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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捏好一個包子,姚黃慚愧地擺到一旁:“我手笨,捏花不如我娘好看,王爺別嫌棄�!�

    趙璲看著她沾了白面的手心手背,并不在意。

    面多餡兒足,姚黃一共捏了十個小白菜混肉餡兒的,又捏了九個純?nèi)怵W兒的,數(shù)完一算,滿意道:“夠了!”

    包子放進蒸屜,姚黃把惠王爺推出廚房:“燒火煙大,王爺去屋里等著吧�!�

    趙璲沒再進屋,叫青靄飛泉將大門外的石桌石凳搬到竹林里面的平整之地,他提前過去等著了。

    濃綠的竹林隔絕了艷陽,雖然無風(fēng),林間也分外清涼。

    姚黃端著托盤走出來時,看到的就是在林間靜坐的惠王爺,竹梢單薄的葉子還會隨著難以察覺的微風(fēng)輕輕晃動一下,惠王爺卻靜得像個白玉雕成的假人。

    姚黃再次冒出了自己的夫君是個深山男妖的錯覺,而她心里清楚,惠王爺完全是因為腿疾才變成了這副模樣。

    托盤上有一盤兩碗兩副筷子,每個碗里放了一葷一素兩個包子,盤子里還擺了四個。

    放好托盤,姚黃坐在惠王爺對面,一邊給他遞筷子一邊道:“王爺快嘗嘗,剛出鍋的包子最香了�!�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提一句昨晚,仿佛她不曾向往去靈山鎮(zhèn)避暑,也不曾在他這里受任何冷落。

    趙璲:“你要微服去靈山,路上就不能住驛館�!�

    姚黃剛剛夾起來的包子登時掉回碗里,緊張道:“王爺怎么又提這個,我都說了我真沒那么想去�!�

    趙璲:“我不喜住客棧,也不想去百姓家借宿,扎營于野,你覺得如何?”

    姚黃呆呆地放下手里的筷子:“王爺,王爺準備陪我去靈山鎮(zhèn)?”

    惠王爺?shù)c頭,仿佛這只是一個很尋常的決定。

    得到肯定答復(fù)的姚黃卻一下子跳了起來,盯著對面的王爺問:“王爺是認真的,不是誆我?”

    趙璲:“認真的,但扎營沒你想的那么簡單”

    話沒說完,對面的王妃突然跑過來,站在輪椅一旁彎下腰,捧住他的腦袋左臉親一下,右臉親一下,每一下都發(fā)出一聲清晰的“�!表�,最后轉(zhuǎn)過他的輪椅靠坐在他的懷里,摟著他的脖子道:“王爺對我真好,肯定是全京城最最好的夫趙璲:“避暑而已,吃飯吧。”

    [46]046

    剛確定要去靈山鎮(zhèn),姚黃怎么可能靜下心來只管吃飯?

    坐回石凳,姚黃樂滋滋地看著對面的王爺,又強調(diào)了一遍:“在我這里,王爺不光是京城最好的夫君,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夫雖然她想出這個法子完全是為了王爺著想,王爺卻并不知道,姚黃也不敢讓他知道,怕王爺過于抗拒定死了不去,而且姚黃也不想讓王爺覺得她在把他當一個需要治療的病人看待。

    惠王爺?shù)耐燃惨呀?jīng)被御醫(yī)們宣布治不好了,他的雙腿成了一枚美玉上缺失的兩小塊空洞,吃藥無用,不吃藥也不疼不癢不會影響他的其他生活,既然如此,惠王腿上的殘疾便不能再稱為病。

    惠王爺沒有病,姚黃也沒想治好他的腿,她只是想帶他去外面看看,讓他漸漸去習(xí)慣,讓他隨著腿一起沉下去的生氣一點點地再浮上來。

    那么,一個連竹院都不愿意離開的殘疾王爺突然改變主意要去一百六十多里外的靈山避暑,必然是因為他新娶的王妃想去那里,于是惠王爺寧可克服自己出行的種種不便,寧可忍受偏遠小鎮(zhèn)上的寒酸簡陋,也要讓他的王妃如愿,哄她高興。

