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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聲音沙啞得可怕,顯見得是極其壓抑著自己。

    她不想讓他這么壓抑著。

    于是摸索著伸手扶上他的肩,輕聲應了句:“我沒事�!�

    朱南羨這才慢慢動起來。

    饒是已極輕極緩,對此刻的她來說,每一下都無異于地動山搖。

    到一半,朱南羨忽然覺得心酸。

    她半生漂泊伶仃,后來跟了自己,原想把天下最好的都許給她,誰知事到如今,竟草草找了間客棧成親,分明該是洞房花燭夜,卻無花無燭,連買來充當合巹酒的陳釀都忘了飲。

    只好極盡溫存,極盡纏綿,偏生又如烈火烹油,越燒越燥。

    蘇晉覺得奇怪,方才極疼時,她尚能忍著,眼下疼痛褪去,整個人慢慢被一種浮浮蕩蕩的感覺包裹,卻再忍不住,從唇邊溢出一聲輕吟。

    朱南羨聽得這聲輕吟,那團被他埋在胸膛腹口的火再壓不住,一下燃遍他四肢百骸。

    恍惚中,蘇晉覺得自己又回到先時逃命的路上。

    身后有追兵,有喊殺聲,朱南羨換著她坐在馬上,飛快往前奔。

    馬身顛簸,周圍都被他的氣息包圍,搖蕩途中越行越快,卻怎么都穿不過湘妃色的櫻雨。

    櫻瓣飄飄蕩蕩,輕柔地觸碰在她的睫,她的唇;駿馬卻疾,卻烈,卻狂放,載著她,一路剛柔并濟也不知要去往何方。

    終于擺脫了追兵,到了水邊,朱南羨高喊一聲“船家”,攔住她的腰卻不是要往船上躍。

    一陣颶風將櫻瓣卷起,將他與她卷入半空,卷入云端,卷入星星點點浮著燈的河水中。

    蘇晉整個人都是迷離的,一時辨不清天上人間,再忍不住,喚了一聲:“陛下……”

    他既是先帝,自然依舊是陛下。

    但他不愿做陛下。

    朱南羨撐在蘇晉上方汗如雨下,早已情難自禁,還要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說:“阿雨,喚我的名。”

    蘇晉整個人要化成水,聽之任之,輕喚:“南羨……”

    聲線柔如春日雨,簡直要將他這渾身烈火包裹,再炸開。

    朱南羨坐鎮(zhèn)過天下,統(tǒng)帥過三軍,在沙場浴過血,也曾身陷奪儲的明謀暗斗,攀上過這天下的九霄之巔,也一朝跌入過塵埃。

    他自問無所懼,不畏死,然今時今日,只聽她這一聲喚,剛剛炸滅的火又蓬勃燃起,自暴自棄地只恨不能將此生都葬在這。

    窗外的喧囂不知何時淡了,明月越來越亮,月輝灑入戶內,照亮一地凌亂的衣衫。

    喘息聲無休止,到后來,連月色都輕了,又一回漸停漸止,整個被衾都被汗液浸濕。

    朱南羨俯下身去攬?zhí)K晉,懷里的人早已柔弱無骨,發(fā)絲沾了汗,貼在頰邊,雙眸閉著,輕輕在顫。

    是他索求無度了。

    “阿雨?”他喚她。

    蘇晉微微張開眼來看他,低低應了一聲。

    他拂開她的發(fā),把她輕輕放在榻上,斟了杯茶水喂給她,然后披上衣衫,去門口喚:“掌柜的!”拋出一錠銀子,“打沐浴的水來,再去找兩身干凈衣裳�!�

    掌柜的手里一沉,低眼看,這錠銀子足有十兩重,忙道一聲:“客官稍等!”

    小二機靈,找來的兩身衣衫皆是比著他二人的身形。

    不多時,沐浴的木桶便被抬了進來,小二混著熱水與涼水調好水溫,在一旁放了皂角粉與布巾才退了出去。

    朱南羨掀開帳幔,見蘇晉正披著一襲薄衫坐著,柔聲道:“阿雨,我?guī)湍悴料矗俊?br />
    蘇晉的頰上又浮上微霞,垂著眸,輕輕“嗯”了一聲。

    他褪去她披在肩上的衣衫,橫抱起,放入水中,先拿皂角粉幫她將發(fā)洗凈,待要為她洗身子,隔著木桶,覺得不便,猶疑了一下,將衣衫褪了,也跨進桶里。

    多了一個人,水一下漫上半尺,沁著氤氳的霧氣,蘇晉抬眼來看他,不等他伸手來攬,已然傾身而上,學著他方才的樣子,拿皂角粉清洗完他的青絲,然后重新取皂角粉打成沫,從脖頸,到耳后,到雙肩與胸膛,一點一點擦拭。

    擦到一半,覺出他的異樣,伸手探入水中,又硬又燙。

    她詫異地看他一眼,不由斂眸淺淺一笑,輕問:“怎么辦?”

