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沈意行頓住,“這都是我母親留下的親兵�!�
鎮(zhèn)南王笑著道:“你看看你,別人都說你脾氣好,其實最急的就是你,話都沒說完就要朝我發(fā)脾氣。”
“反正這馮家軍,都在你隊伍里了,想不想收服是你自己的事情�!�
“要是讓他們知道了,你不管他們舊主唯一的子嗣……”
馮家舊部起碼有兩萬兵,沈意行統(tǒng)共就只帶了八千兵,這里面估計有一半是被鎮(zhèn)南王混入的馮家舊部。
沈意行淡淡道:“那你就管好你的嘴�!�
鎮(zhèn)南王并不在意他的無禮,笑道:“我要是讓人傳出去了呢?叫他們知道馮二娘子也在這匪窩里�!�
沈意行側(cè)頭看著他,無所謂道:“隨便吧。”
“我只管我的人�!�
鎮(zhèn)南王莞爾,“不如今天晚上就出兵吧,我挺好奇的,那個馮家大娘子長什么樣子,叫你這般神魂顛倒的�!�
23.
搶走
你未婚夫把你搶走之前,你想去哪……
知夏來了以后,
柳嬤嬤就輕松許多,將要熬的藥交代給知夏后,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知夏此次前來,
還帶了個大包裹,
里邊裝的都是阿瑤以往的一些隨身物件,
幾盒護膚的脂粉,
兩本沒看完的話本,甚至還有盒冒著熱氣的栗子糕。
阿瑤驚喜極了,
又見這包袱里還有幾個小包裹,不由有些疑惑。
知夏把這些小包裹挨個拆開,
“奴婢去找姑娘的時候,就見姑娘床底下有這些東西,
奴婢一個人帶不走,
就揀了些貴重的帶�!�
世子幾乎將別院翻了個方向抖一抖,
姑娘的床底下自然也不會放過,
她這次來,世子起先只叫她帶了盒糕點,
后來又挑了些首飾叫她一并帶來的。
這些首飾知夏都看著眼生,
也不知姑娘從哪里來的,作甚要藏在床底下,但是現(xiàn)在也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阿瑤這才想起來,那是她準(zhǔn)備逃跑的第二天,
窗邊的小榻上突然多出幾個包裹。知夏一定是細心地選過的,
說是撿了些貴重的拿,其實拿的都是阿瑤會喜歡的,裝得都是些做工精細的首飾。
但是這些東西并不是她的,現(xiàn)在更是徹底地找不到主人了。
知夏看著幾日未見的阿瑤,
總覺得她有些地方不一樣了,可是哪里不一樣她一時也說不出來,只覺得原本純凈的眉眼間,多了些東西,叫阿瑤的一顰一笑都格外的引人注目。
阿瑤垂著眼睛看著首飾,時不時露出有些喜愛的神色,漂亮得過分了,直叫人想多帶些首飾來討她歡心。
知夏以往伺候久了還受的住,此番只隔了幾天,覺得阿瑤像是張開了,笑一笑都能叫她看得呆住。
阿瑤打開栗子糕,心滿意足地吃了一口,香甜軟糯的滋味沾了滿口,知夏眼神柔和地看著她。
阿瑤吃著吃著,忽然抬起了頭,有些不情不愿道:“二娘子也在這�!�
知夏一愣,“二姑娘怎么也在這?”
兩個姑娘的院子隔得遠,馮清雅就住在王氏隔壁,按理說早該同馮家人一起跑去徐州了,怎么也被抓到這來了?