    姚黃越想心里就越熱乎,當一個人挖空心思去為另一個人著想時,最怕好心做了驢肝肺。

    惠王如此待她,來回路上以及到了靈山鎮(zhèn),姚黃照顧王爺?shù)臅r候一定要更周到細致。

    王妃烏黑明潤的眼睛一直在看著他、看著他,赤誠坦蕩,像是要用這樣的熱情告訴他她那些贊譽都是真心話,絕非巴結(jié)討好曲意奉承。

    趙璲信,至少這一刻她是這么想的,他給了她她想要的,王妃那么歡喜,當然會覺得他是個好夫為了轉(zhuǎn)移王妃的注意力,趙璲道:“車馬營帳選房買房我會安排,只是微服出游且是常住,便要編造一個能讓鎮(zhèn)上百姓信服的身份,另外要帶哪些人隨行,你可有想過?”

    姚黃果然變了眼神:“我若說想過,王爺該生氣昨晚我后來哄你的都是假話了。”

    趙璲看著碗里她親手做的包子:“我沒那么容易生氣,既已決定要去,你照實說便可�!�

    姚黃:“那我真說了?”

    趙璲夾起包子,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一副王妃愛說不說的姿態(tài)。

    姚黃看著他舉高包子又放下包子,心想王爺就是王爺,吃個包子也吃出了凡夫俗子沒有的雅貴,就像話本里的野漢子們抱女人時總是一堆粗話,惠王爺都是一聲不吭只管出力。

    趙璲抬眸,發(fā)現(xiàn)他的王妃笑得有些怪異。

    視線相對,姚黃連忙壓下那不合時宜說出來王爺八成也不會愛聽的夸贊,先咬口包子,連吃大半個話也連好了,再喝口早就備在石桌上的清茶,雀躍道:“王爺,我跟你說,小鎮(zhèn)上的百姓最愛聊別人家的閑事了,咱們要裝就得裝得特別像,否則一旦哪里被人聽出紕漏,那些人就能往更荒唐的地方想。”

    趙璲點頭。

    姚黃:“下人的話,我?guī)О⒓托�,王爺要帶哪些?�?br />
    趙璲:“我需要青靄飛泉照顧起居,靈山鎮(zhèn)偏僻,你我可能水土不服,廖郎中也要帶上。浣洗衣物,全交給阿吉,她一個人可做得來?”

    趙璲不清楚一個丫鬟一天能洗多少件衣裳,尤其阿吉是王妃的心腹丫鬟,如果王妃舍不得阿吉辛苦,那就多帶一個浣洗丫鬟。

    姚黃:“做得來,夏天涼快,洗衣服沒冬天那么遭罪,咱們一行人又不做力氣活,衣服不會太臟,過過水去去汗氣就行了�!�

    趙璲:“還缺一個廚子,帶孔師傅還是明安堂的?”

    他都可以,看她更喜歡哪個大師傅的廚藝。

    姚黃把這些人迅速過了一遍,笑道:“帶高娘子吧,方便咱們假裝一大家子人。廖郎中、高娘子扮作一對兒夫妻,青靄、阿吉扮作他們的長子、長媳,還省著街坊們惦記著給他們倆介紹婚事,畢竟兩人的相貌氣度放在鎮(zhèn)上都很出挑�!�

    “飛泉臉嫩,扮作他們的小兒子,有人問起婚事也可以推脫不急。王爺扮作夫妻倆的侄子,嗯,一個聰慧英俊不小心傷了腿的書生,我自然是他們給你娶的如花似玉的侄媳婦�!�

    趙璲看眼王妃的臉,確實當?shù)闷鹑缁ㄋ朴瘛?br />
    姚黃:“廖郎中可以繼續(xù)在鎮(zhèn)上做郎中,顯得咱們家也有個營生的法子,咱們有個頭疼腦熱他就照顧咱們,咱們無事他給鎮(zhèn)上百姓看病,既打發(fā)了他的時間也算造福一方百姓了,還能替咱們家結(jié)結(jié)善緣�!�

    “高娘子負責(zé)做飯,阿吉可以給她打下手,不用做飯的時候她跟阿吉一起洗衣裳,同進同出的更像婆媳�!�

    “青靄、飛泉做慣了公公,出門容易泄露身份,就說他們要在家里曬制藥材,偶爾出個門�!�

    “侍衛(wèi)也要帶的吧,就帶王府武藝最好的兩個侍衛(wèi),扮作跟廖郎中簽了死契的學(xué)徒。晚上跟咱們同住看家護院,白日讓他們在廖郎中那里做事,小鎮(zhèn)應(yīng)該不大,萬一咱們有需要侍衛(wèi)的時候,放個響箭他們也能及時趕過來,應(yīng)該有響箭這種東西?”

