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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小陳卻并不領寧馥的好意。

    他猛地一甩手,那筷子就立刻被甩了出去,滾出老遠。

    “我吃過了,不餓�!�

    他說完,自顧自地拉起了二胡,仿佛不打算再和寧馥說任何一句話。

    青椒肉絲蓋飯就在旁邊冒著香氣,他也無動于衷。

    一個三十多歲,正值壯年的男人,即使因為常年行乞,營養(yǎng)不良身體不好,但也不該只吃半個饅頭就飽了。

    若說他患有重病,可除了眼睛盲了行動不便,身上臟兮兮地發(fā)臭,卻還有力氣拉上一整天的二胡。

    他為什么不吃呢?

    是不想,還是……不敢?

    她注視著小陳的臉,他蒙著白翳的眼無神地注視著前方,因為要博人同情博人眼球,因此也不能戴墨鏡。

    《二泉映月》的曲調又響起來,琴聲悠揚,第一段快要結束的部分,又重復了。

    明日高懸,正是下午兩點最熱的時候,寧馥突地打了個寒顫。她猛然若有所覺地一回頭——

    大陳站在天橋下,正望著他們。

    *

    大陳似乎只是不放心自己這個瞎子小兄弟,見寧馥轉回頭來,還朝她招了招手,然后便轉身離開了。

    寧馥一顆心激跳了幾秒,這才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她雖然快穿過無數(shù)的言情世界,什么霸總的小黑屋啦,反派的“愛心鎖鏈”啦都經(jīng)歷過不少,自認也是見過世面的,可卻從來沒像此刻一樣,有被嚇到。

    事到如今,那一絲懷疑已經(jīng)盤旋成一團濃重的疑云,籠罩在寧馥的心上。

    追尋真相,這是記者這個身份與生俱來的本能和沖動,是恐懼無法驅散的。

    ——即使她現(xiàn)在還根本算不上個正經(jīng)記者。

    小陳果然還會理她。

    哪怕他一次次做出拒絕的姿態(tài),甚至緊閉雙唇,言語動作無不透露出不耐和暴躁,但只要寧馥沒被他嚇走、依舊蹲在他旁邊時不時地問些問題,十個問題里他會回答一兩個。

    哪怕大多數(shù)是簡單的點頭、搖頭、“是”或“不是”,這也已經(jīng)是非常大的突破了。

    “其實你一天能討到的錢不算少。”寧馥笑笑,小陳面前的搪瓷缸子里已經(jīng)又鋪了薄薄一層硬幣和幾張紙幣了,“你不怕有人欺負你瞎,把你的錢拿走么?”

    她說話直白,倒不想那些個估計他眼睛,講話小心翼翼的大學生。

    小陳對一個施舍的路人道完謝,說道:“不會。”

    他倒是很篤定,冷淡道:“有我哥呢�!�

    寧馥眨了眨眼。

    她搜索了一下回憶,至少在原女配的記憶中,從一入學,好像就沒怎么在學校附近這兩個位置看見過大陳小陳以外的乞丐。

    似乎也沒發(fā)生過搶地盤欺負人或者乞丐們打架斗毆的事件。

    可能是地盤已經(jīng)劃分好了。小陳有他哥“撐腰”,沒人敢來欺負他是個瞎子。

    寧馥看他手上似乎有繭子,便道:“能給我看看你的手嗎?”

    小陳有些警惕,但似乎是想到寧馥這些天來的“誠意”,將手伸了出來。

    常握琴弓的位置確實都有一層繭子。

    繭子是老繭,他手上還有些細碎的傷痕,可能是這些年傷到的,又或者當初在工地打工時難免的傷口,但依舊無法遮蓋那拉琴磨出的印記。

    如果不練上十幾年,是磨不出這樣的老繭的。

    寧馥又問:“你練琴很久了吧。有多久?”

    也許是想到練琴的不易,小陳的聲音低沉,“我是瞎了以后才開始練琴的。四五年了。”

    如果是真的,聽到這故事的人免不了稱贊一聲天才,一個盲人,在失去視力以后才開始練習二胡,如今還能拉的似模似樣,期間付出的辛苦努力,絕對不是常人能比。

    但因為帶著懷疑之心,所見便處處有蹊蹺。

    他手上的繭子,那模樣絕對不止是練琴四五年能磨出來的。

    他為什么要說謊呢?

