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呂德華下意識的說了句:“刀刀避開要害?”
這個時候將付拾一曾經說過的“豪言壯語”拿出來,付拾一也是怪不好意思的。
但是她這會兒想說的,其實也是這個意思。她抬起手來,指了指自己:“對,所以你們看到我,想到了什么?”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有點不確定。
徐雙魚猶豫再三:“愛錢?”
付拾一無言半晌,只好提醒他:“嚴肅點�!�
李長博緩緩道:“對人體很了解。所以才知道,何處是要害,如何不是致命傷�!�
付拾一猛點頭:“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你們想想,要什么技術,才能達到這樣?”
鐘約寒皺眉,有點兒擔憂:“會不會是仵作學院——”
“不一定�!备妒耙粨u頭:“天下仵作何其多?有本事的不在少數(shù)�!�
李長博沉聲道:“有錢,醫(yī)術好,對人體十分了解,才能做到這個地步。那么,懷疑范圍就可以去掉很大一部分了�!�
“當然,也可能是團伙作案�!彼a充一句:“但主謀一定是有錢的。”
付拾一猛點頭:“對,沒錯�!�
“而且。其實尸體也告訴我們很多訊息。譬如對方一定是趁著死者不防備時候動的手。死者身上有捆縛傷,可沒有一處是反抗傷和護衛(wèi)傷口�!�
“還有,死者身份,兇手并沒有想隱瞞,反而特地將尸體丟在城門口,留下足夠的身份證明——”
“另外,對方一定是和死者有仇的。他們如果不憎恨死者,就不會花這么大功夫,這么多金錢,來折磨一個不相干的人�!�
李長博輕聲道:“所以,調查可從這方向去�!�
付拾一也深吸一口氣,輕輕道:“我再仔細檢查一下死者身上,包括衣裳什么的,看能不能找到別的證據。”
李長博頷首:“辛苦了�!�
隨后,他又看向其他人:“最近大家辛苦些,案子不破,大家若無急事,就都留在衙門聽候差遣。”
眾人都沒有異議。
李長博又問起死者身份:“他很有名?”
謝雙繁頷首:“很有名。破了兩個貪污大案,斷了一條貪污鏈。當時人人成快,他也因此聲名大噪。還娶了個美嬌娘。這都成了佳話了。”
一說這話,李長博立刻沉聲問:“那他的家人呢?可叫人去查看了?”
被他這么一說,付拾一才陡然反應過來,然后一股寒氣從腳后跟瞬間到了后腦勺:如此恨意,兇手會放過他的家人嗎?
謝雙繁輕聲道:“他家不在長安城這邊。他此番,是來長安城做官。不過,我也已經叫人快馬過去了�!�
李長博點點頭:“一切與他有關之人,一定好好調查和保護。”
一定不能出任何的意外。
付拾一這頭,已經是開始仔細搜尋證據。
先是尸體上的。
當人在某個環(huán)境中呆久了,一定會沾染上某個環(huán)境中的東西。
小到花粉,草籽,蟲卵,大到樹葉和花瓣,明顯的污垢,甚至氣味。
因為工具有限,付拾一是查不出花粉草籽和蟲卵了,但是她可以培養(yǎng)。足夠的濕度和溫度,搞不好就能長出什么東西來。
還有污垢。
付拾一仔仔細細的將死者手指甲縫里每一點泥垢和血垢都用細小的針給掏出來,進行觀察和培養(yǎng)。
隨后包括頭發(fā)里頭,都仔細的檢查過。
還真讓付拾一發(fā)現(xiàn)了一點東西。
死者的后腦勺部位頭發(fā)里,蹭上了一些東西。
看著像是什么粉末,但卻有點兒發(fā)金色。
付拾一湊過去聞了聞,除了血腥味之外,還聞見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這股香味,瞬間就讓付拾一想起了女人。
這是一股明顯是女人才會用的脂粉香。
付拾一自己還不敢太確定,于是又叫徐雙魚他們也來聞了聞。
直到徐雙魚也篤定,付拾一這才叫人記下來。
隨后,付拾一又聞了聞死者身上其他地方。
