和旁人交談,但她剛剛就一直感覺有人在看她。
她這樣跟他說話,便湊的很近,淡淡的山茶花香傳來,柔軟的手指還蹭到他的耳根。他瞇了瞇眼,不著痕跡地將她的手拿了下來,放在膝上捏了捏,隨意地道:“她不是在看你,是在看我�!�
謝寧聽到他這話,倒是忘了他還在捏著自己的手。又湊近了些好奇地問道:“您與她關系很好么?”
周顯恩勾了勾她的小指頭,神色淡然地道:“不熟。”
“那她為何一直盯著您?”謝寧感覺身后又落到了一道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開口。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周顯恩的臉色似乎黑了一瞬。隨即若無其事地捏了捏她的指頭,聲音低沉了些:“這位長公主,喜好養(yǎng)面首。”
不知是他濕熱的氣息撲在她的耳畔,讓她有些慌亂,還是他說的這句話,太過讓人驚訝。她忽地睜大了眼,一時不知該做何感想,長懿長公主的年紀再大一些,都可以做周顯恩的母親了。
沒想到,她竟然是對他存了那樣的心思。
怪不得她剛剛一直盯著她看,尤其是她同周顯恩說話的時候,還有她給他喂糕點的時候,那盯在她背后的目光更是明顯。
她又瞧了瞧一旁的周顯恩,饒是他因為生病而消瘦了許多,臉色也有些蒼白。卻也不得不說,他長得確實好看。怪不得,那位長公主都對他動了心思。
難怪他剛剛一直不想搭理那位長公主。不知為何,她忽地有些想笑。
周顯恩見她嘴角揚了揚,又被她壓下去。他瞇了瞇眼,抬手捏住了她的臉:“有人覬覦你的夫君,還很好笑么?”
謝寧立馬搖了搖頭,抿著唇:“不好笑,一點都不好笑�!�
周顯恩明顯不信她,嗤笑了一聲,還是松開了手。謝寧揉了揉被面頰,就打算裝作不知道這件事了。
她抬手咬了一口糕點,余光正好看到長懿長公主偷偷地看著周顯恩,眼中還帶了幾分癡迷。
可她那般的年紀,對著比她還小了十多歲的周顯恩露出這樣的神色委實有些嚇人。她忽地被嗆了一口,掩唇輕咳了一聲。
不知道周顯恩對著這時時刻刻黏在他身上的眼神,心里得多別扭。
她沒再多想,只是偏過了頭,百無聊賴地瞧著四面的桃花。倒是有些可惜云裳沒有一起來,實在是長懿長公主定了規(guī)矩,每家只可帶一個隨從。
她沒再多想,便要去拿一塊糕點,卻沒有注意到一道不善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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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shukeba.)
宴會進行了不多時,
赴宴之人便各自散開,在桃花山莊結伴而游。
周顯恩剛接過侍女送來的帕子擦了擦手,謝寧正準備推著他走,
就見得長懿公主款款而來。
身后還跟了一個低眉順眼的中年男子,雖面有褶皺,卻依稀可見年輕時的豐神俊朗。
“今日桃花盛宴,
本宮新得了一幅白成先生的山水花鳥圖,
聽聞大將軍對字畫頗有研究,
可否幫本宮鑒賞一下是否是真跡?”說著她好像才想起了謝寧似的,
也沖她笑了笑,
“夫人若是有興趣,
也可一同前來�!�
謝寧的手還搭在周顯恩的輪椅上,
頗有些尷尬。聽她這話倒是邀他二人前去,
可她的眼神明顯就是在說她想邀的只有周顯恩一人。謝寧就是順帶一提罷了。
周顯恩連眼皮都沒有抬起,
疏離地道:“長公主抬舉了,臣不過是一介武夫,粗人一個,
對這些不甚了解�!�
長公主抬手掩嘴笑了笑,
眼中波光流轉(zhuǎn):“大將軍飽讀詩書,
人中龍鳳,
不必過謙�!�
周顯恩撩了撩眼皮,隨意地瞧了一下長公主身旁的那個男人,似笑非笑:“駙馬乃是蘭林高氏的才子,若不是尚公主,
定可登科及第,
長公主何必舍近求遠?”