    眼瞎后練出二胡技藝的故事,讓小陳的行為與其說是乞討,不如說是賣藝。后者顯然更令人尊敬,——

    也能得到更多的錢。

    天色已經(jīng)漸漸地暗下來,小陳又拉了一編《二泉映月》。

    這可能是今天的最后一遍,因為他該回“家”去了。他開始整理,摸索著將琴弓數(shù)組起來。

    寧馥忽然道:“你今天一共拉了五遍二泉映月�!�

    小陳的動作一頓。他似乎沒想到寧馥會聽得這么認真,連次數(shù)都給他數(shù)出來了。

    她接著道:“按照這樣的頻率,就算你三年前才開始到這里拉琴乞討,一年算你三百天,一天四次,三年,就是三千六百回�!�

    “三千六百遍《二泉映月》,你為什么會一直在同一個地方出錯呢?”

    盲人的呼吸突然粗重起來,他猛地抬起頭,在這路燈還未亮起,月光尚且昏暗的鐵灰色黃昏里,已經(jīng)瞎了的兩顆白蒙蒙的眼珠似乎準確地找到了寧馥的方位,死死地盯著她。

    就像他們突然對視了一樣。

    寧馥悚然一驚。

    小陳起伏的胸膛卻突然平復下去,他的眼睛剛剛迸射出的一絲微光也飛快地消失了,在昏暗的光線中,兩只眼睛就像死魚的眼珠子,動也不動。

    他冷漠而平淡地反問:“我拉錯了嗎?”

    看起來,他一點都不在意這件事,“可能是最初學的時候就學錯了吧。我是個瞎子,看不見譜�!�

    “小姑娘在這里一整天嘞�!�

    背后突然傳來人聲,寧馥一回頭,大陳正站走過來,手里拎著木棍,“我中午看見你啦,好心腸�!�

    大陳道:“不過他身體有病,不能吃油膩的,你給他買飯他也不會吃的�!�

    寧馥笑笑,“我也是第一次見盲人拉琴能拉的這么好,你弟弟真厲害啊�!�

    大陳仿佛與有榮焉,他道:“他是下過苦功夫。害,我們就是這個命,會拉二胡又怎么樣?還不是在街上要飯!”

    他打量了一下寧馥,問道:“你是這里的學生吧�!贝箨惵唤�(jīng)心地朝學校指了指,“要交期末作業(yè)?采訪的話你找這個悶葫蘆沒用的,找我吧,我給你說�!�

    他輕車熟路,“可以拍照,如果錄像就要加錢�!�

    寧馥驚喜地道:“真的嗎?那我明天采訪您行嗎?”她有些不好意思,“我今天沒帶設備�!�

    大陳點點頭,“行啊�!�

    寧馥一副怕他反悔的樣子,急忙與大陳約定了明天的采訪時間,說好兩個乞丐要一起出鏡。

    大陳將棍子伸給小陳,拉著他走了。

    寧馥望著他們的背影走下天橋,她從另一頭下了天橋,遠遠地跟在后面。

    離學校一公里多,有一處棚戶區(qū),算是城中的貧民窟,老居民許多都搬走了,住在這里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很多外來的小商販為了圖便宜,兩三家合租一套平房的都有。

    政府也治理過幾次,但這片區(qū)域,就如同這一線大城市光鮮亮麗外表下的癬芥之患,總是難以根治。有的人走了,總有人又住進來。

    二陳,就住在這片棚戶區(qū)最外圍、最偏僻的一個小平房里。

    寧馥只遠遠地看了一眼位置,沒有立即跟過去。她先在別處吃了個晚飯,然后給自己的設備充好電。

    手持微型攝像機,一直就裝在她隨身的背包里。

    與此同時,她能感受到,腦海中的原女配的情緒,也越來越焦慮、越來越擔憂了。

    她不傻。相反,她是太聰明了。

    即使沒有寧馥的任何提示,她也和寧馥想到了一起去,她意識到這兩個乞丐有問題,而且很可能是隱藏著一個可怕的、危險的大秘密。

    作為一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如果此時她能夠把控自己的身體,她絕對要立刻回宿舍去!

    為什么不能老老實實做完原本簡單到無腦的作業(yè)?!為什么非要刨根究底?!為什么非要這么敏銳?!

