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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那是一條整齊的切割線,將死者胸腔分割成兩半。

    而后,等到露出骨頭時,再拿來骨剪,將肋骨一根根剪斷。

    徹底分開所有肋骨之后,再將胸腔撐開。

    內(nèi)里深紅色的內(nèi)臟整整齊齊的露出來。

    每次做這樣的事情,付拾一還是格外鄭重和小心。

    將骨剪遞給羅樂清收起來之后,付拾一就指著胸腔里的內(nèi)臟告訴學(xué)生們:“這是心,這是肺,這是肝,這是胃袋——我們現(xiàn)在取出肺�!�

    付拾一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將肺捧出來。

    死者死亡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久,又是一直背部在下,所以血液早就已經(jīng)因為重力緣故,沉積在尸體背面。

    因此即便胸口有這樣大的切口,流出來的血水也是很少的。

    故而,看上去那是半點也不血腥。

    不過,切開血管時候,還是能看出血液并未凝固,所以依舊會流淌出來。

    付拾一輕聲說:“如果是窒息而死,有一個很大的特征,就是死者體內(nèi)血液不會凝固,依舊能夠流動�!�

    “而且窒息而死的話,尸斑會出現(xiàn)相對較早。也更明顯。”

    “再看肺部。窒息而死的尸體,肺部都會出現(xiàn)明顯肺部腫脹的現(xiàn)象。甚至?xí)谐鲅c,以至于肺內(nèi)部有粉紅色粘液——”

    付拾一輕輕的剪開了肺。

    然后找到水腫的肺泡,指給學(xué)生們看:“你們看,是不是我說的這樣�!�

    學(xué)生們一個個的都看呆了。畢竟即便是仵作,他們可能從前經(jīng)歷過再多尸體,也沒有一次這樣剖開來仔細(xì)看過�!�

    “死因確定后,還可以從其他內(nèi)臟里找出更多死者留給我們的訊息�!�

    “比如,這位死者,有心疾�!�

    付拾一將肺部放回去,捧出心臟來,“你們看,這個心臟,形狀是不太對的,正常人的心臟,更像是個桃子。但是你們看這個心臟,明顯更圓,像個蘋果——”

    這樣畸形的形狀,大概率心室會狹窄,或者缺少某個心室,要么只能換人工心臟,要么就干脆是要換器官。

    擱在這個年代,治都沒法治。

    而且很快,付拾一發(fā)現(xiàn)一個事情:“心肌顏色不太對,死者最后,在窒息狀態(tài)下,可能引發(fā)了心疾�!�

    心臟病患者,不可能情緒激動,不能激烈運(yùn)動,盡量保持平和寧靜舒適,否則就很可能會引發(fā)心臟病發(fā)作。

    付拾一沉默一下,說了個事實:“通常,心疾嚴(yán)重的人,大概率是活不長的�!�

    這樣的心臟,在年幼時候還好,隨著機(jī)體成熟成長,它的負(fù)擔(dān)也會越來越大,自然出問題的概率就越大。

    這時,就有學(xué)生又舉手了。

    付拾一發(fā)現(xiàn)還是之前那個學(xué)生。

    他微微皺眉,略帶疑惑:“那就不會是先心疾發(fā)作,再被捂死嗎?”

    從這個問題上來看,對方還真是個好奇寶寶。

    付拾一搖頭:“不會。因為如果心疾發(fā)作,很快就會致死,尸體上的表現(xiàn)也會不同。”

    對方若有所思。

    付拾一將心臟切開,發(fā)現(xiàn)果然是長得不大一樣,心室過分狹窄了——

    出于教學(xué)作用,付拾一讓人拿來自己制作的心臟模型,用來對比講解。

    說完了心臟,付拾一又看向了胃袋。

    一般來說,胃袋是內(nèi)臟提供信息最多的器官。

    付拾一幾乎是帶著虔誠的期待剪開了胃袋。

    嗯,胃袋里……只有幾塊蜜餞,然后就是濃濃的一股藥味。

    胃酸混合著藥味,那味道簡直是令人上頭。

    眾人面面相覷,有人小心翼翼問:“什么也沒有——能看出什么?”

