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說起這人,在座的陰差怕是一個也不會忘記,大約三千年前,那人便在忘川河中,誰也不知道他從哪里來,誰也不知道他又是何時再離去。千百年來,數不清的人跳入河中從他身邊緩緩死去,唯獨他曾救過一人,如今閻王才發(fā)現,他們的面貌是這般的相似,一個不存在于生死薄上的人,那能說明什么?
“是他?”判官手中的筆差點沒拿住,那可是一個神一般的人物。
“何止,你大概沒見過烊烔淵里的那位主,那個據說是受了天罰才被關進去的人,他不也和這個查道士有十分相似么?”留下一群眼神呆立的陰差面面相覷,閻王快步走下更深的地府,他想去會一會那個天罰,那個據說是自己主動進地獄的家伙。
香滅,人醒,查文斌的臉色很難看,他所走的時間早就超過了一炷香。地府走一遭,好人都會大病一場,陽間的人哪里受得了那般的陰氣,他已經有些咳嗽了。
雙手撐著地,勉強支著身子來到河圖的身邊,探了一下額頭,這孩子的溫度已經正常了。查文斌輕輕關上門,門外的一干人已經等得要急出病來了。
“大山,你們晚上留意一下,河圖今晚應該會醒來,給他弄點粥,我去睡一會兒�!闭f完,他便轉身回了自己房間,從后面看,查文斌的背似乎有些駝。
十二點,隨著一聲“師傅”的叫聲,河圖的雙眼終于微微睜開了,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超子,還要卓雄,再扭過頭去看,只有手捧著小碗的大山正嘿嘿對著他笑。
“文斌哥有些累了,你先吃點東西,明兒再去看他。”
第二日,河圖的身子雖然還有些虛,但他依舊和往常一樣六點便起了,這是查文斌給他立的規(guī)矩,做道士的,這個點就該起床做功課,也就是背道法。
查文斌這一天并沒有和往常一樣起來監(jiān)督小河圖,到了八點,見查文斌還沒出房門,河圖便在超子的慫恿下去敲了查文斌的門。
“師傅,是我,您怎么樣了?”小河圖說道。
里面并沒有回答,河圖還想繼續(xù),超子說道:“算了,他可能是累了,已經好幾天沒睡覺了。”
這一夜查文斌徹夜未眠,他知道,從今天起,天正道即將走向衰敗。因為,除了河圖,他已經沒有可以被老天懲罰的對象了。
一直到了中午,查文斌才紅著眼睛披著衣服走出房門,小河圖正在幫大山準備午飯,超子和卓雄兩兄弟已經出門了。
“河圖,你過來一下�!�
“哦�!焙訄D應了一聲,跟隨查文斌來到那個供奉三清畫像的內閣,這里平時是查文斌修道的地方,也是三足蟾的所在地,那只金色蛤蟆現在還呆在那個小玻璃罐內,不過顯得有些小了,它長得太快了。
“河圖。”查文斌說道:“你拜入我門下不足兩月,你告訴我什么是道?”
河圖雙膝跪地,面對查文斌回道:“弟子愚蒙,未能學的太多,還望師傅教誨。弟子認為道便是無,無便是道。道生萬物,萬物又由道生,道既無處不在,道亦無處可在�!�
查文斌抬頭看向三清神仙,心里感嘆,多好的苗子啊,要在這個有些虛華的世界尋得一傳人當真比登天還難,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卻不得不親手再次將他趕走。
扶著那孩子有些瘦弱的肩膀,查文斌嘆了口氣道:“你起來吧,從今日起,你不要再叫我?guī)煾�,改口叫我文斌叔,以后還住在這兒,跟村里那些孩子一樣去上學,只是這間屋子,你永遠都不要再進來,也不可對任何人說起曾經跟我學過道士�!�
一聽查文斌這意思,是要逐自己出師門,河圖那眼睛里頭的淚珠已經在打轉了,自從爺爺走后,這就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三年來,他們相依為命,三年來他第一次叫他師傅至今不過百日,想那日,查文斌是何等的高興,怎么如今一切就又都變了?
