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陸瀟瀟確實很漂亮,確切地說,他們這種星級非常高的酒樓招人,臉也在篩選范圍內(nèi)。婁明看來看去,從她這張小臉上看出了幾分溫婉的寧靜,頓時明白了。
“不會要潛規(guī)則你吧?”
懷揣著這種緊張不安,他們一同來了許南煙的公司面試。這家醫(yī)療公司叫念越,不用想陸瀟瀟都能猜出來,這個越字肯定是老板愛人的名字。
拿著許南煙的名片,他們甚至都不需要等待,前臺看著陸瀟瀟的臉,笑意盎然地說:“許總在樓上等你們�!�
前臺生得十分美麗,婁明的視線在他和陸瀟瀟之間趨尋,眉頭緊皺著:“你覺不覺得,那個女人和你有點像?”
“有嗎?”陸瀟瀟拿出黑屏的手機當(dāng)鏡子找,反反復(fù)復(fù)觀察后還真的看出來一點門道,“是有點,眼睛像�!�
直到到達許南煙辦公室,陸瀟瀟和婁明都明白了,無論是前臺還是她,她們長得都像一個人——
十一章
那是老板放在桌面上的相框,里面夾著的拍立得上有兩個男孩肆意歡笑的臉頰。
其中一個長得有些像許南煙,另一個則像陸瀟瀟和前臺的結(jié)合體。
“這應(yīng)該是小許總的愛人和親人吧�!彼麄儾患s而同地想。
“坐。”許南煙似乎剛從飯局上回來,身上還帶著點酒氣,皺著眉坐在沙發(fā)上,“愿意入職的話下去找前臺辦個手續(xù),后續(xù)會有人帶你們適應(yīng)工作崗位。工資按試用期開,接受就可以去簽合同了�!�
這三年來,只要看到長得和付斯越有幾分相似的人,無論男女,許南煙都會盡量把他們放在身邊。
她并不會碰這些人,南山寺的住持說只要與人為善、禁欲戒嗔、為那個所念之人日日夜夜誦經(jīng)超度,就可以保得他輪回路上無憂無慮,下輩子投胎往生之路順利。
許南煙做到了。
她將那些人擺在眼前,就像是透過他們和付斯越或多或少相似的臉,看到那個人還生活在自己身邊,似乎只要這樣,就不再會夜夜夢魘,難以安眠。
許南煙不知道外界是如何傳自己的,她也沒太有興趣知道。
除去付斯越死的那天晴空萬里,京市的天就再也沒有放晴過,太陽終日隱匿在云層之后,空氣中那些朦朧的不只是霧還是霾,始終灰蒙蒙地覆蓋在他的周圍。
她呼吸不上來,每時每刻都像在溺水。
宋欣兒那雙通紅的眼還歷歷在目,就像是一雙驚醒人心的紅燈,高懸在許南煙的頭頂,審視著她的一舉一動。三年來她做了很多夢,夢見許川哭著說“姐姐為什么不來救我”,又夢見付斯越浮腫地飄在水面,笑著對她說“新婚快樂,祝你幸福”。
悔恨和痛苦像烈火煎熬著她的日日夜夜,許南煙睡不著覺,疲憊地點了一根煙,站在窗前。
萬家燈火還會有一盞是她的嗎?
和父母決裂、周尋晏離婚后,許南煙無處可去,只得回到這曾經(jīng)和付斯越在一起時買下的房子。那時候她還在上學(xué),沒有太多的錢,只能買下這個只有六七十平的小戶型,阿川偶爾會過來住。
那是她最快樂、最無憂無慮的日子。
房子的布局和曾經(jīng)別無二致,似乎只要一抬眼,付斯越又會笑嘻嘻地出現(xiàn)在身側(cè),搶下她的煙嘴說:“不許再抽了”;而阿川則會夸張地拍下照片說:“姐你再抽煙我就跟爸媽講!”
現(xiàn)在她身邊空無一物,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都已經(jīng)離她而去了。
煙頭燒到了尾端,燙得許南煙回過神來,但她卻沒急著熄滅,任由那一小塊皮膚被灼出一個紅紅的傷痕。
手機鈴聲響起,這個點打來的只會是那個人。
“你還好嗎?”女人的聲音很溫柔,像是春天初生的嫩柳,“上次檢查是三個月前,應(yīng)該忙完了吧�!�
“嗯�!痹S南煙隨手碾滅了煙頭,低聲道,“約明天下午吧�!�
“猜到你沒睡著,安眠藥是不是吃完了?”
“是的,下次可以給我多開一點�!�
“南煙,”袁熙輕聲道,“你忘記之前你的自殺行為了嗎?藥不能超過劑量開給你。你需要的也不僅僅是安眠藥。明下午一定要來。”
掛斷電話后,許南煙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她漱口后解下腕間的表帶,遮蓋下是一道猙獰的傷口。
“,”她對著空氣自言自語道,“付斯越,阿川�!�
但是她并沒有睡著,黑暗中床邊伏跪著一張男人泡至腫脹的臉,他的眼眸漆黑,淌下兩行血色的眼淚。
“許南煙,”浮尸發(fā)出了付斯越的聲音,“你為什么不看我?為什么知道我有胃癌還要給我灌酒?為什么?你其實就是想殺了我,給你弟弟陪葬,對不對?”
“對,”許南煙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半點沒露出恐懼,“對不起,付斯越。”
一雙手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頸,許南煙感到呼吸困難。她的臉頰漲紅,卻露出了一個笑。
“付斯越,殺了我吧。”她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殺了我,我才能向你們贖罪。”
脖子上的掐痕太過明顯,袁熙只消看一眼就知道,這是許南煙的無意識自傷行為。
她剛自殺的那段時間被送到醫(yī)院來嚴加看管,所有可能傷害到她的東西都被醫(yī)護從房間里拿了出來,袁熙恰好是她的主治醫(yī)生。
那是她親手接管的第一個病人,晚上明明已經(jīng)查過房了,但那天莫名的,她心中有些慌張,徑直打開了許南煙的病房門。
已經(jīng)是晚上十二點了,許南煙沒有躺在床上,她坐在衛(wèi)生間的墻角,用砸爛的花灑碎片反復(fù)磨開手腕的皮膚,那么鈍的塑料硬生生切開了皮肉。
那次之后,許南煙成為了醫(yī)院的重點觀察對象,二十四小時的監(jiān)控探頭就在頭頂上,她不再有任何自殺的工具。直到袁熙照例觀察監(jiān)控畫面,發(fā)現(xiàn)她正閉著眼睛用雙手死死掐住了自己的喉嚨。
這樣不會死,攝氧量降低眩暈后,許南煙自然而然會松開雙手,可是袁熙還是嚇得魂不守舍,幾乎不敢再放任許南煙離開自己的視線半步。
第十二章
半年后她出院了,帶著自己滿是傷痕的身體,披上正裝后又成為了那個鼎鼎有名、戰(zhàn)功赫赫的小許總。
但袁熙一直和她保持著聯(lián)系。
“昨晚又夢到了付斯越,是不是?”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溫和平緩,許南煙奇怪地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