    事到如今,原女配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占據(jù)自己身體的“孤魂野鬼”并不是她心中暗自咒罵的“蠢貨”。

    雖然她顯示出令人絕望的正義感和非常能惹麻煩的執(zhí)著,但她也的確有一雙如刀的眼睛。

    只盼她這份細致敏銳能讓她保護好自己的身體。

    *

    夜深了。

    凌晨十分,街道上幾乎已經(jīng)沒了行人,車流也變得極少,偶爾駛過的汽車遠光燈照到喝夜酒正在路邊嘔吐的醉漢。

    寧馥按照記憶中的路線,來到了那片棚戶區(qū)。

    她打開了攝像機,電池滿格,畫面也還算清晰,不過因為光線所限,有些模糊的噪點。

    棚戶區(qū)里還有些人聲。

    這里住的小攤販們有的剛出攤回來,因為用水和公共廁所的分配時間吵吵嚷嚷,但這些聲音也只是隱隱約約地傳過來,那種煙火氣的溫暖,似乎也被隔絕在外。

    寧馥接近了二陳住的房子。

    兩個乞丐能住進這里,成了不再流浪的人,是因為這房子本就沒有主人。

    它在棚戶區(qū)里都算是最偏僻的,離大街最遠,靠著一條死胡同,連狗都不去里頭拉屎。

    而且這屋子也實在太破了,連那些為了攢錢,摳得要和別人擠一張床的小販們也不愿意來住。

    屋子是磚房,但墻磚已經(jīng)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古董,酥得直掉渣。房頂蓋著瓦,隔幾片就有一塊碎的,想必下雨的時候屋里水聲也不小。這應該是很久以前人家用來堆放煤炭儲存蔬菜的小房。

    屋子后面堆著一些雜物,編織袋中鼓鼓囊囊地裝著東西,看形狀像是撿來的易拉罐,袋子上卻已經(jīng)落滿了厚厚的一層灰。

    寧馥盡量放輕腳步,無聲無息地靠近。

    她知道這舉動有些大膽得過火,但她必須要求證,才能有針對地準備明天的采訪。

    ——才能決定……她拍攝的東西到底是采訪的背景素材,還是報警以后的呈堂證供。

    小房窗子很高,安著幾條柵欄,寧馥點起腳尖才能夠得著窗玻璃。

    攝像機的屏幕上代表“正在錄像”的小紅點安靜地一閃一閃。

    寧馥望向屋內。

    沒開燈,二陳可能已經(jīng)睡了。

    屋內黑黢黢的,寧馥只能靠著外面的那一點點月光才能勉強看到窗戶旁的陳設�?看暗膲吺谴玻床磺逵袥]有躺著人。

    下一秒。

    攝像機的屏幕中,玻璃后面,猛然出現(xiàn)了一張人臉!

    寧馥的手猛然扣緊墻磚,幾乎要驚叫出聲!

    那瞎子乞丐的臉隔著玻璃,灰白的眼睛直直地對上她!

    小陳無聲地做了個口型。

    電光石火間,寧馥幾乎是跟著他的口型喃喃,才意識到他在說什么。他說——

    “快逃!”

    第39章

    仗劍人間(5)

    “——快逃!”

    寧馥第一感覺到全身毛孔炸開,汗毛直樹是什么體會。

    但她的手還是穩(wěn)穩(wěn)的。

    入夜后寂靜如死,只有心跳聲,震耳欲聾。

    寧馥一時間只覺得自己呼吸驟停,在大腦空白兩秒后,才慢慢找回思索的能力。

    她強迫自己忽略一時激跳的心臟,目光盯在小陳身上。

    借著朦朧的月光,她在小陳的身上看到了鎖鏈。

    是那種用來栓烈性大狼狗的鏈子,看起來幾乎有嬰兒的胳膊粗細。

    他竟然在“家”里被限制了行動。

    寧馥飛快地給鎖鏈推了個特寫。

    小陳那張一貫冷漠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焦急而畏懼的神色。他似乎不敢出聲,只能用口型再一次對寧馥說道:“快、跑!”

    寧馥身在小屋的后窗,她緩緩退后,將手持攝像機的云臺抄在手中。

    一秒。

    小屋前門處傳來腳步聲,隨即是開門的聲響。

    兩秒。

    寧馥一步一步地退進身后的黑暗中。

    三秒。

    小磚房里的燈亮了。

    大陳粗嘎的聲音響起:“你站在床上做什么?!”