    這一聲“怎么辦”帶著一絲柔一絲俏一絲獨屬于蘇時雨的伶俐聰慧,落在這水里,簡直要將他的心掏空。

    可是一夜沒睡,折騰了三四回,此刻才洗凈,就算為她的身子著想,他也該適可而止。

    于是輕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上,注視著她:“我能忍�!�

    她回望入他的眼,目色清冽:“是嗎?”

    將手從他的掌心抽出,攀住他的肩,欺身逼近,柔軟貼上他的唇,舌尖在他的齒關輕輕一掠。

    腦中轟然一聲炸開。

    什么“忍”,什么“適可而止”,都被拋去九霄云外。

    自以為堅不可摧的意志力一下子潰不成軍,朱南羨猛地伸手勾住蘇晉的后頸,一手攬住她的腰,恨不能將她揉進骨子里,俯臉再次吻下去。

    ……

    天邊浮起一縷淡淡的朝暉。

    屋子里到處都是水,木桶下,桌旁,柜閣邊。

    朱南羨背靠著榻沿,蘇晉就倚在他懷里,剛穿上的衣衫又半褪。

    他剛要提著她的腰讓她跨坐上來,客棧大門外忽然傳來急切的拍門聲,有幾人連著聲兒吼道:“掌柜的,快開門!”

    朱南羨動作一頓,蘇晉亦覺出不對。

    不多時,大門卸了閂,“吱呀”一聲開了,掌柜的像是意外,喊了一聲:“喲,幾位官爺,怎么大清早的——”

    “少廢話,我問你,昨夜可有兩個毛賊上你家客棧?”

    毛賊?

    掌柜的與小二細想了想,都搖頭:“沒有�!�

    一名衙差將手往桌上一拍:“阜南水上的艄公說那兩人分明往你們客棧來了!”又威脅道,“這二人可是重犯,還險些劫了府尹大人,大人親自交代一定要拿住,若不老實交代,唯你們是問!”

    掌柜與小二聽了這話,嚇得六神無主。

    仔細回想,昨夜是花朝夜,來住店的只有零星幾個,都是孤身,要說兩人一同前來的,只有兩個樣貌分外出眾,出手極為闊綽的公子了。

    想到此,小二忽然道:“掌柜的,會不會是天字號房的那二位——”

    然而,等客棧掌柜把幾名衙差引到天字號房,除了一屋子水漬,房內早已空空如也,唯有窗還開著。

    衙差沖去窗前一看,街上亦無蹤跡。

    “還不快追!大人說了,掘地三尺,一定要捉住這兩人!”

    張正采的原話是,在這錦州之地,他府尹張大人說一不二,憑這兩人通天本事,難不成他張正采還能得罪不起?一定要抓回來好生定罪。

    蘇晉與朱南羨一夜未睡,另一邊廂,晁清與覃照林一行人等也整宿未眠。

    昨夜他們按照蘇晉的安排,將人救下送來留楊街云來客棧,后來官差雖尋到此,因不敢驚動隔街的欽差,只好作罷。

    誰知半夜里,姚縣令竟親自找來了,獨自把江舊同喚去一旁也不知說了什么,江舊同竟跟著走了。

    等天一亮,江玥兒帶著幾名江家的下人也到了,聽聞江舊同被莫名帶走,一下有如天塌地陷,晁清問她可否知道緣由,她卻什么都不愿說,只留著淚道要等南亭回來。

    一群人聚在一起,除晁清,覃照林,江家的田叔,幾名護院,鎮(zhèn)上的吳叟,另便是昨夜被朱南羨就回來的梳香云熙一行人了。

    眼下蘇晉與朱南羨不在,一眾人只等著晁清拿主意。

    晁清細想了想,早上他已讓虎子爹出去再打聽打聽錦州府兩名欽差的名諱了。

    蘇晉曾是一品輔臣,在朝野勢力盤根錯節(jié),從京里來的欽差她多半認識,眼下著人先問明是誰,多半是不愿輕舉妄動,倘遇上老對頭就難以應付了。

    晁清道:“田叔,如果南護院與蘇榭辰時還沒回來,您帶上幾名護院出去找找�!�

    田叔正應是,外頭響起叩門之聲。

    蘇晉輕喚:“云笙。”

    眾人聽大喜,覃照林一個健步?jīng)_上去把門打開。

    屋子是背陰的,正正一縷日光從門前灑下,灑在蘇晉身上,風姿落落,也灑在她一旁的人身上,器宇軒昂,耀目得簡直讓人不敢直視。

    覃照林揉了揉眼,還以為自己瞧錯了。

    下一刻,日光被云遮去,一英挺的臉露出來,劍眉星眸飽含有歲月洗不褪的飛揚,數(shù)載沉浮的微霜。

    覃照林張了張嘴。

    他上一回見朱南羨,是他扯下脖間珍藏的玉,連并著匕首與阿福一起交在他手中,說:“朕……今日就回京�!�

    那時候,他還是晉安皇帝。

    喉間一梗,還沒能說出一句話便撲通跪倒在地。

    可跪下的卻不止覃照林一人,梳香幾乎是跌在地上,眼眶里噙著淚,整個人都打著顫。

    一屋子的人都愣了,半晌想不透這是怎么回事。

    田叔道:“覃壯士,阿香姑娘,你們這是——”