    趙璲:“嗯�!�

    姚黃:“但這只是為了以防萬一,靈山離京城才一百多里,料想沒什么燒殺搶掠的大惡人,普通小賊的話我一個能打倆�!�

    趙璲:“再安排一隊布衣侍衛(wèi),讓他們扮作行商入住客棧,其中一人裝病臥床,商隊護衛(wèi)白日可自行在鎮(zhèn)上游逛,保持距離暗中保護你�!�

    姚黃:“”

    一隊護衛(wèi)!

    是啊,這人畢竟是一個自己走不了路的王爺,萬一萬一夫妻倆真的特別倒霉遇到好幾個大惡之徒或是結(jié)幫拉派的地痞流氓,一旦王爺受傷乃至遇害,姚黃這個慫恿他出門的王妃就得受責(zé)罰,輕則被受傷的王爺冷落或休棄,重則被震怒的永昌帝砍頭抄家株連九族!

    想到這里,姚黃打了個冷顫,忐忑道:“王爺,要不咱們不去了?我突然有點害怕�!�

    怪她光想著開解王爺,忘了王爺是多金貴的人,姚黃誘他出遠門就像借走了永昌帝親自下的一個寶貝蛋,稍有差池姚黃就慘了。

    趙璲看著她,道:“怕什么,自父皇登基,整個京師都沒出過十人以上的匪亂,出發(fā)之前我也會派人詳查靈山周圍的情況,真有威脅,我不會帶你去�!�

    姚黃這才放下心來。

    吃完午飯,靈山鎮(zhèn)一行的大事小事也都考慮得差不多了,推惠王爺回院子時,姚黃最后道:“真去了,王爺就只能跟我一樣穿布衣了,布衣可沒有絲綢光滑,我先叫人給王爺做一身,你穿上試試?”

    如果惠王爺連布衣都穿不得,前面的一切計劃都是白搭。

    趙璲:“直接做成衣便可。”

    他確實自幼錦衣華服,但那不代表他吃不得苦,跟戰(zhàn)場上的風(fēng)餐露宿刀光劍影比,穿布衣也不算什么苦。

    .

    繡房有惠王殿下的身量尺寸,再加上縫制平民的布衣比縫制錦衣華服簡單多了,短短五天,繡房就送了十套惠王爺?shù)牟家滦m過來,同時也給姚黃、阿吉添了五六套細布新衣,廖郎中、高娘子、青靄飛泉也都送了幾套過去。

    這樣就夠了,姚黃叫繡房不用再做更多的布衣。

    又等了兩日,惠王殿下來了明安堂,告知王妃靈山鎮(zhèn)上的宅子、醫(yī)館鋪面都置辦好了。

    姚黃一邊接他遞過來的卷軸一邊驚訝道:“這么快?”

    趙璲:“廖郎中帶著張岳、王棟去辦的,他們已經(jīng)在那邊住下了,你我隨時可以出發(fā)�!�

    姚黃已經(jīng)在看卷軸了,上面是靈山鎮(zhèn)新宅的房屋圖,是兩座前門臨河的兩進宅院。東邊的宅子是王爺王妃住的,西邊的給廖郎中“一家”住,兩家前后院中間的墻都打通了。

    雖然只會在那邊住兩個月左右,姚黃依然對這處宅子有了一種家的喜歡與期待,坐在惠王爺身邊,姚黃指著東院道:“明面上咱們有三對兒夫妻,不如讓青靄、阿吉住前院吧,我跟王爺住后院,這樣西院那邊也寬松些。”

    趙璲:“房間夠多,擠不到他們,東院跟明安堂一樣,我住前院你住后院�!�

    姚黃不明白:“都假裝平民了,為何還要分開住?我爹我娘就一直住一起�!�

    惠王爺語氣淡淡:“我喜靜。”

    姚黃:“我也不是每晚都非要纏著王爺說話。”

    趙璲沒再回應(yīng)。

    姚黃也沒繼續(xù)堅持,王爺愿意去靈山鎮(zhèn)已經(jīng)很不錯了,自己住一個院子又算什么大毛��?

