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之前他們不懂,就算這次經(jīng)歷了江明塵失蹤歸來,他們也還是不懂。
江明塵那時只說,等師尊出關(guān)以后,再具體討論,對外則一概宣稱自己被困在了墨海之濱的一個禁地里,蔣方緣前去尋人,回來后,也幫著圓謊。
唯有他們自己知道,這是假的,江明塵身上確實藏著一個秘密。
一個關(guān)乎修真界生死存亡的秘密......
*
“牧師弟,恭喜,恭喜!”
牧聞野身邊圍了不少宗門弟子,他的師兄、師妹都替他高興。畢竟他這次渡劫渡得實在突然,卻還能這樣順利,的確是件喜事,值得浮一大白。
不過,就在有人提議喝酒慶祝一番的時候,一道身影飄然而至,讓所有人都瞬間安靜下來。
看著突然到訪的青陽真人,這些弟子就像是被拿捏要害的貓貓狗狗,臉上的表情,讓牧聞野覺得有些好笑。
真是的,師尊有這么嚇人嗎?
面向江明塵時,牧聞野下意識柔和眉眼,上前幾步,打量一番后,才含笑說道:“恭喜師尊�!�
他的師兄師妹們此刻也反應(yīng)過來,立即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地詢問情況,其他不知情的人,倒是有點意外。
之前不是說,青陽真人對弟子嚴(yán)苛冷面嗎?還說他不僅對外人摳門,對真?zhèn)鞯茏右餐瑯訐搁T。
可眼下這幾個靈丹峰的真?zhèn)鞯茏樱黠@與青陽真人關(guān)系親近,看來傳聞不可盡信!
一些與江明塵接觸不多的弟子,在心里喃喃暗道,而曾經(jīng)見過靈丹峰相處模式的人,此時也覺得自己是不是記憶混亂了?
眼下這情況,看起來可不像是關(guān)系不好��!尤其是牧聞野,聽聞這位牧師弟與青陽真人的關(guān)系最差,可此時此刻,這群圍在青陽真人身邊的人里,就屬牧聞野最為親昵,絲毫沒有勉強(qiáng)的樣子。
只不過......他們是不是有些過于親昵了?
看著牧聞野竟替青陽真人打理了一下還不夠平整的衣袍,其他人都愣了一下。
半個時辰后,發(fā)現(xiàn)其他徒弟都回去了,唯有一人跟了上來,江明塵有點不明所以,停下腳步,回頭問道:“聞野,你還有事?”
“師尊,弟子在劍術(shù)上有些不懂之處,還請師尊指教�!�
牧聞野站在離他幾步之遙的地方,眉目如畫,就這么望著他。
這個理由很正常,可江明塵一聽,竟莫名冒出一絲危機(jī)感,本就要答應(yīng)的話,在出口的一瞬間,變成了婉拒。
“改日吧,為師今日有些疲憊�!�
江明塵回答的時候,沒有看著牧聞野的眼睛。
他從一開始就覺得哪兒哪兒都別扭,此時,這種別扭的感覺,更是達(dá)到了頂峰。
牧聞野聽他這樣說,頓時沉默下來,這反而讓江明塵越發(fā)別扭。
他張嘴想要挽回什么,卻聽牧聞野“嗯”了一聲,“是,師尊,弟子明日再來�!�
改日不是明日�。�
江明塵頭皮發(fā)麻。
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比之前還要難捱?
明明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正常,師慈徒孝,可為什么隱隱有些不安?
江明塵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于是更加抗拒,卻還是淺笑一下,努力維持著“正�!眻雒�,點頭應(yīng)下。
見狀,牧聞野眉眼含笑,行禮之后,才轉(zhuǎn)身離去。
看著對方離開的身影,江明塵越想越不對勁,居然連夜爬上執(zhí)法峰,強(qiáng)行拉著南衡討論道義,讓南衡覺得莫名其妙。
空閑之余,他還追問起師尊出關(guān)的日子。
然而,這種事情,南衡也不知道,只能勸他不要著急。
可誰知,這話才說了沒幾個時辰,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江明塵正盤腿打坐,就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對他說道:“明塵,來為師這里�!�
師尊出關(guān)了?!