    四秒。

    小陳的臉從小窗口前消失。然后是粗暴的怒吼和拖拽,以及棍棒擊打在人體上的悶響。

    大陳的臉出現(xiàn)在那扇臟兮兮霧蒙蒙的玻璃后,他小而有神的眼睛四下掃視,卻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

    “少他媽在窗口裝神弄鬼,你那副樣子,再嚇著別人,我就只能說你瘋啦�!�

    “你知道瘋子是什么待遇的吧?嘿嘿。”

    寧馥站在死胡同凸出的墻垛后,輕而緩地吐出一口氣。

    小磚房里的燈在五分鐘后熄滅了。

    她來不及再做思考,飛快地離開了棚戶區(qū)。

    ——就連路上看見她準備撲過來騷擾的醉漢,都看起來有點可親了。

    當然,她用云臺抽了醉漢一記,對方暈頭轉向地拐了個彎,抱著垃圾桶在自己的嘔吐物中沉沉睡去了。

    已經(jīng)快一點了,學校大門早關,寧馥不得不找了個小旅館呆了一宿。

    這一晚上,她把拍到的東西和自己這段時間腦海中的記憶和懷疑,反復地回訪了許多遍。

    毫無疑問,大陳限制了小陳的自由。

    現(xiàn)在的疑問:

    第一,大陳在這段關系中扮演什么角色?

    ——他是小陳的“監(jiān)護人”嗎?還是同樣被控制的?為什么那么晚了,他才回到住處。晚上這段時間,他去做什么了?

    第二,小陳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他是原本就在街頭流浪,還是被綁被脅迫成為“丐幫”的一員?他的眼睛,是真的因為生病,才瞎的嗎?他是全盲,還是隱約能看見?

    第三,小陳一直在用二胡求救,這么多年,為什么從來沒有嘗試過逃跑?

    ——他心智正常,四肢身體看起來也沒有嚴重的疾病,耳力絕佳。一般的盲人,長期在熟悉的環(huán)境中也可以漸漸行動自如啊……

    明天的采訪,她要更小心。

    既要套出大陳的話,又不能被他發(fā)現(xiàn)端倪。

    小陳,他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的來意,甚至冒著被毒打的風險提示了她,保護了她的安全。

    她現(xiàn)在要做的,不僅僅關系到一個完整的“故事”,更關系到小陳的安危。

    如果一個瞎了的乞丐,變成瘋子會怎樣?

    一個看不見的瘋子,隨時隨地都可能跑到車流如織的公路上,可能跌落在荒無人煙的橋洞里,可能……無聲無息地消失。

    追問真相,這是記者的使命。

    尋求正義,這是記者的道德。

    *

    “這么說,你們一直相依為命?有沒有想過離開這里,回家鄉(xiāng)去?”

    大陳和小陳并肩坐在柳樹蔭下,看著真如兄弟一般。

    大陳將他已經(jīng)畸形的手展示給寧馥的攝像鏡頭,“已經(jīng)這樣了,到哪去還能有什么不一樣的?俺們倆也都沒個媳婦和娃娃,在這里靠你們這些好心人多啊,還能吃上口飽飯�!�

    寧馥又問:“小陳的眼睛,是怎么瞎的?”

    大陳道:“生病病瞎的。”他嘆了一口氣,“他命不好。最近那,腦子也開始犯糊涂了!恐怕再過一陣就要開始說胡話啦!”

    寧馥看了小陳一眼。

    他灰白的眼無神地直視著前方,似乎對大陳的話充耳不聞。

    寧馥想了想,道:“為什么不給他弄個盲杖呢?”

    便宜的盲杖,他們兩三天的錢就夠買了�;蛘吣呐抡腋L度合適的棍子,給他當盲杖用呢。

    她非常真誠,看起來完全是為這乞丐兄弟倆著想:“這樣的話,小陳也能自己行走,就不用你每天接送他了呀�!�

    大陳一愣,似乎沒想到她會問這么個問題。

    ——他們是乞丐,是窮人中的窮人,他們“相依為命”的模式,從來都是感人的關鍵點,沒人質疑過。

    “這不是我不放心哪,”大陳道:“他自己走不了的!非得我牽著他才行,不然啊,一會兒就走到那大馬路上去了!”

    一天的采訪告一段落,寧馥又提出個要求來,“我能到你們的‘家’去看看嗎?”

    大陳不太情愿,“那不行,你這么漂亮的女娃娃,可去不了俺們的臟窩窩哦!”

    寧馥做苦惱狀,“我這次是要用作業(yè)參賽的,如果能有更多的素材,拿到獎,我給您分一半!”