    衣食住行都安排妥當,姚黃提醒惠王爺?shù)溃骸霸蹅円鲞h門,我已經(jīng)跟我家里打過招呼了,說王爺要帶我去北苑別院避暑,王爺也跟父皇說一聲?不然哪天父皇母后想見咱們,傳旨公公一來才知道咱們不在,二老該著急了。”

    惠王爺:“嗯�!�

    次日,下了早朝的永昌帝收到了一張久違的來自二兒子的折子。

    親王的折子分為兩類,一類可以按照正常的折子交由中書省進行審核整理再呈報皇帝,一類可以直接呈遞給皇帝,后者通常都是皇家家事或重要密奏。

    惠王殿下的這封便是直接交給汪公公呈報永昌帝的。

    永昌帝激動地打開折子,就見上面寫著:“稟父皇,夏日酷暑,兒臣困于輪椅煩躁難耐,遂攜王妃外出避暑,今早離京,中秋前歸,仆從侍衛(wèi)郎中皆備,望父皇保重,勿念�!�

    永昌帝愣住了,二兒子出門避暑了?

    看看窗外的艷陽,永昌帝驀地心疼起來,二兒子腿廢了,只能久坐輪椅,就算屋里有冰,屁.股也熱啊。

    去年夏天兒子全身摔斷摔裂的骨頭還沒養(yǎng)好,不得不臥病在床,今年能動了,可不得換個涼快地方避暑?

    去吧,只要兒子住得舒心,在哪都沒關(guān)系。

    [47]047

    惠王爺、王妃離京這日是六月初九。

    前后一共四輛馬車,第一輛里坐著“母子”二人:高娘子、青靄。

    第二輛馬車坐著沉默寡言、喜歡獨處的惠王“賢侄”以及跟他關(guān)系比較好的“小堂弟”飛泉,第三輛車里坐著姚黃、阿吉“妯娌倆”。

    最后一輛是專門拉行李物件的平板車,車板四周圍了阻隔路人視線的木板,前面套了兩匹馬。

    除了四個車夫,還有四個鏢師,這八人里,一個是王府另一位郎中李郎中,剩下七個全是侍衛(wèi),共同扮作廖家雇傭的車行師傅。等一行人到了靈山鎮(zhèn),這八人會趕著馬車離開,真正要留在鎮(zhèn)上暗中保護王爺王妃的那隊侍衛(wèi)已經(jīng)提前入住了鎮(zhèn)上的客棧,不然兩波人同時抵達鎮(zhèn)子,未免過于巧合。

    “夫人,二爺為什么寧愿叫飛泉陪他同車,也不叫您啊?”

    阿吉想不明白,換她是男人,有王妃這么美的妻子陪著,漫長的路途都會變得有意思起來。

    姚黃笑道:“可能他就是喜歡安靜吧,我在那,肯定忍不住跟他說話�!�

    阿吉:“”

    躺在北面主位車座上的姚黃拍拍自己曲起來的腿,滿意道:“他不高興叫我陪著更好,跟你在一起我想怎么躺就怎么躺。”

    阿吉挨著主位席地而坐:“來,我給夫人捏捏腿。”

    姚黃:“你快待著吧,以前在家里你跟我一樣清閑,到了鎮(zhèn)上要跟巧娘一樣忙,你也只剩這兩天路上的好日子了�!�

    阿吉:“您別小瞧人,姐姐能做的我也能做,何況我拿的賞錢可比姐姐多得多。”

    鎮(zhèn)上的活的確比在王府里多,可整個王府誰不想在王爺王妃面前露臉伺候?