    付拾一強(qiáng)自鎮(zhèn)定:“看出他沒吃晚飯�!�

    一時之間,教室里沉寂無比。

    付拾一倒是一臉坦然:反正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她清了清嗓子:“死者臨死之前應(yīng)該是喝了藥,又吃了蜜餞。至于這是什么藥——”

    付拾一將胃容物的碗交給除辛收好,又吩咐春麗:“你叫方良去接除辛過來。順帶抓兩個小老鼠過來�!�

    這個時候,小白鼠就需要派上用場了。

    底下學(xué)生問:“就是讓我們養(yǎng)的小老鼠嗎?”

    付拾一淡定的“嗯”一聲,并且提醒學(xué)生們:“好好養(yǎng)著,盡量繁殖,多的學(xué)院會回收。如果養(yǎng)死了,需要用的時候沒有,問學(xué)院買,是很貴的�!�

    學(xué)生們一陣騷亂,又有人問:“為什么要用老鼠?我聽說以前不都是用雞鴨或者兔子?”

    付拾一掃了一眼那些面色忐忑的學(xué)生們,就知道這一批發(fā)放下去的鼠子們有點命運(yùn)多舛。

    于是她耐心解釋:“雞鴨兔這種家禽,本來就容易生病,要喂大也不容易,花費時間多。況且你們沒法養(yǎng),都買的話,太浪費錢。老鼠吃得不多,而且雜食,基本人吃的它都吃,還好養(yǎng),為啥不用它呢?”

    學(xué)生們恍然大悟。

    付拾一聽見底下好幾個人悄悄的商量:

    “我們今天去抓老鼠吧?”

    “我看行,我知道哪里有——”

    付拾一:為鼠鼠默哀一分鐘。

    然后,她又看了看死者其他器官,確定沒有異樣之后,就讓羅樂清主持縫合。

    付拾一從教室里出來,有個學(xué)生就跟著追出來,輕聲叫住了她。

    她一回頭,發(fā)現(xiàn)還是剛才那個發(fā)言的學(xué)生。

    那學(xué)生忙自我介紹:“我叫嚴(yán)宇,師承洛陽范家�!�

    洛陽范家,付拾一也聽說過。這家人丁單薄,但是驗尸上曾經(jīng)名噪一時,聽說這一代就兩個孩子,身體還不大好,不適合學(xué)這個。

    不少人都覺得可惜。

    付拾一微微驚訝了一下,不由得多看嚴(yán)宇幾眼。嚴(yán)宇這個人,看上去很是溫柔一個人,這種溫和,和李長博也有那么幾分相似。

    不得不說,任何時候,溫和的人,總是更容易贏取別人的好感。尤其是對方長得不差的情況下。

    付拾一笑著問他:“是有事情,還是有問題要問?”

    嚴(yán)宇不好意思笑了笑,拱手行禮:“我是想問問,門口那紙人的死因,是窒息么?”

    對方一臉誠懇。

    付拾一實誠的搖搖頭:“不是�!�

    ###第1462章

    重點留意###

    大唐驗尸官第一卷第1462章重點留意被付拾一否定之后,嚴(yán)宇幾乎是沖口而出:“那是什么?”

    付拾一笑瞇瞇:“那就不能說了。這個問題,只能自己去想。”

    畢竟,一個金餅子呢!

    嚴(yán)宇自己也意識到自己是失言了,連忙道歉,還送了付拾一幾步。

    付拾一回了院長辦公室,仔細(xì)洗過手,這才端起茶缸子來喝水。一面喝水,一面問翟老頭:“你認(rèn)識嚴(yán)宇嗎?知道洛陽范家嗎?”