    不等他說完,蘇晉淡淡地笑了一聲:“照林,我這不是好好的么,快起來�!�

    覃照林還沒反應過來,那頭云熙已明白蘇晉的意思,也與梳香一起跪下,對朱南羨道:“云熙該與香姨一起拜謝南護院的救命之恩。”

    在里間休息的江玥兒聽聞“南護院”三字,知道朱南羨回來了,將門一開,再忍不住淚,快步走上來,斂身屈膝,握住他的袖口道:“南公子,求求您,救救玥兒阿爹吧,玥兒知道,您神通廣大,只要您能救下他,叫玥兒做什么,便是侍奉您一輩子,玥兒也甘愿�!�

    她哭得傷心,蘇晉看著她,目光越來越淡。

    淡淡落在她握住朱南羨袖口的纖纖手,淡淡目不斜視只看窗。

    朱南羨頭皮一麻。

    第227章

    二二七章

    屋中一剎時有些靜,靜中透出點兒捉摸不定的寒涼。

    江玥兒還在啜泣,一旁的丫鬟覺出氣氛不對,彎身去扶她,喚了聲:“小姐�!�

    朱南羨默不作聲的將袖口從江玥兒手里扯出來,看了蘇晉一眼,見她仍盯著窗,握拳掩鼻咳嗽一聲,問田叔:“江老爺出事了?”

    他是江家的護院,這是正事,他應該問。

    田叔將江舊同被姚有材帶走的事說了,看了江玥兒一眼,猶疑著道:“老爺為何會跟著姚大人走,只有小姐知道,但小姐要等南護院您回來了才肯相告。”

    朱南羨聽了這話,又看蘇晉一眼。

    她已沒有盯著窗了,目光移向桌上的茶壺,大約在數(shù)紋路。

    朱南羨再咳一聲,欲提壺斟茶,梳香見狀,連忙將茶壺搶在手中,細細斟得一盞,雙手奉上——哪有讓陛下親自倒茶的道理?

    朱南羨接過茶盞,沒顧著自己喝,轉手遞給蘇晉。

    蘇晉已從垂手立變作負手立,輕描淡寫地看他一眼,半晌,伸出一只手,十分坦然地將茶盞接過。

    朱南羨暗自松一口氣,這才在桌旁坐了,對江玥兒道:“說罷�!�

    江玥兒拿著手帕拭淚:“這事要從好些年前說起了……”

    江家是有軍籍的門戶,軍籍這東西,講究代代相傳,上一代有人入了軍籍,到了下一代,有子傳子,沒子,從旁支抱養(yǎng)一個也要傳下去。(注)

    江舊同這一代的軍籍原是傳給了他的胞兄,哪知胞兄還沒娶妻生子,就戰(zhàn)死在北疆,留下一個空蕩蕩的軍籍,只能由江家的大公子,江玥兒的兄長江延繼承。

    “我大伯父死得慘,尸首都沒找著,只撿回來兩根骨頭。兄長自小念書,走的是孔圣人之道,哪里會行軍打仗?阿爹怕他與大伯父一樣最后戰(zhàn)死沙場,十余年前,好像是景元十八年,西北征召將士,阿爹就拿銀子買通官府,稱兄長患疾去世,躲過了征召�!�

    朱南羨愣了愣,景元十八年的征召?他也是那一年去的西北。

    吳叟聽了江玥兒的話,問:“所以,當時你們江家搬去江南,其實是因為怕躲避征召被查出來?”

    江玥兒咬唇,輕輕點了點頭:“是,兄長既‘去世’,日后就該掩人耳目,要換個身份,阿爹帶我們一家老小搬去江南,一邊做蠶絲生意,一邊陪他在那里用功,直到他考取功名去京里謀了職,才搬回蜀中。

    “這事原該這么過去,誰知前些年,姚縣令忽然到平川縣上任,他在朝廷有些門路,竟查到江家過去的事,揚言要把我們告到京里去,里里外外已找過許多回麻煩,昨日夜里,阿爹之所以肯跟著姚縣令走,大約是他又拿著兄長的事威脅阿爹�!�

    她說到這里,抬目看向朱南羨,聲音柔柔切切:“南公子,姚縣令不日就要隨欽差大人進京,玥兒只怕阿爹這回被帶走就再也回不來了,玥兒求求您,想法子救救阿爹好不好?”

    朱南羨卻道:“你兄長既有軍籍在身,應征服役是他的責任,他躲避征召,該受軍法處置,江老爺為此買通官府,更于刑律不合,姚有材這個人雖混賬,此事卻是他占理,江老爺若為此被帶去京里受審實屬不冤,我沒什么可幫的。”

    他曾是西北軍的統(tǒng)帥,逃役逃到他眼前,沒當場問責已是給足情面。

    江玥兒瞪大眼看向朱南羨,難以置信:“南公子的意思,竟要因這許多年前的舊事不顧阿爹死活么?”

