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哪吒可不是第一回

    給他這樣吼，上回還吼他是“魔頭”來著。他聞聲抬頭瞥了敖丙一眼，只一眼，就愣住了。

    敖丙那臉頰都紅透了。

    這可真是哪吒沒見過的，一時間他手也停了，人也傻了，呆看了才低聲嘀咕道，那不看就不看唄……

    第6章

    Chapter

    6: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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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把哪吒吼懵了，敖丙倒沒再繼續(xù)發(fā)作。兩人動了身，敖丙不叫他背，哪吒隨他便是，不過腳下趕起路來可比昨日還慢。

    那原說好了路上講的話，敖丙不開口，哪吒也沒再提，兩人就這么默默走了一段。

    倘若沒有昨夜的事，哪吒要瞧他的傷，敖丙定會自己解了衣裳給他瞧。可有了那一遭，他們再要親近，敖丙就不免有別扭。

    其實哪吒今日掀他衣裳也好，昨夜對他那樣也罷，還不都是在意他的傷……更何況哪吒入魔后做的事，他自己又記不得。

    不過把這混世魔頭吼懵一回，還挺解氣的，叫他從前總愛逗弄自己。敖丙這樣想著，便壓下心里的別扭，還是像從前那樣待哪吒。

    他輕盈躍上山石，而后停了腳步，等著略略落在后頭的哪吒追上來。

    哪吒追上來了，不等敖丙開口先問道，是疼了么？

    敖丙搖頭，哪吒仍是一指不遠處突出的山石，說，我們上那邊歇會兒去。

    才動身不足一個時辰，有什么好歇的。不過敖丙還是聽話點點頭，隨他去了。

    那處是山間斜支出來的一塊大石，從底下看陡峭，上去了倒平坦得很。哪吒看他坐下，又摘了花葉鞠一捧山泉水給他。

    敖丙接了，心里再度別扭起來。他堂堂龍王之子，取水那不是眨個眼的事么……這哪吒，許他走路，又不許他施法了。

    果不其然哪吒回到他身旁坐下，就道，要不待會兒還是我背你吧。

    哪至于這么嬌氣，敖丙發(fā)赧，捧著花葉低頭喝口泉水，才說，你昨夜天剛擦黑就入魔了。

    哪吒一怔，問，那么早？

    他上回可是深更半夜才入魔的，還撞塌了他那別院的石墻弄出巨響，這才吵醒了熟睡中的雙親。

    敖丙點頭，說，昨個兒是初一……朔月，或許這就是師伯說的乾坤圈與月相之間的關系。

    哪吒琢磨道，照這么說，昨夜該是我魔氣最盛的時候。

    他自個兒入魔時什么樣兒，哪吒早就聽師父講過，剛出生那會兒他就險些把自家的宅子全燒了。

    敖丙說得他昨夜像多老實似的，哪吒實在難相信，還好奇得要命，就又問道，我昨晚真沒對你動手？

    敖丙抿了抿唇，答道，算是沒動手吧……你認出我了。

    哪吒就知道，自己準沒敖丙說得那么好對付。他皺眉重復敖丙的話，問，算沒動手？這怎么算，到底動沒動？

    見他著急，敖丙只好照實答了，說，就是一開始，我聽你的話化龍跑來著……

    昨夜做起來明明那么驚心動魄，嚇得他魂都丟了半條，怎么這會子一說，倒顯得他傻得很。敖丙更抿緊了嘴，聲兒也小了，繼續(xù)道，然后你把我給逮回來了。

    逮回來然后呢？

    然后……敖丙哪說得出口。他垂下眼睛，小心不叫哪吒看出來，耳朵尖尖卻不爭氣地紅了。敖丙含糊道，你就是看了看我的傷。

    哪吒一聽便了然，他對自己還是挺了解的。既然認出敖丙來了，那上回對他干了壞事兒，這回定是內疚了。

    緊著的眉間松開了，哪吒往后一靠，手臂搭上山石，說他自個兒倒像在說旁的混小子似的，他閑閑道，還算有良心。

    此處臨近山頂，視野很是開闊，哪吒眺望著遠方，見敖丙半天不說話，又問，再然后呢？

    敖丙也抬起頭來，與哪吒望向同樣的方向，答道，然后我試著與你講話了，但你好像并聽不懂。

    雖然聽不懂，敖丙卻認為也不要緊。大約是曾同為一枚混元珠，有過千年羈絆，他總覺著不必通過語言，他們也是能明白一點兒彼此心意的，就像哪吒入魔，他便會跟著悸動一樣。

    入魔后的哪吒曉得敖丙是害怕自己，所以發(fā)怒，后來他不再試圖從他身邊逃走了，哪吒便高興。哪吒高興了，就帶敖丙往上飛，朝著那彎如眉的新月。

    迎著夜風，敖丙忽地記起一點兒從前。早在他們還是一縷相互纏繞的仙氣與魔氣時，他們最喜歡追月亮了……

    敖丙不再望遠方，他收回目光扭頭瞧著身旁的人，輕輕地問，哪吒，你還記得從前的事嗎？

    是零星想起過一點兒。

    哪吒一雙長腿抻著，晃晃膝蓋，繼續(xù)道，譬如你喜歡露水，還喜歡聽鳥叫，對吧？

    說著他也扭頭看向敖丙，看得敖丙笑起來，又道，還有你從前懶得很，飛都不想飛，總讓我馱著你。

    說罷哪吒收了腿，轉個身又把背沖著敖丙了，催道，上來吧，再養(yǎng)幾天，你好全了再說。

    敖丙伏上哪吒肩背時心里還嘀咕呢，他們從前相織相纏的，也不該分得清什么你我吧……

    他正窘迫，偏哪吒還老逗他說話，逗得敖丙漸漸又不覺得昨夜哪吒對自己那樣有什么了。吁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