聽到這道聲音的一瞬間,江明塵驚喜不已。
他早就不是當(dāng)初那個剛穿過來,連師尊都不知道是誰的人了,在經(jīng)歷種種事情之后,他對兩位師兄的感情甚是深厚,對師尊炎曦真人,更是信任有加。
眼下他有諸多疑問,卻沒人能夠解答,只好寄托于神通廣大的師尊了。
江明塵光速出屋,徑直飛向炎曦真人的閉關(guān)之地。
當(dāng)他雙腳落在師尊閉關(guān)的山谷時,卻隱隱覺得自己忘記了什么,但迫切想要見到師尊的心情,讓他顧不得細(xì)想,只一心前行。
與此同時,靈丹峰的主峰上,隨著一陣輕風(fēng)卷落,牧聞野的身影出現(xiàn)在江明塵的屋前。
“師尊。”
輕喚一聲,卻不見師尊回應(yīng),牧聞野走上前去,輕推了一下屋門。
虛掩的門被“吱呀”一聲推開,牧聞野走了進(jìn)去,里面空無一人。
他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統(tǒng)統(tǒng)找了一遍,都不見江明塵的蹤跡。
雖然在天玄宗這個地方,他的師尊青陽真人不可能出什么意外,但也正因如此,才讓他有些難受怨怒。
牧聞野站在原地,低垂著腦袋,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包裹著,無法掙脫。
之前一向正常的眸子里,此時竟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又恢復(fù)原樣。
良久之后,牧聞野突然抬頭,掃視屋里的一切,仿佛江明塵就在面前一般,開口問道:“你是在躲我嗎?”
第95章
在鳴叫一聲后,俯沖而下......
炎曦真人與江明塵的這一次見面,
比江明塵想象得要更加隨意,他原本覺得,自己相隔這么久再見到師尊,
會不會有點不自在?
可事實證明,無論是多大的孩子,再次見到了能夠讓他依賴的家長時,
都會瞬間變得幼稚起來,
什么尷尬不尷尬、自在不自在的,
統(tǒng)統(tǒng)都被拋在腦后。
看到炎曦真人的一瞬間,江明塵差點哭出來,
誰知他剛被摸了下頭,眼淚就真的掉了下來。
江明塵偷偷擦拭眼淚,但心里的委屈卻有點抑制不住。
為什么時間過得這樣快呢?
明明他記憶最深刻的過去,
還是他少年時,師兄們也都是少年模樣,結(jié)果再次回來,他卻已是一千多歲了。
就算慢慢想起這一千多年來發(fā)生過的事情,
也漸漸明白這一千多年里的江明塵就是他自己,
只不過體內(nèi)封印著天魔,被天魔鉆了空子,但最后也算苦盡甘來,將天魔給慢慢磨死了。
雖然這個決定是當(dāng)年他自己做的,但再次見到師尊,
江明塵還是覺得委屈。
“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炎曦真人輕輕摸著他的腦袋,說道,
“你做得很好,為師甚為欣慰。”
“師尊,
那你能告訴我,匕首兄去了何處嗎?”平復(fù)情緒后,江明塵抬眸看向師尊,認(rèn)真問道。
“這……”炎曦真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猶豫起來。
該不該告訴江明塵,他一直相信的那個匕首器靈,其實就是他的徒弟,自己的徒孫呢?
炎曦真人之前還不知道那就是自己的徒孫,但在那件事發(fā)生后,他去見了天悲殿的老友,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他現(xiàn)在統(tǒng)統(tǒng)都知道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情,炎曦真人面對江明塵這張純良面孔時,有些話就實在說不出口了。
“師尊?”
江明塵有點慌了,炎曦真人這表情,活脫脫就是他得了絕癥,卻不好明說的樣子!
雖然到了他這個修為,得絕癥這種事,根本就不可能發(fā)生,若是修為出岔子,他自己也不會察覺不到,可對方這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到底令他害怕。
他師尊可不是這種說話吞吞吐吐的人,自己不會真攤上什么大事了吧?
就在炎曦真人想著,是不是將千年前的真相全部告訴江明塵時,山洞外忽然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
“弟子牧聞野,求見師祖�!�
不知為何,一聽到牧聞野來到這里,江明塵下意識站起身。
炎曦真人看他一眼,帶著一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坐下,你徒兒來見為師,你慌什么?莫不是你來之前做了什么?”
冤枉啊!他可什么都沒做!只是放鴿子而已......
但真要說起來,這也不是個事兒,畢竟是炎曦真人臨時叫他過來,他有正事,才放了牧聞野鴿子!