阿瑤就把那天的事情一講,知夏聽得直皺眉,心里有些埋怨起二娘子。但是總歸是主子,她也不好多說什么,只是看著阿瑤的眼神越發(fā)憐惜,“姑娘放心,世子一定會想辦法救姑娘的�!�
阿瑤把栗子糕擱在一旁,一時有些苦惱該怎么同知夏說,她已經(jīng)不想回去了。好好的貴女不做了,知夏怕是要覺得她發(fā)瘋了。
知夏收拾著行囊,并未發(fā)現(xiàn)她主子的苦惱。
到了晚上,柳嬤嬤來給二人送了晚膳,兩人用過以后就準(zhǔn)備休息了。
夜里,知夏睡在一旁的小榻上,看著床上眉眼沉靜的阿瑤,小心翼翼道:“姑娘,知夏來遲了,叫姑娘在這匪窩里待了這么久,姑娘受苦了�!�
自從知道阿瑤被土匪綁走以后,知夏心里就一直放不下,今天一來,見阿瑤在莊子里閑逛,心里更是一咯噔。這些匪徒窮兇極惡,怎么會無緣無故就讓阿瑤像是做客一般到處賞玩,除非,他們已經(jīng)把阿瑤當(dāng)成自己人了。
阿瑤沒聽懂她隱晦地詢問,對著燭光看著話本,心不在焉道:“不苦不苦,這里其實挺好的,大當(dāng)家的…是個好人�!�
阿瑤是真心這么覺得的。
柳嬤嬤雖然長相可怖,可是待她也是極為和善的,現(xiàn)在糧食緊缺,柳嬤嬤每日都想著給她做些好吃的。李戾赤子之心,待她也很好。
還有大當(dāng)家的,李淮修就沒有虧待過她。阿瑤想起李淮修笑著看著自己的模樣,忽然止了思緒,不知為何,有些不好意思繼續(xù)想了。
知夏聽得心驚,有些惶恐姑娘怕是自己被占了便宜自己都不知道。
阿瑤看話本看到了接近子時,知夏這會剛剛見到她,把她當(dāng)寶一樣看,自然舍不得催她安寢,也跟著一塊熬到了子時。
女孩睡著以后,軟軟的臉頰枕在話本上,長長的睫毛像把小扇子,知夏起身,輕輕把話本拿開。
渝州雖然沒有京城那般燥熱,但是阿瑤貪涼,就穿了件貼身的褻衣,知夏小心翼翼地解了阿瑤的衣領(lǐng),就著燭光往她身上看。
女孩膚若白雪凝脂,軟軟的胸脯隨著呼吸一起一浮,漂亮得讓知夏一邊心驚,一邊松了口氣。
姑娘身上干干凈凈的,沒有遭欺負。
第二天一早,阿瑤醒來的時候,就聽見院子里有人在咋咋呼呼。
“你不許進來!”知夏抵著門,怕吵醒阿瑤,低聲喝道。
“我就去院子里玩玩,你干什么攔我?”
知夏聽得面皮發(fā)紅,呸了一聲,“好你個登徒子,若是在馮府,定要將你打殺了!”
阿瑤迷迷糊糊地披了件外裳起身,推了門就要去外邊瞧瞧,一睜眼差點沒嚇出眼淚來。
一只黃毛猴子,被系了脖子,怏頭耷腦地捆在院子里的大樹上,見了阿瑤,有氣無力地往前走了兩步。
阿瑤吸了吸鼻子,發(fā)現(xiàn)這猴子被捆住以后,勉強定下神來,覺得這比那天在山上還要刺激。
知夏趕走了那個登徒子,一轉(zhuǎn)眼就見阿瑤呆在院中,看著黃毛猴子不知道在想什么,還以為她是嚇著了,不由無奈道:“奴婢辰時就起來了,也不知道是從哪來的�!薄∷胫饬死K子放出去,可那猴子精的很,就是不讓她近身。
阿瑤聞言握了握手心,一雙眼睛忽然變得亮晶晶的。
一定是大當(dāng)家的回來了。
知夏端了藥叫阿瑤喝下,一邊心有余悸道:“奴婢剛才發(fā)現(xiàn)有個長得極高的男子,想要進姑娘的院子,奴婢方才將他喝走了,此地真是民風(fēng)粗俗,不可久留�!�
阿瑤想起剛才迷迷糊糊聽到的聲音,這個粗俗男子怕是李戾,她抿著嘴笑了笑,梨渦里都蕩漾著笑意,“是不是長得黑黑的,看著有些呆?”