聽他這樣說,
謝寧才明白過來,
原來長公主身邊的這個男人就是她的駙馬。因著一些前朝舊事,尚公主的男子都不是權貴公子,多是出自聲名在外的書香門第。
雖享盡榮華富貴,卻終身不得入朝為官,手中無實權,一切自然只能依附于公主。這位高駙馬也是嘴角噙笑,順從地在長公主身邊,仿佛剛剛對其他男人拋出邀約的不是他的妻。
“臣還得帶夫人去賞花,就恕不奉陪了�!敝茱@恩說罷,抬了抬手指,謝寧立馬止住思緒,沖長公主和他身旁的高駙馬笑了笑,就推著他走了。
身后的長公主瞧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眼底的癡迷反而愈深。這大將軍美則美矣,就是脾氣太烈了。不過這樣才有意思。越是難馴服的男人,才越能讓她感興趣,床笫之歡也越是享受。
清高的男人她見的可多了,以她的身份和地位,早晚有他乖乖送上門的時候。
身旁的高駙馬瞧她并未惱怒,心情似乎還算佳,便笑了笑:“婉意,今日桃花開的正好,不如我去為你折一枝來?當年,你我初逢,也是……”
他正要回憶往事,可話還沒說完這樣,長公主就不悅地打斷了他:“你若是閑的沒事做,就給本宮回去打點內(nèi)務�!�
高駙馬被她打斷也不生氣,只是寵溺地笑了笑,似乎早就習以為常,眼中還是滿滿的情意。
看他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子,長公主心中就來氣,哪有半點男子的陽剛之氣?而且他不提起當年還好,一想起往事,她就越發(fā)看他不順眼。年輕時長得倒是人比桃花艷。誰知道現(xiàn)在老成了這副德行,真是多瞧一眼,都壞了她的好心情。
再一想想周顯恩,雖坐上了輪椅,可光是將他養(yǎng)在府里,日日瞧著那張臉,就讓她覺得人間景色不過如此。
再一轉(zhuǎn)眼瞧著高駙馬,更是覺得無趣。她輕哼了一聲,就轉(zhuǎn)身走了。
高駙馬也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
謝寧正推著周顯恩在桃花山莊四處閑逛,路過一片桃花林,林中行人甚少。四面鋪著青苔地磚,林中放養(yǎng)了一些溫順的兔子,時不時就從樹后探出頭來。
她覺得有趣就停在那兒看了看,周顯恩見她瞧著那些兔子。似乎很感興趣的樣子,隨口問了問:“你很喜歡那些東西么?”
謝寧略低了頭,想了想:“挺可愛的呀,溫溫順順的�!�
周顯恩隨意地道:“既然喜歡,回去給你買一只�!�
“真的么?”聽他這樣說,謝寧倒是有些高興,不過想了想,又有些猶豫得道,“那您喜歡么?您若是覺得麻煩,咱們就不養(yǎng)了。”
周顯恩一向怕麻煩,連人都嫌吵,而且說不定過兩天,他就把兔子給下鍋了。
周顯恩挑了挑眉:“我麻煩什么?反正是你養(yǎng)�!�
謝寧一噎,隨即好笑地瞧了他一眼,這倒是他會做的事,她想了想道:“那咱們回去的時候去街上瞧瞧吧�!�
周顯恩也不冷不淡地“嗯”了一聲。
春風吹在人身上,格外的舒服。周顯恩偏過頭瞧了滿林的桃花,目光又落到謝寧的發(fā)髻上,忽地開口:“想要花環(huán)么?”
“啊?”謝寧下意識地一愣,見他揚了揚下巴,挑眉瞧著自己,桃花就落在他的袖袍上。她眼中微光亮了亮,點了點頭。
周顯恩瞧著她笑了,嘴角也微微抿出一個上揚的弧度,他抬手指了指那幾樹桃花:你去折幾枝來吧�!�
謝寧應了一聲,就腳步輕快地去折桃花了。這里的花繁葉茂,所以花枝都被壓得很低,她輕輕墊了墊腳,就折了好幾枝抱在懷里。
她身后的周顯恩單手撐在下巴上,瞧著她費力折花的模樣,輕笑了一聲,春光融融就落在他的眼尾。
忽地,一陣腳步聲傳來,秦風面色凝重地過來了。他停在周顯恩身邊,附耳道:“爺,宮里出了些事,沈爺將陛下治好了,可曹國師說陛下此番劫難全是有人沖撞帝星。言下之意,就是在指那位……”那人的名字似乎是個忌諱,秦風沒有說明,只是有些焦急地道,“陛下對他好像起了殺心�!�
周顯恩眼中的柔色淡去,危險地瞇了瞇眼,眼中戾氣閃過:“他敢!”