    一時眼淚如決堤,接連不斷地滾落。

    一旁田叔看了,于心不忍,道:“南護院,您好歹在江家住了兩年,老爺與小姐待您不薄,就……就不能幫著一起想想法子么?”

    這話是事實。

    自從一年多前,朱南羨在數(shù)名黑衣人手中救下江辭,江家再不把他當成下人看,說是奉為上賓亦不為過。

    但朱南羨絲毫不為所動。

    他雖寬仁,治軍卻嚴苛,當年朱荀失甘州,說斬就斬了。

    這時,蘇晉問:“姚有材是哪年來平川縣上任的?”

    吳叟答:“好像是晉安二年,總之四五年前就來了,初初還好,也就最近兩年,頻繁來找江家麻煩。”

    覃照林道:“可俺聽你們剛才的意思,姚有材一早就知道江家大小子躲避征召的事,咋這兩年才說要告你們哩?”

    “說起來,這還多虧了晁先生�!碧锸鍑@了一聲,道。

    晁清一愣:“我?”

    “不知晁先生可還記得,晉安二年,您給京師通政司的周大人去過一封信?”

    確有其事。

    當時蘇晉出使安南,他心中牽掛,于是給周萍去信,打聽她的近況。

    田叔對朱南羨與蘇晉道:“這位通政司的周大人,二位或許沒聽說過,但晉安年間,名震天下的蘇時雨蘇大人,二位想必是知道的�!�

    蘇晉與朱南羨默了一下,沒說話。

    “這位周大人,正是蘇大人的故友。姚縣令或許是看在晁先生與周大人認識,唯恐招惹上蘇大人,因此晉安那兩年都不敢來找翠微鎮(zhèn)麻煩。

    “后來到了永濟年,蘇大人被降罪,不在朝野坐主了,坐主的幾位,柳大人,沈大人,舒大人,錢大人,還有另幾位記不大清名諱的,左右姚縣令與張府尹一齊攀附上了一名頂大的官兒,因此才說要狀告江家�!�

    蘇晉聽到這里,已全然明白過來,開口道:“姚有材怎么對付江家,如何對付江家,與朝廷里誰當官,誰做主,并無關系�!�

    “他對付江家,只與一樁事有關系——新政。”

    “晉安年間,朝廷未實行新政,姚有材看翠微鎮(zhèn)富庶,雖眼饞,想分一杯羹,卻因兩個原因沒有動手,一,翠微鎮(zhèn)從不短稅,他沒理由;二,他怕得罪通政司周萍�!�

    “到了永濟年,朝廷大力推行屯田制,姚有材鉆新政空子,把翠微鎮(zhèn)鎮(zhèn)民自己開墾的桑田說成是官府的,在征稅之后,再二八分成,以此牟利。”

    “可翠微鎮(zhèn)的桑田究竟是誰的,眼下沒定論,若將事情鬧大,朝廷將田判給民,姚有材張正采豈非竹籃打水?”

    “于是姚有材便打了個如意算盤,他不需要整個翠微鎮(zhèn)的鎮(zhèn)民都與他分利,他只需要江家承認這桑田是官府的,讓江家將種桑利潤的大頭分給他,如此便能成事�!�

    “因為翠微鎮(zhèn)的田雖是鎮(zhèn)民一起開墾的,但桑種卻是江家的,織布紡紗與售賣更是江家一手包辦,最后分利,江家也分得最多�!�

    “而姚有材之所以能拿捏住江家,是因為他手里握有江家躲避征召的把柄,只要拿著這把柄威脅江老爺,江家便一點辦法都沒有�!�

    一眾人聽蘇晉說完,不由面面相覷。

    田叔愣道:“蘇公子,那照您這意思,咱們翠微鎮(zhèn)就被姚大人張大人吃準了?”

    吳叟也急道:“蘇公子,您見識如此廣博,能不能為咱們鎮(zhèn)想想法子?桑田雖富,可賣桑賣布的銀錢是一個鎮(zhèn)子的人分,若叫官府拿去八成,日子便過不下去了。”

    又道,“您若是介意江家躲避征召的事,老叟愿陪江家一起跟朝廷領罪。江老爺當真是個好人,當年晉安皇帝親征西北,朝廷募捐,江老爺還賣了一輛桑車一顆祖上傳下的南珠,捐了三十兩銀子呢�!�

    蘇晉聽了這話,沒答,反是問朱南羨:“你怎么想?”

    朱南羨道:“這是兩碼事�!�

    言下之意,募捐是功,逃役是過,但功過兩不相抵。

    蘇晉“嗯”了一聲,又說:“但江老爺還是要救�!�

    她直覺此事不簡單,柳昀與沈青樾什么脾氣,他們親定的新政下,竟有人鉆這樣的空子,還一口一個揚言道京里有人。

    翠微鎮(zhèn)的事可能只是一個縮影,蜀中,乃至于天下各州,這樣假借土地屬權糾紛,官欺民的案子恐怕不少。

    救下江舊同不為其他,只為不讓一個證人落入姚有材張正采這樣的惡官手里,至于其他的罪名,容后再說。

    朱南羨明白蘇晉的意思,言簡意賅地應了聲:“好�!�

    江玥兒在一旁聽著,只覺一時清楚明白,一時又懵懂糊涂,得到最后,沒成想南護院竟應了要救阿爹,眼淚奪眶而出,步去他跟前要去扶他的袖:“南公子,您的大恩大德,玥兒沒齒難忘,您若救下阿爹,玥兒愿侍奉您左右一輩子,為妻為妾,哪怕為婢——”