發(fā)現(xiàn)只要是裸露在衣裳外的部位,比如手上,也有。
但并沒有明顯的脂粉沾染其上。
除此之外,付拾一還在死者傷口中,發(fā)現(xiàn)了衣物碎片和纖維。
因此,她查看了死者身上后來穿的衣裳,發(fā)現(xiàn)竟不是同一件。
或者說,施虐者是特地脫了外衣,對死者進行的虐待和毒打。
被拋尸的時候,死者身上,只有外衣,內里衣服不見了。
但是即便是外衣上,付拾一仔細聞了聞,也聞到了一股明顯的香氣。
和其他部位沾染上的味道,是如出一轍。
這樣的情況下,付拾一幾乎可以斷定:死者在一間香味很濃的地方呆過,而且極有可能是和女性有關的屋內。
男性雖然也用香,但是一般用松香,或者檀香,柏香之類的清雅冷冽香。
只有女性,或是與女性有關的地方,才會有如此濃厚的類似脂粉香的味道。
因為這種甜膩的,馥郁的香,本就是專門為女性設計。
付拾一在查看死者隨身物品的時候,還看到了半片玉佩。
她問鐘約寒他們,才知道當時這個玉佩就是掛在死者的脖子上的。
玉佩的斷口很新,連一點泥垢都沒有。
付拾一看著這個斷口,輕聲道:“玉佩的下半段,極有可能是掉在了案發(fā)現(xiàn)場。這個斷口是新的�!�
徐雙魚略有點兒泄氣:“那也破不了案啊�!�
付拾一篤定道:“將來一定會有用。”
###第1872章
想到什么###
第1963章想到什么
死者的隨身物品并未少,甚至包裹都還在。
包裹里也沒什么值錢東西,只兩卷書,幾身換洗的衣裳,和一點干糧,連錢都沒多少。
至于換洗的衣裳料子,都是普通料子。
再結合死者指腹上的粗糙,以及手掌根部的幾個老繭,付拾一便知道對方生活處境是怎么樣:“死者應當并不富裕�!�
唐朝做官,工資是很可觀的。
但要除去人情往來,剩下的也就是比普通小買賣人家寬裕一點。
要說一人當官,全家族升天,也不至于。尤其是家族里人口比較多的話。
但是,也不至于過得清貧。
死者的情況,顯然也就是比清貧好一點——從肌肉的量來看,從體型上來看,吃的是不缺。只是日子不富裕。
可能也得自己干點家務什么的。
鐘約寒輕聲道:“他是個清廉的官�!�
付拾一頷首:“偽裝出來的情景可以騙人,但是身體卻從不說謊�!�
一個人勤勞與否,富裕與否,伸出手來,看一看就知道了。
整體粗糙者,是家境不富裕。
而整體粗糙還帶著老繭的,是干活多但仍舊家庭不富裕的人。
部分位置有老繭,但其他地方并不粗糙者,是勤奮。
死者雖然皮膚不至于粗糙,但也絕不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手。
即便是李長博每日都練劍習武,強身健體,但他的手,伸出來,也絕對是一看就知是家境寬裕的人。
這幾日住在一起,以前沒發(fā)現(xiàn)的很多小細節(jié),都被付拾一發(fā)現(xiàn)了。
比如,每次李長博做完什么,丫鬟就很自覺的端著水,拿著香皂和香膏,干帕子過來了。
于是洗手打泡泡,沖干凈,再擦干抹香香,這就是一條龍的。
而普通人家有這個待遇嗎?
付拾一反正沒有:即便她也有好幾個丫鬟,可生活質量還是跟不上真正的權貴人家。
對于死者的清貧,付拾一他們感嘆過后,就繼續(xù)查看。
那幾本書里,倒沒什么特殊的,但顯然翻看過多次,都起毛邊了,而且書上很多污漬——水印,油手指頭印,墨水印……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注解。
而那幾本書,還都是民用書。
其中翻得最多的,幾乎快散架的書,是一本《齊名要術》。
這本書,是記錄農耕方法的一本書。是對民生極其有利的一本書。
能沉下心來仔細研究這個,更加說明了死者的心思。
付拾一分析完了,整個心頭都是沉甸甸的,她嘆道:“如果能多幾個這樣的官,老百姓的日子一定會好過很多�!�
翟升則是握著拳頭,一臉義憤填膺道:“我一定要揪出幕后那個龜孫子,給這位郎君報仇!”