這種歡快的神色很少出現(xiàn)在阿瑤臉上,知夏一時看愣了,過了一會才點點頭。
“知夏不必擔(dān)心,李戾是個好人,就是稚子之心,不懂變通,你下次同他好好講講,他就不會想著進來了。”
知夏神色復(fù)雜的點點頭,阿瑤又叫她給自己梳頭。
知夏給她扎了個簡單的發(fā)髻,看著十分的樸素,在這土匪窩窩里,知夏就怕自己主子太招眼了。
阿瑤梳好了頭發(fā),就大著膽子去逗那個潑猴,拿樹葉扔它。
猴子一副睡著了的樣子,并不回應(yīng)她,有氣無力地看著非常的可憐。
阿瑤到不好意思繼續(xù)逗它了,見知夏還在收拾屋子,就說自己要出一會門。
知夏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清理一遍,這條件其實比她想得好多了,她原本以為,這偏遠的鄉(xiāng)野之地,能有些勉強能落腳的地方都不錯了,誰知道這屋子布置的十分精致,姑娘甚至還多了些名貴的衣裳首飾,這莊子待阿瑤不像是抓的俘虜,倒像是家里仔細養(yǎng)著的嬌女,頗有幾分高門大戶的感覺。
聽到阿瑤說要出門,知夏猶豫了一會,還是放下了手里的事情,又叫阿瑤帶好面紗,同她一起出門了。
叫知夏看來,不出門乖乖等著世子來救才是最穩(wěn)妥的,可是看著阿瑤似乎有些急不可耐的樣子,知夏總覺得這莊子有哪里不對勁。
等到了靜明院,看著阿瑤熟門熟路地進了院子,一個高大帶著面具的男子在窗邊看書,一見到阿瑤就合上了手里的書。
知夏看著這個男子,心里不知為何,起了一種很不祥的預(yù)感。
男子只露出下半張臉,不難看出是個極為俊朗的男人,知夏打量他一會,覺得自己一定在哪見過他。
李淮修把書放在小案上,笑著看向阿瑤,像是并不意外她的到來,“姑娘好些了嗎?”
阿瑤也不進屋子,走到窗邊和他說話,仰著臉看他,“我已經(jīng)好全了,院子里的猴子,是大當(dāng)家抓的嗎?”
她心里知道一定是李淮修叫人去抓的,但是不知為何就是想再問一邊。
李淮修懶懶地倚在椅子上,男人氣質(zhì)冷淡,說話卻很柔和,“叫它長長教訓(xùn),以后見了姑娘繞著走�!�
阿瑤想起那只有氣無力的猴子,本來喜歡跑跳這捉弄人,現(xiàn)在被系在一處不能動彈,覺得它該是長了教訓(xùn)了,“大當(dāng)家準(zhǔn)備養(yǎng)著它嗎?”
李淮修沉吟半晌,一本正經(jīng)道:“吊起來打兩天,丟到后山自生自滅去�!�
阿瑤驚得睜大了眼睛,這猴子確實不該戲弄人,但是也并沒有傷害人,會不會有些太嚴(yán)厲了。
見李淮修勾著唇看著她,阿瑤心里一跳,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男人分明就是在逗她。
帕子在手里轉(zhuǎn)了一圈,阿瑤覺得自己變得有些奇怪,她竟然不怎么覺得生氣。
見她不說話,李淮修從桌上拿了個小盒子遞給她,“我是個土匪,后山這片地都歸我管�!蹦腥烁糁皯舻皖^看著阿瑤,抬了抬手里的盒子,似乎在催促她接著。
阿瑤愣愣地接過盒子,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我沒管好這猴子,叫它驚了姑娘�!边@話說得李淮修自己都笑了笑,男人頓了一下,接著又有些正經(jīng)道:“給姑娘賠禮道歉�!�
阿瑤一時無言,月白的小臉都燙紅了,小盒子在手里仿佛也在發(fā)燙。
女孩接了盒子就低著頭,李淮修也不去看她,反而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知夏。
丫鬟都找上門來了,沈意行估計已經(jīng)知道了他們的位置。李淮修倒不在意這個,他看向阿瑤,接著問,“姑娘想好了嗎?”
阿瑤原本就是要找他說這件事,可是李淮修這么看著她,眼神和以往很不一樣,她捏著手里的盒子,忽然說不出口了。
李淮修像是并不在意她的回答,男人起身看了看天邊的天色,“我要走了�!�
“你去干什么?”阿瑤下意識地問。
李淮修拿起一旁的佩劍,隨意道:“去殺人�!�
阿瑤下意識一驚,李淮修就一笑,“你未婚夫找上門來了,你不知道嗎?”