    “你誤會了�!�

    不等她說完,朱南羨便退后一步,將袖收去身后:“我愿救江老爺,與你實在沒什么關系。且再說,我已是有家室的人,平生唯此一人,身旁不可能,也決不會容得下其他人�!�

    第228章

    二二八章

    他這話說得直白,女兒家的顏面被駁得蕩然無存。

    江玥兒的臉一霎時紅一霎時白,揪著手帕,慢慢咬緊唇,眼淚淌得更厲害了。

    眾人一時茫然,南亭在翠微鎮(zhèn)一直獨來獨往,幾曾有了家室?想問,又不好開口,他疏冷寡言,與鎮(zhèn)上任何人都談不上相熟。

    氣氛有點兒僵,所幸沒過多久,去打聽欽差名諱的虎子爹回來了,今日出大太陽,外間炎炎的,虎子爹一身的汗,坐下來牛飲三碗茶,才道:“衙門前的官差說今日府尹大人要陪著二位欽差爺去明光祠祭谷神,寶定胡同一大早就有兵把守了,等欽差大人的轎子出來,更是將人攔在了十萬八千里外。我拼命擠,也只在胡同轉角瞧了眼轎子,里頭坐著的人姓甚名誰,什么官職,圍著看的都是老百姓,都不曉得�!�

    蘇晉問:“什么樣的轎子?”

    虎子爹想了想:“打頭一個寶蓋頂?shù)氖歉笕说霓I子,我認得,后兩個藍呢帷子的,都是八人抬的大轎。”

    蘇晉與朱南羨對視一眼。

    八人抬的大轎,這是三品以上的朝官才可享的儀制。

    從京里派來地方的欽差,若非遇上急需處理的大事,一般來說至多四品,這回竟派了兩名位至堂官的,蜀中的水真是又渾又深。

    誰知這還沒完,虎子爹接著道:“不過有樁事有點奇怪。一個府尹大人,二位欽差爺,按說該有三頂轎子是吧,哪曉得三頂轎子走完了,后頭又跟了一頂,墨呢帷子,寶蓋,也是八人抬。”

    蘇晉愣住了。

    多了一頂八人抬的墨轎?

    欽差的轎子,除了青呢,便是藍呢,用墨色,擺明了是為掩人耳目,可是,既為了掩人耳目,為何不乘與二位欽差爺同色帷子的轎子呢?

    只有一個解釋。

    坐在墨轎里頭的人身份一定既尊崇又特殊,尊崇是因為他的轎子也是八人抬,而特殊,則是由于哪怕要掩人耳目,兩位欽差也不能與他乘同色的轎輦。

    蘇晉思及此,心中疑云叢叢。

    看似平靜的蜀中暗流洶涌,姚有材頂上那位大人是誰?二位高品欽差又是誰?坐在墨色轎子里的,究竟是何人?

    朱南羨看蘇晉一眼,知道她心中思慮,想了想,單刀直入:“江老爺人在哪里?”

    萬事不離其宗。

    一切的起始是屯田新政,那么先將新政這茬弄明白,其他事端自會浮出水面。

    誰知朱南羨此問出,一屋子人面面相覷,田叔猶疑著答:“老爺既是縣令大人帶走的,大概……送去了衙門吧�!�

    “不在衙門�!边@時,江玥兒小聲道,她看朱南羨一眼,方才的難堪又在心里滾過幾遭,臉白得沒血色,“姚大人在錦州府有所別院,早幾年,姚大人剛上任時,阿爹曾去拜訪過�!�

    她這話內有乾坤,明白人一聽就懂了。

    姚有材是官,江舊同是商,官手里握著商的命門,商去拜訪官,能干什么勾當?

    蘇晉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同時也明白了江玥兒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求朱南羨幫忙——江舊同本身就不干凈,以正常渠道救人是行不通的,姚有材是縣官,在州府有自己的別院,不能張揚,把守不會太嚴,朱南羨既能從數(shù)名黑衣人手中救下江辭,想必也能把江舊同從別院里搶出來。

    “你知道姚有材的別院在哪?”朱南羨問。

    江玥兒點頭:“知道,我早年隨阿爹去過�!蹦樕霞t云漸起,更是困窘,“看守是認財?shù)�,我有法子將南公子帶進去�!�

    朱南羨道:“好,你帶路�!�

    他起身,卸下腰間長刀放在桌上,作勢要走,看蘇晉也要跟來,溫聲道:“你留下等消息最好�!�

    蘇晉斂眸,低聲道:“我不放心�!�

    朱南羨愣了愣,他知道她所謂的不放心,其實是對整個江家,整個事端的擔憂,正經(jīng)得很,可陽光正好,灑在她身上,襯出她頰畔那一抹自昨夜起就未褪去的淺緋,令他無端就生了旖思。

