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硯池嘴上說了一句“少來”,但是也沒有再把手抽回,由著她牽了。
周硯池還沒發(fā)現(xiàn)佳夕掉了一顆牙的事,只是有些奇怪她今晚說話怎么有點透風(fēng)。
“哥哥,你知道什么是申奧嗎?”佳夕問。
周硯池對于奧運會也是一知半解,他想了想后把從媽媽那里聽來的東西轉(zhuǎn)述給她:“就是四年一次的國際運動比賽,會在北京辦�!�
“真厲害呀�!奔严貞�(yīng)著,也不知道在夸什么厲害,攥著周硯池的手又用力了些。
“不過北京?”佳夕只知道南京,“北京離我們近嗎?”
“很遠(yuǎn)很遠(yuǎn)�!�
“好吧。”
盛夏的夜晚,盡管陣陣晚風(fēng)拂來,但溫度依然有些高,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手都被她攥出汗來了。
“都是汗。”他說道。
黏黏膩膩的感覺,真討厭,周硯池說完話就打算收回自己的手,只不過佳夕抽手的動作可比他還要快。
周硯池眼見著佳夕將手在她的睡裙上來回蹭了蹭。
“沒汗了!”她仰著頭對他說,說完,她又喜滋滋地去握回周硯池的手。
“我的手上有汗�!�
“沒關(guān)系,我不嫌哥哥�!奔严σ荒樥嬲\。
……
“對了哥哥,媽媽今天帶我去吃藥了,好甜好甜哦,我都想給你帶一顆了!”
“什么?藥?”周硯池總是跟不上她的腦回路的。
“對呀,說是吃了就不會……嗯,腿壞掉麻掉的藥,好好吃哦�!�
周硯池看著她陶醉的表情,這下聽明白了,垂眼看她:“預(yù)防小兒麻痹癥的糖丸,我早就吃過了�!�
“很好吃的,對吧�!奔严沃氖郑胍玫礁绺绲目隙�。
“藥有什么好吃的,一般�!�
佳夕仰頭看他:這個世界上,好像就沒有可以讓哥哥滿意喜歡的東西呢。
又過了一刻鐘,久到周硯池的腿被叮了三個包,他才迎來了解脫:祝玲終于來接佳夕回去睡覺。
這一年的佳夕雖然不知道申奧成功是什么意思,但她憑著媽媽還有大院許多大人的臉色分辨出這一定是比她終于掉了人生第一顆牙了不起得多的大事。
只不過在很久很久以后,佳夕這顆乳牙究竟是被丟上了屋頂還是樹下,她早已記不清,但是
2001
年
7
月
13
日這個夜晚連同發(fā)生在佳夕身上的許多事一起時常被媽媽提起,媽媽說佳夕從出生就帶著福氣,出生那年香港回歸,掉第一顆牙的時候北京申奧成功,她一定會是最幸運的孩子。
因為論據(jù)似乎十分充分,對此,佳夕深信不疑。
004.
他的小喇叭
2001
年八月的一個早上,和往常假期的任何一個早上比沒有什么特別。
周硯池握著毛筆在宣紙上練習(xí)寫“一”這個字,再過陣子他就要上小學(xué)了,爸爸說字跡非常重要,于是給他報了個書法班。
周硯池正在練習(xí)書法老師布置的任務(wù),只不過還沒能練上多久就聽到隔壁祝媽媽在像抓貓貓一樣抓佳夕來涂寶寶霜,周硯池聽著她忽遠(yuǎn)忽近的咯咯笑聲,知道她大約五分鐘后就會再次來到他的窗前探監(jiān)。
因為拒絕也是沒有用的,他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
只不過這一天,倒是有些出乎周硯池的意料,他能聽到佳夕嘰嘰喳喳的聲音不遠(yuǎn)也不近,不知道在那里說什么,中間還穿插著隔壁那個張小敦和陳雷在吵嚷的動靜。
周硯池聽著外面鬧騰得好像豬圈里的豬們在開茶話會,雖然他沒見過豬圈,但是想象中應(yīng)該是這樣沒錯了。
見他們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周硯池實在靜不下心來練字,忍不住站起身把窗戶推開了一點。
夏日的暑氣一窩蜂地涌了進來,熱得周硯池有些煩躁,而他對于窗外不遠(yuǎn)處的這幅景象也是毫無準(zhǔn)備……
對面的桂花樹下:和他同齡的張小敦被陳雷按在地上,兩人互揪著對方的衣角,一個酸奶玻璃瓶子碎在了地上,而那個酸奶的主人——佳夕此時正站在兩人的身側(cè),邁著小步子左右走動。
“你們不要再打啦!不要再打啦!”