秦風也皺了皺眉,如今情勢危急。也只有他家爺入宮,才能攔住陛下了。
周顯恩沉聲道:“去備車,入宮�!�
他的目光一轉(zhuǎn)落到不遠處的謝寧身上,眼中戾氣消散了一些,轉(zhuǎn)頭對著秦風道:“我一個人入宮就可以了,你留下來送夫人回去�!�
秦風低著頭應了一聲。
謝寧轉(zhuǎn)頭見到秦風也過來,可隱隱瞧著著周顯恩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對勁,她收緊了懷里的桃花,走過來有些擔心地問道:“將軍,您怎么了?”
周顯恩半遮著眼瞼:“沒什么,我現(xiàn)在有些事情要去辦,如果我沒回來,就讓秦風送你回去�!闭f著,他似乎有些不放心,又叮囑了一番,“你回宴會廳等我吧,誰若找你,不用理會,只管拒了�!�
謝寧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可他面色凝重,也點了點頭:“嗯,我記住了。”
周顯恩又瞧了一眼她,便讓秦風推著他走了。謝寧瞧著他的背影,低頭扯了扯懷里的桃花,這會兒她一個人,都不知道該做什么。
秦風去送他上馬車了,應該待會兒才能回來,她雖想留下來賞花,既然周顯恩讓她回宴會廳等他,那她也便歇了心思。
她本想原路折返,可桃花山莊建的實在巧妙,她覺得自己明明記著路的,可這會兒卻有些摸不清方向,四面的亭臺樓閣長得都差不多,她在那兒站了好一會兒,才確定自己真的迷路了。
可四下無人,她只得憑著記憶往前走,穿過一片桃花林,這路似乎越來越偏僻了。她不敢再往前走了,便想去尋一個人問一問路。
交錯的小路旁是一座三層高的瓊樓,屋頂上掛著無數(shù)的夜明珠,彩繡輝煌,煞是好看。她瞧著不由得有些感嘆,就長公主果真極盡奢華。
她正要走,忽地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入手只有細嫩的耳垂,好像她的耳墜不知何時不見了。
耳墜乃貼身之物,若是被有心人撿去,做了什么文章,她可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思及此,她也便沿著原路回去找了找。
剛剛進桃花林,四面桃樹環(huán)繞,有些看不清路,她彎著腰四處找了找,又不記得自己剛剛到底走過什么地方�;秀遍g,見得一處草叢里似乎有一個亮閃閃的東西。她不記得她剛剛路過那兒了。不過也許是被風吹的,她便走過去。
走近了看確實是一串耳墜,只不過不是她的,也許是誰不小心遺失在這里的。她本想去別處看看,余光掃過那串耳墜,卻覺得好像有些眼熟。
她想了又想,忽地微睜了眼,這是長懿長公主的。
也許是她不小心掉在這兒了,她沒再多想,正想要去別處看看。就聽得身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像是有人過來了。她下意識地抬起頭,因著樹木的遮擋,看不真切。
只隱隱看到兩個人的衣擺,似乎是一男一女。
她無意偷聽別人說話,可她現(xiàn)在要是站起來,就會被剛剛來的兩個人看到。不過若是等會兒被發(fā)現(xiàn)只怕是會更尷尬。她正要起身解釋一番,就聽到一聲女子的驚呼,恍惚間就看到有人倒在了地上。
她一驚,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卻聽得那女子還在低呼,聲音說不清是痛苦還是別的。而且愈演愈烈,叫聲也越來越大。
她眉頭緊蹙,在桃花山莊,竟有人敢在白日行兇?
她現(xiàn)在走也走不了,又怕是那女子遇到了什么危險,急忙撥開了樹枝,想看看發(fā)生了什么。
剛剛看去,整個人都愣住了,就見得樹叢里,兩個白花花的人影糾纏在一起,衣衫不整,凌亂地落了一地。那男子的手扶在她的脖頸上,隱約露出手腕上一小塊疤痕,整個人都被擋住了,看不清面容。
而那女子還在“慘叫”著,就算她再不懂,這會兒也像是明白了什么,臉上轟然炸開了紅云,只羞得她閉上了眼,像找個地縫躲進去。
她恨不得立馬跑開,可她一站起來,樹后的兩個人一定會看到她,到時候她如何能說得清楚。她急得額頭都起了細密的汗珠,耳畔的聲音還在不停地傳來。
她本還以為是那女子遭了賊人毒手,可見到了他們在做什么,這會兒連著女子的叫聲和男子的喘息聲都讓她渾身不自在了,急忙用力地堵住了耳朵。
恍惚間,卻聽到那女子嬌媚地喊了一聲:“玉郎,慢點�!�
謝寧加重了呼吸,差點忍不住想跑了。卻像是想起了什么,身子一震。
這聲音,好耳熟。
分明是長懿長公主!