    就說孔師傅,因為被高娘子得了同行的資格,還專門跑來明安堂跟王妃毛遂自薦了,說他熟悉王爺?shù)目谖读獯笞鰩讉人的飯都不怕累希望王妃考慮他,可惜王妃選擇高娘子另有緣故,孔師傅紅了眼圈也只能乖乖在王府等著王爺返京。

    車輪沿著被壓實的官道骨碌骨碌地滾動,激起一股股泛黃的灰塵,好在天熱無風(fēng),那塵土揚不了多高。

    阿吉卷起兩邊車窗的竹簾,只留一層防蚊蟲的紗簾。

    見王妃睡著了,阿吉也靠在角落打盹。

    中間要解手的時候,阿吉取出放在竹簍里的黃銅夜壺,主仆倆一人一個。

    姚黃剛要掀裙子,忽然明白惠王爺為何點飛泉同車了,不然惠王爺想解手的時候,豈不是得由她伺候?

    新婚燕爾的小夫妻,親熱起來恨不得變成一個人,但姚黃真沒做好這種伺候的準備。

    顯然,惠王爺也不想叫她目睹那一幕。

    忙完了,阿吉扣好兩只黃銅夜壺的蓋子再放回竹簍,竹簍外面縫了布,上面的蓋子一合,密不透風(fēng)。

    晌午,四輛馬車停在了一片樹蔭下。

    阿吉先扶王妃下車,后面青靄飛泉也聯(lián)手將惠王爺推了下來。

    等姚黃坐在惠王爺對面的木凳上,她瞧見青靄帶走了兩輛馬車上的竹簍,飛泉提著一桶水跟在旁邊。

    姚黃莫名臉熱,真正出了這趟遠門,她才明白一路上有多少不方便。

    高娘子、阿吉端著鐵鍋面菜去另一邊做飯了,幾個侍衛(wèi)負責(zé)撿柴搭灶。

    姚黃東瞅瞅西瞅瞅,小聲對惠王殿下道:“都是因為我,叫二爺受累了。”

    趙璲:“還好,后日應(yīng)該能趕到鎮(zhèn)上吃午飯�!�

    姚黃:“二爺在車里坐著還是躺著的?”

    趙璲:“下午會歇晌�!�

    言外之意,上午一直都坐著。

    姚黃看向惠王爺此刻坐著的藤制輪椅,普通高度的腰靠,就這么干坐半天,想想都要難受。

    她站起來,繞到惠王爺?shù)暮竺�,幫他捏肩膀�?br />
    手剛搭上去,便被惠王爺拿開了,聲音微沉:“人多眼雜,注意規(guī)矩�!�

    姚黃瞅瞅那些根本不敢往這邊瞧的侍衛(wèi)們,反駁道:“什么規(guī)矩?你是我的夫君,我?guī)湍隳竽蠹绨蛘f明我關(guān)心你,這叫溫柔體貼,哪里不合規(guī)矩了?”

    說完就又把手按了上去。

    趙璲:“你是王妃,不必如此。”

    王妃有王妃的威嚴,他不想讓底下人看見她這么殷勤的樣子,很容易被人看輕。

    姚黃:“王妃在哪呢?我是廖郎中家的侄媳婦,可不敢做當王妃的美夢�!�

    趙璲:“”

    姚黃不但幫他捏肩膀,還轉(zhuǎn)到惠王爺?shù)那懊妫肜氖謳退愚痈觳病?br />
    趙璲雙手握拳,巋然不動。

    姚黃:“讀書讀得腦袋都木了,就知道禮法規(guī)矩,有本事晚上你也記著這些規(guī)規(guī)矩矩。”

    趙璲:“”

    .