阿瑤傻傻地望著他。
李淮修戴著面具看不清表情,有些意味不明道:“答應(yīng)你的不會變�!�
“你未婚夫把你搶走之前,你想去哪我都送你去�!�
下人牽著馬,李淮修翻身上馬,男人行云流水般的動作簡潔又好看,見阿瑤還傻愣著不由笑了笑,“快回去吧,那猴子你不喜歡就放了。”
阿瑤回了自己的院子,覺得腦子里亂糟糟的,要不是今天這一出,她都忘記了,李淮修是個土匪,是個會被朝廷出兵絞殺的土匪。這土匪還把她擄走了。
可是這個土匪待她很好。阿瑤拿著盒子打量,巴掌大的盒子,不知道裝了什么,看得她心里慌慌的。她看了半天,不知為何有些不想打開。
阿瑤把盒子放在枕邊,拿著話本坐在窗邊,看了一會怎么都看不進去。
大當(dāng)家的是要去打仗嗎?有人會受傷嗎?大當(dāng)家的為什么要做土匪呢?
窗戶外邊猴子已經(jīng)在樹上找了個陰涼地歇著了,看著愜意得很,阿瑤原本有些浮躁的心慢慢平靜了下來。
李淮修想錯了,世子是不會救她的,多半是為了馮清雅來的,阿瑤可以按照上輩子的軌跡,繼續(xù)留在這里。
阿瑤這樣想著,心里就一點也不慌了。
知夏在一旁也有些心不在焉,她只以為這土匪五大三粗,怕他占姑娘的便宜�?蓻]想到這土匪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雖然帶著面具,可也看得出是個十分俊朗,風(fēng)度過人的公子。
這土匪沒有冒犯主子,卻悄摸地打著別的主意呢。
知夏擦了擦桌子,試探地問著阿瑤,“這猴子這么辦,主子要把它放到山上去嗎?”
阿瑤想了想,搖搖頭,“先留著,每日勻些吃食給它�!�
阿瑤再次翻開話本,很快就又沉浸在話本里了。
知夏看著她,有些憂心地皺皺眉。
·
李淮修騎著馬去了后山,他們的人早就在后山埋伏起來了。
李戾一大早被人拒之門外,直到現(xiàn)在都悶悶不樂,蹲在草叢里唉聲嘆氣,“我今天見到小黃了�!�
李淮修并不搭理他,他看著被幾座大山包住的山莊,知道他們已經(jīng)做了最好的部署,朝廷的人再怎么打也打不進莊子,心里還是有些放不下。
莊子上的幾個幕僚都被留在莊子里,周元倒是跟著來了。
周元做事一向細心,李淮修把他召來,“你去莊子里守著吧。”
周元也沒多問,行了禮就道:“屬下這就回去。”
李淮修沉默一會,又改口道:“你就守著馮姑娘,她要是要走,你也別攔�!�
·
軍帳里,沈意行抽出腰間的佩劍,拿了個軟帕仔仔細細地擦著。男人早已褪去了那股子書生氣,握著劍的側(cè)臉顯出一些鋒利來。
一個小兵在帳子外求見,進來就拱手道:“王爺又催世子出兵了。”
沈意行看了看天色,現(xiàn)在約莫才巳時,鎮(zhèn)南王已經(jīng)催了好幾次了,沈意行淡淡道:“叫人把他的帳子圍了�!�
小兵不敢再多說,弓著身子退下了。
帳子里安靜極了,沈意行召來那個老太監(jiān),“知夏進去了嗎?”
老太監(jiān)彎著腰,“進去了,東西也都帶著呢,必然照顧好大娘子�!�
沈意行嗯了一聲,眉眼間難得地染上兩分松散。
大軍昨夜沿著山坡往上進軍,直把莊子圍了個半圓,老太監(jiān)也不懂行軍打仗,只知道都包成這樣了,怎么就是不出兵呢?
老太監(jiān)悄悄打量著沈意行的神色,并不敢多說話。
24.
