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她?是?閩南人，知道程殊聽不懂方言，講得還是?那口熟悉的福建普通話。只是?長了些白發(fā)，發(fā)胖了點?，脾氣也?沒有年輕的時候那么火辣了。
久別重逢，桑姨又感慨又開心地看著程殊，：“程殊啊，你都長這么大了…這些年你也?忙，沒怎么回來。唉，你受苦了�！�
他搖搖頭。
“剛進(jìn)來的時候沒有看見您，還以為店主換人了�！背淌饨忉�。
桑姨擺擺手，回答：“這么大歲數(shù)了，哪里還做得動啦，早就給?小栗了。哈哈，你沒認(rèn)出來吧，你來的那會她?還只有這么點?大，現(xiàn)?在都是?個大姑娘了。她?記性好，還記得你！”
程殊那會兒在餐館打工，每天忙得不行，累得倒頭睡。見到?這小孩的時間?也?少，一眨眼變化這么大，他確實沒認(rèn)出來。
他看了眼洛薩，輕緩地拉過她?，溫聲介紹：“我愛人，洛薩。”
洛薩聽不懂中?文，鞠躬后只會一句萬能的“你好”，然后落落大方笑了一下?。
桑姨愣了下?，驚喜地問：“你結(jié)婚了？”
程殊微頓，：“還沒有。”
“那就是?快了的意思。哎呀，這姑娘真漂亮，性格也?好，招人喜歡�！鄙Ｒ塘�(xí)慣性的長輩姿態(tài)，拍了拍手，喜笑顏開，“我去催你叔做飯，今天這一單免了�。∶饬�！”，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洛薩看著她?的背影，好奇地問：“塞巴斯蒂安，阿姨剛剛了什么呀？”
程殊替她?啷碗，面不改色：“敘了個舊。阿姨夸你漂亮、性格好，特別特別招人喜歡，所有人都會喜歡你�！�
雖然是?稍微放大了一點?，但話是?他真心想的。
“哪有那么夸張，”她?臉頰一紅，小聲否認(rèn)，過了會又出聲肯定自己，“不過我應(yīng)該是?招人喜歡的�！�
程殊聞言笑出聲。
飯后程殊還有別的打算，兩人去了這條街道的盡頭。
墨西?哥城的中?國城不像其他大城市那樣龐大，小小一塊成了華人文化的重要聚集地。這里不只是?擁有餐館，還有傳統(tǒng)商店和文化設(shè)施。
程殊領(lǐng)著洛薩邁上了一道狹窄的樓梯，這里光線不是?很好，他總是?要“小心”。
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推開門，杵著拐杖準(zhǔn)備下?樓，在看見程殊的時候倏然愣住了。他佝僂著背，辨認(rèn)了一下?，以招呼小輩的語氣：“返來喇（回來啦）？”
程殊禮貌地笑了一下?：“喺啊（是?�。�。”
他看著老人家小心翼翼往下?走的樣子，跟洛薩商量了一下?，也?不顧老人家揮手拒絕，把人送下?了樓才?又上來。
走上五樓，程殊敲門等待。
一個光頭男人開了門，嘴里叼著煙，看見他的時候半天才?反應(yīng)了過來，極其震驚地：“小子還知道回來啊！”
程殊已經(jīng)快三十歲了，但在這些長輩眼里竟還是?“小子”。
他點?點?頭：“徐叔，我回來看看爸媽�！�
徐叔在隔壁一樓開了個小五金店，又在這里租了個用來休息的簡陋小房。他覺得閑著也?沒事?做，就答應(yīng)了程殊的委托，平常幫點?忙。
他側(cè)過身，讓兩人過去：“唉，以前呢塞爾希奧還回來過幾次。你呢，你有十年沒來過了，是?應(yīng)該看看了�！�
洛薩在程殊鼓勵的眼神里推開了小隔間?的門，映入眼簾的是?閃著光的香燭，和兩個靈牌。
她?在這沉重的氛圍里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猛地回頭看向他。
他罕見地露出溫煦的眼神，摸了摸她?的頭：“寶貝，是?爸媽�！�
程殊牽著她?走到?玉骨靈牌面前，卻忽然沉默了。
他真的很久沒回來了。除了忙和避險，其實更多的是?刻意躲避。
他干的臟事?太多了，爸媽連夢都不愿意去了，他不敢來上香。
徐叔做事?踏實，把牌位擦得很干凈。
程殊盯著那兩句“顯考程鐸之位”與“顯妣海日之位”，半天沒有動彈。他厭惡自己手上沾過的血，他不想弄臟爸媽的香。
“寶貝，拿三根香吧。”程殊淡聲。
洛薩瞥了一眼他的神情，立馬看穿了程殊的想法。她?走過去抽了三根香出來，用桌上放著的塑料打火機點?燃，然后遞給?程殊。，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他下?巴微揚，示意香壇的位置，拒絕了：“你來吧�！�
但她?無聲拒絕了。
洛薩執(zhí)意拽過了程殊的手，朝他的掌心哈氣，然后學(xué)著擦玻璃一樣，用她?的手擦拭他的掌心，哄：“不臟的，我們?nèi)退沟侔膊慌K�！�
第60章
Chapter60·墨城
Chapter60
房間里的光偏暖色調(diào)，
照亮了洛薩臉上的細(xì)絨毛。她長如蝶翅的眼睫眨了眨，動作無比真誠。
她不等他回?答，直接把香塞入程殊的手?心里，
然后把他的手?指一根根閉上。自?己又去拿了三根香，笑得明?艷風(fēng)情：“塞巴斯蒂安，這才是?我的�！�
程殊挺拔地站著，垂頭看向手?心，仿佛那里還殘存著洛薩的體溫。
他的人生有那么多的掙扎與糾結(jié)，
卻只需要她的一句話，
就可?以感受到甜。
程殊釋然地淡了眉眼，
他站在靈位前?，虔誠地把香抵至前?額，
無聲地訴說思念。
良久，他朝父親的靈位彎腰，出聲：“爸，
佢係我睇中?嘅人，你在天有靈要保佑佢（爸，她，我看中?了，
你在天有靈要保佑她）�！�
程殊唇角微彎，尊敬的態(tài)度里多了一分親昵，就像是?真的在和父親對話一樣。
他斂去笑意?，又朝母親的靈位深深一拜，眼里閃過?一絲痛意?。
“額吉，好久沒這樣叫了�！�
洛薩定定地望著他，
聽出來?這和她之前?聽過?的中?文都?不太一樣，應(yīng)該是?他母親的民族語言。
“好久沒來?看你了，
對不起。這次弟弟在外頭有事，沒能跟著一起來?�！背淌廨笭栆恍�，把洛薩往自?己身?邊拉近了一點，“我把你兒媳婦帶來?了，你看看。她是?個混血小姑娘，比我小七歲，特別堅強、聰明?、漂亮。如果你還活著，我知道你肯定很喜歡她。”
“額吉，你在天有靈要保佑她。保佑她平安、健康、快樂。”
他鄭重地說完，又是?一拜，幾步上前?，把香插入香壇里，然后溫和地看著洛薩。
洛薩抿抿唇，注意?儀態(tài)，有樣學(xué)樣。
她站在正中?間，尊敬地拜了三拜：“伯伯，伯母…”
程殊聽著她小心翼翼的語氣，出聲：“沒關(guān)系，寶貝，叫爸媽就可?以�！�
“爸爸，媽媽�！�
洛薩得到了肯定后，大方地笑了一下?，正式地介紹自?己。她夸贊著程殊，分享自?己在他身?邊感受到的溫暖。
沒人發(fā)現(xiàn)她轉(zhuǎn)身?時，香燭的火突然飄忽了一下?，就像有人點了下?頭。
上了香后，程殊忽然握起了洛薩的手?，將?右手?串著的佛珠滑入她的手?腕。
她震驚地抬眸，低呼：“塞巴斯蒂安…？！”
程殊銜著一抹笑，解釋：“你拜過?我的父母了，這個該給你。今天當(dāng)著他們的面，把它送給你�！�
她深吸一口氣，開玩笑地問：“這是?代表著我嫁給你了嗎？”
洛薩帶了點激他的意?思，但程殊故意?不接茬。
他斂眸，語氣輕淡，只說：“我不會再帶其他女人來?了�！�
兩人沒待多久就準(zhǔn)備離開了，程殊低語一句“我哋好快就會再見面了（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了）”，然后緩緩闔上了門。，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咔噠”一聲，房門緊閉，徒留靈牌繼續(xù)沉靜在歲月里。
但誰都?不知道，在程殊說完那句話后有一根香忽然折斷了，從香壇上滾下?，砸碎在了地面上。
唐人街離歷史文化中?心很近，洛薩想要到處走走，于是?程殊就沒有再開車。
這一片區(qū)被?歐洲人叫做老城，是?墨西哥城最中?心的的位置，可?以一次性把墨西哥城主座教堂、國?家宮、阿茲特克文明?博物館等景點游覽完。
正逢亡靈節(jié)，街頭四處懸掛著五顏六色的紙剪花。還有一些瑪麗亞奇樂隊在演奏Dia
de
los
Muertos，表達(dá)著墨西哥人對死者的尊敬和生命的熱愛。
洛薩糾結(jié)了一會，決定先去手?工藝品市場那一邊。程殊到無所謂，反正只要她喜歡，去哪里都?一樣。
市場里充滿了傳統(tǒng)的節(jié)日?氣氛，小鋪子里擺著各式各樣的彩色陶瓷和骷髏面具。種類繁多，做工精致，讓洛薩眼前?一亮又一亮。，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女孩子嘛，喜歡這些。料到這的程殊早就準(zhǔn)備好了一沓鈔票，準(zhǔn)備隨時為她買單。
洛薩彎腰研究了半天，拿起一個巴掌大的綠色陶瓷仙人掌，看著上面神秘的花紋入了神。
“有點眼熟，這是?…”她手?肘戳了戳他，低聲問。
他掃了一眼，回?：“是?瑪雅和阿茲特克文明?的符號，用來?表達(dá)對過?去的尊敬和紀(jì)念�！�
洛薩了然地點點頭，又想了一會兒，然后“哇”了聲，驚呼：“塞巴斯蒂安，我終于知道為什么眼熟了！”
程殊已經(jīng)在掏錢包了：“洗耳恭聽�！�
“其實我很小很小的時候來?過?墨西哥城，那會兒是?我跟著媽媽來?的。她帶著我也到了一個這樣子的小集市，”她邊比劃邊解釋，“里頭很多塑料大棚，有不少是?占卜位，占卜店的布簾上就畫著這些圖案�！�
洛薩回?想起久遠(yuǎn)的童年舊事，長長地嘆了口氣，嘆完氣又覺得有些好笑：“這么想起來?還挺糗的。我當(dāng)時坐在占卜鋪外等我媽媽，等得哇哇哭。還是?兩個路過?的陌生人哄好的我，其中?一個哥哥還給了我糖吃�！�
程殊神情微妙，聲音低沉：“你還記得他？”
洛薩沒發(fā)覺到不對勁，理所當(dāng)然地點點頭：“還記得一點點，因為之前?有段時間總是夢到。雖然記不清那個哥哥的長相?了，但我總感覺他還蠻帥的�！�
程殊垂眸。
說完洛薩頓了下?，她瞥過?他的表情，話語巧妙地一轉(zhuǎn)：“但是?吧，我覺得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你更好看了�！�
他笑著睨她一眼，繼續(xù)往前?走。
洛薩連忙摟住程殊，欠兒吧唧的，故意?問：“你吃醋啦？”
程殊淡聲：“沒有�！�
她以為他是?嘴硬，眼睛彎成了一道月牙：“我看破你了，你就有！”
他搖頭不語。
洛薩覺得哪里都?新鮮，拖著程殊逛了快兩個小時。到最后，他得拎著好幾個袋子去給她買糖骷髏。
這是?一種由糖漿和明?膠制成的小型骷髏形狀的甜點，被?捏出了特別生動的表情，外表被?裝飾了各色糖霜。
洛薩拿了三個，隨口問店主：“老板，可?不可?以寫名字呀？”
這是?墨西哥的習(xí)俗之一，在糖骷髏身?上寫名字，作為紀(jì)念亡者的象征。
店主咧嘴笑：“當(dāng)然可?以咯�！�
她在店主送來?的草稿紙上留下?“維蕾塔（紫羅蘭）”，然后轉(zhuǎn)交給程殊，哄說：“你來?寫爸爸媽媽吧�！�
他神色自?若地接下?紙，在她炯炯的目光下?，字跡瀟灑地寫了父母的西語名：瑪?shù)贍栠_(dá)和萊昂。