見到被打的是別人,周硯池放下了點心,不過他見佳夕在那沉浸式地看熱鬧,蹲在地上“勸架”,幾乎就要加入戰(zhàn)局了,他真是……
無話可說。
大人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周硯池想,在那兩個蠻瓜的拳頭不小心揮到她的臉上前,他還是及時制止吧。
“你們再打,我就叫人了�!彼麑⒋皯舸蟪�,冷著一張臉揚聲道。
佳夕是第一時間就捕捉到周硯池的聲音,幾乎條件反射地就起開往邊上退開了一步。
張小敦趁陳雷走神的功夫狠狠推開他從地上爬了起來,彈開老遠(yuǎn)還不忘打嘴仗。
“嘿嘿,你打我一點也不疼,我好男不跟狗斗!”
“你罵誰狗?你才是死豬八戒!大肥豬!”陳雷作勢還要追過去踢他,張小敦?fù)蹞凵砩系耐�,嬉皮笑臉地一溜煙跑遠(yuǎn)了。
很快樹下只剩下佳夕和陳雷兩個人,佳夕一眼就看到陳雷手上破了一個不小的口子,好嚇人啊,她剛想出聲,就聽到周硯池的聲音比剛剛還嚴(yán)肅。
“王佳夕,你給我過來�!�
佳夕聽到他叫自己的全名,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不知怎么想起惹媽媽生氣時,媽媽也是這樣叫她,一時竟然有些心虛。
可是打架的也不是她啊,哥哥干嘛兇她?
她看著地上的碎玻璃以及她一口也沒喝到的酸奶,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周硯池的窗口走。
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的習(xí)慣養(yǎng)成得太過深入,佳夕來找周硯池從來都是通過他房間外的這扇窗。
原先放在窗外的大長椅子早在今年梅雨季來的時候被泡霉泡軟,周硯池以為佳夕不會再執(zhí)著于這扇窗口了,誰知道,她開始自帶一個小板凳。
佳夕個子蹦得不算慢,四歲多已經(jīng)有一米出頭,現(xiàn)在只踩一個小板凳就可以輕松地將兩條胳膊枕在紅磚上窗臺邊。
佳夕磨磨蹭蹭地把家門口的小椅子搬來放在窗下,站上去后,雙臂撐在紅磚的窗邊。
不過這一次,她沒有像以往那樣積極地說話。
周硯池和她大眼瞪小眼了一會,終于開口:“吃早飯了嗎?”
佳夕糾結(jié)了一會兒,忍不住問出聲:“是他們打架的,你怎么兇我呢?”
周硯池見她嘴巴扁得像個小鴨子,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硯池懷疑,剛剛佳夕要是不小心被打,如果被大人們看見,第一個被怪罪的一定是他,說他沒有照顧好妹妹,他知道這是自己多管這件閑事的唯一理由。
不過,周硯池一開口,說出的卻是:“我跟他們不熟,不關(guān)心他們�!�
這一句話剛說出口,周硯池直覺哪里不對,垂著眼睛飛快地補了一句:“我跟你也不是很熟�!�
其實佳夕這個年紀(jì)對于熟不熟這個概念也只是一知半解,但她還是通過周硯池的神情差不多理解了他的意思,炸開的毛瞬間就被順好,已經(jīng)恢復(fù)了笑容。
“我知道了,哥哥你關(guān)心我哦!”
她說完也不管周硯池的反應(yīng),把頭往窗戶里探了探,墨水的味道瞬間傳進鼻息,原來哥哥在寫字啊。
佳夕聞到了難聞但熟悉的味道后,神情變得松弛,靠在窗口跟哥哥“告狀”。
周硯池還是從她亂七八糟的句子里理解了剛剛的那出鬧劇。
起因是張小敦想要騙佳夕的酸奶喝,跟她說只要經(jīng)過他的施法,將酸奶瓶對著天空,就可以在瓶子上看到星星。
“你就相信了?”周硯池?zé)o語。
“當(dāng)然不信!我又不是傻瓜,哥哥,星星只會出現(xiàn)在晚上的�!�
“你覺得我會不知道?”
