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沒燒壞……”</p>
季衍舟似乎不滿她的話，輕皺下眉反駁。</p>
話未說完，下一秒一連串的咳嗽從喉嚨里冒出來，他佝僂著背，劇烈顫抖，眼睛咳得濕潤，顯得愈發(fā)渙散。</p>
“沒燒壞，下次就記得叫120，而不是來叫我程漾�！�</p>
程漾面無表情，撥通120。</p>
男人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么，突然被溫馨擋住，蹲在他面前。</p>
“衍舟哥，我在這里啊�！彼泡p聲音，“你放心吧，等下救護車來了，我們就去醫(yī)院�！�</p>
季衍舟看著堵在眼前的清麗面容，似在辨認，好一會兒，終于清醒幾分。</p>
“溫馨……”</p>
“衍舟哥，你終于認出我了�！�</p>
他握住溫馨的手，指節(jié)泛白，沉默好會兒，忽然輕笑一聲，嗓音低低的：“是啊，還好有你肯留在我身邊，我就只有你了�！�</p>
聲音不輕不重，在狹隘的地下室里卻清晰可聞。</p>
程漾操作手機的指尖頓了頓，卻沒有回頭，只是脊背沉默地繃直，出門要走。</p>
聽見她要走，溫馨急忙道：“我送送您�！�</p>
送到門外，溫馨低頭絞著指尖，小聲開口，“您……不打算留下嗎？”</p>
程漾忽覺好笑，“留下來干什么，等醫(yī)生來了給你們錄個視頻，做成季錄片？”</p>
然后再標(biāo)上橫幅，搞個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p>
她笑意很淡，聲音也輕輕的。</p>
“我不管你在想什么，溫小姐，你們的事情都跟我沒關(guān)系。這部愛情劇不是一定要拉上我這個觀眾才能演下去的�！�</p>
這句話落在溫馨耳中如炸雷一般，她臉白了又白，緊緊抿著唇，沒再說出任何話。</p>
程漾轉(zhuǎn)身離開。</p>
脊背單薄又蕭瑟，如風(fēng)中落葉。</p>
她醉得太厲害，回家躺在床上便沒了反應(yīng)，再睜眼天已經(jīng)亮了。</p>
手機十幾條未讀語音——</p>
“漾姐，森冉科技那邊來電說，要與我們重談，還要找季總。”</p>
程漾不顧頭疼，坐起來回復(fù)：“你先拖著，我現(xiàn)在立刻過去。”</p>
季氏主營醫(yī)械，上個月剛與森冉科技那邊達成合作，要一起研發(fā)一款幫助高位截癱患者行走的外骨骼裝置。</p>
如果研發(fā)有成，一定能在市場上掀起一股風(fēng)潮。</p>
這個合作，本該是季衍舟出面敲定。</p>
“程小姐，你們季氏就這么敷衍的？”</p>
程漾匆匆推開會議大門，氣沒喘勻，額頭還滲著薄汗，便低頭向合作方道歉。</p>
“不好意思，黃總，這都是我們的失誤，我們會立刻修整�！�</p>
除了這次的合作，黃總私下還跟季衍舟談了一批貨，看在合作的情面上，比常規(guī)進貨價少了一成，只是這件事沒有過過明面。黃總這次看見分毫不少的進貨單大為惱怒，覺得季氏出爾反爾，程漾只能硬著頭皮給這件事擦屁股。</p>
她又是送茶，又是說好話。</p>
可男人呷了一口茶，顯然不把她這個小將當(dāng)回事。</p>
“我都到季氏這么久了，還沒見過季總，不知是我的面子不夠大，還是季氏的工作太多了�！�</p>
季衍舟連續(xù)多日沒有來季氏上班，已經(jīng)引起底下人的揣測，黃總聽到些許風(fēng)聲并不稀奇。甚至有傳言說的，季衍舟已經(jīng)被季家趕出去了。</p>
程漾忽然明白，今日黃總就是故意借機鬧一場，想要探探傳言的真?zhèn)巍?lt;/p>
她神情鎮(zhèn)定，淡然一笑。</p>
“季總海外出差了，過段時間才能回來。”</p>
黃總挑挑眉，奇道，“真出差了？不會是出了什么事吧�！�</p>
“黃總，您懂多慮了。”</p>
就在這時，一道鈴聲突兀響起。</p>
門外正在開晨會的隊列里，突然一道沙啞又熟悉的男聲自某人的手機里響起，“馨兒，你去哪了，護士說沒有看到你�！�</p>
四周驟靜，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p>
會議門沒關(guān)，程漾頓了頓。</p>
就連老神在在的黃總也端著茶杯咳嗽了一聲，眼神變得奇怪起來。</p>
都說，季衍舟為了一個小姑娘，不惜與季家決裂，離開季氏，原來是真的啊。</p>
掛斷電話后，溫馨猛地站出隊列，沖那邊的小領(lǐng)導(dǎo)鞠躬道歉：“對不起，我能臨時請個假嗎？我男朋友不舒服……”</p>
對方小領(lǐng)導(dǎo)也格外難辦，顯然聽出對方說的“男朋友”是誰。</p>
批假，不符合規(guī)矩，不批，可對方是他們的老板……</p>
小領(lǐng)導(dǎo)轉(zhuǎn)頭，將求助的目光落到會議室內(nèi)的程漾身上：“漾姐，這假能批嗎？”</p>
程漾翻著桌面上剛剛打印出來兩耳合同，看不清神情，她的語氣平靜，沒什么起伏，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p>
“來季氏這么多年還不清楚規(guī)矩么？遲到早退，考核照記，工資照扣�！�</p>
溫馨猶豫了一瞬，她的實習(xí)工資本就微薄，養(yǎng)一個人都很勉強，更別說養(yǎng)兩個人了，更何況，現(xiàn)在衍舟哥還病著。</p>
女孩的雙腿像在地上生了根，遲遲未動。</p>
程漾偏過頭去，看著她，“還有什么問題？”</p>
小領(lǐng)導(dǎo)見勢不對，攘了溫馨一把，“漾姐這意思就是不跟你計較了，你還不趕快謝謝�！�</p>
另有一人冷嗤道，“是呀，你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場合，漾姐不予計較已經(jīng)很是仁慈了，你還不走。”</p>
“可是……”</p>
溫馨攥緊手心，不禁有些茫然。</p>
可是衍舟哥姓季啊，難道她不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氐玫叫⿲挻龁幔?lt;/p>
程漾面無表情撂下策劃案，“三秒鐘，如果還這么站著，就直接去人事部拿辭退信吧�！�</p>
溫馨閉了閉眼，捏著手機小跑了出去。</p>
下午，便有人替她來算賬了。</p>
程漾好不容易將這位黃總留下，吃了頓便飯，對方終于肯答應(yīng)下午看看策劃書。</p>
“季總？”</p>
“季總您怎么來了？”</p>
“季總……您這是怎么了？”</p>
就在這時，門外幾聲訝然的低呼。</p>
一道沙啞的男聲驀地出現(xiàn)在他們會議室外，語氣帶著微寒的冷意。</p>
“程漾在哪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