    翟老頭奇怪看付拾一:“你也見過嚴(yán)宇了?這孩子是個好苗子,很勤學(xué)。”

    付拾一就將剛才的事情說了。

    翟老頭也不意外:“那孩子的確是好學(xué)。他是范家那老頭子的愛徒,據(jù)說畢生絕學(xué)都交給他了�!�

    “范家絕學(xué)?”付拾一好奇起來。

    “嗯,范家絕學(xué)倒和驗尸沒啥特別大關(guān)聯(lián)�!钡岳项^咳嗽一聲,略有點兒尷尬:“范家絕學(xué)其實是給尸體整理儀容�!�

    “多猙獰多丑陋,多破爛的尸體,他們都能給你弄得看上去還行——”

    翟老頭話音剛落,付拾一就脫口而出:“那適合去搞殯儀��!”

    不過這年頭,還真沒分那么細(xì)。怪不得范家人最后會做仵作……

    “不過,你的本事比范家那老頭強(qiáng)多了。”翟老頭擠眉弄眼:“你下次記得問死者家里要錢。別給免費弄了。你的名聲,早就在仵作界傳開了�!�

    付拾一頓了一頓,不由得認(rèn)真問翟老頭:“我是不是搶了人飯碗了?”

    翟老頭斜睨她:“你覺得呢?”

    付拾一想了想,搖頭:“他們在洛陽,我在長安,離得遠(yuǎn)呢。再說了,世上天天死人,又不是我干了他就找不到活了。”

    翟老頭翻了個白眼,懶得和她說:一家獨大時候,說多少價就是多少價。有人比自己強(qiáng)的時候,那還值錢嗎?當(dāng)然不值錢了!

    付拾一喝完一缸子茶,除辛就來了。

    除辛是來分辨那胃里藥湯的。

    藥湯付拾一剛才到了辦公室后,已經(jīng)先給兩只小老鼠灌了一點。

    除辛過來之后,只聞了一下,就說出了兩三種藥材,然后皺眉:“這些藥應(yīng)該是治心疾的�!�

    付拾一微微揚(yáng)眉,有些奇怪:“你怎么一下就能聞出來?”

    除辛無奈嘆氣:“還不是之前給路兒治療心疾嗎?這幾味藥,都是主藥。所以比較熟悉�!�

    此時兩人再看那兩個活蹦亂跳的老鼠,對視一眼,除辛直接道:“藥沒問題。”

    付拾一也看出來了,當(dāng)即點點頭:“這個藥沒有問題,就說明,死者是自愿被綁上的。”

    再想了想死者很干凈的谷道……以及身體上那些花里胡哨的孔,付拾一咳嗽一聲:“這可真是厲害了�!�

    除辛還不知道究竟,納悶?zāi)兀骸霸趺磪柡α�?�?br />
    付拾一就把各種情況跟除辛一說。直接把除辛也驚得合不攏嘴:“這么說……這么說……”

    除了攤手手之外,付拾一還附贈了一個聳肩:林子大了,真是什么人都有。

    李長博這時,也從外頭進(jìn)來:“我已經(jīng)叫人準(zhǔn)備好了,咱們?nèi)タ纯炊盘m君的宅子?”

    兩人帶著人,直奔杜蘭君的宅子。

    杜蘭君的宅子就在榴花橋邊上,緊挨著一樹上了年頭的石榴樹。

    宅子不大,就是個正常的院子。主屋加上東西廂房。

    站在院子門口,付拾一什么也沒看出來。

    隨后,她直奔主屋。

    廳堂里也沒什么特殊的,但是付拾一注意到桌上擺的茶杯:“杯子都翻過來了�!�

    李長博上前仔細(xì)看了一眼,隨后搖頭:“只有兩個杯子里有點淺淺的痕跡�!�

    付拾一也拿起杯子來聞了聞,立刻聞到了還沒散去的煮茶葉味:“的確是用過。”