佳夕為自己辯解,因為張小敦說,他的星星比較厲害,和凡人的不一樣。
最后,佳夕半信半疑,酸奶瓶就這樣落到了張小敦的手里,陳雷揚言他騙人,說要奪回佳夕的酸奶,到時她分他一半就行,就這樣兩人爭著爭著就打了起來,最后酸奶瓶就在這場極度無聊的打斗中摔碎了……
佳夕說著說著又開始?xì)夤墓牧�,她對著周硯池說:“我一口沒有喝到,瓶子壞掉,媽媽會生氣……”
周硯池望著不遠(yuǎn)處酸奶的殘骸,這是教師宿舍大院里每個有孩子的家庭都有訂的,周硯池也有。
他前兩天聽媽媽說,祝媽媽哄騙佳夕,讓她每天要做三件好人好事才給她訂,佳夕欣然答應(yīng)。
周硯池見她眼眶已經(jīng)泛起了水意,手上的動作比心快,想也沒想地將桌邊自己的酸奶插上管子,立刻送到佳夕嘴邊。
“哭什么東西,我的給你�!彼f,“張嘴�!�
佳夕眨巴著眼睛,“啊”地張嘴,小小地吸了一口,夏日的炎熱被口中的沁涼可口的酸奶驅(qū)散開,她幸福地眼睛都瞇了起來。
“我過去一下,你就呆在這里別動,知道嗎?”
得到了佳夕肯定的答復(fù)后,周硯池去門口找來苕帚去清理玻璃渣。
佳夕回頭看著周硯池的背影,有點不明白哥哥為什么說她哭,她剛剛明明只是打了個哈欠呀。
“哥哥,要我?guī)湍銌�?�?br />
“不要,你就在原地呆著�!�
“那,好吧�!�
不過佳夕只喝了一小半,就停下了嘴巴,把酸奶瓶擱到一邊,倚在窗臺邊上等他。
等周硯池拖完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后,見到剩下的大半瓶酸奶后,有些訝異地問她:“不好喝?”
佳夕把瓶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想了想說:“留給你,我喝小半,哥哥喝大半�!�
周硯池正想說點什么的時候,就聽到她稚嫩的聲音還在窗邊繼續(xù)著:“因為我小,媽媽講,要敬老愛幼,這也是做好事�!�
……
“我只是問你好不好喝�!敝艹幊仄乘谎郏v這么多有的沒的。
佳夕點點頭,“超級超級好喝的�!�
周硯池聞言,將酸奶瓶推過去,“我覺得難喝,你全喝掉�!�
-
佳夕喝完酸奶后,在凳子上伸了個懶腰,周硯池還在練字。
毛筆上的墨汁不夠了,于是他拿起硯臺里的墨塊左右滑動著,佳夕注視著這一切,覺得好神奇。
她想起媽媽給自己規(guī)定的每天都要做好事,今天還只做了一件呢。
媽媽說要從身邊做起,佳夕動了動自己的腦瓜,身邊?那她好事的承受對象自然就是哥哥了。
“我來幫你,哥哥!”佳夕自告奮勇。
周硯池還沒來得及出聲阻止,手里的墨塊已經(jīng)被佳夕拿去,她學(xué)著周硯池剛剛的動作有模有樣地研磨,嘴巴也沒閑著,和他沒頭沒尾地分享起早上在桂花樹下看到的很多顏色的小花。
周硯池偶爾應(yīng)一聲,有時候他會覺得佳夕就像爸爸平時做家務(wù)時會放的廣播一樣,只不過爸爸的收音機不需要回應(yīng),而他那喋喋不休的小喇叭呢,很需要……
“嗯。”
“是嗎?”
“哦�!�
就在周硯池準(zhǔn)備蘸點墨水的時候,他一眼就盯住了佳夕拿著墨塊的手心,已經(jīng)黑了一大圈。
佳夕隨著他的目光也低下頭,看到自己的手心,她瞬間閉上了嘴巴。
這手黑不溜秋的,不能要了,佳夕嘴巴從上揚漸漸變成了一條橫線,再度扁了起來。
“完蛋了,黑掉了�!�
005.