鐘約寒則是默默的干活。
徐雙魚噘著嘴,覺得自己很無用:“可是到現(xiàn)在,我們也沒找出有利的證據。”
這都第二天了。
原本以為付拾一過來了,就能很快有端倪,但沒想到,現(xiàn)在還是沒什么有用的進展。
付拾一拿出了死者的鞋子,微微揚眉:“誰說沒進展的?這不就是來了?”
她將兩雙鞋子放在三人面前,問他們:“你們看看,能看出什么?”
三人盯著鞋子看了一陣子,都搖頭。
鐘約寒蹙眉道:“兩雙都穿過,都有土,并無什么特殊之處�!�
徐雙魚和翟升兩個,也是一臉的迷惑,跟鐘約寒一樣,只看出這兩樣。
付拾一頷首:“的確,都穿過,都有土,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一雙鞋子,并無什么特殊之處。但是你們想想,他是從哪里來長安城的?路上在干什么?”
三人齊刷刷一愣,隨后都微微瞪大眼睛,一臉被打開了新思路的樣子。
付拾一微笑,“不必夸我,這是一個優(yōu)良仵作應當具備的素質。”
鐘約寒咳嗽一聲,壓下尷尬和自卑:“一個趕路的人,如果是走路,絕不可能鞋子還如此完好,甚至只有鞋底子臟�!�
“對,尤其是在路上有積雪的情況下!”翟升亢奮補充,拳頭敲在手掌心上:“所以,他是騎馬吧!”
徐雙魚小小聲:“也有可能是坐馬車�!�
付拾一面對三個學生期待的催促目光,緩緩揭曉謎底:“想要知道究竟是坐馬車,還是騎馬,應該看褲子�!�
騎馬的話,褲子大腿內側的地方,會出現(xiàn)褶皺和明顯摩擦造成的起毛,或者變薄,甚至起球的情況。
而如果是坐馬車,那就沒有。
付拾一提示完了這一點之后,又補充一句:“不管是騎馬,還是坐車,都很容易被人注意到。馬必須要在客棧吃豆子和草料,馬車的話……他應該沒有富裕到自己有車夫和馬車,所以是乘坐別人馬車。那么就會出現(xiàn)目擊證人�!�
只要有目擊證人,就可以從路線上,一路去尋找和詢問,直到確定死者最終是失蹤的地方和時間。
甚至很有可能,會有人看到,究竟死者是怎么失蹤的。有沒有和旁人接觸。
鐘約寒輕聲夸贊:“果然還是付小娘子最厲害,我們幾個,就是拍馬也跟不上�!�
他忽然如此會吹彩虹屁,付拾一都覺得他是不是被穿越了,于是鄭重提醒他:“不要被徐縣令帶壞了。”
翟升幽幽嘆息:“我們是真心的佩服。”
付拾一斜睨這個徒弟:“我這個時候,是不是不該說實話告訴你們,是因為你們思路沒打開的緣故?”
她再一次強調:“做仵作,重要的不僅是尸體上傳遞給我們的訊息,第一案發(fā)現(xiàn)場,以及死者隨身物品,都是很重要的。只有注意到所有微小的細節(jié),才能夠快速破案�!�
三人齊刷刷點頭。
檢查完死者的褲子,付拾一輕聲道:“他是坐馬車�!�
這一點,跟她猜測的一模一樣:死者可能沒有錢買馬。而且就算有,既然日子過得如此樸實,那肯定也是舍不得買的。
確定這一點之后,付拾一立刻就讓人將這個信息告訴李長博,讓他可以從這條線開始往回追溯,尋找目擊證人。
但只是這樣,還遠遠不夠。
付拾一又小心翼翼觀察死者被拋尸時候,腳上穿著的鞋子。
鞋子上,是最容易留下案發(fā)現(xiàn)場東西的。因為鞋子會沾上土,附著細小的碎屑什么的。
今天腰椎間盤忽然發(fā)作,出門回來之后躺到了天黑才艱難爬起來碼字,所以更新晚了,下一更,十點左右~
###第1873章
富麗堂皇###
第1964章富麗堂皇
最后,付拾一在鞋子里,還有鞋子底上,都發(fā)現(xiàn)了金粉。
就跟死者頭發(fā)上的如出一轍。
而且,頭發(fā)上可能沾染的量少,所以并不明顯。
但鞋子底上,還有鞋子里腳后跟部位,都發(fā)現(xiàn)了明顯的金粉。
付拾一看著那明顯的金色,沉思良久,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問徐雙魚他們,他們三個同樣也是一臉茫然,思考了半天,也完全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最后,付拾一干脆就叫來了王二祥。
王二祥本來是在等吩咐,同時摸魚梳自己的絡腮胡子,正梳了一半,被叫過來問了個奇奇怪怪的問題。
付拾一問他:“你見過地上都是金粉的地方嗎?”