    她強調這次作業(yè)的重要性,“我想保研,就全靠這份作業(yè)了,你們幫幫忙唄�!�

    大陳并不知道什么叫保研,參賽又是參個什么賽,但寧馥很清楚明白地表達了她的意思——

    她只要榮譽,金錢上的利益當然可以出讓。

    大陳充分展露了一個底層乞丐所能具備的直接和狡黠,“你們學生的獎才有多少錢哪!”

    寧馥會意。

    她扮演的就是不設防的女大學生,很容易被“社會人”訛詐的那種。

    “是全國的比賽呢,獎金有一萬塊�!�

    大陳笑了,露出一口黃黑的牙齒。

    “那你要先給錢�!�

    *

    棚戶區(qū)的小磚房。

    看樣子是草草收拾過了,寧馥帶著設備走進屋子,屋內的擺設比昨夜看得要更加清楚。但房間里很黑。

    ——唯一的后窗,此刻被用木板擋上了。

    的確是亂糟糟臟兮兮,屋頂糊著不知哪個年代的舊報紙,靠窗的床上胡亂堆著一條被子。

    鐵鏈不見了。

    *

    寧馥給李宇打了個電話。

    “我有一條獨家的新聞�!�

    李宇頓時來了興趣,他是知道寧馥能力的,只要這小姑娘說有大新聞,那絕對不是逗小孩子玩的。

    “什么價,你隨意開!”

    寧馥在電話中也不賣關子,“不要錢。實際上,我是想請李哥幫個忙�!�

    李宇的興趣略減,不過他對寧馥印象不錯,于是問:“你先說,我看能不能幫上。”

    寧馥道:“我這新聞吧,其實他是個社會新聞。如果跟下去,他就是個法治新聞。”

    “所以想問問,李哥認不認識法治口的同行,或者認識公安局的警察叔叔。”

    她現(xiàn)在的身份不過就是個新聞學院的大三學生,離圈內人還差得遠,對于記者極為重要的人脈和關系網(wǎng)絡,也都還沒建立起來。她不得不求助于李宇,對方雖然是兩眼緊盯娛樂圈的娛記,但過去也是某大報的記者,自然認識不少人。

    李宇驚了,“真的假的�。俊�

    “你這不會還有人身安全受威脅的事兒吧。小寧我可和你講,小姑娘家家千萬別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 �

    寧馥道:“謝謝李哥,放心,這個我會注意的�!�

    李宇答應下來。

    寧馥又道:“另外就是,能不能借我一臺偷拍的設備?”

    李宇越發(fā)覺得她這是要去干什么危險的事,愁的大嘆一口氣,“這倒也不是不行,你確定?”

    寧馥的笑聲從聽筒里傳來,她說:“我確定�!�

    李宇感嘆,“年輕真好啊�!�

    真天真,但也真勇敢。

    “這已經(jīng)兩個忙了,還有什么事?”

    寧馥道:“如果我三天沒和你聯(lián)系,麻煩李哥你就報警吧。所有信息我存在硬盤里了。”

    李宇道:“你可別瞎說嚇唬我,搞諜戰(zhàn)呢?!”

    過了一會,他又道:“你注意安全。偷拍設備別弄壞了,挺貴的。”

    寧馥在心里記了他的情。

    她帶著偷拍設備,跟蹤了大陳。

    *

    李宇一開始,還真沒把寧馥說的情況太嚴肅對待。他看了寧馥寄來的資料,這位敏銳的小記者是懷疑那乞丐實行人身控制,說不定還涉嫌拐賣和人身傷害。

    但乞丐嘛,這種事,其實是見怪不怪了。

    年長“資歷”深的,誰沒有幾個小弟伺候孝敬?能打架更兇悍的,誰沒有個自己的地盤?

    這些游弋在社會最底層的人們,仿佛也游弋在道德和法律的邊緣,他們有自己的行事的規(guī)矩和方法,在旁人看來驚駭,但他們自己卻早已習慣了他們那個世界的法則。

    人們也漸漸的漠然了。

    但是李宇這左等右等,也一直沒等到寧馥聯(lián)系他,眼看就第三天了。

    他有點坐不住了。

    等到第三天的晚上,他給警局的朋友打了個電話。

    “確定報失蹤?她的體態(tài)特征你說一下�!�

    局里有人好辦事,李宇的朋友也很靠譜,記錄下李宇描述的寧馥的身高外貌等信息,還和他要了張寧馥的照片。

    ——是李宇從寧馥的實習簡歷上摳下來的白底一寸證件照。

    屁股扎刺一般地坐到了第四天,李宇接到了警察朋友的電話,他一顆心七上八下,按下了接聽鍵。

    ——這么快打過來,他心中莫名有點不祥的預感。

    “人找到了。”對方道:“和你的描述可差太多了啊,照著你給的照片,八百輩子也不可能找見!人家這次還是自己走進局里來的呢!”