這孩子有些倔強,他不肯起,但查文斌已經轉過身去,任憑那河圖跪在地上走到他背后拉著他的衣服,他始終不肯再瞧一眼。到最后,也許是查文斌沒得法子,自己收了幾件衣服帶著那蛤蟆出了門,而河圖一直在那跪著,他想一定是自己做錯了什么,師傅才不肯原諒他。
后來過了很多年,童河圖跟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依舊是眼淚漣漣,他說如果那個時候他能留在天正道,或許結果都會改變。
查文斌一生就只收這一個徒弟,前后不過一百天,這一百天繼承著的不僅是天正道的希望,也是一代宗師一生的夙愿,可是,終究老天爺不會答應他。
大山推開查文斌的房門,他發(fā)現地上散落著幾枚銅錢,他把河圖叫來看看這是什么,河圖一瞧便知那是師傅卜的卦。什么卦?遁卦!
何為遁卦?顧名思義,便是退,當退則退,當隱忍時則隱忍,斷然拋棄一切,不遲疑,不顧慮,不猶豫,不留戀,不眷戀!
是什么讓查文斌退的如此干凈,連河圖的師徒名分都給退了,答案只有查文斌自己知曉:若是他不退,河圖命不過十六!
七日之后,查文斌才拖著一身臟亂的衣服回了家,河圖小心翼翼的站在邊上不敢說話,查文斌自從進了門就沒有好眼再看過他,這孩子一直想找個機會跟查文斌道歉,他總認為是自己那一日做錯了事,連累了師傅才糟師傅生氣。
”河圖,把我給你的印拿出來�!�
河圖小心翼翼的從房內取出那枚查文斌親授的大印,這印他還沒有機會用過。
查文斌接過大印一把丟給大山說道:“拿去劈開,然后丟進灶頭里當柴燒了�!�
“這,文斌哥,這可是河圖的。。。”大山接著那大印有些不知所措。
查文斌繞繞手道:“讓你燒就燒吧,以后我那屋子你們誰都別進去。還有,過些日子,咱們一起去趟省城,我想把這孩子送到那兒去念書,兩個孩子都差不多大,一塊兒也好有個伴。”
大山也不知道查文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他歷來就是不多話的,查文斌說什么就是什么,他照辦便是。
變化的不光是這些,查文斌開始經常一個人關在屋子里,白天不是在睡覺就是在發(fā)呆,夜里,他便起身到院子里,或看星象,或觀云象。
沒了印,河圖也就不再是道士,天正道最后一個弟子在數日后被送進省城那家寄宿制學校。從那以后,河圖見查文斌的次數便是越發(fā)少了,即使是放假了,查文斌要么外出,要么閉門不見,一直若干年后他們發(fā)現了那本手記才明白查文斌的用心良苦。
第二百九十章:收貨
落河的那幾個孩子還是被查文斌給送走了,最后一個那個拉了河圖墊背的孩子,查文斌也沒有去多的計較,在他看來,這一切不過是命。做這件事的時候,他誰都沒有通知,只是一個人來到了那橋上。
并沒有像往常那樣擺貢品,開法壇,查文斌只是帶著河圖常穿的一件衣服來到了河邊。他把那衣服用竹竿子挑著懸在河上,衣服上會殘留著人的氣息,尋替死鬼的最怕便是那人沒死。
衣服是用支架撐開的,農民常用這法子做稻草人嚇唬糟蹋田地的野獸。
夜里很安靜,查文斌有些頹廢,靜靜的拿著八卦袋在橋上坐著,只見那衣服開始豁然一動,接著便恢復了平靜。
用竹竿輕輕挑回衣服,查文斌有些苦澀,就為了你,差點搭上幾條人命。
衣服的里頭是貼著符的,只要進去便再也出不來,那個小鬼把這件衣服當做了人,想附上去,結果等待他的便是和自己的同伴們再次見面。
第二日清晨,查文斌替那三戶人家找了個地方,三口不大的棺材并排埋在了一起,沒有起墳堆,只是一平地。那個地方,后來長了一棵野柿子樹,從開始掛果子那年起,每年就只結三枚果,據說那棵樹的果子連鳥兒都不去啄。
大約是一個月以后,超子和卓雄帶著大山去了省城,據說這也是查文斌的意思,盡管那三兄弟是說什么都不肯走。
再過了一個月,查家的大門就再也沒開過,有人說查文斌是云游去了,也有人說他是閉關修煉。
超子他們在省城開了一家古玩店,因為自己懂行,人脈又不錯,所以他的生意做的還不錯。但是他有一個原則,就是剛出土的東西不收,既盜墓盜來的東西價格再低東西再好他都不碰,這也是查文斌告誡他的。死人的東西都沾著氣味,特別是那些在地底下呆了不知多少歲月睡在棺材里頭的東西,有的東西是墓主人生前最為喜歡的,這類東西里頭也最容易保存怨念。