王二祥當時就倒吸一口涼氣:“地上都是金粉?那得多有錢才能這么干?而且,世上敢有人這么干嗎?就是陛下都不敢吧?”
想著李三郎心疼錢的樣子,付拾一默了片刻,最后只好換一種說法:“那你覺得,地上可能會有金粉的地方,有嗎?”
王二祥搖頭:“我覺得沒有�!�
這個時候,呂德華過來替李長博傳話,看見幾人都愁眉苦臉的樣子,他都驚了:“這是怎么了?”
付拾一將情況跟呂德華說了一遍,然后開始廣泛征求答案:“那你覺得,什么地方可能會有金粉?”
呂德華猶豫片刻:“金粉店?”
眾人:……倒是很有道理。
但這個地方,總覺得有點扯淡的樣子。
呂德華想了想:“那我還是回去問問李縣令他們?”
付拾一剛好也檢查完了其他所有的物證,這會兒沒別的事情,干脆就跟呂德華一起過去。
李長博聽完了付拾一的描述,毫不猶豫的就給出了三個地方:“廟宇,平康坊,還有鞋店�!�
前一個,付拾一還能想到是給佛像神像做金身和彩繪,后面兩個,就完全是一臉懵。
她覺得自己可能是沒聽明白:“哪幾個地方?”
李長博認認真真的重新說一遍,看那樣子,竟是十分的篤定。
付拾一說出自己的疑惑:“我不是很明白……”
李長博解釋一遍:“平康坊中,花魁名女,多有效仿步步生蓮這個典故的。她們會在鞋底鏤空蓮花圖案,灌入金粉。如此每走一步,都是一朵蓮花�!�
“至于鞋子鋪,也是因為這個緣故。金粉用完了,就要送回來補,他們的生意很好�!�
付拾一若有所思:“效仿步步生蓮的女子,多嗎?除了平康坊,其他地方有沒有?”
“有,但不多。因平康坊多用,其他女子便漸漸不再用。而且,曾有后妃效仿,被斥責后,便棄之不用。貴婦人也顧慮這個,不好再跟風。”李長博說得很流暢。
付拾一忍不住斜睨李長博:“你很了解啊。看來你從前沒少去�!�
李長博半點不心虛:“長安城中子弟,多有去的,還會互相吹噓,聊天。我雖沒有去過,也聽了一些�!�
付拾一當然知道他的人品,只是調侃一句,此時重新言歸正傳:“那你覺得,哪一個地方最有可能?”
“拋尸地點是在城外。當時離死亡時間,并不遠,所以,不大可能是在平康坊中�!崩铋L博言簡意賅。
一到了宵禁時間,四個城門一關,長安城的人,都不可能出得去。除非是用飛的。
付拾一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你懷疑是第一個?廟宇?”
鞋鋪的話,也必定不會是在城外。
李長博搖頭:“城外一樣有畫舫,樂游原那邊,也有好幾處風月之所�!�
付拾一微笑:“但畢竟比城里的好查一點�!�
城里平康坊,一整個坊都是那種地方,怎么查?一一排查,怕是都要用月來計算。
可現(xiàn)在,他們時間不多了。
付拾一重新提起馬車的事情:“他如果是乘坐馬車,必會有車夫記得他。而且,只要從他下車地方開始查找,往風月場所去就好�!�
她頓了頓:“我覺得,廟宇應當是不太可能。所以,還是著重查風月場所�!�
而這樣的地方,也是最容易藏污納垢的。
李長博頷首,緊跟著道:“要知道,這樣狠辣的人,通常都是亡命之徒。而亡命之徒最喜歡的地方,一是賭場,二就是那些地方�!�
付拾一也十分贊同這話。
所以兩人對視一眼之后,都是毫不猶豫起身:“現(xiàn)在就出城!”
