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余弦匱乏的理工科腦里根本想不出什么浪漫的形容詞,只是念名詞一樣把他看到的東西都羅列出來全念了一遍,但這不代表他此刻不開心。
他非常開心。
但他確實找不出什么詞匯來形容他現在有多開心。
貨架的每個東西上都有標簽,需要消費積分才能購買,從積分和現金一比一的匯率來看,這個商場內的商品的價格并不算便宜,但比起系統(tǒng)獎勵給他的積分來說,這簡直是九牛一毛,折算下來甚至比點外賣要實惠許多。
余弦忍不住拿了一堆,直到購物車里的東西都堆疊成小山,才邁著輕盈了許多的步子走去結賬。
走到結賬機前,余弦才發(fā)現結賬機的大屏幕上是什么。
是一個emoji。
看到余弦出現在他面前并停下,emoji的頭上冒出了流汗的emoji,然后流汗的emoji越冒越多,冒完之后還往下掉,掉了之后堆在屏幕的下頭,過了一會,四分之一的屏幕都是這個汗滴emoji。
余弦還是沒動。
他面無表情地站在結賬機前,推著手推車,目光直視前方。
過了一會,他才慢吞吞地反應過來,把東西拿過去一個個結賬。
不需要刷卡,直接從他的賬戶積分里劃撥。系統(tǒng)的提示音一直在耳邊響起,但都是小額的扣款。
余弦在想,他還欠著段永晝一千萬。
這筆錢不可能一直欠著,他現在又沒有欠債,是一定要還回去的。
嗯,還有晚上要和白書劍出去吃飯……
好忙啊,事情好多啊,結完賬就回去躺著吧。
第65章
間奏(2)
新進入余弦生活的男人,和……
余弦一回去就開始睡覺,一覺睡到約定好的時間往前提一小時。
睡醒之后他才隨便抓了幾下頭發(fā),拉開衣柜,準備挑衣服。
衣柜里的衣服都沒有牌子,他隨便選了一套換上,站到鏡子前。
腰有點彎,看上去好像直不起來。
余弦對著落地鏡看了看,覺得這身衣服應該不會出什么錯,白書劍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我在樓下,來吧,坐我的車�!�
白書劍的聲音溫柔舒緩,但并不文弱,微微帶了些磁性。
像是溫厚成熟的年長者,在照顧著年輕人的情緒。
只不過如果去問問認識白書劍的其他人,大概其他人會得出完全不同的評價。
整個薩郎波集團的人評價白書劍的時候,或許只會使用“心狠手辣”“笑里藏刀”等詞匯。
我們的余弦寶寶并不清楚這些,也完全不感興趣。
只要踏入家門,外界的一切都和他無關。
更別提現在都不用上班,還通電通網,那他就更懶得在意其他事情了。
余弦轉了空間,開門下樓。
走廊一片明亮森*晚*整*理。這個小區(qū)只有一棟樓,都是大平層,所以才請得起這么帥的保安。
他走到樓下,白書劍坐在小區(qū)候客廳的沙發(fā)上看著書,手邊是一杯白瓷杯裝的咖啡。
看到余弦下來,白書劍微微愣了下。
余弦穿了一套純白色的西裝,耳邊用耳夾夾了一顆寶石。
合身的剪裁和質感布料讓年輕人的姿態(tài)恰到好處地優(yōu)雅。深棕色的微卷中短發(fā)、這張洋娃娃一張的精致面龐,和修長挺拔的身材,完全撐得起這一身較為中性的純白緞面休閑西裝。
微彎的腰并不影響他整體的體態(tài),反而讓整個人平添了幾分無法復刻的倦怠和慵懶。
沒有刻意擺弄出什么造型,也從未去追求什么風格。
著裝做到極簡,任何細節(jié)似乎都是隨意為之。
卻能直接打造出最原始、最驚艷的漂亮。
“我的車就停在地下車庫,介意陪我走一段嗎?”
白書劍并沒有明顯表現出自己對余弦的態(tài)度,始終將態(tài)度擺得彬彬有禮。
余弦搖搖頭,跟著白書劍走下了地下車庫,看到白書劍的那輛邁巴赫,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打開了副駕駛的門。
白書劍注意到了這個細節(jié):“不適應坐副駕駛嗎?”
