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陳玄風(fēng)垂眼，在班級群里發(fā)了個最大額度的紅包，退出后又看到一條消息，是他弟弟。
【恭喜發(fā)財！紅包拿來！】
陳玄風(fēng)順勢點進去他的朋友圈，他的朋友圈是很典型的不良少年風(fēng)格，各種自拍，各種文案，指天畫地，不可一世。陳玄風(fēng)倒了杯水，漫不經(jīng)心地往下翻著。突然，一條朋友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半生拼搏，無愧青春。所謂親情，一家三口�！�
【圖片】
陳玄風(fēng)點開圖片，那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隨手拍的照片，玻璃桌上放著一個裝滿水的紙杯，紙杯上的印字露出了“山莊”兩個字。
山莊？
度假山莊？
還沒想出什么，外面就響起一陣混亂的驚叫：“著火了！燒著了！”
陳玄風(fēng)顧不上那么多了，丟下手機出門去，站到走廊的欄桿上，就見樓下的空地上，黑煙直冒，幾個人圍著什么拼命踩，其中，李大河哀嚎的聲音尤為凄慘。
“好了好了！別踩了！”
幾個人散開，李大河慘兮兮躺在地上，身上的棉服只剩一件毛衣，額頭前的頭發(fā)包括眉毛全都燒掉了，臉也黑漆漆的，只有眼白是白色的。
陳玄風(fēng)：“？”
同樣站在走廊上往下看的員工們大笑不止，見陳玄風(fēng)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跟他解釋：“他玩煙花睡著了，把自己燒到了。”
陳玄風(fēng)：“……”
有點慘，但是更可笑。
還好剛才沒有跟他一起玩。
夜色漸深，正在床上玩手機的郁繁剛打算睡覺，手機突然屏幕一轉(zhuǎn)，是語音通話。
是陳玄風(fēng)。
郁繁還記仇著陳玄風(fēng)這個合約男朋友當?shù)靡稽c都不稱職，現(xiàn)在又來半夜打攪他睡覺，真是可惡！
沒好氣地按下了接受，郁繁兇巴巴的，“干什么？你不睡覺……”
陳玄風(fēng)略帶著低沉磁性的聲音輕輕道：“郁小少爺，新年快樂�！�
郁繁被打斷施法，恰在此時，未拉窗簾的落地窗外的天際，綻開一朵巨大的煙花，手機上的時間剛剛到了12：00——
新年了。
郁繁呆住，心里好像也盛放了一朵小煙花。
第17章
郁繁17
除了偶爾晚上老板臨時打電話搖人，陳玄風(fēng)幾乎很少熬夜。除夕、新年初一，這對他來說與平常的日子并沒有什么不同，不期待，不討厭，平平無奇。第一次像是守歲一般的等到除夕與新年過渡的12：一句祝福，這也是新奇的。
陳玄風(fēng)的酒醒了大半，說完就掛斷了語音通話，躺在床上有了任務(wù)完成的輕松感，打了個哈欠，手機丟到一旁閉上眼眸，沉沉睡過去。
遠在天景府的郁繁在床上看了一場他從來不屑看的煙花，等到天幕恢復(fù)漆黑，他的嘴角還翹得很高。
外面的煙花停了，他心里的煙花還在繼續(xù)砰砰砰。
郁繁的心情好了，脾氣也消失了，舉起手里的手機，哼了一聲，不無驕矜，“早叫你說你不說，原來要等卡點，算你有心意。”
一秒、兩秒、三秒……
手機里毫無回音。
郁繁蹙眉，放下手機一看，臉上表情又多云轉(zhuǎn)陰——語音通話早就不知道什么時候掛斷了！
合著他剛才在傻傻地對著空氣說話呢！
“可惡！可惡！可惡！”
臭男人！郁繁咬牙切齒在被子上捶捶捶，怒氣沖沖發(fā)泄。