    有些事真是嘗不得,一嘗就食髓知味,渾身鐵骨都化作柔腸百結。

    他去牽她的手,等握在手里才覺察出滿屋子異樣的目光,忙地松開,握拳掩鼻,十分窘迫地咳了一聲。

    待要說話,目光又落回她身上。

    她雙眸依舊斂著,唇角卻抿出一抹十分清淺,似有若無的笑,大約在笑他這么輕易就忘乎所以。

    看見她笑,他便也莫名忍不住要笑,嘴角動了動,好不容易才收住,看似分外正經(jīng),實則色令智昏地道:“哦,你既不放心,那就一并跟來罷�!�

    姚有材的別院去阜南水不遠,正門開在一條胡同深處,青瓦黛門,的確不張揚,然等繞過影壁,穿過一進院子,才發(fā)現(xiàn)里頭別有洞天,雕梁畫棟,小橋流水,假山奇石。

    別院的看守果真是認財?shù)�,江玥兒往他手里塞了一錠十兩重的銀子,稱自己是來探望江舊同的,那看守便著小廝帶路,將三人引往江舊同的看押處了。

    一路又過幾重門,每重門的看守,包括引路的小廝都要拿銀子打點。

    蘇晉初看著覺得不解,后來漸漸明白過來,這些看守與小廝收了這許多銀子未必能自己留著,到末了通通上交,全進他姚有材的錦囊袋——原來這一院富貴竟是這么來的。

    穿過梨花院,小廝推開一間房門:“進去吧,說完話趕緊出來�!�

    里頭江舊同聽到動靜,已然迎了出來,但他走不遠,右腳被一根鐵鏈鎖著,只能到內間門口。

    一看江玥兒,他的眼眶霎時紅了:“玥兒,你怎么來了?”又看朱南羨與蘇晉,猜到這些人是來救自己,狠狠一嘆,自暴自棄道:“你們不該來。”

    江玥兒泣聲道:“阿爹您這是什么話?是不是姚縣令又拿哥哥的命威脅您?咱們給銀子還不成么?大不了讓哥哥也不做官了,咱們一家子避去別的地方,有多遠走多遠,總好過留在這里受他們欺壓。”

    江舊同搖了搖頭:“這回不一樣。”他臉色灰敗,想說什么,又欲言又止,“這世上的事,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們快走,帶著辭兒一起走,別管我了�!�

    江玥兒仍不解,伏在江舊同膝頭泣不成聲。

    蘇晉將他方才的話在心頭過了一番,問:“江老爺,令公子是否已經(jīng)出事了?”

    江舊同瞪大眼,問:“你、你怎么會知道?”

    她怎么會知道?

    江舊同的命門便是江延逃役,逃役依軍令該被處死,兼之江舊同曾為江延行賄官府,江家一家可謂被姚有材捏得死死的。

    若姚有材只是求財,那么他一定不會動江延,江舊同便不至于心如死灰。

    而今日,江舊同之所以讓江玥兒帶著江辭一起走,大概是江延那邊已經(jīng)出事,他想著能保全一個是一個。

    蘇晉道:“江老爺,你以為你跟著姚有材上京認罪,便能保全江家二位公子的性命么?江延已是死罪,但江家的軍籍仍在,他逃脫的,他的弟弟就該承擔,姚有材是一只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他不會放過江家。”

    江舊同惶惶道:“可是、可是辭兒才十一歲,還那么小。”

    他說著,又是一嘆,“蘇公子,這是江家的事,您……不必管了�!彼活D,看向江玥兒,切聲囑咐:“玥兒,你聽爹的,明日,不,你今日就回翠微鎮(zhèn),連夜帶著辭兒走,去哪里都好,別再回來了。只要你們走得及時,一定不會有事。”

    蘇晉聽他言語里有蹊蹺,眉心一蹙,心頭一個念頭頓起,冷聲道:“不對,江老爺,你是不是允諾了姚有材什么?”

    若非允諾了什么,他怎么會急著讓江玥兒帶著江辭離開?又怎么會知道他們不會有事?

    “翠微鎮(zhèn)的桑田,你把桑田許給姚有材了?!”

    這下該讓鎮(zhèn)上的人怎么活?!

    江舊同渾身一震,沒想到不過一時半刻便讓眼前的人看穿。

    整個人如被當眾扒了衣裳,藏的什么心思,存的什么念想,皮子里子被瞧得精光。

    是,他不想管了,他原就不是什么大善人,當年就嫌翠微山窮,趁著逃役,搬去江南發(fā)了財。若不是江延考科舉時險些被人瞧穿身份,他也不愿拋了大兒子,舉家搬回蜀中。

    那時的翠微鎮(zhèn)真是窮啊,山被封禁,一點荒地種的糧食不夠,只好挖草根,吃樹皮。

    他犯過事,心里的愧疚就像破了一個洞,非要做點善事才能彌補。于是帶著鎮(zhèn)民們伐荒林,開墾荒田,買桑種,教他們織布采桑。

    十年過去,日子越來越好,他還以為昨日非可以今日補,哪里知遇上了姚有材。

    他拿他行賄的事威脅他,拿江延的命威脅他,他里里外外不知拿了做少銀子去填,卻填不滿他的貪欲。

    蘇公子說得對,姚有材就是一只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他非但要財,他還要權,如今他要跟著欽差進京,正好拿江家的事好好告一狀,立下功勞,添一筆政績,往前走就是平步青云,錦繡大道。