“嗯,但有人和我說坐在后座不禮貌。”
余弦面無表情地說著這個社會教他的規(guī)矩。
他明顯是不太高興的,但還是會遵守一些。
他衡量不出正常與不正常的標準,就只能一再試錯,做出調整。
白書劍笑著用手按住副駕的車門,迎著余弦有些疑惑的視線,開口:“你在我這兒,不用聽他們說什么,想做什么就做吧,我?guī)湍汩_車門�!�
說完,他摁下副駕的門,去打開了后排座位的門。
余弦一臉懵逼地坐了進去。
以前唯一一個會這么做的人,還是段永晝。
現在多了一個。
為什么他們和其他人不一樣?
余弦沒想明白,索性不去想。
白書劍啟動車輛,詢問了余弦的音樂偏好,就駛出地下車庫,駛向餐廳。
他開車開得極穩(wěn),途中和余弦談了一些偏向于輕松的話題,看余弦興趣懨懨,就也沒繼續(xù)。
到了餐廳之后,白書劍領著余弦去了座位。也沒有刻意殷勤,只是對余弦笑了笑,等余弦落座之后才坐下:“這兒有幾個套餐,都不錯,你想吃什么?”
侍應生及時給上菜單,余弦拿起來看了看。
1x88,2x88,3x88……
他有些緊張,他不太放松。如果是段永晝在這兒,他一定會毫不猶豫選那個最貴的檔次。
像是轉來轉去猶豫不決對環(huán)境陌生到有點兒應激的貓,被一再溫柔耐心地夸夸,再緊張也能揚起尾巴。
但面對同樣對他溫柔的白書劍,這些行為準則都失效了。
這是一個全新的人類,意味著余弦可能需要適應新的規(guī)則和潛規(guī)則,這一切對他來說都非常陌生。他真的很難以理解人類。
一只手伸了過來,修長指節(jié)有恰到好處的骨感,翻過了紙面,再指向某一款套餐。
這只手很好看,指甲修剪得嚴謹干凈,手也保養(yǎng)得極好,看不出什么年長的痕跡。
余弦看著這只手修長指節(jié)翻動紙頁的韻律,莫名地安心下來。
長得帥手也好看的人總是沒錯的。
顏控是這樣的。
“如果你在考慮選哪一款,我推薦這款�!卑讜鴦Φ穆曇粢琅f溫和,并不催促,只是建議。他的手在說完這句話之后很快收回,再端端正正地交疊擺好。
“好,那就這款。”
余弦放下菜單,看向白書劍,有話直說:“你的手真好看�!�
白書劍微微挑眉,但也基本不動聲色:“謝謝�!�
被面前的年輕人夸獎意外地令人愉悅。
因為你知道他一定是誠懇的、認真的,而并不是為了恭維你,或從你身上獲得什么。
他原本打算和余弦談點兒什么,或套出一些什么話——至少這對于他來講輕而易舉。
但此刻,他忽然真的就只是想和余弦好好吃一頓飯,然后看看對方,甚至好奇一下對方喜歡吃什么,或喜歡做什么。
白書劍斟酌了一下,開口:“你身上的衣服剪裁很好,能推薦給我嗎?我很感興趣�!�
“啊……”余弦愣了一下,脫口而出:“這是我前任送的�!�
他的衣柜,他的首飾臺,滿滿當當地都是段永晝送的東西。
這個男人下了決心要霸占他全部的生活細節(jié),恰好余弦是什么都懶得自己決定的類型,也就任由段永晝去了。
余弦這話一出口,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
余弦說完之后,眼神就穿過白書劍望向遠處,視線有些空,似乎是在懷念著某個離他而去的人。
白書劍莫名地有些不悅,但并不是對余弦,而是對某個讓余弦發(fā)愣的人。
他能看得出,如果這套服裝是某個他人送的,那他一定對余弦非常在意。
而這個價位的東西,他也送得起,甚至能給余弦更昂貴,更好的東西。
他開口:“抱歉,談到他大概不太合適�!�
他想直接結束這個話題。
“不是,”余弦搖搖頭,盯著餐廳入口剛走進來的高大男人,“他……好像在這里�!�
第66章
間奏(3)
怎么在不放棄好吃的情況下……
嚴格來說,余弦比白書劍更不想見到段永晝。
所以說完這句話之后,他就立刻又把菜單給舉起來了,企圖鴕鳥埋沙,瞞天過海。
看不到他看不到他看不到他……
當然,他失敗了。
段永晝在另一個老板的笑容下,視線只稍稍移了一下,就立刻看到了那個明明格外顯眼閃耀卻老覺得別人看不到他的身影。
——而且余弦的對面,還坐著一個老男人。
薩郎波的大股東,白書劍。
刺眼得很。
段永晝在心里暗罵一聲白書劍,邁開步子徑直走了過去。
他今天是受邀談一個業(yè)務,邀請他的不算個小老板,但比起他的集團的規(guī)模來說還是顯得有點太過迷你,因此也不需要對誰太過客氣……而且段永晝夜從來沒對誰客氣過。
余弦正把菜單遮在自己臉上,假裝沒事發(fā)生的時候,就感覺一個人的氣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高大的男人落下的陰影,籠罩在了他的身上。
這壓迫感一下就上來了。
余弦苦著臉,可憐兮兮地把菜單往下挪了挪,再挪了挪。他真的不明白段永晝?yōu)槭裁匆@么糾纏不休,既然已經斷聯了那么多年了,都有各自的生活了,就放過彼此好嗎?
