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又,如何?
他發(fā)出一聲嗤笑,「把懷州割讓給契丹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眼下失地已經(jīng)收復,百姓們只會更加愛戴我臣服我。他們?nèi)羰且�,也是恨當初沒能守住懷州的裴家父子!」
「世人只看結(jié)果不看經(jīng)過,如今禮朝兵強馬壯,國泰明安。百年之后,后世只會贊嘆我的功績,至于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又還有誰會在乎?」
我重重一震。
即使心中早有準備,但還是被趙瑾的冷漠惡毒震撼到了。
很久以前,裴執(zhí)曾經(jīng)跟我說過,他雖是將門出身,卻由衷地希望他手中的銀槍永無用武之地。
因為只要打仗,就一定會死人。
每犧牲一個將士,世間就會多一個支離破碎的家。
他們是將士,擔負著保家衛(wèi)國的責任。
但他們同時,也是孩子,是丈夫,是父親,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存在。
他們的生命很寶貴,他們不該成為上位者追逐名利的棄子。
我深吸了口氣,緩緩說道:「看來,陛下無論如何都不會承認自己犯下的錯誤了。既然如此,就請陛下去陰曹地府贖罪吧�!�
趙瑾臉色一僵,「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朝他微笑,「意思就是,禮朝不需要一個私通敵國,視百姓為螻蟻的皇帝。所以,您可以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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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門吱呀一聲開了。
大太監(jiān)蘇盛在侍衛(wèi)的簇擁下,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孩子走進來。
趙瑾惱怒地叫喚道:「狗奴才,你死到哪里去了!快,快讓侍衛(wèi)把她們給我拿下!」
蘇盛卻并沒有理會他。
他恭敬地向我行禮。
「娘娘,奴才把小皇子給帶過來了�!�
趙瑾大吃一驚,跺足道:「蘇盛你這個狗奴才,居然敢背叛孤?!」
蘇盛低聲道:「陛下這可就冤枉奴才了,奴才不過是聽皇后主子的吩咐行事罷了�!�
蘇盛倒戈我,其實沒什么好奇怪的。
他的祖籍就是懷州,當年家里太窮,家里不得不賣掉一個孩子,他主動提出讓弟弟留在家里,自己凈身當了太監(jiān)。
進宮這些年,蘇盛與宮外的親人一直有聯(lián)系。只可惜后來,他弟弟一家三口都沒能從戰(zhàn)火中逃生。
自從知道了懷州是趙瑾故意割給契丹的,蘇盛便有了報仇的心思。
我輕笑一聲,「蘇盛,你下的藥分量是不是不太足啊,都大半個時辰了,陛下怎么還是生龍活虎的?」
夜色中劃過一道閃電,趙瑾突然捂著胸口,倒在了地上,劇烈的疼痛讓趙瑾的身子蜷縮成一團。
「吃里爬外的狗奴才,你對孤做了什么?」
蘇盛垂著腦袋,用尖細的聲音柔聲說道:「奴才不過是在陛下的茶水中,加了一位棘香草而已。」
這種長在懷州的藥草沒有毒,服用時唯一的禁忌便是,絕對不能聞到蘇合香的香味。這兩種東西混在一起產(chǎn)生的劇毒,就是神仙遇到也難救。
我轉(zhuǎn)身,端起角落里的香爐,「陛下聞一聞這蘇合香的味道怎么樣?這半年來,我這未央宮里日日熏著蘇合香,為的就是這一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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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不斷地從趙瑾的口鼻中涌出來。
他掙扎著拉住我的裙擺,明明滅滅的燭光在他眼睛里搖曳,「為什么……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對你的愛?為什么你眼睛里永遠只看得見裴執(zhí)?!」
真是可笑,他居然還有臉跟我提裴執(zhí)。
我緩緩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陛下難道不覺得,你這份凌駕于眾人之上的愛,過于惡心了嗎?」
趙瑾的臉,一瞬間變了顏色。
毒素發(fā)作得太快,他又吐了一大口血,艷麗的紅色染臟了我的裙擺。
「你非要和我不死不休?」
「是�!�
見我無動于衷,他終于露出了猙獰的面孔,「我死了,禮朝的天下怎么辦?國不可一日無君,你要讓天下大亂嗎?」
「這就不勞陛下?lián)牧��!?br />
我抱過蘇盛懷中的孩子,揚起唇角對趙瑾淡笑道:「說起來還要感謝陛下,要不是陛下,禮朝江山還真有可能后繼無人呢!」
趙瑾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他太自負了,以為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殊不知在他布局的同時,自己也在不知不覺中掉進了我為他設計的陷阱。
他想去母留子,我們便將計就計,還他一招去父留子。
趙瑾譏笑一聲,「就憑一個稚子?你以為我突然暴斃,朝中那幫老臣會輕易放過你們嗎?蓁蓁,皇位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坐穩(wěn)的。」
我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那如果,再加上一份沈卓親手寫的認罪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