    江舊同想,事到如今,江延鋃鐺入獄,翠微鎮(zhèn)那一鎮(zhèn)的人,他還管什么管?他們能過上好日子,全賴他江老爺心善,可心善的前提是人能好好活著,他已是泥菩薩過江,只能簽下地契,轉讓桑田,認下欠官府的千百兩銀子。

    而這千百兩銀子,就讓鎮(zhèn)民想法子去籌吧,他們……拿了他那么多,該幫著還。

    蘇晉一時氣得想笑,與虎謀皮只有一個下場,自取滅亡。難道江舊同以為,他將桑田許給官府,就能救江家一家于水火?

    他這么做,只是害了這一鎮(zhèn)無辜的鎮(zhèn)民而已。

    但她一個字都不愿與江舊同多說,面色沉得能擰出水來,朱南羨看她一眼,知道她在為鎮(zhèn)民擔憂,然而眼下,他們只有一條路可走。

    “匕首帶著么?”

    蘇晉點了一下頭,從腰囊里取出九龍匕遞給他。

    匕刃鋒利,朱南羨抬臂一斬,頃刻就將鎖著江舊同的鐵鏈斬斷。

    “南護院,你……”

    朱南羨抬眸,看他一眼:“我不是為救你�!彼�,“你活著出去,鎮(zhèn)上的鎮(zhèn)民才不至于背這筆莫名的債�!�

    言罷,也不等江舊同多言,拽了他的胳膊,帶著他就要跳后窗逃。

    正這時,屋外忽然傳來漸行漸近的腳步聲,不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江家小姐來了?還帶著兩個人?”

    是姚有材。

    朱南羨心下一沉,屋內除開他一共三人,此間在二樓,他沒辦法趕在姚有材進屋前,將三人一并平安帶走,可若只帶走蘇晉,豈非白來了?

    外頭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正思慮,一抬眸,對上蘇晉的目光。

    她也正望向他,頃刻,朝正門外看了一眼。

    朱南羨明白過來,也對,姚有材既送上門來,不如趁此時機,將該問的,想知道的,通通鬧個清楚明白。

    姚有材身后跟了十幾個衙差,將門左右一推,負著手,官派十足地跨入門檻,高聲喚道:“江老爺,江小姐——”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一把架在脖子上的匕首。

    蘇晉從門后繞出,淡然一笑:“姚縣令�!�

    第229章

    二二九章

    姚有材看到蘇晉與朱南羨,覺察出這二位不正是昨晚把他與張正采鬧得雞飛狗跳的兩人,心頭一股無名火起。

    “你、你們想怎么樣?”

    姚有材瞧江舊同父女一眼,心里琢磨著倘這個姓蘇的要救江家老爺,干脆就把人給她,反正江舊同已簽了地契,寫了認罪供狀,將人放走,再大張旗鼓地捉回來,鬧出個驚天動靜,正巧能讓幾位欽差爺見識一下平川縣“執(zhí)法清明”。

    誰知蘇晉一眼就瞧出了他的心思,一字一語直中要害:“江老爺我們要帶走,簽下的地契,畫押的供狀,也請姚縣令一并交出來。另外還有幾個問,有勞縣令大人為我等解答�!�

    姚有材活剮蘇晉的心都有了,偏生匕首就架在脖子上,發(fā)作不得,按下地契與供狀不表,問:“你想知道什么?”

    “來錦州府的三位欽差,姓甚名誰,所為何事,何時返京?”

    姚有材心中狐疑,若只是老百姓讀書人,憑的關心起欽差老爺做什么?

    他多看蘇晉一眼:“欽差大人只有兩位,一個姓翟,都察院副都御史,一個姓舒,禮部左侍郎,內閣從一品次輔。”

    來的竟是翟迪與舒聞嵐。

    蘇晉心頭微松一口氣,啟光在蜀中,事情便好辦許多。

    但她這一口氣并不能切切實實地緩下來,那一頂墨呢轎子始終讓她不安。

    姚有材接著道:“是還多來了一人,但這位大人是誰,本官就不知道了,本官不過七品縣令,與幾位欽差爺說不上話�!�

    他這話藏一半露一半。

    那人是誰他雖不知,但今日一早,他拿著翠微鎮(zhèn)的屯田案子去跟翟迪明里請示暗里邀功,親眼瞧見翟迪折回身,去詢問那位大人的意思。

    姚有材做夢都想升官,京里誰掌權誰執(zhí)政,他心里頭門兒清。

    翟大人已是副都御史,能勞他請示的,朝廷上下統(tǒng)共不出十人。

    姚有材對墨呢轎子里大人的身份已有揣測,但他不愿說。

    他一面答,一面觀察蘇晉的反應。他倒要看看這個姓蘇的,與一旁這個總拿著刀架在他脖子上的究竟什么來頭。

    可惜蘇晉的神色無波無瀾,姚有材瞧了半晌,什么都沒瞧出來。

    朱南羨道:“接著說�!�

    接著說?