身后的人還在說話,只是聲音有些發(fā)顫:“你說你,非要到這兒來,若是讓人瞧見怎么辦?”
陌生男子的輕笑聲混著喘息聲傳來:“殿下,這兒是沒人來的,不用擔心,難道您不喜歡么?”
長公主嬌笑連連:“就屬你最會磨人�!�
他們似乎還在說著什么,可剩下的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話,謝寧捂著耳朵,半點都不想再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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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王(二更)(shukeba.)
桃花林里,
謝寧還躲在樹叢旁,雖她極力地捂住了耳朵,可還是會聽到零零碎碎的聲音。
“殿下,
玉郎和駙馬相比,如何?”
“別提他,免得掃了本宮的興�!�
“那殿下何不棄了他,
您有玉郎,
還不夠么?”那聲音似幽幽蛇信子,
稍一撩撥,
就勾得人心癢難耐。
長公主的聲音頓了頓,
片刻后才嚶嚀了一聲,
笑道:“真是個貪心的小東西�!�
那喚作玉郎的男子沒再說話了,
悶哼聲傳來,隨后又更加羞恥的聲音掩蓋下去了。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那讓人臉紅心跳的動靜才停了下來。
似乎有什么奇怪的聲響,可謝寧壓根沒心思去在意。只是聞到了淡淡的幽香,
這香味沁人,
卻無端端讓她覺得有些難受。她皺了皺眉頭,又不敢亂動。
一陣衣料摩挲聲響起,緊接著樹后傳來談話聲,
謝寧還堵著耳朵,
只隱約聽到那個陌生男子似乎笑了一聲,
尾音上挑,勾的人耳朵都覺得發(fā)癢:“今日,
殿下可還滿意?”
風吹過謝寧的衣擺,
直到腳步聲漸漸遠去,
她才顫抖著將手松開了些,
確認身后再沒了任何響動,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又伸手摸了摸面頰,還是燙得厲害。
她動了動腳,有些麻木了,可她實在不敢再留在這兒,急忙扶著樹干就跌跌撞撞地跑了。
她跑了一段距離,下意識地回頭瞥了一眼,林子里空蕩蕩地。不知是不是她看錯了,地上似乎還有女子的衣衫,凌亂地鋪了一地。
可她滿腦子都被今日所見所聞給驚到了,全然沒心思去想那么多,直到跑出了桃花林。雖還是人跡罕至,可她怕被人看出異樣,只得強迫自己放慢了步子,故作鎮(zhèn)定。
她低著頭,眼中情緒晦暗不明,因著太過慌亂,跑了一通,這會兒更是分不清路了。瞧著四面的桃樹,抿了抿唇。正在她不知所措時,身后一道溫潤的聲音響起:“夫人可是迷路了?”
