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十二歲那年，我們送了他一只小狗，夜晚那條狗溺斃在池子里，他就抱著小狗的尸體，一個人坐在水邊，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去安慰他，讓他去從軍，是血路，也是生路。他后來做得很好，成了國朝戰(zhàn)無不勝的大將軍�！�
肅王妃垂下眼睫，輕輕嘆了一口氣。
「所以我始終不知道，他為什么會恨我�！�
風(fēng)自廊下過，吹不散滿室寂寥。
肅王妃將手覆在我的手上，言辭懇切：「你剛來府里的時候，一心想著逃離，甚至求到我這里。但我沒有辦法違逆殿下，他不是念舊情的人，對不住啊。」
我任由她抓著我的手，沒有抗拒。
肅王妃咬咬唇，姣好的眉眼舒展開來。又是一日。
肅王妃去山寺祈福，問我要不要隨她去。
我自是呆呆傻傻，沒有反應(yīng)。
肅王妃一笑而過，將帷帽戴到我頭上，嗓音柔和：「外面風(fēng)大，這樣好一些�！�
一路在仆從簇?fù)硐伦像R車，車輪滾動，外面響起馬嘶聲，還有鐵甲相擊的聲音。
沈諱問：「這是要去哪？」
肅王妃在外面回道：「戰(zhàn)事將起，妾去佛寺為殿下祈福�！�
聽罷，外面沉默了好一會兒。
沈諱低聲囑咐：「早些回來。」
一路上山，并無波瀾。
肅王妃的視線總是若有若無地落在我身上，看起來心緒并不安寧。
寺廟里，佛菩薩慈目微睜，悲憫地俯視著蕓蕓眾生。
肅王妃和我跪坐在蒲團(tuán)上，她雙手合十，很是虔誠。
許久，她長舒一口氣。
「我來過這里兩次，第一次是求姻緣�！�
肅王妃抬眼，唇角勾起譏諷的弧度，「我把嫁衣都繡好了，結(jié)果嫁的不是我心愛之人�！�
我側(cè)過臉看她。
現(xiàn)在的她，卸去了賢良淑德的面具，終于有了怨懟、不忿這些屬于正常人的情緒。
「第二次……」肅王妃停頓了一下，嗤笑道，「你知道我求的是什么嗎？」
她上前，嘴唇貼到我耳邊：「我求沈諱去死�！�
我眼睫顫了顫。
「本來我們都要成功了，他就要死在青梨村了——」
肅王妃再也壓不住恨意，嗓音淬著經(jīng)年釀就的毒：「誰知道，你救下了那個賤種�！�
我下意識后退，幾乎就要撞上供奉的琉璃燈。
「呵，現(xiàn)在提這些，都無關(guān)緊要了�！姑C王妃恢復(fù)平靜，「今日帶你來，就是為了再殺他一次。我會把你送到大皇子那里，他會以你作餌，伏殺沈諱�！�
大皇子懼怕一個戰(zhàn)功赫赫的弟弟，肅王妃憎恨一個非自己所求的夫君，所以他們聯(lián)合起來，不擇手段去除掉沈諱。
只是……我茫然地看著肅王妃，為什么選中我呢？
她只是平和地笑開：「沈諱很在意你，你一而再再而三觸怒他，甚至殺他，他都舍不得處死你。他那樣的人，竟然也會動心。」
語盡于此，肅王妃再也不說話了，只是靜靜等著。
燭火搖曳著消瘦下去，我們在這里停留的時間越來越長。
肅王妃不安地攥著佛珠。
她的仆從匆匆進(jìn)來，神色凝重：「大皇子……并未派人過來。」
良久，肅王妃閉了閉眼，道：「回府。」
「那她呢？」仆從蹙眉。
肅王妃看了眼我，輕聲道：「一并帶回去，左右不過是個傻子，沈諱尋不到她，怕是要發(fā)瘋�！�
回程的馬車上，肅王妃闔眸小憩，似是疲憊至極。
直到兵刃相接的聲音兀然在車外響起，刀鋒貫穿皮肉，侍衛(wèi)悶哼著倒下。
肅王妃掀簾去看，一隊黑衣人正在與她的侍衛(wèi)們廝殺。
「是沖著王妃來的！」
車夫訓(xùn)練有素，駕著馬車掉頭，兩個騎馬的侍衛(wèi)隨即護(hù)衛(wèi)左右，一路奔逃。
山道逐漸崎嶇不平，馬車?yán)锏臇|西散亂搖晃。
肅王妃蒼白著臉，艱難支撐著身子。
我伸手去解她身上的披風(fēng)，動作迅速，然后往自己身上套。
肅王妃擰眉：「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