    午飯是烙菜餅、青瓜蛋花湯,天熱不好帶鮮肉,索性這兩天吃得也簡單些。

    高娘子能夠進王府負責(zé)王妃的伙食,廚藝并不遜色孔師傅,簡簡單單的菜餅烙得皮黃里嫩,餡兒也又香又鮮,微微咸的青瓜蛋花湯更是消暑解渴。

    吃飽喝足,原地休息半個時辰,過了午后最熱的那陣再繼續(xù)趕路。

    路線都是張岳等人提前探好的,天快擦黑時,一行人來到了一條兩丈多寬的淺溪邊。

    照舊是王爺王妃休息,其他人各有分工。

    姚黃看著七個侍衛(wèi)熟練地搭好三個營帳。

    趙璲:“我與青靄飛泉同住,你與阿吉高娘子同住,另一個給李郎中與侍衛(wèi)們�!�

    姚黃配合地點點頭,晚上要燒水擦身等等,確實夫妻倆分開住更方便。

    吃過晚飯,青靄、飛泉分別提了兩桶水進王爺、王妃的營帳,姚黃跟惠王爺?shù)绖e,走開時,聽見惠王爺?shù)吐暤亩冢骸皫ど蠒吵鋈擞�,梳妝完畢再點燈�!�

    姚黃:“”

    摸黑擦洗了頭發(fā)擦干身子,想到惠王爺那么多的規(guī)矩,姚黃沒再出去了,自己去了內(nèi)帳,聽高娘子、阿吉一起收拾自身。

    侍衛(wèi)們的營帳離得遠,旁邊惠王爺?shù)臓I帳倒是夠近,可任憑姚黃如何地屏氣凝神,她也聽不到惠王爺?shù)囊稽c動靜,只有青靄、飛泉進出的腳步聲。

    洗好的阿吉溜了進來,剛剛說好的,今晚阿吉在里面陪王妃睡。

    在馬車上顛簸了一天,腰酸背痛的,主仆倆躺下后沒再閑聊,很快就睡著了。

    初十這日還是在路上,姚黃刻意減少了喝水的次數(shù),一日三餐吃得也不多,雖說有人伺候,那么不方便的事還是能少則少。

    傍晚還是在水邊扎營,離靈山越近周圍的人煙就越少,眼前這條寬闊的河水蜿蜒于兩片連綿的矮丘中間,遠遠望不見盡頭,一輪紅通通的圓日低低掛在天邊,正一寸寸地下沉,余暉將長河照成了一條浮動著光輝的彩帶。

    這是姚黃在京城京郊游逛十幾年都沒見過的絢麗景色。

    她推著惠王爺?shù)妮喴斡﹃柲嬷铀髯�,緊挨著河流的平灘上全是卵石,河灘靠近矮丘的這側(cè)地勢稍高,卵石被長滿野草的土地取代。那些野草才到姚黃腳踝那么高,很容易就被藤椅的輪子碾出了一條還算平坦的路。

    姚黃低頭看看,調(diào)侃道:“二爺?shù)哪樁急徽占t了�!�

    趙璲抬眸,王妃的臉也是紅撲撲的。

    姚黃沒有走太遠,她停在一處,自己坐在旁邊的一塊兒大石頭上,看看王爺,再看看夕景,笑道:“雖然趕路很不方便很辛苦,可光是今晚看到的這場景便讓我覺得這趟值了。”

    趙璲眺望遠處的河流。

    他曾兩次趕赴戰(zhàn)場,路上見過比這一幕更壯觀遼闊的景色。

    不過,今晚的夕陽確實也值得一賞。

    耳邊傳來王妃的一聲嘆息,趙璲偏頭,看著她問:“為何嘆氣?”

    姚黃指指近在眼前的河水:“我外祖母他們鎮(zhèn)子附近也有條小河,每當夏天我們過去小住,我哥跟表哥們都會去河里泡澡扎猛子,其實我也很想去,可哪有姑娘下水洗澡的,連站在岸邊瞧瞧都要被那些人笑話�!�

    趙璲:“這里也不行�!�

    姚黃幽怨地瞥他一眼:“就知道你會這么說,所以我才嘆氣,這水曬了一天了,現(xiàn)在去泡水溫剛剛好�!�

    趙璲看向一旁。

    如果只有他們二人,他并不介意讓自己的王妃滿足心愿,但那么多侍衛(wèi)跟著,即便可以命令他們留在營帳不得出行,這命令也會讓他們猜測王爺王妃是不是要做什么。

    “回去吧�!壁w璲道。

    姚黃:“急什么,我還想跟你多待一會兒呢,這兩天除了吃飯的時候,在車上連個面都見不到�!�

    趙璲:“在王府也不是天天見面。”