這類東西得需要走過過場才能收,什么叫走過場?那就是需要放在人家里過個一年半載的,見過光了,沾過陽氣了,那才可以碰第二手。雖然這樣做,利潤難免比不上第一手直接收那土貨,可這樣卻要相對安全的多。
不過古玩這行當向來是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市場上流通的那些東西九成都是贗品,能不能賺到錢就看你的眼睛夠不夠毒。
省城杭州有一條仿古街叫做河坊街,這里據說也是南宋的御街,這條街依吳山而建,也是杭州人流最密集的一條街道。在這條街的頭部有一幢建筑叫做吳山通寶城,這里一年四季很少能夠曬到陽光,來光顧的人也很少,超子他們的鋪子就開在這兒。
這兒就是整個浙江地區(qū)最大的古玩交易中心,來這兒的人很少閑逛,因為游客多半會選擇在那條繁華的河坊街挑選滿櫥柜的贗品,這兒才是真正的行家們來的。
卓雄回四川淘貨去了,今天守鋪子的就是超子和大山兩人。七八月的天氣有些熱,可這地方好在曬不到太陽,兩人一人一張竹藤椅躺在鋪子里頭睡午覺,這個點一般是不會有人來的。
“老板在嗎?”
超子聽到差點一個趔趄從椅子上摔下來,揉眼一看,來者是一個年紀在三十出頭的男子。那男子個頭不高,很瘦,一對大齙牙,頭發(fā)是四十年代最典型的中分漢奸頭。
這人手上提著一個黑色的大旅行箱,眼神不停得對外面瞟,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個好人。
超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人一看就是個土耗子出身,一準就是到這兒來想出貨。對于土耗子,超子一般是不待見的,用他的話說,現在的土耗子們干活太沒技術含量了,一個炸藥下去,好多寶貝就這樣給毀了,還有一些諸如漆器他們也根本不懂得保存,拿過來的時候多半都廢了。
“我就是老板,有事?”超子翹起了二郎腿,給大山使了個顏色,讓他準備去關門。
那小齙牙嘿嘿一笑道:“有點菜想讓出來,不知道哪家老板要不要吃?”
這人說的是古玩里頭的黑話,菜就是指貨,問吃不吃就是問要不要。
超子又問道:“是鬼貨?”鬼貨就是指那些從古墓里頭盜出來的貨。
小齙牙又朝外頭看了看,確定沒人了之后,輕輕點了點頭。
大山“咣當”一聲把那卷閘門給拉了下來,屋內的燈也隨之點亮了,“吃我是吃,不過我這人只吃熟坑的,要是新坑的,我勸您去別家走走�!�
小齙牙一拍箱子道:“掌柜的說笑了,新坑的哪里輪得到這通寶城里來,早在坑邊就被收了,這年頭有幾個膽子敢把貨捂在手上到處跑。也就是我這件東西有些特殊,尋思著得找個有眼力的人,擱在家里已經有三年多了,要不是賭博欠了一屁股子債,我還真不舍得拿出來。”
“哦?”超子一聽還真來了興趣,要是這小子敢拿個瞎貨騙自己,保管大山會廢掉他一胳膊,“里邊請。”
這鋪子外頭放著的東西都是些晚晴的貨居多,價格不會很高,但也清一色都是真家伙,這些東西一般都是拿去賣給那些喜歡來中國淘寶的洋鬼子。可哪個玩古玩的手里沒有些硬家伙,這類東西拿出來可都是能換棟小樓的貨,全部都放在這鋪子下面的一個地下室里頭呢。
打開三道鎖,連過三道鐵門,小齙牙跟著超子來到了一個不足十平方的地下室。
小齙牙一看到那些玩意,眼珠子都在放光了:“嘖嘖,老板真是大手筆啊,這里頭的東西每一件可都是壓堂貨啊�!�
超子笑道:“都是早些年在鄉(xiāng)下收上來的荒貨,說說看你手里頭的那件寶貝吧。”
小齙牙打開皮箱,里頭的東西用一塊黑布包著,打開黑布,小齙牙取出一個綠油油的東西來,超子遠看著挺像一塊玉。
超子接過來一看,這東西還不光是玉的。這是一個方形的盒子,大小不過玩具魔方那么大。這盒子一共八個面,其中四面是玉的,四面是青銅,其中青銅的那個面上刻著不少文字,這文字超子一眼便認得是那蘄封山的那種文字。
超子捏著那盒子問道:“哪兒來的你?”