救人
要是馮大娘子那般的神仙人物,我……
沈意行的母親樊氏出身高門,
家中于文于武都頗具名聲,底蘊深厚,在前朝就是有名的氏族。樊氏當(dāng)初出嫁的時候,
不僅僅帶了十里紅妝,
私底下還有些別的嫁妝。
大元才有幾十年的歷史,
在這些不知道傳承了多少年的的高門面前,
并沒有那么有底氣。因此元帝大概知道樊氏出嫁帶了私兵,但是以為只有幾百人,
并沒有想到,足足有一萬人之多。
樊氏把這些人養(yǎng)在京城隔壁的慶州,
離天子居住的京城只有一天的腳程。樊氏還同鎮(zhèn)南王開過玩笑,說鎮(zhèn)南王的兵要是不夠使,
盡管找她借。
鎮(zhèn)南王當(dāng)然沒借過,
樊氏去世以后,
那張兵符就到了沈意行的手中,
一直閑置到如今。而這次出兵,不僅鎮(zhèn)南王塞了些馮氏舊部進來,
后邊又有關(guān)系戶陸陸續(xù)續(xù)塞了些公子哥進來,
打著把小輩歷練一番的主意。
沈意行冷眼看著,并不阻攔。
這些公子哥各個嬌生慣養(yǎng),昨夜在這山腳下守了一夜,已經(jīng)要受不了了,
有個別吃不了苦的,
滿營隊地嚷嚷著要回去。管他們的小將軍制不住了,只好一個狀告到了沈意行跟前。
沈意行不耐煩聽他們鬧,叫侍衛(wèi)把這群公子哥拉去了后山去,叫他們到山上守著。
趙承潤就是其中一個,
只不過他家世最好,也是鬧得最兇的,被一個五大三粗的侍衛(wèi)拿繩子捆了手,百無聊賴地坐在地上。少年劍眉星目,倚在樹上,并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他的狐朋狗友許宣,家世比他略差些,也是個混不吝的主。許宣叫一群公子哥們圍在一起,笑瞇瞇地從兜里掏出本書來。
藍皮白字,看著沒什么新鮮的。
一個公子定睛一看,嗤笑一聲,“好你個許宣,到這來都不忘拜讀孔子,合該叫先生封你個二圣當(dāng)當(dāng)!”
許宣挑挑眉,露出個有些邪氣的笑容,也不反駁,他把書抖了抖,竟然把外邊一層書皮抖落了,露出里邊暗紅色的封皮來,飛花·艷想四個一看便讓人覺得風(fēng)月的大字印在中間,一眾少年皆是呼吸一頓。
方才那個嘲笑許宣的少年呼吸急促,小聲道:“我倒是小瞧你了,哪里來的,見者有份,不借我們看看你心里過得去嗎!”
幾個少年都靠近了些,許宣也不藏私,“我早就學(xué)習(xí)完了,現(xiàn)在傳授給你們也罷�!�
少年們俱都朝他呸了一聲,搶食一般湊在一起看起來。
這種朝廷禁書,實在是可遇不可求。
一旁幾個小將軍守著,見這些公子哥湊在一起,看著也不像鬧事的模樣,也就不管了。這些眼睛長到天上去的公子哥,他們是一個也惹不起的。
幾個少年看得面紅耳赤,書翻得嘩嘩響,好半晌都沒人說話。
許宣踢了踢趙承潤的鞋,促狹道:“不一塊看看?”
趙承潤抬腿踹他一腳,“別臟了爺?shù)难劬�。�?br />
許宣無語地跳到一旁,“你這會到正經(jīng)起來了�!逼饺绽镆矝]見你少看啊,許宣只敢在心里嚷嚷。
趙承潤靠在樹上,懶得搭理他。他瞇著眼睛,直直地往后山上瞧。
這山其實不高,樹木雖都枯敗了,可是依舊十分密集,看著就顯得很難上去。趙承潤知道,過了這座山就是土匪的老巢。
馮璟瑤就在那。
幾個少年圍在一起看,一本書被拉過來拉過去的,都看得臉色通紅,正看到落魄書生撿了狐貍精落的帕子,魂不守舍地被吸干了精元,還癡癡地整日想著她,郁郁而終。
一個少年伸著腦袋看了半天,書文卻被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不由惱怒道:“有什么好看的?難不成你們就喜歡讓人在床上這樣弄死了?”