    茶壺里,也是煮好,已經(jīng)餿了的茶湯。

    “可是杯子全被翻過來了。”李長博眉頭舒展,甚至帶了一點笑意:“兇手料到我們可能會查到這里,所以提前布置好了。這是故布疑陣。”

    付拾一繼續(xù)往里屋走,屋里陳設(shè)很雅致,也很貴。

    東西沒有亂的。

    付拾一檢查了一下箱籠,就微微揚(yáng)眉:“東西是收拾好的,看來,杜蘭君可能是真打算搬家?”

    “或者說,他也以為自己要搬家�!崩铋L博環(huán)視屋內(nèi)情況,最后目光落在屋里床榻上:“床榻上很亂,顯然是有人用過�!�

    “杜蘭君的屋子是在誰名下?”付拾一一面朝著床鋪走,一面問。

    李長博言簡意賅:“他自己�!�

    那么這條線索就斷了。

    付拾一走到了床鋪跟前,輕輕搖頭:“床鋪上沒有血跡�!�

    “但是,床單是直接鋪在稻草上的�!备妒耙晃⑽P(yáng)眉:“這就很不合理了�!�

    她再看了一眼被子,聞了聞。

    被子上有一股淡淡的熏香味。

    拉起床單也聞了聞,然而什么味道也沒有。

    付拾一便很確定:“床單是被換過了。”

    李長博點點頭,因為知道為何付拾一做出這個判斷,所以也沒多問。

    倒是旁邊王二祥忍不住問了句:“這是怎么看出來的?不是很凌亂嗎?”

    付拾一無奈解釋:“一般來說,講究的人家,將床單被褥拿出來用的時候,會熏香。這樣用起來的時候,就會有好聞的味道。可是這個被單上,沒有味道。”

    王二祥撓了撓腦袋,表示還是不理解:“味道不會散?蓋兩天不都是汗臭味嗎?”

    付拾一徹底對二祥絕望了:這樣的臭男人,大概是不能夠明白什么叫雅致了!

    李長博倒是直白:“你可以將杜蘭君想成女子�!�

    這下王二祥就明白了,一拍大腿,“怪不得!我就說!”

    付拾一:……這可真是簡單又粗暴!

    不過想了想杜蘭君還涂粉,她也就默默的閉上嘴。

    然后,付拾一掀開了床單。

    如果褥子被拿走了,那么血跡會不會已經(jīng)滲透下去?

    不過可惜的是,底下的草墊子上啥也沒有。

    倒是在角落里,付拾一找到了一條寬寬的布帶子,黑色的。

    長短嘛……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付拾一盯著布袋子沉吟片刻,轉(zhuǎn)頭問李長博:“你覺得這個是干什么的?”

    李長博沉默片刻:“遮眼睛的吧?”

    付拾一古怪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第1463章

    怎么知道###

    大唐驗尸官第一卷第1463章怎么知道這個問題,讓李長博冷汗刷刷的冒了出來。

    他略尷尬的咳嗽一聲,含糊其辭:“也看過幾本閑書——”

    付拾一脫口而出:“回頭借我看看?”

    說完了這話之后,付拾一自己都尷尬得腳指頭忍不住扣了扣:這可不是交換某些小書的時候!

    她咳嗽一聲:“繼續(xù)繼續(xù)�!�

    王二祥看看李長博,又看看付拾一,眼睛里有光芒閃爍:肯定是有故事!

    不過兩人都是自己頂頭上司,人家不說,他實在是不敢問,只能在心里默默揣測。

    付拾一檢查了一圈,沒在明面上找出什么有用的東西。

    于是接下來就是翻箱倒柜。

    最后,付拾一在梳妝盒子里找到了一根玉簪。

    玉簪上有個名字:太昊。

    付拾一眨眼睛:“這會不會是定情信物?”