小齙牙搓著手回道:“您就別管我哪來的,您要是瞧得上就給我個價格�!�
超子把那盒子輕輕往桌子上一放笑道:“你還怕我惦記你掏的那窩子?你們光顧過的地方連尸都拖出來給賣了,還能剩下個屁。我不妨實話告訴你,你這東西上面可沾著青銅,但凡只要是有青銅的,被抓了可是鐵定蹲號子的,我就是收了也沒辦法走白道,在這個城市里肯收你這東西的人不少,但是價格敢開的高的我尋思不多。”
超子這話倒是不錯,其實這小齙牙已經拿著這玩意走了好多地兒了,因為青銅器只能進行地下交易,上不了臺面,所以一直給的價格都不到他的心理預期,這才拖到超子店里來試試運氣。
“我們幾個兄弟三年前在陜西掏窩子的時候出的。我也不滿著您,為了掏這玩意,四個弟兄下去只上來一個,手里頭就帶著這么個東西,到土面上了我那兄弟一聲慘叫又重新跌進洞里再沒出來過。這一回賣了還得回去付他們四個的撫恤金,所以掌柜的您看要真想吃,價格上。。。。。�!�
超子拿著那玩意用放大鏡仔細看了看,這玉石倒算不上頂尖的玉,不過這工藝確實不錯,其中一面玉石上還刻著一匹馬,馬的身上似乎還有些特殊的紋路,頂部的青銅器上有一個很小的孔,看樣子不像是后天人為打的孔,而是一次鑄成形。
不知怎地,超子覺得這玩意他應該拿去給查文斌瞧瞧,因為單從造型上來看,這東西好像并不屬于什么常規(guī)用品。
超子把玩著那東西笑道:“兄弟,你這件東西我先收了,給你的價格也不會低,但是你先得跟我走一趟去見一個人。”
小齙牙一聽這話,心想該不是超子打算黑吃黑吧,于是他伸手就要拿回那東西說道:“我不賣了�!�
超子轉了個身就把那東西揣進了自己兜里說道:“不賣也得賣!”
小齙牙突然亮出一柄匕首來怒道:“想強拿,我不吃這套!”
只是瞬間小齙牙就覺得自己的雙腿已經離地了,大山站在他后頭拎起他的衣領,一巴掌扇在他頭上,小齙牙頓時就蔫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隱居生活
回了老家,發(fā)現查文斌也不在,超子問了村子里的人都說好久沒見他人影了。推開屋子,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都開始有蜘蛛網,查文斌這一走到底去了哪兒呢?
村子后頭有一座大山,山頂上原先是公家的集體林場,六七十年代鬧饑荒的時候,村里的人曾經在那片林場里伐樹開荒種玉米。為了看護這些糧食,在那山坳里修了一座小房子,如今的人們早就不再上山謀生,國家又出了封山育林的政策,那座屋子的四周早就被參天的樹木給包圍了起來。
屋子的邊上有一條小溪,溪水邊蹲著一條大黑狗正在用爪子把一團金黃色的東西不停撓來撓去,幾次想要張嘴咬卻又不知如何下口。定睛一看,那黑狗的腳下是一只金色的蛤蟆,只有三條腿,個頭已經不比一只兔子小。
“黑子,過來!”一個中年人站在那間有些破敗的屋子門口喊了一聲,那條大黑狗便輕輕叼起地上那只三足蟾搖著尾巴來到了他的身邊。
一人一狗一蛤蟆,這般和諧的自然場景除了查文斌還有誰?
他實在不想連累太多人了,或許終老在這座離家很近的荒山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若是放下手中的那些道,就這般過一生,何嘗不是一種選擇?