因著剛剛撞破了長公主的私事,她整個人都警惕著,忽地聽到有人說話,還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待看清面前的人后,心頭的滋味更是難以言喻。
高駙馬就揣手站在她身后,始終低眉順眼地笑著,面上帶了幾分和藹。
謝寧頓覺自己剛剛有些失禮,忙行了個禮:“臣婦見過駙馬�!�
高駙馬輕笑了一聲,眼尾起了些褶皺,可聲音卻是溫和:“是我冒犯了,驚擾了夫人。只是剛剛見您在這兒站了許久,面有難色,便擅自猜想您是不是迷路了�!�
聽他只是好意指路,謝寧稍稍安心了些,也勉強壓下剛剛撞破的事,頗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多謝駙馬,我……確實迷路了�!�
見她似乎有些尷尬,高駙馬笑了笑:“您不必在意,這桃花山莊本就地形復雜,婉意她又喜歡桃樹,是以隨處可見,便是來了山莊幾日的下人也常常分不清路,您不必在意�!�
他的聲音頓了頓,又道,“來者是客,您這是要會宴會廳歇息,還是去別處?我正好得閑,倒可為您帶路�!�
謝寧見他如此平易近人,心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她剛剛還撞破了他夫人和旁的男子……這會兒面對他,更是覺得有些慚愧。
可她確實也想回宴會廳等周顯恩回來,她可不敢再留在外面了,生怕一不小心又碰到了什么不該碰的事情。思及此,她便點了點頭,連聲謝道:“有勞駙馬了�!�
高駙馬抬了抬手,金絲滾邊的袖袍垂落,映著面上和煦的笑。謝寧便跟著他往宴會廳去了。
一路上,這位高駙馬爺也同她閑聊幾句,大抵是在為她介紹山莊里的景致,謝寧也一一點頭應了,認真地聽他說話。
她目光一轉(zhuǎn),落在他腰間的香囊上,倒是有些奇怪。他通身穿著貴氣,唯有那香囊有些破舊,像是戴了十幾年似的,上面的花色都有些褪去了。細看一下,似乎隱約繡著一個“婉”字。
這等貼身之物,多半是親密之人所贈,難不成是長懿長公主送的?
想到這兒,她倒是沒忍住偷偷瞧了一眼一旁的高駙馬,見他似乎對長公主頗有情義。又沒忍住想起了剛剛在林子里撞到的場景,一時間讓她心下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滋味。
一陣風吹過,隱隱帶了幾分香氣,卻不是桃花的清香。謝寧皺了皺眉,這香味為何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聞過一樣。可混在桃花香里,讓她一時也想不起來了。
行不多時,遠遠瞧見一片桃花林,枝葉掩映中隱隱探出一角磚紅色的飛檐。謝寧這下便認出了,這是到了宴會廳。
她停下了腳步,對著旁邊的高駙馬彎腰行了個禮:“今日實在是麻煩您了,還親自送我過來�!�
高駙馬笑了笑:“夫人不必客氣,宴會廳已到,我便告辭了,若是需要什么,盡可吩咐莊子里的下人�!�
謝寧也點了點頭,正欲轉(zhuǎn)身離去,就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她下意識地回過頭,就見得一個下人彎著腰,上不接下氣地對著高駙馬道:“駙馬,不好了,長公主殿下……”
高駙馬似乎有些擔憂,皺著眉頭問道:“殿下如何?”
那下人像是嚇壞了,連謝寧在一旁都沒有察覺,只是抖著身子開口:“殿下她遇害了,就……就在西面的點翠林里,被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已經(jīng)……”
剩下的話,他實在是不敢說下去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篩糠。
“你……你說什么!”高駙馬似乎有些難以置信,面色一白,連身形都差點站不穩(wěn)了。
一旁的謝寧睜大了眼,心頭一陣慌亂。怎么可能?剛剛長公主還好好地,怎么會一轉(zhuǎn)眼就遇害了?
她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襟,目光灼灼地盯著跪在地上的下人,卻見他將頭伏得更低了
“奴才不敢扯謊,是大伙親眼見著的,長公主殿下被人行刺,已然……”那下人還跪在地上,剩下的話沒敢再說下去了,只是顫顫巍巍地道,“點翠林那邊已經(jīng)亂作一團了,雍王殿下讓人派了親衛(wèi)兵過來了。還讓奴才尋您去葳蕤閣,還有這莊子里的客人,都得過去�!�
高駙馬似乎沒有聽到他后面的話,只是神情呆滯地問道:“刺客呢?刺客抓住了么!”
那下人像是被捏住嗓子,半晌說不出話。高駙馬氣急,厲聲道:“回話!”
可還沒等那下人回話,不遠處路來了一隊侍衛(wèi),腰佩長刀,頭戴翎羽,氣勢逼人。他們一來,就冷眼掃過在場的人,厲聲道:“雍王殿下有令,所有閑雜人等都前往點翠林問話,若有擅自出莊者,格殺勿論。”
目光落到高駙馬身上時,他們也沒用恭敬多少,畢竟只是個沒有實權的駙馬,更何況還沒有了長公主這個靠山。他們也只是隨意地抬了抬手:“駙馬,請您也隨我們一同前往�!�
高駙馬處在悲痛中,似乎失了魂一般,急急地就往點翠林去了。
那幾個侍衛(wèi)的目光放在了一旁的謝寧身上:“這位夫人也請吧�!�
謝寧眼神飄忽了一瞬,不敢怠慢,也便跟著他們走了。一路上,眉尖緊蹙,心下有些慌亂。長懿長公主遇刺,一定是在半個時辰內(nèi)的事,她當時走的時候,長公主分明還活著,而且林中也沒有別人,怎么會遇到刺客呢?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睫一顫。她走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隱約見到了女子的衣衫,難道那個時候長公主還在那兒?她聽到的腳步聲只是那個叫玉郎的男子么?