    李長博看一眼,“倒也有可能。這個名字,不像是杜蘭君會用的。他會如此珍藏起來,可見這東西對他來說很重要�!�

    這個說辭得到了付拾一的認(rèn)可。

    除了這根玉簪之外,付拾一還找到了兩件和其他衣裳尺寸不同的寢衣。

    這兩件寢衣明顯大上一號,也長得多。

    付拾一比劃一下,由衷感嘆:“這個人,一定挺高大的。”

    除了寢衣,最后還找到一雙鞋。明顯也是長上許多。

    付拾一把這些統(tǒng)統(tǒng)仔細(xì)收起來,當(dāng)成是證據(jù)留存。

    其實付拾一過來找,最想找到兇器。

    但是找了一大圈,卻什么也沒找到。

    左右?guī)�,也沒找到任何東西,且基本都搬空了。

    廚房里,只有幾個吃剩的菜。

    現(xiàn)在天熱,都長毛了。

    付拾一勉強(qiáng)辨認(rèn)了一下,忽然發(fā)現(xiàn)有個菜還挺眼熟的:“這個肉皮凍,像拾味館做的?還有燒的這個魚——嗯,紅燒肘子也像拾味館的�!�

    王二祥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那是不是這些菜就是在拾味館買的?杜蘭君愛吃,還是兇手愛吃?”

    付拾一很篤定:“肯定是兇手愛吃。會情郎時候,誰不會給情郎準(zhǔn)備點他愛吃的東西呢?”

    王二祥更激動了:“那兇手會不會其實是拾味館的熟客?”

    付拾一:……你這么一說我有點毛骨悚然。

    李長博也是皺起了眉頭來。

    如果真是這樣,的確不是什么好事。

    這意味著,兇手離付拾一很近。

    但是他們卻不知道兇手是誰,防范都沒辦法。

    付拾一嘆一口氣:“不過如果真是這樣,回去之后有必要問問蔓娘,有沒有見過一個長得高的人,總是去拾味館光顧�!�

    她算了一下身高:“差不多和李縣令你一樣高�!�

    在杜蘭君宅子里,可以說是沒什么特別大的收獲。

    回去的馬車上,李長博忍不住叮囑:“付小娘子最近要留意接近的陌生人�!�

    付拾一老老實實點頭,也覺得怪滲人:“我身邊潛伏著這樣一個人,還真叫人毛毛的。不過,我在想一個問題。”

    李長博看著付拾一老老實實那樣,忽然覺得怪新奇:“嗯?”

    “我在想,兇器是什么。”這個問題,付拾一想了幾日了:“這個東西一定很尖銳,很細(xì)。不是劍或者匕首�!�

    “而且我在想,那樣大的力道,是不是人力所能及�!备妒耙蛔隽藗假動作:“人力的話,應(yīng)該是刺傷了心臟時候,可能就慢慢的減緩下來了。除非是力氣特別大,然后奮力一下扎下去——但是如果不是控制得很好,一般來說,也不會如此精準(zhǔn)。而且估計不是撞到了骨頭上,很可能會穿個對穿的�!�

    李長博微微揚(yáng)眉:“付小娘子是想說,這個人不僅對人體很熟悉,而且,他身材高大,力氣也很大�!�

    付拾一搖頭:“我在想,他有沒有借助工具�!�

    這話一說出來,李長博就陷入了沉思。

    這一沉思,就到了衙門門口。

    李長博忽然出聲:“是袖箭�!�

    付拾一歪頭:???我對兵器不是特別了解!

    于是李長博就解釋給她聽:“袖箭是一個小小的機(jī)關(guān)弩,箭很小,很細(xì),但是彈出去之后,力氣卻很大,能釘入木頭很深。但是這個東西,很難做。也只能射一發(fā),再裝填很麻煩。還需要特制的小箭。所以用的人不多�!�

    “用的,基本上也是那種沒什么防身能力的,但是身份又比較高的人用。因為關(guān)鍵時候,還是可以保命的�!�

    付拾一越聽越亢奮,“你見過沒有?箭大概什么樣子?有多長?”