洛薩輕聲念出來?，感慨：“都?是?好酷的名字！”
女戰(zhàn)士和獅子。
原來?程殊一家都?是?這樣勇敢強大的人。
店主接過?草紙，然后拿著糖去進(jìn)行了加工。沒多久，就把刻了名字的糖骷髏拿給了他們。
洛薩往程殊嘴里粗魯?shù)厝藘蓚�，然后自?己慢悠悠地舔舐著糖，又在隔壁店子買了瓶梅斯卡爾酒。
這種酒是?墨西哥某些產(chǎn)區(qū)特有的龍舌蘭，酒里會有一條蠶蟲。她只聽說過?，還沒有喝過?。
一旁的程殊看向她買來?的酒，那熟悉的包裝和品牌名讓他眼皮一跳。
…算了，就當(dāng)錢又回?到自?己身?上了。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兩人出了市場后，在明?艷厚重的老城區(qū)里繼續(xù)閑逛。沒有刻意?找景點，沒有刻意?規(guī)劃路線。
走著走著，兩人就到了胡阿雷茲紀(jì)念碑，這里有不少旅客在拍照打卡。
這座偏巴洛克式的白?灰古典紀(jì)念碑呈半弧狀，采用了意?大利的卡拉拉大理石，頂端坐落著墨西哥改革之父的雕像，最下?方臥著兩頭石獅子。
紀(jì)念碑的底下?有一片藍(lán)色的涂鴉墻，上面貼著密密麻麻的紙張。
洛薩好奇地走近一看，發(fā)現(xiàn)全都?是?失蹤人口尋人啟事。
她怔住了。
程殊說：“墨城的地標(biāo)邊到處都?是?這樣的涂鴉墻，上面貼的都?是?這些�！�
洛薩眼尾微耷，有些難過?。
她的國?家就是?這樣的矛盾，明?明?富有最神秘的文明?和最吸引人的拉美文化，卻不是?那樣的美好。猖獗的犯罪問題讓這個國?家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就連她，都?想盡辦法要逃離故鄉(xiāng)。
無論是?曾經(jīng)流浪過?的塞爾希奧，還是?被?拐去鬼魂的加索爾、賽波，還是?被?抓去做實驗的菲利西婭，亦或者是?被?迫從事情色行業(yè)的洛薩、沒了父母的程殊和拉斐爾，都?和墻上的這些人一樣，是?犯罪的受害者。
數(shù)不清的泥潭里，大家不過?是?一粒再微小不過?的灰塵。受命運的顛簸，有的人死了，有的人成了想要越過?大海的幸存者。
“唉�！甭逅_嘆氣，“塞巴斯蒂安，在你的祖國?，也是?這樣嗎？”
他回?：“不是?。”
“為什么呢？為什么你們可?以做到？”
其實一直到上世紀(jì)末，中?國?都?在被?禁.毒問題困擾。
不過?這些事情太過?于復(fù)雜龐大，程殊一時間不知道怎么說起，只能用幾個詞語讓她感受：“制度、法律、決心、英勇、懲罰。其實到現(xiàn)在…”
其實到現(xiàn)在，世界上各個地方都?還是?有不少人犧牲于緝.毒。
他擔(dān)心洛薩又傷懷，話只說了一半。
程殊吸引開洛薩的注意?力：“現(xiàn)在還早，要不要去巴斯孔塞洛斯圖書館看看？”
她嘆了口氣，果然被?晃開了思緒，點點頭說：“好�！�
第61章
Chapter61·墨城
Chapter61
他們離巴斯孔塞洛斯圖書館的位置并不遠(yuǎn)，
走過去也不用多久時間。
這座圖書館是世界十大最美圖書館之一，以墨西哥哲學(xué)家何?塞的名字來命名。在許久以前?，程殊每次路過它?都會?說一句“快快建好”。只是等到2006年竣工以后，
他卻沒有?機會?再來了。
圖書館無需預(yù)約，洛薩進(jìn)來得很順利。
她一進(jìn)來就被建筑內(nèi)部的構(gòu)造給?震住了，靜靜地抬頭?仰望，感受美學(xué)。
光影交割，上下?七層的鋼鐵書架錯落有?致，
懸浮式設(shè)計看起來未來感十足，
一瞬間讓所有?人幻視了盜夢空間。
在這樣?的超現(xiàn)實感空間里，