趁著天色尚早,或許今日就能查出端倪。離長安城最近的一個驛站,是在二十里開外。騎馬只需不到一個時辰。
付拾一好歹還記得正事兒,叫來春麗:“你回去告訴大家一聲,我和李縣令有案子要辦,不必等我們歸家。也不用擔心�!�
之所以叫春麗回去,主要是因為春麗現(xiàn)在每日都要去看方良。
付拾一和李長博兩人要出城,首選肯定是騎馬。但是李長博忽然想起付拾一身體情況,于是壓低聲音悄聲問她:“你可還能騎馬?不然坐馬車?”
這種問題,直接把付拾一這個老色痞都給問得臉上滾燙。
在李長博腰間軟肉上掐一把,付拾一咬牙切齒:“你還敢提這個?”
不過,騎馬她還是覺得沒問題的。
有問題也要堅持。
畢竟破案才是最要緊的事情!
只不過馬廄里牽出來的馬,卻不是她之前騎的棗紅馬,而是見黎兒。
那一匹渾身雪白,唯獨四蹄是黑色的馬。
付拾一疑惑的看李長博:“這不是你養(yǎng)在馬場的馬嗎?”
“現(xiàn)在是你的馬了�!崩铋L博帥氣利落的翻身上了自己的馬,笑看付拾一:“黑夜?jié)u退,即見黎明。希望拾一你與我,也能孤獨漸褪,只余喜樂�!�
付拾一懂了:哦,新婚禮物嗎?
她摸了摸見黎兒的脖子。
見黎兒認得她,親昵的轉過頭來,去舔付拾一的手。
付拾一頓時也笑起來:“多謝你的新婚禮物,我很喜歡。以后,咱們只剩喜樂!”
她也翻身上馬,又鄭重道:“也希望這個世間黑暗漸褪,即見黎明!正義永遠能擊退邪惡!”
兩人并駕齊驅,同出衙門,直奔城門而去。
我好喜歡見黎兒這個名字,哈哈~如果有一天,這本書能做周邊,我就做這匹馬的好了!
###第1874章
要掉頭啊###
大唐驗尸官第一卷第1874章要掉頭啊騎馬出城的路上,李長博將死者的信息跟付拾一分享了一下。
死者名叫鄭毅,人如其名,是個有大毅力的人。
他是耕讀考學,一路從小山村里出來的寒門學子。
家中人口不算多,只有父母和兄弟三人,他是最小的那個。
后來考學成績不錯,被選入戶部做個小吏,也負責錢糧的賬本。
因有了體面工作,經人介紹,才成親生子。
娶了個炭商的女兒,因炭商家中也是小本買賣,且沒有兒子,所以她的妻子經營店鋪,他在當差閑暇時,便做些鋪子里的搬運活。
后來置辦了田地,還將一大家子接到了當差的地方生活。
只是買的都是薄地,數(shù)目又多,因此一大家子仍是要下田勞作。
但鄭毅一家感情卻很好,哪怕是鄭毅與妻子,也從未吵過架,紅過臉。一口氣生了兩個孩子后,日子更加和美。
鄭毅發(fā)現(xiàn)當?shù)乜h令的腐敗貪污后,便收集了證據,趁著上頭監(jiān)察使來時,將證據交給了監(jiān)察使。
監(jiān)察使而后帶著人馬回歸,在鄭毅的幫助下,順騰摸瓜,查出了縣令和另一名官員互相勾結,貪污虧空的事情。
后來,鄭毅就升了官。然后,他又查出了另一個貪污案。
而且那個案子已經過去了七年——當年大旱,朝廷撥下來錢糧賑災,但被貪污足足有半數(shù)之多。
當年餓死了不少人。
更不知多少人賣兒賣女。
而那位縣令,也早已經高升。
而且那位縣令,名聲其實還不錯。加上交友廣闊,師承國子監(jiān)的祭酒,又娶了丞相之女,都說是前途無可限量。
可因為這件事情,卻被斬首。天之驕子,也被拉下光輝神壇。
鄭毅徹底聲名大噪起來。
也是因此,戶部尚書特地選了他來長安當差——為的就是少些腐敗貪污,能夠清明世間。
可沒想到,卻出現(xiàn)了這個事情。
算算日子,鄭毅在家大概連年都沒過,就出發(fā)來長安城了。
結果沒想到遇到這個事情。
馬的腳程很快,天黑之前,他們就已經到了驛站。
今天是正月十五,是元宵節(jié)。
也許是過節(jié)的緣故,今日不宵禁,通宵達旦都是燈會,故而進城的人多,出城的人幾乎寥寥無幾。
而驛站,也是格外冷清。
李長博到了的時候,還將驛站的負責小吏驚了一跳,連手上的餅都來不及放下,就迎了出來。
見禮過后,小吏忙將李長博又迎進了驛站里去說話。
李長博也不廢話,直接問起了鄭毅的事情:“你認識鄭毅嗎?”