江明塵委婉回道:“今早本要指點他的功課……”
所以還是自己這個師祖錯了唄?
閻肅在心里嘆了口氣,又看向面前這個莫名不安的小徒弟。習(xí)慣操心的他,此刻真是愁�。�
從知道那件事起,都已經(jīng)過去一千多年了,可閻肅每每想起來,還是替對方發(fā)愁。
當(dāng)年江明塵不得不將天魔封印在體內(nèi),可在場的所有人,除了他跟江明塵以外,其他人都失去了那段記憶。
閻肅知道此事非比尋常,便在事后找到天悲殿的老友。結(jié)果對方不等他開口,就主動告訴了他一些秘事,其中包括他的小徒弟與那匕首器靈之間的累世糾纏,說兩人曾是上古大能,共赴身死之后,因執(zhí)念再入輪回,前來阻止滅世浩劫一事。
老友更是警告他,說雖然兩人都有救世的執(zhí)念,但其中一人乃是大妖血脈,修習(xí)魔道,戾氣深重,即使輪回轉(zhuǎn)世,也不能完全磨滅其心性,一旦再次入魔,必然比天魔更加難纏,到時候不死不滅,連天道也無可奈何。
當(dāng)時,閻肅立刻就想到了小徒弟打算與天魔同歸于盡時,牧聞野渾身暴漲的妖魔之氣。
聽了老友的勸說后,他也猜到了為何當(dāng)時所有人都失去了記憶,大概就是因為牧聞野來自后世,本不該在那個時間點出現(xiàn),出現(xiàn)后又散發(fā)出比天魔更可怕的妖魔之氣,所以導(dǎo)致事情混亂,天道在事后進(jìn)行修正,于是所有人才因此失去記憶,而他沒有忘記,或許才是一個意外。
從天悲殿離開后,炎曦真人一直默默關(guān)注著江明塵。
他發(fā)現(xiàn)小徒弟似乎也忘記了那天的事情,但卻會下意識壓制天魔,煉化體內(nèi)的天魔之力,猶如兩魂一體,而時不時出現(xiàn)的人格分裂現(xiàn)象,應(yīng)該就是天魔外露所致。
他不是沒想過將天魔移出,卻發(fā)現(xiàn)以他的修為,根本無法做到這一點,若是貿(mào)然打草驚蛇,令天魔記起一切,那江明塵不僅會被奪走軀體,還可能瞬間殞命,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修真界,就又將迎來腥風(fēng)血雨。
一晃千年,直到牧聞野這孩子進(jìn)入修真界,閻肅在看到對方的第一眼,就認(rèn)出了這孩子就是當(dāng)年的“柳道友”,于是更加確定了他的猜測,也終于明白老友所說的,兩人身上纏繞著時間亂流是什么意思了。
這一切,就像是一個圓點,所有事情都在圍繞著圓點進(jìn)行,最終自成因果。
“明塵,你和你那徒兒不僅是一世的師徒緣分,你們之間的事情,還需要你用心解決�!�
想了想,炎曦真人決定給江明塵一點提醒。
他之所以不打算插手,是因為他看出牧聞野雖然外冷內(nèi)冷,但其實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又與江明塵有著累世糾葛,所謂解鈴還需系鈴人,他自然不好強(qiáng)插一腳,否則容易滋生心魔,毀壞修行。
不是,師尊這是什么意思?
炎曦真人的話,讓江明塵越發(fā)不安。
就在他還想問問的時候,對方居然一甩袖子,將他給“送”了出去。
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人已是站在了山洞外面,而身旁便是躬身行禮的牧聞野。
“師尊�!蹦谅勔捌鹕韱镜�。
“你怎知為師在此?”
牧聞野的回答,讓江明塵有些毛骨悚然。對方淺笑一下,回道:“因為弟子也在關(guān)注這里,見不到師尊,弟子就來碰碰運氣。”
碰運氣?真是如此?