冒著熱氣的鍋里是玉米糊糊,他需要給黑子也弄一份,這狗的飯量已經越來越大了。放下黑子的狗盆,查文斌摸了摸它的腦袋轉身又進了屋子,靜坐的時間到了。自從他開始學道,這就已經養(yǎng)成了習慣,每當這個點他就會進入冥思的境界,也許對于他們這種精神領域的修煉者而言,悟與不悟全在某個一念之間,只可惜這一次,他已經好久都沒有走出來。
黑子不挑食,查文斌弄的雖然沒有大山的手藝好,但它依舊甜食的歡,那只三足蟾有些可笑的也蹲在地上用大舌頭從黑子的碗里卷走了一塊食物,惹得黑子有些生氣的對它一吼。那蛤蟆像是有些怕這狗,挪動著有些笨重的身子向后退了退,可乘著那狗不注意,它又卷走了一塊,這下可徹底惹毛了黑子,張開大口就要作勢咬下去,只見那三足蟾用力一蹬射向了溪水,然后轉過身子露出兩個小眼睛偷看著那狗有沒有追來。
黑子也跟著沖到了河邊,那三足蟾見勢不妙趕緊把腦袋又縮回了水里,要是往常,這狗肯定會跳下來然后弄得一身濕,然后黑子就會被查文斌好一頓臭罵,因為濕透了的黑子會把家里弄的亂七八糟。這種場景是三足蟾最喜聞樂見的,這只蛤蟆可不是普通的蛤蟆,它的靈性造就了它還只有拳頭大小的時候就會戲弄黑子了,如今它依舊樂此不彼的逗著這只狗。
只是這一次,三足蟾沒有向往常一樣等到黑子跳入水中,它已經找好了自己所要躲藏的石頭縫,可是過了好久還沒動靜,三足蟾又把小腦袋探出了水面,卻見那只大黑狗正圍在一個年輕人的身后不停得轉著圈。
一看是那人,這小三足蟾嚇得立馬又重新鉆回了洞里,這人是誰能這么讓那只蛤蟆害怕?正是何毅超那個混世魔王,這小子經常乘著查文斌不在給三足蟾喂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其中有一次他居然丟了一團辣椒醬進去,可憐的三足蟾以為是什么好東西,舌頭一卷便收進了大嘴,那次足足讓它的舌頭在外面拖了兩天都沒法縮回去,所以看見這貨,它寧愿自己躲遠一點。
超子推開那扇破木門后輕輕喊了一聲:“文斌哥?”他的身后一個高大的身形邊上還站著一個矮小猥瑣的男人,黑子這會兒正不停得齜著牙對著那個小個子吼著。
“你們怎么來了?”見是他們,查文斌多日不見笑容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但還同時帶著一絲憂慮。
在山下的村子里,超子準備回省城的時候遇到了一個護林員,他跟超子說曾經在林場附近看見了查文斌家的那條大黑狗,于是超子便爬了五個多小時的山才來到這兒,他有些不明白查文斌為何把他們送走之后又搬到這兒來了。
查文斌給他們泡了一壺茶,茶葉是他自己在這片老林子里頭采的野茶,雖然不好看,但是喝起來卻很香,苦中帶著一絲甜。
拿出那件從小齙牙那兒收來的東西,超子開門見山的說道:“從這個朋友手里得來的,你給瞧瞧里頭的門道�!闭f著,超子又瞟了一眼小齙牙,小齙牙心里尋思著你還一毛錢都沒付呢,怎么就好意思說是收去的。
“怎么,遇到不干凈的東西了?”查文斌以為是超子收貨的東西遇到什么鬼物件了,這事他們不是沒遇到過。
超子把手上那東西遞給了查文斌說道:“不是,這東西我想普天之下可能就你能看得懂,你看這上面寫的字�!�
查文斌接過來一瞧,當時眉頭就一鎖,超子接著說:“要說咱們一開始遇到的事兒就跟這些亂七八糟的字有關,雖然你說也已經過去那么久了,但這事依舊還纏在我心頭,那就是那些天我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還有你那張翻譯過來的經書到底是誰給的?老王和那些當兵的去了哪里,另外就是把我們引到酆都去的那個人呢?”
超子一連串拋出的這些問題一下子又重新涌上了查文斌的心頭,的確這些年他帶著河圖走遍了大江南北,一面是為了歷練那孩子,更多的還是他想找一些線索�!度缫鈨浴匪拇_已經研究了很多年,總得七十二個字能倒背如流,可在查文斌如今看來,這本在傳說中神乎其神的經文更多的像是一本道德經的精華版,其中也參雜著一些法門,這么些年過去了,他對這本書的理解也只能停留在表面的層次。
端詳著手中的那個方形盒子,查文斌問道:“這東西的來歷你能跟我說說嘛?”