睡夢中的白琪被捶了個正著，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慌張地取下眼罩四處看，“地震了！地震了！”
郁繁無語，唬著臉將他摁住，“睡你的吧！”
白琪：“……”
神金。
白琪又繼續(xù)睡了，郁繁滿心的睡意跑了，拿著手機從這個APP切到另一個APP，卻沒什么心思玩。翻了個身，還是點進去了微信，找到最頂端的陳玄風(fēng)的聊天框。
【明天下午來找我，陪我逛街�！�
等陳玄風(fēng)回信息是不可能的，不過發(fā)完信息，郁繁心里堵住的地方終于通暢了，于是放下手機，戴上眼罩，也跟著入睡了。
大年初一，陳玄風(fēng)仍然是早上六點準時起床，穿衣服、洗漱，再喝一杯溫水，打開門去食堂。
天還沒大亮，陳玄風(fēng)一邊下樓一邊打開手機翻看，最新一條信息來自于郁繁。
給任何人工作都是工作，只要是工作就沒有輕松的，陳玄風(fēng)深諳這一點，不過像是修車店老板和郁繁這樣的上司、金主，還是少見的。
陳玄風(fēng)動了動手指，回復(fù)他：
【好。】
食堂窗口的阿姨笑容滿面：“玄風(fēng)！你是今年第一個來食堂的，寓意新年做什么都是第一名！新年快樂！年年有余！”
陳玄風(fēng)也笑了：“阿姨，你也新年快樂！順心如意！”
在食堂吃了一份牛肉滿滿的拉面，陳玄風(fēng)去店里開門，呼吸著清冷的空氣，渾身都舒適了不少。
冷是駭人的，也是讓人清醒的。
新年前后修車店都沒什么生意，畢竟基本沒有人會在大年跑去盤山公路的玩命飆車的，真等不及也起碼要過正月十五。
八點左右，還沒什么員工起床，老板第二個出現(xiàn)在店里。他穿著毛領(lǐng)外套，拿著保溫杯，看見陳玄風(fēng)在打掃衛(wèi)生，眼里劃過一絲滿意。
看，不愧是店花，不光長得好，還眼里有活兒，勤勞質(zhì)樸。
哎，真是越看越喜歡啊！
“玄風(fēng)！”老板喝了一口濃茶，關(guān)心他的店花，“吃早餐了嗎？”
陳玄風(fēng)一邊掃地一邊點頭，“吃過了�！�
老板高深莫測：“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陳玄風(fēng)：“嗯�！�
“來，過來！”老板對著陳玄風(fēng)招招手，等陳玄風(fēng)走近，他立馬賊頭賊腦地左右張望，從懷里掏出一個紅包遞給陳玄風(fēng)，“拿著�！�
陳玄風(fēng)接過紅包：“嗯？”
老板說：“快收起來。昨晚你很能喝啊，我說過把我灌醉就有紅包，給你的一份�！�
紅包很厚，陳玄風(fēng)捏了捏厚度估算了一下，大致有四五千的樣子，不禁意外，“多了吧？”
老板摸了摸下巴，歪嘴一笑，“昨晚入睡前，我打算給今天的第一個到店的員工發(fā)一點獎勵，新年到了，生活總需要一點驚喜降臨。恭喜你，你是被驚喜選中的幸運兒！拿著這個大紅包，爽去吧！”
陳玄風(fēng)看了眼笑得很猥瑣的老板，“謝謝�！�
昨晚的獎勵與驚喜合在一起，恰巧都是他的，這不是驚喜降臨，這是有人刻意安排。老板是看出他有難處，想著辦法給他錢。
老板知道他看破了，陳玄風(fēng)還沒感動，他就先被自己感動了，老鳥依人地抱住陳玄風(fēng)的胳膊，嗚嗚噫噫：“誰叫你是我的店花啊！哎，我人真好！沒辦法，你太像年輕時的我了，不過那時候家里窮沒有鏡子，我只能在水盆里顧影自憐，我錯過了自己最帥的年華，還好現(xiàn)在能在你的臉上看見……”
陳玄風(fēng)：“……”
感謝歸感謝，現(xiàn)在有點惡心了。
這算是職場騷擾嗎？
他想報警。