小吏搖頭,干笑:“不認識。如果長官是想問來往的人,那我是真的記不住。每天這里路過的人太多了。”
“他也是官身�!崩铋L博沉聲言道:“他應該會來住驛站�!�
驛站相當于官辦客棧。
如果是官員,只要憑腰牌,和任書,就能免費在驛站吃住,打尖。
當然,住店的錢不用給,但一般來說,還是會給點打賞。
嗯,摳門的不給也行。
只是驛站提供的吃食十分簡單,基本只有粗糧蒸餅和米粥之類的。
所以驛站旁邊,就是各色的民辦客棧,吃食攤子之類的——相當于補給站。
而且不少車夫,賣馬的,都會在這里攬客。
驛站是搭車最方便的地方。
依照鄭毅的錢包飽滿度,以及他勤儉的性格,住別處的概率不大,在別處歇腳的概率也不大。
而每日路過驛站的,或者住下的人是多,但不用給錢的官吏卻少。
李長博這么一說,驛站小吏就忙道:“那他有什么特征?我不一定記得名字,但如果能說出時間,我倒可以查一查記錄。說不定也能想起來些什么�!�
小吏一臉的的討好與小心。
時間李長博知道:“應該是兩日到三日之前,也就是正月十一十二十三這幾日�!�
付拾一補充一句:“身高五尺七八,體格不錯,年紀在三十五左右�!�
頓了頓,想起死者五官,她形容一句:“他的鼻子特別大。胡須很濃密,但沒有蓄須�!�
除此之外,就別有別的特征了。
客棧小吏仔細回想了一陣,搖頭:“實在是沒有想起來�!�
然后他翻看了正月十一到十三日這幾日之間的住入記錄。
而后仍是搖頭:“沒有記錄。或許是沒過來吧。其實這里離長安城很近了,很少人住在這邊。除非是真的趕不及進城了�!�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李長博沉思片刻,便問:“那——最近一處驛站,離這里多少里?”
驛站小吏笑道:“大概五六十里吧。一日盡可走到�!�
“我能否看看記錄?”付拾一笑瞇瞇伸出手,“興許他提前入住,或是在那之后呢?”
驛站小吏就將手里的賬簿遞給付拾一。
付拾一往前翻了翻,又往后翻了翻,果然沒看見鄭毅的名字。
驛站小吏笑呵呵道:“每日入住的人不多,有那么幾個,如果還是官吏,我肯定記得的。這幾日,可沒有。都過年去了,還沒回來呢。過了今日,人就多了�!�
“你們不輪值嗎?”付拾一隨便翻看了一下,就將賬簿遞了回去,又擺出了聊閑天的架勢。
驛站小吏苦笑一聲:“自然也輪值的,不過最近都是三日一輪。我替人守一守,已是在這里六日了。這不是為了多掙錢嘛�!�
“那最近都是你在啊�!备妒耙稽c點頭,同情又憐憫的看著他:“那你一定收了不少錢吧?但你知道不知道,收受賄賂,是要打板子的?嚴重的,還要流放,甚至砍頭呢。”
這話來前后反差太大,以至于驛站小吏一頭懵:啥?這是說我呢?