她越想,越覺得心下發(fā)慌。好像當時那個玉郎還同長公主說話了,似乎沒人回應他。
難道……長公主是被那個叫玉郎的人害死的?可他與長公主幽會,還行了不軌之事,語態(tài)親昵,瞧著像是她養(yǎng)的面首,那他又怎么對她起殺心?
還沒等謝寧想清楚,就不知不覺跟著那些侍衛(wèi)到了點翠林。瞧著這熟悉的林子,她下意識地咽了咽喉頭,心下有些不祥的預感。
剛一進去,就聽到了高駙馬撕心裂肺地哭喊聲。她攏了攏眉尖,林外被侍衛(wèi)圍了個水泄不通,赴宴的客人和莊子里的下人都被扣押在了這兒。
她忽地眼皮一跳,她剛剛從點翠林出來,若是被人瞧著,她怕是百口莫辯了。額頭隱隱帶了些冷汗,她暗暗握了握袖袍下的手,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
抬眼望去,卻見正中站著雍王顧染嵩,身后跟了幾個紅領黑袍的侍衛(wèi),他似乎在說些什么,面色發(fā)冷,眼中卻隱隱帶了幾分陰翳。
而他的對面,是信王顧懷瑾,此刻正被衛(wèi)兵團團圍住了。
謝寧睜大了眼,急忙抬手捂住了嘴。顧懷瑾雖神色冷淡,可手中卻握著一把染血的匕首,而他旁邊的空地上淌著一大灘鮮血,地上還散了幾件女子的首飾。
只聽得顧染嵩揚了揚下巴,對著顧懷瑾冷冷地道:“好你個老七,竟敢謀害長懿姑姑,簡直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生!”
顧懷瑾眉頭緊鎖,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低頭看著手中的匕首和圍在他身邊劍拔弩張的侍衛(wèi)。
他中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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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案時間來了,買定離手,壓對不給錢~
嫌疑人A信王
嫌疑人B玉郎
嫌疑人C高駙馬
嫌疑人D雍王
嫌疑人E謝寧
嫌疑人F自殺
rm8
合作(shukeba.)
點翠林中,
隱隱的威壓讓在場的人都有些不自在。顧染嵩的侍衛(wèi)正將顧懷瑾團團圍住,而顧懷瑾的隨從也將手按在腰間佩劍上,面色不善地盯著這些侍衛(wèi)。
劍拔弩張,
一觸即發(fā)。
顧懷瑾將手中的匕首隨意地扔到了一旁,瞥了一眼對他虎視眈眈的顧染嵩,冷冷地道:“今日是有人設計,
故意引我至此。至于這匕首,
也不過是我追查兇手的時候撿到的。我來的時候,
兇手已然逃脫。倒是四哥你,
不去追查真正的兇手,
反而急著給我定罪,
這又是意欲何為?”