超子拍了一下小齙牙的腦袋喝道:“我哥問你話呢,照實了說一遍!”
小齙牙耷拉著個腦袋,這幾天他可是吃夠了這兩位爺的手段,便把當日的如何得來這東西給說了一遍,當查文斌聽說這玩意是出自陜西的時候也有些不明白了。如果從地理上看,羌族主要的活動區(qū)域并沒有在黃河中部流域停留,這可上面刻的確實是羌族文字。
這上面的文字,大多數都是查文斌所不認識的,古代文字并不是很發(fā)達,所以文字的發(fā)明往往只用于一些重要的詞匯,比對那本《如意冊》,他還是找到了其中一個熟悉的字體,在這方黑子的其中一面的一行字中,查文斌找了一個“鬼”字。
“我不是很能確定這東西是干什么的,但我有點懷疑我們看到的恐怕還不是這東西的本來面目,如果我沒猜錯,這東西應該是一個盒子,真正重要的東西在這個盒子的里頭�!闭f著查文斌便去找了一個手電,幾個人進了光線較為黑暗的屋子里,拿手電對著玉的那一面一照,卻見光線從這頭穿了進去卻在另外一頭沒有穿出來。
回到門口,查文斌指著那方形盒子的頂部那個小孔說道:“你們看這個小孔,應該不是后天加工的,有點像是一個鑰匙鎖。古代有很多工藝可以達到巧奪天工的地步,超子你做這一行久了應該知道。”超子聽著點頭表示同意,查文斌接著說道:“如果說這是一個裝著東西的盒子,那么這個孔就極有可能是一個鑰匙孔,這東西也叫做玲瓏鎖,只有找到正確匹配的鑰匙才能完全打開這個盒子�!�
超子笑道:“那我們去省城找個鎖匠就完事了嘛�!�
查文斌搖搖頭道:“玲瓏鎖最為巧妙的地方是它只有一次開鎖的機會,只要你塞進去的鑰匙不對,這玩意就會有一個內部自損系統。曾經我們門派也有這樣一個類似的東西,據說是開山祖師爺那一輩傳下來的的,師祖有令不到門派生死存亡誰都不許打開這個鎖,一直傳到了我?guī)煾的且淮o毀在那群紅小兵手上了,他們拿了去用刀子硬撬,結果里頭也不知道裝著是什么東西當場就給炸了�!�
超子尋思著問道:“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們找不到這鑰匙豈不是永遠也打不開里頭的東西?”
“也可以這么說,這東西寶貴的不是這盒子,而是這盒子里頭的東西。能用這么巧妙的工藝保存的東西想必是非常重要的,還有,這東西上面畫的這匹馬其實不是馬,而是龍馬�!�
“龍馬?”
查文斌點點頭道:“不錯,這就是龍馬,河圖的名字就是照著這匹馬取得。有段記載叫做《龍馬記》,上面是這么寫的:龍馬者,天地之精,其為形也,馬身而龍鱗,故謂之龍馬。高八尺五寸,類駱有翼,蹈水不沒,圣人在位,負圖出于孟河之中焉。傳說中伏羲氏觀天下、看龍馬之身,出河圖�!彼又f道:“你們看這馬身上的圖案,其實就是八卦圖的原型,這東西確實有點不簡單。”
整整一個下午,他們幾人都在研究這玩意,到了天黑,查文斌建議他們就在山中留宿一宿。當晚,那個方塊盒子并沒有還給超子,查文斌躺在床上一直在研究著,不知不覺的他竟然睡著了,接著便做了一個夢。。。。。。
第二百九十二章:小齙牙的故事
盒子本是放置在床頭,查文斌突然在睡夢中醒來,瞧見那盒子不知何時已經打開了。方形的盒子里頭是一個墨綠色的圓球,查文斌離著那球不足兩拳距離,能真切明白的看見那球里頭還有一個人形東西在不停舞動。他想看的更明白一點,便把腦袋往前探了一點,就在這時,那圓球忽然化作一條惡龍猛得向查文斌撲來,小小的一個不足雞蛋的大球就這樣變成了一張巨大的嘴巴,查文斌瞬間被黑暗所吞噬。
“啊!”得一聲大叫,查文斌猛然坐了起來,摸了一摸自己的后背,幾乎全部濕透�?粗策厼⑾碌狞c點月光,墻上是窗外的樹影不�;蝿印�
“咕呱”,這是三足蟾的叫聲,這只小蛤蟆不知何時爬到了那個方形盒子上頭蹲著,臉正對著查文斌。
查文斌知道自己剛才是做了一個夢,他點了點那只三足蟾的鼻子,示意它只是一個夢。
第二日一早,查文斌便收拾了東西準備隨他們一起下山,這些日子住在這山上他也多少想明白了一點東西,刻意的保持距離并不能改變什么,師徒的名義可以斷,但是有些感情卻是一直在的。
根據小齙牙的說法這東西出土已經有三年多了,最后超子給了他一個還算不錯的價格,但是錢卻只付了一半,另外的一半必須是小齙牙要帶他們去找到當年的那個窩子。
查文斌絕不是有心收寶之人,他在意的是這盒子上面的那一串字符,可以說到現在所有的線索都斷了,他相信命是天給的,既然老天給了他這么一個天煞孤星的命,那總得有個緣由吧?既然已經卷入了,那便卷的更深一點吧。
卓雄是第二日的飛機回來的,幾人重聚自然也有說不盡的話,小齙牙見到這幾位爺一個比一個殺氣騰騰,心里頭那點打算開溜的小九九也打消了,不過一個新的算盤又在腦海里頭盤出,要是真把他們帶到那兒,指不定還能跟在后頭弄點湯喝喝。
因為有太多需要了解的東西,所以那一晚算是在查文斌的家中開了一個簡短的說明會,會議的主要內容便是小齙牙講述他們那次盜寶的經歷。
小齙牙今年不過三十出頭,書沒念到初中便被學校趕了出來,這人可以說是除了殺人放火之外便無惡不作,其中最喜歡的便是干些偷雞摸狗的活兒。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終于在三進宮之后,小齙牙在二十三歲那年被判了兩年有期徒刑。
他老家是江西的,犯案的時候是在浙江境內,服刑的過程中結識了幾個同樣游手好閑的獄友,還成了拜把子的弟兄。出獄后,這幾個人湊在一起尋思著要干點來錢快的活兒,那時候的古玩市場已經開始悄然興起,一個看似其貌不揚的瓶子,往往就能賣個上萬,這群家伙便也跟著走上了這條路。
要說全國哪里地下文物多,那肯定當數陜西,這個黃河文明的發(fā)源地,曾經的七朝古都據說只要隨便挑一塊兒地用鋤頭挖下去都是文物。
他們幾個剛開始挑的都是些明窩子,也就是用肉眼都能瞧得出來的,那些墓的年份多半以晚晴為主,就是偶爾有個把明代的也都是別人吃剩下的。弄古玩的都知道,唐宋元明清出土的東西,就是成色好那頂天了也就是個國寶級,但你要是往漢代以前,或者到了春秋戰(zhàn)國的那種,那開出來的可就是神器了。
要弄這種年代久遠的墓,就不是這幾個流氓能搞得定的,于是他們便開始物色起能在平地里認墓的人。先后也跟幾個掌柜的合作過,但大多掏的要么是別人吃剩的,要么就是小平民墓,日子久了這群想干一番大事業(yè)的人便有點垂頭喪氣了。
那些年,國家對于盜墓這種越演越烈的勾當打擊開始加強,只要是有人活動的地方,他們想要出手的機會也越來越少,于是他們便打算回老家重新謀個新路子。
也就是他們打算回浙的時候,有人來了口信問他們愿不愿意干一票大買賣,發(fā)信的人是當地的一個小痞子,據說找他們做這趟買賣的人叫“蛇爺”。
蛇爺是當地地下文物界的一個傳說,據說他控制著整個陜西地下文物交易量的三分之一。就像有的人從未踏入江湖,但是江湖上依舊有他的傳說一樣,蛇爺就是這樣一個傳說,從來沒有人能確切的說出他的模樣,只知道在這片土地上出來的頂尖好貨多半最后都會通過蛇爺的路子出去。
有這樣一個傳說中的大佬出面邀請,這讓小齙牙一伙激動萬分,幾乎是沒有考慮他們便答應了,只有跟著大人物混才有機會出頭,這一直是地下王朝的不二法則。