不穿衣服的兩個小孩
“別動。”周硯池沒功夫去問她的“完蛋”又是和誰學(xué)的,起身去找來自己的洗臉毛巾,要是被他媽看到她的手黑成這樣指不定會指責(zé)他動用童工……
周硯池回到房間的時候,佳夕果然手還豎在半空中,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
“手給我。”
佳夕把手遞過去,周硯池擦上去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洗臉毛巾是再也不能用了。
“你要是非想玩這個,只能拿這頭,知道么?”周硯池將她的袖子往上卷,看了一眼垃圾桶里的毛巾,其實沒太想明白,祝媽媽提議的讓佳夕做好事,造福的是誰,而折磨的又是誰?
“好,我保證!”
許宜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兄慈妹孝的畫面。
“我們小夕真可以啊,已經(jīng)會幫哥哥硯墨了�!�
佳夕聞言,對許宜露出一個乖巧的笑。
“許媽媽,一天沒見,我好想你哦�!�
許宜湊過來捏捏她的臉頰,兒子是絕對不會給她這樣捏的。
“我也想寶貝了,站這里不累嗎?”
“一點也不累�!�
“好,許媽媽在外面?zhèn)湔n,有事叫我好不好?”
“好哦。”
周硯池聽著這兩人情真意切的對話,倒覺得她們更像是親生的母女倆。
過了一會兒,他聽到爸爸在外面和媽媽開玩笑,“從小兒子就照顧妹妹,這才幾年,妹妹已經(jīng)能反過來照顧他了,老一輩說的養(yǎng)兒防老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對吧,哈哈�!�
許宜輕笑了一聲。
佳夕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只是頭枕在窗臺的框上跟著一起傻笑,“嘿嘿�!�
周硯池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對爸媽天真且不切實際的臆想不準(zhǔn)備發(fā)表任何意見……
-
2002
年的夏天,南縣中學(xué)教師宿舍大院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周硯池家裝上了大院里有史以來的第一臺空調(diào)。
工人上門安裝的時候,周硯池家的門口圍滿了大院的老師。
不知道是誰問:“是春蘭空調(diào)嗎?我老丈人家里今年過年也裝了,冬天一開暖和得不行。”
“不是,是海爾的�!敝苓h(yuǎn)說道。
佳夕依舊踩著自己的小凳子趴在窗戶上看,她隱隱約約看到空調(diào)上好像貼著一張貼紙,只是,這個貼紙上的小人怎么這樣?
“媽媽,你快看吶,那兩個小孩不穿衣服,羞羞�!奔严]看過《海爾兄弟》的動畫片,扯了扯祝玲的衣角,小聲說。
不過她并不算大的聲音并沒有被祝玲注意,祝玲還在看著那個空調(diào):“海爾?這空調(diào)好貴的吧,我看報紙上說,起碼三千塊。”
只有周硯池聽到了佳夕的聲音,他在房間里望了一眼佳夕,又抬頭看向那臺空調(diào)。
周遠(yuǎn)搖了搖頭,“沒有那么貴,樣品機,托熟人買的,兩千出頭�!�
屋外傳來張老師艷羨自嘲的聲音:“兩千!我兩個月的工資加起來還沒有那么多,這也太貴了,吃不消啊�!�
“不過也不可能一輩子住這里,到時候搬家也不方便帶走,裝了不劃算,我們就吹吹電風(fēng)扇好了�!�
周遠(yuǎn)笑笑,沒說什么。
周遠(yuǎn)不是老師,初中畢業(yè)就開始在南京摸爬滾打做生意,這兩年做白酒包裝的投資,賺了不少錢,就算在縣城中心買套大房子完全不是問題,但考慮到老婆孩子上班上學(xué)方便的事,也就沒想著搬家。
不過家不搬,生活質(zhì)量還是可以提高一下。
空調(diào)本來是要裝在周遠(yuǎn)和許宜的臥室,但是打孔不方便,最后裝在了周硯池的臥室里,不過平房空間本來就不算大,空調(diào)一打開,只要門不關(guān),幾個房間都能接收到?jīng)鰵狻?br />