臨近中午，睡懶覺的員工們都陸續(xù)起床覓食了。
老板站在食堂門口一邊發(fā)紅包一邊數(shù)落他們：“等你們一早上了！這么冷的天，我的腿都麻了！懶死了，新年第一天好歹起早一點圖個好彩頭嘛！”
員工們拿著不薄的紅包，根本不care老板的教訓(xùn)，一個個嬉皮笑臉的，“老板新年好！老板發(fā)大財！老板帶我們飛！”
e型人李大河來到食堂時，戴著帽子，把頭低得不敢見人，匆匆吃完早餐就跑了，去店里時，儼然已經(jīng)變成了i型人，獨自emo。
陳玄風(fēng)匪夷所思地盯著性情大變的他：“你……”
李大河傷心，“沒法見人了�！�
下一刻，突然蹦過來的員工猝不及防扯掉了李大河的毛線帽，李大河光禿禿的腦門和只剩一個底色的眉毛頓時暴露在陳玄風(fēng)的眼前。
陳玄風(fēng)沒忍�。骸啊！�
李大河捂著臉大叫：“啊啊啊��！把我的帽子還給我！是不是有病�。∵�給我！”
陳玄風(fēng)再次慶幸沒有跟李大河一起玩煙花，否則他也會沒有臉見人吧。
郁家是個大家族，郁繁和白琪早上八點就起床，與前來聚餐沒走的親戚們坐在一張桌上吃早餐。因為晚上睡得晚，一向起不來的郁繁整個人昏昏欲睡，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粥。
“繁繁，怎么這么沒精打采？又晚睡了嗎？年輕人也真是的，個個晚上都不睡覺�！�
桌上的親戚的目光紛紛投向郁繁，郁繁瞬間成為關(guān)注點。
“昨天下午回來也跟沒睡醒一樣，繁繁，你平常都在玩什么呀？”
“哎？話說你跟程享的感情也該水到渠成，舉行訂婚了吧？婚姻是大事，什么時候開始準備呀？”
……程享？！
白琪心里大驚，看了眼提起話頭的郁家小奶奶，心里打鼓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管那么多！別的就算了，提什么程享�。窟@下真的一擊即中，戳到了郁繁的傷心處了。
這碗接得完郁繁的眼淚嗎？
郁太太與郁大少也在不動聲色地盯著郁繁，等待著他的反應(yīng)和回答。
喝粥的郁繁聽到“程享”兩個字的時候，心臟驟然加速，連嘴里的粥都忘了咽下去。
程享是他心臟上的一道傷疤，兩人你來我往，拉扯多年，傷疤流血又愈合，愈合在復(fù)發(fā)，一直沒有徹底好全，以至于他在感情不順的時候聽到他的名字，心臟都會泛起密密匝匝泛疼。
郁繁頓住，在他準備好忍住他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時，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淚意……
嗯？
郁繁眨了眨眼，確實沒有眼淚，就是心里還是不太舒服。壓下奇怪的感覺，咽下嘴里的粥，他敷衍道：“再說吧，現(xiàn)在……沒影兒呢�！�
沒哭？竟然沒哭！
白琪驚訝之余，總算放下心來，總不至于在大庭廣眾之下丟臉了。
吃過早餐已經(jīng)將近九點了，郁繁迫不及待逃離親戚們的長舌，連忙拖上白琪逃之夭夭。
白琪開車，郁繁坐在副駕駛上，車行車庫里開出來，在門口卻遇見了似乎等待他們已久的郁太太。
郁太太穿著紫色的長裙，肩上披著白色皮草，站在那里就有撲面而來的溫柔和包容。
但是，白琪很怕她。
車輛自覺地在郁太太身邊停下，白琪放下車窗，“小姨，怎么了？”
郁太太笑了笑。
車庫里屬于郁繁的車少了兩輛，雖然不是什么貴重東西，可是畢竟是大物件，現(xiàn)在他們又要開車出去，郁太太不得不詢問。
“你們?nèi)ツ睦镅剑俊?br />