“——放過彼此?”
段永晝一字一句地把這話念出來,差點都氣笑了。
濃眉下銳而沉的視線,就這么盯著無知無覺往后退卻的愛人。
他“放過”了余弦,那誰又來放過他?
放過他幾近瘋狂的執(zhí)念,放過他數次的被撕裂和重生,放過他曾經和余弦相處的那么多美好的記憶?
——如果不是因為這些執(zhí)念,他早已死在了那片混沌恐怖的血海里。
余弦:啊,不小心念出來了。
他的視線有些呆滯,段永晝就立刻開始反思,自己的神情是不是有點過于嚴肅,剛剛那四個字念出來的時候會不會語氣太重了?
就在段永晝想著怎么放軟語氣直接邀請余弦來和他共進晚餐的時候,一個礙事的人開了口。
“你好,段永晝先生�!�
白書劍的臉上依舊掛著不疾不徐的微笑,彬彬有禮,吐出的字句卻殘忍不留情:“你是他的前任,不甘心,可以理解。但糾纏不休就有點不禮貌了吧?”
前任,不甘心,糾纏不休。
一字不錯。
段永晝反嗆:“你算個什么東西?你連他的門都進不去�!�
因為天天霸占在余弦家里能去親吻余弦的是他!
“段總……”
剛剛的小老板上前,看到這桌的白書劍,更是不知道要說什么好了。
兩個大佬,兩個動動手指就能決定他生死的大佬,此刻在這桌有明顯的火藥味,看上去就沒有別人參與的資格。
旁邊的餐廳經理更慌,誰都動不了。
只有余弦開始撥弄剛剛上的餐前面包,再開始啃餐前面包,抬頭還對那個小老板問:“要不要拿一塊?”
他可能吃不完那么多哦。
白書劍依舊不慌不忙,嘴角掛著微笑:“可是看上去他有些不歡迎你,只怕此刻的你連請他吃一頓飯的資格都沒有吧?對了,這位先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也申請了和薩郎波集團的業(yè)務?”
不知不覺站在旁邊和余弦一起啃面包的小老板抬起頭來,冷汗往下滴。
白書劍仍然在笑,只是這樣的笑容落在任何其他人眼里都是難以接受的恐怖。薩郎波的瘋狂吞并和擴張少不了白書劍的筆墨和野心,資本并不留情,資本家也足夠聰明。
不會有誰想在經濟下行的環(huán)境下去得罪這樣的一個人。
除了余弦。
余弦到現在都沒記清楚白書劍到底是干啥的。
當然段永晝是干啥的他可能也沒記清楚。
而且他已經得罪了不少人了。
這個時候,段永晝看向余弦。
余弦也看著段永晝,再啃了一口面包,嚼嚼,咽下去,才有力氣和段永晝說話:
“你在和他談生意?”
段永晝:“嗯,是�!�
“談到什么程度了?”
換個人都不敢這么問段永晝。
段永晝:“基本合格�!�
余弦說:“他人還可以�!�
他歪著頭,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也沒有什么情緒。
在和段永晝交往的那段時間,他曾經準確并且一次不落地預言了所有他接觸過的行業(yè)領域的發(fā)展狀況,和大眾熟悉的每一項金融理財產品的漲跌。
如果你問他為什么,他解釋不出來原因。
他只是看得到。
所以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