洛薩眼眸微亮，目光緩緩落在了懸掛著的灰鯨骨架上。
“塞巴斯蒂安…你?看�！甭逅_低語。
程殊牽著她走在這副龐大的鯨魚骨架下?，
回答：“聽說它?是從加州的海岸線上采集來的，加工后有?近十二米長。”
“好厲害的靈感和設(shè)計啊，”洛薩贊嘆不絕，
“藝術(shù)都是互通的，我現(xiàn)在對?未來想要從事的方向更加篤定了�！�
他一想到他的玫瑰會?在將來恣意綻放，就不自覺有?些愉悅。
“嗯，我相?信你?�！�
書架上的書都是按類別分好的，
很好找。洛薩覺得新奇，沒有?馬上決定拿哪本書，而是到處晃悠。程殊單手插兜，不疾不徐地跟著。
倏然，他腳步一滯，面色冷淡地從自傳區(qū)抽出一本書來。
她見他不動了，
好奇地湊過去，問：“看到什么了？”
程殊將封面稍側(cè)，
展示給?洛薩看。
“《行善是終生的習(xí)慣》…馬洛自傳？”她瞇了瞇眼，讀出書名后笑了一下?，“挺有?意思的，竟然有?人取名叫馬洛�！�
馬洛在墨西哥舊俗語里有?惡魔的隱喻。
一旁也有?本地人在找書，聞言搭話：“哈哈，我就知?道也有?其他人這么想！但他可是墨西哥知?名的慈善家，經(jīng)常給?邊境的窮人捐藥和吃的，在出生地瓜納華托州和科阿韋拉州很受人歡迎。”
科阿韋拉州，墨西哥的東北境。
洛薩聽出來這人話語里帶了明顯的夸贊，于是客氣地笑了笑：“那他還真是個好人，你?說是嗎，塞巴斯蒂安？”
她回頭?試圖得到程殊的肯定，結(jié)果他半天沒吭聲。
氣氛有?些尷尬，洛薩聳聳肩，望著那個人說：“不好意思，他西語不好�！�
那人體貼地擺擺手：“沒關(guān)系�！�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等陌生人離開后，洛薩咬牙切齒地往他手臂上鑿了一拳，硬邦邦的肌肉反讓她有?些手疼。
“你?為什么不說話？”她指指點點。
程殊秉持原則，語調(diào)漫不經(jīng)心：“我總不能當(dāng)著人家的面說不是。”
“……”洛薩無語地瞥他一眼。
“人是復(fù)雜的，”程殊把書放了回去，慢悠悠地揉她的手，“如果這個人表面上是個慷慨的救世主，對?妻子忠貞、對?孩子負(fù)責(zé)，私底下?卻背叛家庭，是個殘酷猖狂的毒.梟呢？你?還會?覺得他是好人嗎？”
他語氣并不沉重，聽起來只像是在做個諷刺的假設(shè)。但洛薩太熟悉程殊的性格了，她眉心微皺，沒說話了。
這個小插曲沒有?打斷兩個人的約會?，洛薩和程殊各自抽了一本書，沒有?待在里邊，去了外部的大花園。
今天天氣很好，涼風(fēng)習(xí)習(xí)，很多人都躺在草坪上看書。洛薩披了件薄外套，腦袋抵在了程殊的膝蓋上，坐得比他靠下?一些。
“塞巴斯蒂安，這里有?好多學(xué)生呀�！�
洛薩一只耳朵緊壓著他的腿，聲音霧蒙蒙的。聲音順著骨頭?振動，引得程殊有?些麻。
他聽力很靈敏，神情不變：“嗯，大多數(shù)都是墨西哥國立自治大學(xué)的。”
“青春洋溢…哎，真年輕啊，真美好。”她邊翻頁邊感慨。
程殊頓了下?，撫摸她的頭?發(fā)：“我的寶貝和他們一樣?年輕。”
“心態(tài)上嘛，心態(tài)上總歸是有?些不一樣?的。”洛薩哂笑。
半天，他眼尾微挑，忽然說：“洛薩，還有?幾天我就三十了�！�
他沒擁有?過青春，也不再有?資格享受她的青春年華。
洛薩伸手按住眼眶的酸意：“是嗎，幾號呀？我還沒問過呢�！�
程殊回：“十一月八日�！�
即使兩人都知?道沒機會?過了，但她不想拂去場面的溫馨，入戲了般：“那快了，我給?你?過呀！”
他沉默片刻，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