江明塵沉默片刻,干巴巴地說道:“倒也不必如此。你既是著急討教劍術(shù),那就隨我回去吧。”
不多時,兩人一起回到靈丹峰主峰。這里除了江明塵以外,再沒有其他人居住。偌大的一座山峰,除了鳥鳴、風(fēng)聲,再沒有旁的聲音。
江明塵打算速戰(zhàn)速決,說道:“出劍吧,為師看看你如今劍術(shù)如何。”
牧聞野乖巧應(yīng)聲,立即拔劍出鞘,在空地上演練了一遍。
他沒有調(diào)動靈力,只是使了劍招,但光是這樣,就引起劍風(fēng)呼嘯,讓周圍的樹木,落葉而下,隱有鳳鳴之聲。
江明塵回神時,牧聞野已是收劍走來。
他回憶一番,覺得對方動作流暢,并沒有生澀頓滯之處,便老實說道:“這套劍法,你已是小成,日后勤加練習(xí),必會有所頓悟。為師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教導(dǎo)你的了。”
然而,牧聞野卻請求道:“師尊,可否請您為弟子演練一遍?”
這倒是沒什么問題。
江明塵接過對方遞來的長劍,在空地上也演練起來。
只不過,同樣不用靈力,江明塵卻舞得更加賞心悅目,不是劍招的關(guān)系,而是一種感覺,一種行云流水,與天地交相輝映的感覺。
這是他回到千年后,第一次使用劍法,結(jié)果剛一收劍,就猶如醍醐灌頂一般,再次進(jìn)入了“悟境”。
只不過,這一次與之前都不一樣,江明塵仿佛化身一只鳳凰神鳥,翱翔于天空之中,在鳴叫一聲后,俯沖而下......
第96章
是誰把你打成這樣?
“師尊?”牧聞野站在那里,
第一時間就發(fā)現(xiàn)了師尊的不對勁,輕喚一聲之后,神情頓時凝重下來,
立刻傳訊給了執(zhí)法峰的峰主南衡。
南衡一落地,就立刻隔著一段距離查看師弟情況,片刻后蹙眉說道:“他這是進(jìn)入了‘悟’的狀態(tài)……但情況有點不對�!�
其實不用南衡提醒,
牧聞野就發(fā)現(xiàn)了師尊的情況不對。他不是沒見過進(jìn)入到“悟”狀態(tài)的人,
卻沒有哪個人身上竟?jié)u漸出現(xiàn)了光亮,
并且?guī)е茻岬臏囟取?br />
難道師尊這是要自燃?
牧聞野下意識朝著那邊走去,被南衡直接攔下。
“你瘋了?”南衡沉聲道,
“現(xiàn)在過去對你師尊毫無幫助,我與你一樣擔(dān)心他,但此事還是要等等看,
不能輕舉妄動。”
不,不一樣的。牧聞野根本不理會南衡的話,目光只落在那個靜默不動的人身上,內(nèi)心已是快要被懊悔的情緒徹底吞噬。
都怪他,
都怪他!若不是他哪根筋搭錯了位,
想要師尊的目光多停留在他的身上,請求師尊演練一遍劍法,師尊就不會遇到這種事。
“冷靜!你……你究竟……”是什么東西?
南衡突然感覺到了一股讓他幾乎心悸的可怕氣息,他驚愕地看著牧聞野,萬萬沒想到,
他竟會在這個師侄身上,感受到這么一股可怕的氣息!
對方到底是什么東西?
請原諒他在這一刻,
竟然將師侄稱作“東西”,實在是以他上千年的經(jīng)歷,
都不曾見過任何一個金丹期的修士,能夠瞬間爆發(fā)出這樣的氣勢。
然而,他的后半句話卻被迫咽了下去,不是他不想說出來,而是炎曦真人的突然到來,將他嘴邊的話給擋了回去。
“師尊!”過了一瞬,南衡才再次掙扎著出聲:“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炎曦真人望著身上逐漸燃起火焰的人,像是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竟喃喃自語起來。
“不必攔他!”見南衡試圖阻攔渾身冒出黑氣的牧聞野,炎曦真人竟開口勸阻南衡。
這讓南衡大惑不解,可師尊的話他不能不聽,只能咬著牙,退到了一旁,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師侄走到已是燃起熊熊大火的師弟面前,徑直抱了上去。
“這!”這一幕,簡直震驚南衡一萬年!
“師尊,他們……”南衡不是傻子,雖然他是大齡剩男,可卻見多識廣,不可能看不出這一刻“牧聞野”的舉動代表了什么,更何況,抱住也就算了,當(dāng)火焰在“牧聞野”的擁抱下,從狂暴變得溫柔后,火焰中的人影再次清晰起來,而“牧聞野”竟是做出了第二個驚世駭俗的動作!
他竟然吻了上去!