幾人都不滿地看著他,只有一個少年想了會,面色通紅道:“要是馮大娘子那般的神仙人物,我是愿意的。”
少年們都愣住了,繼而心照不宣地垂下了頭。少年人隱秘的心思,有些時候是能湊到一塊的。
那個說自己愿意的少年,正低著頭有些后悔,總覺得這樣將馮姑娘說出來十分的不好,正想著呢,忽然被人一腳踹在腰上,飛出幾米遠,蜷縮在地上半晌才捂著腰痛呼出聲。
趙承潤黑著臉,面上露出兩分煞氣,他掃了幾個呆住的少年一眼,語氣像含了冰,“再叫爺聽見這樣的話,就不是一腳這么簡單了�!�
趙承潤的父親是正一品的健威將軍,他從小習(xí)武,一腳能把人踢死,現(xiàn)在已經(jīng)留了幾分力氣,那少年也傷得不輕。幾個看書的公子都敢怒不敢言,連忙扶這個少年去就醫(yī)。
那幾個小將軍見這出了事,都悄聲地罵娘,氣勢洶洶地要把趙承潤捆起來。
趙承潤就算雙手已經(jīng)被捆著,幾個人一時也都制不住他,他不耐地踢開一個將軍,“輪得著你來管爺?”
少年也不解開手中的繩子,獨自一人朝山里走去,“老子不呆了!”
幾個將軍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
阿瑤看了會話本,就有些坐不住了。這話本她在別院里就看了一半,昨夜熬到子時,已經(jīng)看完了剩下的一半,翻來覆去地看就沒有趣味可言了。
這時,門口的猴子突然叫喚兩聲,那聲音細細尖尖的,把阿瑤嚇了一跳。
阿瑤連忙從窗戶往外看,就見柳嬤嬤帶著馮清雅站在院子外頭,馮清雅黑著臉,顯然也被這猴子嚇住了。阿瑤正奇怪她怎么來了,馮清雅就從地上撿了個石塊,狠狠地砸向猴子。
她動作快,帶著股泄憤的意味,叫人反應(yīng)不過來。
那猴子也是沒想到,這看著柔柔弱弱的女娃敢朝它丟石頭,一時被砸得眼冒金星,嗚嗚叫了兩聲,就竄到樹上,恨恨地瞪著馮清雅。
馮清雅才不管它,又黑著臉看向阿瑤,見她穿的新衣裳,面色紅潤白皙,院子布置得比馮府都好,一時忍不住恨聲道:“你想來已經(jīng)叫那土匪占了便宜吧?”
阿瑤把話本扔在桌上,時隔數(shù)日聽著馮清雅這些瘋言瘋語,心情居然意外的平靜,她淡淡道:“二姑娘想來是在大房占便宜慣了,就忍不住這樣想別人�!�
馮清雅生怕最恨別人說她無父無母的事情,這樣被阿瑤戳著痛點陰陽怪氣一番,只覺得心口都在痛,咬著牙道:“姐姐可要小心了,別弄得嫁不了世子,一輩子留在這土匪窩里。”
阿瑤并不在意她這番說辭,但仍舊冷冷地看著她,“妹妹還是小心自己吧。”
幾日未見,馮清雅剛剛第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阿瑤有些不一樣了,她心中不免有些齷齪的猜測,可是被阿瑤這樣冷冷地看著,她卻感到了一股比以往更可怕的感覺,仿佛是另外一個人陌生人這樣看著她。
馮清雅抿著唇不說話了。
柳嬤嬤這才有機會插嘴,她朝阿瑤無奈地笑了笑,“馮二娘子非要見您,奴婢沒辦法就帶她來了�!�
阿瑤朝她搖搖頭,“不關(guān)嬤嬤的事�!�
見柳嬤嬤待阿瑤語氣恭敬,馮清雅眼中閃過兩分快意,忽然也沒那么害怕了。阿瑤必定是委身給那土匪了,不然這個老婆子何至于此?阿瑤以后還能有什么想頭?
這般想著,馮清雅一下覺得自己哪里都舒坦了,又叫柳嬤嬤帶她回去。
阿瑤被她弄得無語,一時竟然不知她來回這么折騰一通為的是什么。
知夏拍拍她的腦袋,小聲安慰她,恨不得剛剛堵了阿瑤的耳朵,叫她沒聽見那污言穢語才好。
主仆二人正在院子里說話,遠遠就見一個人騎著大馬朝這邊趕來,阿瑤起身一看,竟然是周元。
周元不是跟著大當(dāng)家的去打仗了嗎?
周元騎著馬走到院子前,動作利落地翻身下馬,朝阿瑤拱拱手,“莊主命屬下回來保護馮姑娘。”
阿瑤一愣,掌心發(fā)燙,突然想起枕邊那個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