李長博也看向付拾一,微微揚眉。
付拾一微笑:“我發(fā)現(xiàn),其實這后面幾頁,是同一時間寫的。而且是同一個人的字跡。最關鍵的是,這本賬簿,薄了一點。中間有缺損。”
李長博瞬間明白了付拾一的意思,而后目光灼灼的看向了那驛站小吏:“你可有話要說?”
驛站小吏立刻變了臉色,厲聲辯解:“長官說話,也要負責!不能血口噴人哪!賬本厚薄,如何能看出?我怎不知有缺損?而且這幾日都是我在,字跡是我的,不是很正常?!”
###第1875章
是催命符###
第1966章是催命符
付拾一笑瞇瞇看他,疑惑反問:“你是在心虛嗎?”
李長博溫聲戳破:“是在虛張聲勢。他很慌,你看他冷汗都下來了。”
驛站小吏下意識的抬起手來,抹了一下額頭。
然而并沒有冷汗。
李長博笑得更加和煦:“騙你的�!�
付拾一夫唱婦隨:“但的確看出你的心虛來了。”
驛站小吏立刻堅持:“這種事情,不可胡說!賬簿絕對不可能有問題!我們有規(guī)章!而且,我為什么要改賬簿?這對我有什么好處?”
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努力的將胸膛挺起來一些,看上去更不懼怕一些。
但他的眼睛,卻不敢對上付拾一或者李長博,甚至后面任何一個長安縣衙門不良人的,只是不停的在游離。
付拾一輕嘆:“所以我才說,收受賄賂,是不可取的。至于賬簿有沒有問題,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嗎?”
驛站小吏仍舊厲聲道:“血口噴人!我怎么可能做這樣的事情!”
李長博伸出手,語氣平靜:“賬簿給我看看。若沒有,自然不會冤枉你�!�
然而對方卻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把將賬簿護在懷中,死死的攥住,一臉的“我要與賬簿共存亡”,并且聲色俱厲道:“你們都是一伙的,你們絕對不可能幫我!”
“長安縣李縣令,怎么可能去污蔑你一個小吏!”王二祥出聲喝道,絡腮胡子在昏黃燈光下,還真頗具威嚴,尤其是怒目而視的時候。
付拾一默默的給了王二祥一個大拇指:漂亮,這個默契度滿分!
“驛站其他人呢?”李長博言簡意賅,也不和對方繼續(xù)扯皮,只道:“去將他們叫起來�!�
也不用驛站小吏去叫,自然有王二祥領著人叫。
驛站的最高長官,是驛長。由朝廷指派,或者由當?shù)馗粦魮�,他們會帶著家屬一同住在驛站后院內。
此時王二祥一叫,驛長立刻出來,胡子上還沾了飯粒。
一看他那圓滾滾的肚子,付拾一就想起了一個詞來:腦滿腸肥。
這位驛長長得頗為喜慶,圓滾滾的臉蛋,圓滾滾的肚子,圓滾滾的眼睛底下是個塌鼻子。
他先是呵斥了小吏:“有貴客過來,你怎不知叫我?胡鬧!”
緊接著又看向李長博,滿臉陪笑:“李縣令,李縣令,您莫要生氣,底下人不懂事,有什么事情,您盡管跟我說�!�
李長博也不與他客套,似笑非笑將方才情況一說,抬手指了指那小吏還抱得緊緊的賬簿:“這算如何?”
“還不給李縣令?”驛長怒瞪一眼小吏,就差上手搶奪了:“你心虛什么?是不是你又偷吃油餅時候,弄壞了賬簿?”
小吏一下子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痛哭流涕承認:“是,我該死。我偷吃完油餅,手沒洗干凈,就抹了賬簿。不小心弄上幾個油印子——”
這下,他也不將賬簿死死扣在懷中了,畢恭畢敬的遞給了驛長。
眼前這一幕,差點沒把付拾一給氣笑了:真是好一出配合啊!剛才王二祥和李長博的配合算什么?這才是配合度滿分的搭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