白琪哪里知道要去哪里，轉(zhuǎn)頭看向決定逃跑的郁繁，“去哪里呀？”
郁繁暗暗瞪他，他約了陳玄風(fēng)，這時候當然是要出去找他啊！白琪雖然不知道，可隨便說個常玩的地方不就行了，還看他干什么？真沒默契！
“媽媽，我還沒想好要去哪里，隨便玩玩，也許去看看畫展吧�！庇舴睂χ籼冻鲆粋�不情愿的表情，“媽媽，你別問了。”
郁太太抱著手臂，好整以暇：“你的粉色跑車呢？還有那輛最新買的白色的越野。我怎么沒在車庫看見？”
那兩輛車……
一輛撞了，另外一輛也撞了。
現(xiàn)在還丟在修車店里，郁繁都要忘記了。
“刮傷了，在修車店里，明天我叫店里的人送回來。”郁繁道，“好了，媽媽，今天是白琪開車啊，他技術(shù)很好的，這輛車一定完好無損�！�
郁太太深深地看了眼明顯精心打扮的郁繁，可有可無地點頭，“去吧�！�
車輛成功開出天景府，白琪松了口氣，“小姨好可怕啊�！�
郁繁對著鏡子涂了點唇膏，啵啵兩下唇瓣，“我真不知道你怕她什么，我媽媽最好了。”
白琪也說不出來，又被郁繁左照鏡子右照鏡子吸引了注意力，“你今天怎么這么精致？真臭美，唇膏給我涂點�！�
郁繁才不給，把唇膏收進口袋里，“不行，這是我的專屬味道。你開車送我到濱湖公園，然后隨便開車轉(zhuǎn)轉(zhuǎn)就回去吧�！�
正所謂專屬味道，就是固定使用一種味道的東西，久而久之，其他人聞到這個味道就會想到他。這支唇膏是甜甜的水蜜桃味，涂在唇上不僅有水蜜桃的清香，舔一舔還有水蜜桃的甜味，太適合他了！
他要用到老，用到死。
白琪：“？”
“我約了男朋友，逛街�！�
白琪：“？？”
郁繁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圍巾，圍巾是天藍色的，顯得他又白又嫩，“這條圍巾好看嗎？有沒有顯我的臉很小�。俊�
白琪：“？？？”
他媽的，那他算什么��？
專門把他叫出來當司機？
太過分了！
白琪氣死了，郁繁抱抱他以當安慰，“你要幫我掩護，我媽媽問起來我就說我跟你在一起哦�！�
“滾！”
車輛開到了濱湖公園，郁繁左右張望，看見了停車位上灰色的車輛，連忙開車門下車，對著白琪揮手。
白琪握著方向盤，看著郁繁明顯愉快的背影，心里升起一點奇異的感覺，他覺得郁繁好像快樂了很多。
郁繁穿著淡藍色的大衣，走到灰色車輛旁敲了敲車窗玻璃，“陳玄風(fēng)？”
陳玄風(fēng)降下車窗：“嗯。”
郁繁拉開車門準備上車，就見副駕駛座椅上放著一束白粉色的曼塔玫瑰，清清淡淡，簡簡單單，卻夢幻又浪漫。
“送給你的�！标愋L(fēng)說。
第18章
郁繁18
陳玄風(fēng)拿起花遞到郁繁的面前。
他其實不太懂花，之前也沒有送過誰，只是堵車繞到另一條街時恰巧遇到了一家花店，就下車挑選了一束。
他不確定郁繁會不會喜歡，但是他的心意必須到位。
郁繁抱住曼塔玫瑰，又看向一本正經(jīng)的陳玄風(fēng)，臉上已經(jīng)不自覺綻放出大大的笑容——任何人收到禮物都會開心吧，反正他很開心。
“你居然知道買花。”郁繁坐上副駕駛座椅，把花束抱進懷里，喜歡極了。
當然，讓他喜歡的不止是花，還有被送花的感覺。有種被珍重對待的舒適感，他很久沒有在感情方面感受過了。
他很滿意陳玄風(fēng)的覺悟。
陳玄風(fēng)啟動車輛，說：“你喜歡就好�！�
主要是他與郁繁的交易就是當他的男朋友，男朋友的一切指責(zé)都要履行，他是打工人，有打工人最上等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