    這就很符合的樣子!近距離發(fā)射,然后力氣大,穿透力強(qiáng)——

    李長博大概比劃一下。

    付拾一猛的合掌:“我覺得基本上就是這個了。如果是這樣,那能不能從這個方面入手調(diào)查?”

    李長博微微搖頭:“這種事情,誰也不會到處宣揚(yáng)�!�

    于是付拾一又有點垂頭喪氣:也對,人家留著是保命的,誰也不會拿出來炫耀。不可能輕易讓別人知道自己有的!這樣才能出其不意!

    不過,李長博倒不氣餒,反倒是輕笑一聲:“我覺得,這個事情反而有了方向。長安城里,身量很高,但不是特別健壯的有錢人,或是貴族子弟,可不多�!�

    付拾一目瞪口呆:這樣想也可以?

    她想了想,于是再添上一句:“對方喜歡男人,而且床榻上玩的花樣很多!最關(guān)鍵的是,他應(yīng)該年紀(jì)不大!”

    李長博揚(yáng)眉:“年紀(jì)不大是怎么看得出來的?”

    付拾一咳嗽一聲,一本正經(jīng)的說出虎狼之詞:“年紀(jì)大的人,怕是沒那么好精力吧?畢竟這兩個美人都挺極品的——”

    李長博看著自家未婚妻,張了張口,最后愣是只能說一句:“好像也有點道理——”

    付拾一用手肘輕輕撞了一下李長博,擠眉弄眼:“你也是男人,你肯定了解男人!”

    李長博幾乎是立刻就否認(rèn):“不,不了解!一點也不了解!”

    付拾一眨巴眼睛:李縣令你不了解就不了解,這么激動做什么?

    然后她就眼睜睜看著李長博一步竄下馬車,多多少少有點兒落荒而逃的意思。

    她伸手摩挲下巴:李縣令到底在逃避什么呢?不過,說起來,李縣令看的書……好像很有意思?

    ###第1464章

    全面封鎖###

    大唐驗尸官第一卷第1464章全面封鎖仵作學(xué)院大封鎖太突如其來,不少學(xué)生都怨聲載道。

    畢竟不少長安本地的,每日也是要回家的。

    不過翟老頭異常堅決,面對學(xué)生的投訴,只用一句話打回去:“已經(jīng)出了兩條人命,萬一對方的盯上你們,要對你們下手,那我們學(xué)校就損失大了。本地學(xué)員可寫一封信,學(xué)院這頭會幫忙送過去�!�

    學(xué)院這頭也有幾個性格強(qiáng)勢的,當(dāng)場就開口反駁:“人家又沒對我們下過手,無冤無仇的——”

    翟老頭一眼瞪回去:“這件事情明擺著是沖著咱們仵作學(xué)院來的,現(xiàn)在是沒對你們下手,可之后呢?誰能保證?”

    “你要拿生命開玩笑?還是你不服從學(xué)院管理?!既然這樣,你退學(xué)吧!”

    翟老頭吹了吹胡子,語氣甚至有那么一滴滴輕蔑:“真以為付小娘子愿意免費教你們驗尸,你們就可以不服管教了?!讓你們免費學(xué),也不必背叛師門,但是起碼的尊師重道該有吧?怎么,還是從小沒挨過師父打,不知道師父話必須聽?”

    這年頭,拜師學(xué)藝,那就等于是多了個父親。

    不然怎么會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你敢不聽你父親話?一頓家法收拾下來,保管你學(xué)乖!

    翟老頭也是帶過徒弟的人,拿起師父架子來,那是半點不拖泥帶水。

    而面無表情的教導(dǎo)主任鐘約寒也冰冰冷冷補(bǔ)上一句:“頂撞老師,回去罰抄一百遍仵作守則。還有,明日就該考校仵作守則,誰要背不出,也抄一百遍!”