    哦,方才這二位問的是幾位欽差爺姓甚名誰,來蜀中所為何事,幾時返京。

    “先前說是為察屯田來的,但來了以后,屯田新政只翟大人一人在查,查完三月返京,舒大人好似過陣子要啟程從蜀南往云貴,至于另一位大人,還是那句話,本官不知道�!�

    舒聞嵐要去云貴?

    蘇晉心頭疑云漸散,忽地咯噔一聲。

    永濟這三四年來,大隨并不算多么太平,朱昱深登極不到一年,北涼得知昔日勁敵去應天當皇帝了,重新整兵來犯。朱昱深二話不說,將朝政交給柳昀與沈奚,當即率兵返回北平,親征御敵,幸而北涼兩年前已被擊潰過一回,這次重整的只是殘兵敗將,不出半年就被打退。

    此后,東海倭寇再犯,戚無咎掛帥出征,朱昱深以為東海戰(zhàn)事頻頻,戶部出資,工部造船,以至諸多要務滯后,親下皇命,令戚無咎在三年內還東海太平。

    戚無咎不負眾望,及至去年,已有�?茴^子親登天津碼頭,奉降書求和。

    可惜一波剛平,一波又起。當年蘇晉出使安南,曾與胡皇允定兩境太平。誰知去年初,胡朝皇室內亂,宗親胡邵擅權,誅幼帝登大寶,此后野心不止,追殺幼帝舊部不說,還反悔當年胡皇與蘇晉允定的太平,頻頻進犯大隨邊境。

    胡元捷死里逃生,趕往大隨境內求助。朱昱深接到急遞,得知小小安南竟敢撕毀合約,勃然震怒,原想派兵南下鎮(zhèn)壓,然而自朱祁岳去世,嶺南至西南一帶一直無拿的出手的將領。朱昱深左思右想,決定再次御駕親征,于去年夏出發(fā),秋已至云貴一帶。

    因這回征戰(zhàn)是在異邦境內,邸報上的記錄并不詳盡,至于平頭老百姓,只知戰(zhàn)況順利。

    羅松堂老胳膊老腿兒,行不了遠路,舒聞嵐是禮部侍郎,而今要從蜀南入云貴,難道是朱昱深已大獲全勝,舒聞嵐前去接駕?

    蘇晉想到此,眉頭才微微一緊。

    云貴離川蜀太近,朱昱深率大軍返京,倘若接到風聲,入川了怎么辦?

    昨日朱南羨已與她說了云熙的身份,一府之地,藏著兩個皇室正統(tǒng),實在太危險。

    姚有材盯著蘇晉,心嘆此人當真沉得住氣,到這時了,面上才有些微起伏波動。

    他不是傻子,與蘇晉打了三兩回交道,眼下也算看出來了,這個姓蘇的,絕非平頭百姓,不說氣度,單就這份從容,若不經(jīng)一番風雨如何鍛造得出來?

    “蘇公子,本官知道,你不是一般書生,有功名在身,是不是從前還做過官,管過事,在京里認識一些人?”

    “還有南護院,憑你的武藝與本事,也該不是一般走鏢的,是不是以往還從過軍,當過統(tǒng)領什么的?”

    姚有材說著,竟也不懼朱南羨擱在他脖頸邊的匕首,淡然一笑:“本官其實知道你們?yōu)楹我Х桨儆嫷卮蚵犇菐孜蛔跃├飦淼臍J差,你們想替江家,想替翠微鎮(zhèn)伸冤出氣,你們覺得從京里來的欽差應該是當年的老熟人,是以想請他們治本官的罪�!�

    “可不巧,”他輕描淡寫地看蘇晉與朱南羨各一眼,“這回來的欽差官太大了,你們不認得,如意算盤打偏了珠兒,沒路可走了是不是?”

    姚有材這么想其實無可厚非。

    蘇晉與朱南羨的確在聽到舒聞嵐的那一剎面露難色,只是,這難色是因為想到了朱昱深。

    也是太巧了,京里官越大的他們越熟。

    姚有材看他二人不置可否,越發(fā)以為自己猜想得很是,仿佛大肚能容:“這樣,本官不予計較你們三番五次冒犯本官,給你們指一條明路,只要你們肯讓翠微鎮(zhèn)的——”

    “少廢話。”朱南羨打斷道,事情的根由他與蘇晉已清楚明白,再往深里打聽,那就是朝野內部的事,姚有材必不會知道。如今翟迪在錦州,只要將翠微鎮(zhèn)的案子交給他,他們便可安心。

    以后天遠地遠,他只管帶著阿雨與麟兒離開。

    “把地契與供狀交出來�!敝炷狭w直中姚有材的要害。

    姚有材萬沒想到與這兩人廢了諸多口舌,他們竟還要走原來的老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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