傳說中的蛇爺他們見到了,確切的說是見到了人,但是卻看不清蛇爺的具體相貌,因為那個蛇爺始終帶著一個面具,一個似乎是用純金打造的面具。他的手中捏著一條不足七寸長的小蛇,整日在手中把玩,若是有生人想靠近,那條小蛇便會張開小嘴露出尖牙沖人撲過來。跟一般的蛇不同,這條蛇的嘴張開后里面是全黑的,據說死在這條蛇口中的人已經不下十人了。
蛇爺只帶了兩個馬仔,腰里都別著槍,小齙牙他們一共五人,加上他們一行八個人開往了一座大山。
此山地處陜西和四川兩省的交界,也是后來紅軍長征中所到過的一座名山:大巴山!這里完全是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他們六人光是徒步穿越無人區(qū)就花了足足十天,當時的時間是四月底,據說這里一年只有四月和五月不是雨季,其它時間根本無法進入,因為隨時都有可能出現一場暴雨而帶來兇猛的泥石流。
即使不是雨季,這里依舊寸步難行,他們趕路的時間只能是日出之后的兩小時,因為這山上的霧氣實在太重了。毒蛇猛獸之流更加是讓這群江湖底層的小混混們叫苦連天,要知道這大巴山可是起源于湖北境內大名鼎鼎的神農架,這塊地方也是現今少數沒有現代文明所打擾的。
蛇爺也是他們這次行動的向導,他似乎對于這片地區(qū)非常熟,因為這十天來他們從來沒有看到過蛇爺使用地圖或是指南針,要去哪里,從哪里走全是這個帶著面具的神秘蛇爺說了算。
最終他們來到了位于一座不知名的山坳里,在那個山坳里有一片湖,面積不過五畝田大小,湖水很清澈,到了這里,蛇爺便把隊伍扎了下來。接下來的幾日里,這位蛇爺整日便坐在湖邊發(fā)呆,而小齙牙他們則被安排了就地休息,一直到了第七日的夜里,蛇爺突然讓全部人起床,然后兩條充氣艇一前一后駛向湖面。
小齙牙說他們似乎是在湖的對岸穿過了一片巖洞,然后便到了這山的另一頭,月光下,四處倒塌的巨大石柱和完整的祭臺讓這這位“蛇爺”仰天狂笑。說到這里,小齙牙強調蛇爺的笑聲十分讓人感到猙獰。
乘著月色,蛇爺徑直帶著他們來到了一片廢墟處,用石灰粉在地上圈出了一個白色的圈,然后便指揮小齙牙他們往這里挖下去。
搬離了地面倒塌的那些大石頭,漸漸的地面上開始出現了一層青色石板,揭開這些石板他們又往下挖了五米,大約快要到天亮的時候,終于一個類似甬道的黑洞出現了。
下洞的人一共有六個,其中有四個是小齙牙的兄弟,還有兩個則是蛇爺的馬仔。這也是道上的規(guī)矩,要下洞必須得兩方人馬都派人,在過去盜墓這個行當里頭為了財寶翻臉的列子不計其數,其中不乏父子和親兄弟。這小齙牙留在上頭和蛇爺呆在一塊兒也就是防止對方會做出不利于己方的事情,畢竟到目前為止他們只是合作關系。
大約半小時后,洞里開始傳了槍聲,很悶的一聲,蛇爺喊了一聲不妙,接著單手撐地一躍而下便進了洞,小齙牙膽子本來就小,稍稍猶豫了一陣再看,洞里面蛇爺連影子都看不見了。小齙牙索性就在洞上面等,終于在一個小時候,一只渾身是血的手伸了上來,接著他便拿到了那只方形盒子,在他兄弟重新掉下去前喊了一句:快跑!
小齙牙連自己究竟是怎樣重新走出那座大山的都已經記不起,足足一個月時間,他吃過樹皮,喝過自己的尿液,等到再次見到村落,他已經被人當成了傳說中的野人。
第二百九十三章:虎子的故事
小齙牙是沒地可以去了,死皮賴臉的索性跟著查文斌他們,超子那人恰好熱衷帶小弟,小齙牙那段時間也就跟著他混,日子一久,超子逐漸也就不提給錢的事兒了,那方形盒子也就成了小齙牙入伙的根據
他們有打算進一趟秦嶺的準備,可超子的生意一下子停不了,所以打算是等到十月份秋高氣爽的時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