顧染嵩從鼻翼中重重地哼了一聲,
壓根不去理會他話里的嘲諷,只是睨眼瞧著他:“在場這么多雙眼睛都看著的,只有你進了這林子,而你又拿著兇器。這天底下有這么巧合的事?還全讓你一個人占了?”他瞇了瞇眼,
帶著幾分嘲諷,
“沒想到你這個畜生敢在這兒,做出這樣喪心病狂之事。”
“真相如何,自有大理寺來判定。還輪不到四哥來僭越�!�
面對顧染嵩的咄咄逼人,
顧懷瑾皺了皺眉,
他自然知道這個四哥無時無刻不在尋他錯處,
就想捏到他的把柄,將他拖下水。所以他也懶得同他再爭辯,
只是目光暗中掃過在場的人,
似乎在找些什么。
“今日這事,
我自會稟明父皇,
看你還怎么狡辯。來人,把這個罪人給我?guī)氯�,好好看著!”顧染嵩也不欲和他多言了,直接抬手,就讓侍衛(wèi)去扣押顧懷瑾。
見顧懷瑾身邊的侍衛(wèi)也拔出了刀,他瞇了瞇眼,聲音冷了幾分,“怎么,你這是怕了?還是想趁著我們不注意去找個替罪聽到他這話,原本就將信將疑的眾人更是異樣地瞧了瞧顧懷瑾。眾目睽睽之下,大家都是看到了他手持血刃,又拿不出證據(jù)證明自己的清白。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若是百般抗拒,這背后的真相,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顧懷瑾自然也清楚這一點,他進這林子看到長懿長公主的尸體時,就知道今日怕是有一場麻煩躲不過了。
他的呼吸粗重了一瞬,還是抬手讓身邊的侍衛(wèi)收回了刀,仰了仰下巴:“清者自清,本王又有何懼?待大理寺來了人,自有公論�!�
謝寧瞧著這態(tài)勢有些糊涂了,長懿長公主遇害,為何又同信王扯上了關系?她凝了凝眉,目光落在了被顧懷瑾扔到一旁的匕首上,血痕未干,隱隱泛著寒光。
長懿長公主的尸身應當是被斂收了,只留地上一灘血泊和幾件零散的首飾,似乎是她發(fā)髻上的珠串。畢竟是皇族,便是遇害,也是不能隨意留在原地,任人觀賞地。
她雖不知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可兇手應當不是顧懷瑾。且不說那個疑點重重的玉郎,就連他這么快就被雍王堵在點翠林,都甚是奇怪。
與那個玉郎幽會一事有關長懿長公主,乃至整個皇室的的顏面。況且她又無憑無據(jù)地,他們信不信都還是兩說。就算說了這些,有可能還要惹禍上身。
她想了想,還是等周顯恩回來,同他說一說,再聽他的安排。左右顧懷瑾也是王爺,現(xiàn)在還沒有給他定罪,況且刑不上大夫,他暫時也吃不了什么虧。
她正想著,恍惚間卻像是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下意識地偏過頭,就瞧見了人群里的謝楚。
她一雙杏眼哭得紅通通地,手里捏著帕子,擋在唇畔,擔憂地瞧著被圍住的顧懷瑾。見著那些持刀的侍衛(wèi),身子卻是害怕地往人堆里縮了縮。
而一旁的信王跟著雍王的侍衛(wèi)下去了,只見謝楚想去拉他的袖袍,欲言又止,唯有雙眼還哭的紅腫,我見猶憐。
顧懷瑾沖她搖了搖頭,溫聲道:“你且先回府等我,不必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說罷,他正欲轉(zhuǎn)身離開,眼神忽地一怔,目光卻是冷冷地掃過了人群里的謝寧,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隨即便轉(zhuǎn)身走了。
謝楚捏著帕子低聲啜泣,一旁隨侍的丫鬟急忙湊了過去,她身子一向嬌弱,就生怕她哭出個好歹。
謝寧收回了目光,沒有再去管她了。現(xiàn)在她應該都自顧不暇了,也不會再弄出什么幺蛾子。
點翠林籠罩的威壓并沒有因為顧懷瑾被壓下去而消散,反而人人自�!,F(xiàn)在整個桃花山莊都被圍得鐵桶一般,進不來出不去。當朝長公主遇刺,這可是株連九族的重罪�?峙逻得等大理寺派人來挨個排查,說不定還要有一場牢獄之災。
謝寧瞧著不遠處的山門,攏了攏眉尖兒。秦風現(xiàn)在肯定被攔在了山莊外,周顯恩似乎也有要事,不知何時才能回來,現(xiàn)下就她孤身一人了。
不止是她,被困在這里的人都滿臉愁容,本是來赴宴賞樂,誰承想還會碰到這樣一攤子爛事,保不齊還要牽連到自己頭上。一時間,整個點翠林的人都噤若寒蟬。
在這兒困久了,大家漸漸也有些煩躁了。來赴宴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平日里出行都幾乎是腳不沾地,在這兒白白站了這么久,自然心生不滿了。
顧染嵩壓根沒在意這些,倒是他身旁的幕僚眼尖,附耳跟他說了些什么。但見他皺了皺眉,還是咳了一聲,提高了聲音:“今日發(fā)生了什么,想必大家也都清楚。事關重大,大理寺沒有派人來之前,本王也只能委屈各位留在此處了。山莊里有廂房,各位回房老老實實地待著。本王會派人挨個盤查,凡是在末時說不清去向的,統(tǒng)統(tǒng)去大理寺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