    “不過啊,你這的這位小朋友可真了不起,現(xiàn)在全局出動,就為了她帶來的這條線索!她立了大功了!”

    李宇火速前往警局。

    然后他才知道自己朋友在電話中說的是什么意思——

    證件照里的寧馥皮膚白皙,梳披肩黑長直發(fā),秀目瓊鼻,唇角仿佛天然帶笑,臉頰圓潤帶一點點嬰兒肥,是個十足十的美人。

    ——他眼前這個渾身披掛爛布片、裸出兩條胳膊上沾著不知具體成分的污物、雞窩蓬頭、一只眼睛帶著青腫的女乞丐,是誰?

    第40章

    仗劍人間(6)

    “寧馥?!”

    李宇驚呆了。

    他幾步走進公安局的會議室,離得近了,才能從那一張帶著傷痕和污跡的臉孔下,看出原本小姑娘那秀美的輪廓。

    “你沒事吧?!”

    李宇知道自己問了句廢話。

    只看寧馥這一身狼狽,就知道絕對不是“沒事”。但此時她已坐在公安局窗明幾凈的會議室里,也說明至少她已經(jīng)化險為夷。

    寧馥朝他一笑,露出兩排白牙。

    ——這大概是她渾身上下唯一看起來還干凈的地方了。

    他趕緊在寧馥身邊拉了張椅子坐下,“你沒傷著哪吧?具體什么情況,跟我說說!”

    “先讓人家寧馥同志清理清理,你再來問東問西!”他朋友走進來,帶著一個女警。

    李宇一下緊張了,“還要驗傷嗎?”

    寧馥搖搖頭,笑道:“沒事。只是和人打了一架,我贏了�!�

    這話說的,還有點小得意呢。

    李宇眼睛瞪大:“和誰打架?!”

    寧馥已經(jīng)跟著女警姐姐走了。

    李宇朋友一臉的感嘆。

    “現(xiàn)在這大學生,可了不得!”他想了想,覺得這話表達的力度不夠,又加上一句強調,“你這個小朋友啊,更是不得了!”

    李宇這才從警察朋友的講述中了解了原委。

    “她就是做個課程作業(yè),去采訪學校外的兩個乞丐,卻發(fā)現(xiàn)啊,那年輕乞丐一直在用拉二胡的方式求救。這個乞丐小陳,我們已經(jīng)派人解救回來了。你知道么,我們的警察夜里沖進去的,那叫小陳的乞丐,就被用鐵鏈子鎖在屋里,吃食都用的是狗碗!他夏天都穿著厚衣服,是身上被打的一塊好肉都沒有�。 �

    “這個小陳,原本是外來務工人員,因為生病,流落街頭,他發(fā)燒昏睡,被那個老乞丐撿了回去。”警察露出一臉復雜的神情,“你知道,老乞丐干了什么嗎?”

    李宇莫名地打了個寒顫,示意朋友說下去。

    “老乞丐兩瓢石灰水,澆瞎了他的一雙眼�!�

    “本來還要把他打殘一只手的,不然盲人總還有很多謀生的手段,他又年輕,還是會讓人覺得不勞而獲,要不到錢。”

    “是這個小陳機智,哭求說自己原先會拉二胡,讓老乞丐覺得他能靠著手藝討到錢,才把兩只手完整地保下來�!�

    “小寧發(fā)現(xiàn)他被老乞丐控制,幾次給了暗示,他都有回應,包括故意與老乞丐的說辭不一致,但老乞丐看得太緊,他沒有機會和小寧透露更多信息。老乞丐為了控制他的行動,從他剛瞎的時候,就沒有給過他盲杖,每次出門乞討,都是靠他牽引,小陳有次想要逃走被他發(fā)現(xiàn),他就將小陳引到馬路上,讓他被車撞斷了兩根肋骨。之后,小陳就不敢跑了�!�

    “寧馥跟蹤拍攝以后,發(fā)現(xiàn)他們的住所日常其實只有小陳一個人,房后堆積的象征乞丐身份的雜物已經(jīng)落了灰,實際上根本沒有被賣出過。她猜測,老乞丐大陳平時,還有另一份‘工作’。根據(jù)這些蛛絲馬跡,她對大陳進行了跟蹤暗訪,為防被發(fā)現(xiàn),她甚至將自己打扮成了乞丐,成功拿到了證據(jù)�!�

    “大陳,又名陳東,一個流竄全國的乞丐犯罪團伙首腦。早年曾在安徽、河南一帶犯案,涉及拐賣兒童、嚴重故意傷害和人身拘禁。后來消失。在本市,他有將近兩百名丐眾,其中核心人員二十人,剩下的,都是通過各種途徑,被他們控制和操縱的受害者,未成年占七成。他平時對小陳的看管最嚴密,就是因為小陳被綁入丐幫并致殘時已經(jīng)成年,又受過教育,反抗的精神更強。”

    老齊說到這里,想到小陳的經(jīng)歷,自己也禁不住抖了一下。

    ——日日活在殘害自己的兇手的眈眈監(jiān)視之下,周遭一片黑暗,活命的一切都要仰賴兇手的施舍,成為對方賺錢的工具。數(shù)年如一日,他是抱著怎樣的希望,和怎樣一次次絕望的心情,在虐待中一遍又一遍地拉奏《二泉映月》呢?

    幸運的是,他終于等來了“知音”。

    *

    “太細節(jié)的,我也不能再和你講。她的暗訪資料現(xiàn)在也還不能公開,等局里將所有疑犯一網(wǎng)打盡,我們會在法制報給她一個專版。”

    “她才二十歲吧,真夠拼的,把自己打扮成乞丐混在乞丐堆里,整天吃剩飯撿垃圾睡大街的,若不是她把自己弄得連本來面目都看不出來,恐怕早遭人害了�!�

    李宇心有余悸地吸了一口氣。

    這時候,寧馥也簡單地清理了一下,回來了。

    女警給她找了身干凈衣服,洗了臉,處理了臉上青腫的傷口和一些細小的擦痕。她舉著個冰袋敷臉。

    “我的化妝還是挺成功的,對吧?”

    李宇瞪了她一眼,“你說你這叫什么?——膽大包天,沒心沒肺!”

    一腔悍勇,赤子之心。

    寧馥聳了聳肩。

    “我心里有譜的�!彼乓溃骸拔液蛢蓚人打,他們都沒占到便宜!”

    事實上,真正發(fā)生的情況遠比她輕松的表達要驚險得多。

    哪怕她把自己都化妝得幾乎看不出是個女人了,還是被兩個乞丐盯上了。

    “——右手右腳是個全乎人就能賣個好價錢呢�!�

    寧馥不得不和人打了一架。

    沒被買進深山,要得益于她本世界的金手指——基礎數(shù)值翻倍。

    ——她隨機翻倍的那一項,剛好是體力。

    這是在最初跟蹤大陳的那個晚上發(fā)現(xiàn)的。她沒使太大力氣,居然把那試圖騷擾的醉漢抽得連北都找不著了。

    她進入世界時的基礎體力是80,以成年男性基礎水平100為標準,80屬于健康成年女性的基本力量水平,或許要低于長期勞作婦女和女性運動員。

    體力值翻倍,卻意味著她擁有了舉重冠軍的力量,短跑冠軍的爆發(fā)力,以及鐵人三項冠軍的持久力。

    打兩個不那么強壯還有些輕敵的男人,難度不大。

    *

    “老齊,老齊,咱們的人回來了——”

    院子里的喊聲和警車的鳴笛聲一起傳進來。

    老齊雙眼放光,跳起來就往門外走,一邊叮囑寧馥和李宇:“你倆別出去,人不一定全抓回來了,要防事后報復。”

    兩人都是干媒體的,自然清楚這程序,都點頭答應。

    警局的院子里,五輛警車一字排開,一群惡丐被從押解下來。

    一人一副銬子,蹲在地上。

    這些人中也有大陳。

    他那殘疾的手也被緊緊扣在手銬中,是被重點看管的對象。

    “政府,我們是冤枉的政府!”

    他感覺到這次被抓不同以往,不是平時的遣送回鄉(xiāng),不是治安上簡單的罪名。他手下的人,幾乎全都從各地被警方抓來了。

    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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