    一百遍下來,手都要廢掉。

    別問鐘約寒怎么知道的。

    學(xué)生們哀嚎著跑路了。

    嚴(yán)宇慢吞吞走到翟老頭跟前,行了一禮,先是寬慰兩句,這才問一句:“案子是有進(jìn)展了嗎?付院長難道還看出些什么了嗎?”

    翟老頭對嚴(yán)宇還是客氣的,當(dāng)即只說讓嚴(yán)宇不必操心這個事情,一切有衙門。

    鐘約寒比較直接,“仵作守則背完了?”

    嚴(yán)宇頓了頓,好脾氣的微笑:“背完了。”

    “背完了就去翻看教材,一學(xué)期有限,學(xué)多學(xué)少,只看你們自己多努力!”鐘約寒對好學(xué)生,態(tài)度還是好了那么一丟丟:“別管和你無關(guān)的事情。”

    嚴(yán)宇應(yīng)一聲,退了出去。

    人都走了,翟老頭和鐘約寒商量:“這個事情,怕是也不宜太久。這些學(xué)生們,年紀(jì)畢竟大了——”

    鐘約寒垂眸:“正好測驗一下他們品行。若是品行不行,直接退學(xué)處理。”

    翟老頭躊躇一下:“若真直接退學(xué),怕是……影響人家前途。”

    這次來的,都是各處的仵作,或是已經(jīng)有些名氣的。若鬧出這樣的事情來,就等于是得罪人。

    到時候,就怕他們聯(lián)合起來與仵作學(xué)院刁難。

    鐘約寒笑了笑,笑容卻不到眼底:“遲早都是會出現(xiàn)這種事情。別忘了,有了仵作學(xué)院,以后收徒弟——”

    翟老頭這才猛然反應(yīng)過來。這矛盾一時之間看不出什么,但是……時間久了,這個行業(yè)都是要翻天覆地!

    他啞口無言,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么,也不知自己做的事情,到底對不對。

    鐘約寒看向翟老頭,輕聲道:“我以為,付小娘子做的事情,弊在一時,功在千秋。”

    “畢竟大浪淘沙,留下來的,就是真金�!�

    他微微一笑:“好仵作帶徒弟,才能帶出好徒弟。這一行,想要更好,那就需要付小娘子這么攪一攪�!�

    “故步自封,不肯互通有無,個個攥著自己的秘法當(dāng)寶貝,長久下來,只會失傳�!�

    “若孔孟圣人,也只如同我們一般,不肯輕易傳授,那今日天下,又該是如何模樣?”

    翟老頭面上盡是震撼。

    然后頭一次覺得,自己格局似乎是有點小了。說句實話,他不管最開始讓翟升來學(xué),還是自己現(xiàn)在當(dāng)院長,都不過是為了自家。

    從來沒想過這么大的事情。

    他看著鐘約寒,忽感嘆一句:“果然是長江后浪推前浪,我老了�!�

    想了想他又笑了:“不過,翟升跟著你們,我倒可以完全放心了。你有這樣的胸襟,何愁將來不能出人頭地!”

    這一刻,他也有點明白,為何鐘約寒肯對付拾一言聽計從,心服口服了。

    因為鐘約寒是真看出了付拾一做這些事情的遠(yuǎn)見。

    他坐下,喝口茶,幽幽感嘆:“沒想到我這輩子老了老了,還能再做一回?zé)嵫��!?br />
    鐘約寒咳嗽一聲,隨后放柔和聲音和翟老頭商量:“既然副院長也覺得這個事情是功在千秋,不如多做點貢獻(xiàn),那套工具的價格——”

    翟老頭聲音立刻高亢起來:“我可以把我畢生之學(xué)盡數(shù)傳授,也可盡心盡力帶學(xué)生,但是�。�!那鐵匠鋪是我家丫頭的嫁妝!掙的錢也都留給她當(dāng)嫁妝!不可能降價的,怎么也不能再降價了!”