這要是還能用“正常的師徒關(guān)系”來說服自己,那他就真是蠢人一個了。
只不過,這情況不對啊!
南衡自認(rèn)為了解江明塵,覺得對方不像是對徒弟下手的人,而且看眼前的架勢,也不是江明塵主動……
“噤聲!”,炎曦真人看他一眼,一副嫌他大驚小怪的模樣。
師尊這態(tài)度,更是震驚南衡十萬年!
請原諒他的大不敬吧,這一刻,他真覺得師尊是閉關(guān)太久,閉得腦袋出了問題!
*
江明塵總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么,但仔細(xì)去想,又覺得他不可能忘記什么。
作為有著一絲鳳凰血統(tǒng)的修士,他雖是人修,但生命力卻是所認(rèn)識的人修中最強(qiáng)的。
只不過,他這絲鳳凰血脈經(jīng)過數(shù)代的稀釋,早就已是稀薄到了僅能讓他的恢復(fù)力比旁人強(qiáng)上幾倍的程度,至于傳說中,鳳凰能夠浴血重生這種能力,他是沒敢奢求的。
目前這樣,他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對于一個茍命的人修來說,還有比“血厚”更讓人有安全感的事情嗎?
在很多人看來,有著鳳凰血脈的修士,對生活環(huán)境的要求會比較苛刻,雖然不至于像是純種鳳凰一樣,非梧桐不棲,但也絕對更喜歡樹木多的地方。
江明塵卻是個例外,只要是人少的地方,他都喜歡。所以他往往不介意那些靠著海邊、風(fēng)暴大、潮濕的地方,哪怕是海灘,往下挖個上百米,隨便鉆個洞進(jìn)去睡一覺,也是他能干出來的事。
結(jié)果他的美好生活卻在一個同樣“雜血”的家伙的頻繁打擾下,消失不見了。
那個家伙是個大妖血脈比他純厚得多的男人,至少有著一半大鵬鳥的血統(tǒng),已經(jīng)完全可以稱之為妖修的程度了。
畢竟大鵬鳥的血脈霸道無比,。御嚴(yán)完全能壓制另一半的人族血脈。
偏偏這家伙算是個大妖,還修了魔道,是個魔修。于是,本就暴戾的性格,更是暴上加暴,光是遠(yuǎn)遠(yuǎn)飛過,就能讓妖獸們四散奔逃。
雖然魔修與魔族并不是一個東西,人修與魔修結(jié)交的事情也并不罕見,但江明塵之前并不覺得自己是其中一員。
他討厭麻煩,而“魔修”兩個字,就約等于麻煩。
但緣分就是這樣奇特,他終究還是跟這只半妖魔修成了朋友,不打不相識的那種。
因為地盤頻繁被對方侵占,泥人尚有三分火性,更何況是有著一絲鳳凰血脈的他?
他們打了半個月,將那一片海灘都打得徹底完蛋,大海里的妖獸都因為他們這一架,不得不朝著更深處遷徙。
可誰知,兩人成了朋友之后,對方的脾氣反倒是最好的那一個,這一度讓江明塵覺得對方會不會因為修魔道,修出了精神分裂……
奇怪,他的腦袋里為什么會突然冒出這樣的詞?
江明塵發(fā)現(xiàn)自己腦袋大概是真出了一點問題,總是偶爾冒出一兩個奇怪的詞,或是一兩個奇怪的畫面。
不過,鑒于他有意識起,周圍的人或事,就沒有幾個是腦袋正常的,所以他只是略微糾結(jié)了一下,就將這個話題拋開了。
各族之間的相處大體是和平的,除了魔族。
魔族喜歡以其他種族為食,是各族共同的敵人。江明塵有記憶以來的幾次大戰(zhàn),都是各族聯(lián)合起來與魔族抗?fàn)帲蛑髯逯g也不是十分融洽,所以占盡上風(fēng)的各族聯(lián)盟,總會被魔族找到破綻,最后功虧一簣。
“聽說你們要將魔族驅(qū)逐出去?這么做,想過后果沒有?”
清風(fēng)拂過,一人影翩然落下。
他們一向直來直往,沒有那么多繞彎子的話。
“放心吧,我做好了準(zhǔn)備�!苯鲏m回道。
“去死的準(zhǔn)備?”對方語氣冷冽。
江明塵笑了笑,像是安撫,又像是釋然:“有何不可?”
“那就算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