    姚黃:“那不一樣,在王府,我知道王爺衣食無憂,想看書就看書,累了有舒適的輪椅可靠,更有寬敞的大床可躺。如今在路上,馬車的座位窄,新輪椅靠著也不舒服,一想到都是因為我才叫王爺白遭這份罪,我就渾身難受�!�

    趙璲:“明天就到了�!�

    姚黃:“明天是明天,現(xiàn)在我就想讓你多陪我一會兒�!�

    對上王妃熱情執(zhí)著的眼神,惠王爺再次選擇了沉默。

    伴著流水聲一夜好眠,再次醒來的姚黃想到中午就能到靈山鎮(zhèn)了,可以大口吃肉可以坐在浴桶里痛痛快快地洗個澡,姚黃只覺得神清氣爽。

    簡單用過早飯,姚黃剛要走向自己的馬車,飛泉突然跑了過來,笑著道:“夫人,二爺請您過去同車�!�

    姚黃:“”

    飛泉到底是惠王殿下身邊的公公,察言觀色練了十幾年,一下子就看出了王妃在顧慮什么,低著頭道:“夫人放心,二爺說了,叫我一個時辰后再去跟夫人換回來�!�

    姚黃頓時放下心來,一個時辰,她跟王爺都憋得住!

    [48]048

    踩著凳子,姚黃上了惠王爺?shù)鸟R車。

    一行人乘坐的馬車都是總管郭樞買來的新車,樣式跟普通人家的馬車一樣,北面一張主座,左右各橫著一條側(cè)座,側(cè)座靠近車門這頭留了一些空地放雜物,擠一擠能坐六七個大人,人少的話,側(cè)座可以拿來放被褥箱籠等行囊。

    姚黃上車時,下意識地先看向外頭這邊放竹簍的位置,結(jié)果兩邊都空空,大概被飛泉暫時放別處去了。

    身穿灰白細布夏衫的惠王爺端端正正地坐在主位中間,空置的輪椅擺在他左手邊,占了很大一塊兒地方,顯得車廂更擠了。

    姚黃要陪王爺說話,就只能坐在右側(cè)位,想來之前飛泉也是坐這邊。

    主位、右側(cè)位上都鋪了一層軟墊,左側(cè)位上擺著一個紅木長匣,里面放著茶果等吃食,隨用隨取。

    竹簾半卷,只露出半截紗簾,但車里并不悶,反而有股淡淡的竹木香,叫人仿佛置身王府那片竹林。

    姚黃吸吸鼻子,好奇問:“二爺,這香味哪來的?”

    趙璲:“香囊�!�

    姚黃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腰間還掛了一只月白色的香囊,細布的料子,上面簡單繡了幾根翠竹。

    姚黃湊近一些,撈起香囊遞到鼻子前聞了聞,果然是這個味。

    再看看穿了普通布衣也俊得不像凡人的惠王爺,姚黃嘀咕道:“小鎮(zhèn)上的普通男子可不會戴香囊,只有有錢老爺家的風(fēng)流公子哥才會用這等雅物,招搖過市吸引年輕姑娘們的注意。”

    趙璲:“我只是路上用用�!�

    姚黃:“晌午就要進鎮(zhèn)了,二爺還是早早摘下來吧,免得下車時忘了被街坊瞧見,咱們剛搬家,街坊們肯定會跑出來看熱鬧�!�

    趙璲便要解下香囊。

    姚黃主動幫忙,解下來后順手系在自己腰上,笑道:“小鎮(zhèn)上的女子也愛美,姑娘小媳婦都喜歡戴這個�!�

    趙璲:“繡房沒給你預(yù)備這些?”

    姚黃:“有啊,我以為都是薰蚊蟲用的,讓阿吉收起來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再掛上�!�

    趙璲掃眼移到王妃身上的香囊,沒再問了。

    車身隨著駿馬的腳步微微晃動,姚黃看看被惠王爺?shù)狗旁谝慌缘姆鸾?jīng),問:“二爺看累了?”

    趙璲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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