    鐘約寒:……

    徐雙魚本來只是路過,聽見里頭這么慷慨激昂的動靜,嚇了一跳,趕忙探頭進(jìn)來看:“怎么了?可不能吵架啊——”

    翟老頭和鐘約寒:……

    不過,學(xué)院這頭事情也算是解決了。

    那頭,付拾一他們又得了個消息:找到第二個死者的身份了。

    第二個死者叫阿羅,阿羅母親是波斯人。所以就生成了那個樣子。

    只不過阿羅生下來,就體弱多病,還有心疾,他母親為了賺錢,在平康坊里拼了命。只是,命不好,在阿羅十歲的時候,還是染病死了。

    阿羅就被老鴇子賣去了南風(fēng)館。

    不過也不知是運(yùn)氣好還是運(yùn)氣不好,阿羅還沒等長大,就被買走了。

    然后阿羅就一直居住在榴花橋附近的一所宅子里。

    身邊還有幾個仆人伺候。

    阿羅身體不好,所以不能跑也不能跳,小一點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坐在凳子上,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

    再大一點,他就陰鷙冷漠起來,而且打扮也越來越異族風(fēng)情。

    人人都說,阿羅是被豢養(yǎng)的金絲雀。

    之所以能查到這些,是在醫(yī)館挨個兒問出來的。

    阿羅臨死前喝的藥,成了最關(guān)鍵的線索。

    那個大夫還不知道阿羅已經(jīng)死了,說起阿羅,面帶惋惜:“那孩子乖巧異常,真是可惜了。”

    而付拾一和李長博聽完這些,則是迅速交換了一個目光。

    ###第1465章

    有貓膩啊###

    大唐驗尸官第一卷第1465章有貓膩啊付拾一咋舌感嘆:“怕不是這個人養(yǎng)的外室,都在榴花橋附近?”

    王二祥摩挲下巴,深表贊同:“我覺得也像�!�

    就連一貫高冷的厲海也“嗯”了一聲表示同意。

    李長博則是微微揚(yáng)眉,忽然盯著王二祥笑了一下。

    王二祥被這個笑容搞得渾身毛骨悚然,搓著胳膊一臉警惕:“李縣令看我做什么——”

    “你打聽消息最在行。”李長博不疾不徐的開口,然而每一個字都讓王二祥心尖尖顫上一顫。

    王二祥心底甚至生出了一股濃濃的不祥預(yù)感。

    然后他就聽見李長博說道:“所以,你可去打聽打聽,榴花橋還有沒有美男子獨居——”

    付拾一悄悄的伸出大拇指,給李長博點了個贊:這思維,很可以。

    然后她又看向王二祥,滿臉期待:“二祥,能不能拯救孤獨的美男子,就看你打聽消息的功夫了!”

    王二祥瞪圓了眼睛:“這……我上哪里去打聽去?!”

    厲海忽然出聲,語氣篤定而平靜:“你可以。”

    這個事兒,就這么一錘定音了。

    畢竟李長博那還可以嘗試求情,但是厲海這里……

    王二祥縮了縮脖子,最終選擇了乖乖聽令。

    眼看著天色還早,李長博果斷下令:“去看看阿羅的屋子吧�!�

    付拾一也點頭:“殺死阿羅可能是臨時起意,所以,很有可能會留下更多證據(jù)�!�

    于是一群人匆匆再度往榴花橋去。

    說來也神奇,阿羅的屋子,和杜蘭君的屋子相隔不過兩條巷子,直線距離沒有一百米。

    付拾一感嘆:“要是有七個外室,都在這一片,那基本上一個月下來,都不用出崇明坊了�!�

    而且,還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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