一開始,周家開了空調(diào)以后還要許宜去叫佳夕,佳夕才知道過去,后來只要窗臺外的那個室外機發(fā)出呼呼的熱風(fēng),佳夕就知道,哥哥家又開放冷氣歡迎她啦。
有天,佳夕黏在周硯池旁邊看青少年科學(xué)讀物,看困了就自己爬去他的床上睡覺,醒來以后,懵懵愣愣地發(fā)現(xiàn)頭頂?shù)目照{(diào)上,那兩個沒穿衣服的小人的身體已經(jīng)被用黑色膠布給貼了起來。
“咦?”佳夕揉了揉眼睛,趿拉著拖鞋坐到周硯池身邊,拉著他的手指了指那里。
“有什么好‘咦’的�!�
周硯池又回過頭看了一眼被他貼起來的沒穿衣服的海爾兄弟倆,黑色膠布貼得好像不太對稱,每看一眼都會讓他難受幾分鐘,今晚一定要撕下來再重貼一下。
-
八月初,南縣持續(xù)高溫,當(dāng)?shù)氐耐韴蠖荚趫蟮栏鱾工地都有工人因為中暑受傷,許宜見天熱得人發(fā)燥,就叫祝玲一家三口沒事的話中午到她家里吃飯。
雖然兩家關(guān)系好,祝玲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佳夕年紀(jì)小,完全不知道難為情是什么意思,每次都硬拖著她往周家走,自在得就像回她自己家……
漸漸的,這個夏天,兩家中午和晚上就自然而然地合到一起吃飯了。
周家出了電費,買菜做菜自然看王平了。
“看男人做事怎么就那么開心呢,王平在家,讓他做頓像樣的飯像是要他的老命�!�
許宜說:“你不做,他就做了。”
“哎,反正沒有你家周遠(yuǎn)勤快�!�
料酒去腥的雞翅剛下鍋,被炸得金黃,王平放生姜蔥八角的功夫忍不住為自己打抱不平,“我人還在呢,聽得見啊,這就說我壞話了啊�!�
“干嘛,我們說壞話從來不在人背后說�!�
“行,不過許老師,你家這蠔油在哪�。俊�
許宜起身,往廚房走過去,一看炒三素和素什錦都做好了,她說:“應(yīng)該在上面的柜子里,我們家都不怎么用。”
王平把地上的可樂打開,倒了不少進鍋里。
“收個汁就好了。”可樂雞翅是王平的拿手好菜。
快到飯點的時候,周遠(yuǎn)也忙完到家。
“外面熱得我心口有點悶,就早點回來了。”周遠(yuǎn)把從巷口老字號買來的鹽水鴨裝盤,又把買來的半個西瓜放到來飯桌上,接過許宜手上的毛巾擦了把臉。
飯做好的時候都不用人叫,佳夕聞著香味就把還在練字的周硯池拽出來了。
佳夕和周硯池坐在一條長條板凳上,離她最近的是爸爸做的紅燒魚。
周硯池見她扒拉著米飯,和盤子里的那條魚大眼瞪小眼,頓時就知道她又在想什么東西了。
到底為什么他要懂她?周硯池握著筷子有些煩惱。半分鐘后,他沒什么表情地從香菜下面挑了一個大片生姜,蓋住了魚頭上那顆又白又小的眼睛。
佳夕開心地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肩膀,開始夾菜。
“別把筷子上的油蹭我身上�!敝艹幊叵訔壍赝硪贿吪擦伺病�
-
晚上在周家看了兩集《大漢天子》后,祝玲牽著佳夕的手往家走。
門口的桂花傳來陣陣清新的香味,月光下,女兒一蹦一跳的,祝玲被女兒的快樂感染,忍不住琢磨,要不要也狠狠心,買上一臺空調(diào)。
佳夕牽著媽媽的手,看到地上白色的花瓣,蹲下身想撿一瓣。
“地上的別撿了,不干凈�!弊A嶂浦沟溃职阉龔牡厣侠似饋�。
佳夕踮起腳,將手心放在媽媽的鼻子下方,“可是,是花呀�!�
祝玲被舒心的香氣包圍,又望向女兒手心里沾著土的小小花瓣,也笑了。
“嗯,很香�!�
佳夕好心情地收回手,“我就說嘛。”
祝玲問:“吹空調(diào)那么開心啊。”
佳夕不加思索地回道:“開心呀。”
還沒等祝玲出聲,她繼續(xù)說道:“吹冷氣很好,還有,我們這樣,好像和哥哥還有許媽媽變成了一家人,好好哦。”
“這就一家人啦,你知道怎么才能成為一家人嗎?”
佳夕絞盡腦汁想了想:“嗯,一家人就是吃睡都在一起,你看,我們每天一起吃,而且睡得也很近呢�!�
祝玲被女兒童真的話語逗笑,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小腦袋,還是小傻瓜呢。
006.
不能牽手的小學(xu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