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爽快地掃碼付款，我媽跑過來攔著我。</p>

    熱干面老板早就看不慣我媽天天把我當奴隸似的壓榨，冷笑一聲，“怎么，楚淮天天幫你干活，吃碗面你都不樂意？”</p>

    沒等我媽說話，我深吸一口氣，“李姨你誤會了，我媽不是舍不得一碗面錢，她說你家面是拿膠做出來的，怕我吃了粘腸子�！�</p>

    我媽尷尬極了，因為她嫉妒李姨家生意好，天天跟我們小區(qū)里鄰居這么說。</p>

    潑辣的李姨把腰一掐，沖著我媽就去了，“你放屁！我家面是膠做的？那你家臭豆腐還是大糞水泡的呢！”</p>

    我媽不甘示弱，“你家酸蘿卜是用腳丫子踩著腌的！”</p>

    李姨把我的熱干面往桌上一放，解下圍裙朝我媽臉上抽過去，“你家的炸雞排是僵尸肉！你家烤冷面里面有老鼠屎，你家臭豆腐泡的是大糞水！”</p>

    她嗓門極高，我媽連連退敗。</p>

    等她回到自家小攤前一看，客人已經(jīng)嚇跑了一大半。</p>

    我坐在座位上，看著我媽狼狽的模樣，把一筷子熱干面塞進嘴里。</p>

    麻醬的香味在嘴里化開，我咬著脆蘿卜在心里想。</p>

    抽風的感覺真好。</p>

    可這感覺沒持續(xù)多久，因為顧沐川帶著他的朋友過來了。</p>

    看樣子，他們是要穿過步行街去歌廳玩兒。</p>

    他穿著一件新款襯衫，襯衫花了兩千八百多，幾乎是我一個月的工資。</p>

    而我身上穿的，是他三年前淘汰下來的T恤牛仔褲。</p>

    T恤領(lǐng)子洗得變了形，牛仔褲的襠都快磨爛了。</p>

    我長到二十二歲，從來沒買過一件新衣服，一直都是撿顧沐川不要的破爛穿。</p>

    可就連破爛我都撿得不順利。</p>

    因為每次我媽把他的舊衣服挑出來，他即便不穿也會搶回去，直到衣柜實在放不下了才會淘汰給我。</p>

    初中時，有一次他的一件衛(wèi)衣沾了墨水，我媽說洗不出來了，讓他給我穿。</p>

    我興高采烈地把衛(wèi)衣套在身上，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衣擺被剪了兩個洞。</p>

    我呆呆地看著那兩個洞，還沒等哭，顧沐川就跟我媽說。</p>

    “媽媽你看楚淮，他不滿意穿我的舊衣服，就把衣服給剪爛了！”</p>

    我媽上來就給了我兩巴掌，“顧楚淮！你哥這衛(wèi)衣花了二百多，你就這么糟踐東西�。　�</p>

    我說那不是我剪的，我媽冷笑。</p>

    “不是你能是誰？你不就是嫉妒你哥哥嗎？你哥身體不好，活到哪天都不一定，你就不能讓著他點兒嗎！”</p>

    我媽罵完我就去忙了。</p>

    顧沐川把那件破衛(wèi)衣扔到我臉上，“顧楚淮，你本來就不該出生，憑什么跟我爭呢？你想穿新衣服是吧，你信不信只要有我在，你這輩子都穿不上新的！”</p>

    這件事發(fā)生后幾個月，我大伯家的哥哥要結(jié)婚了。</p>

    爸媽要帶我們回老家去參加婚禮。</p>

    我媽扒拉著我那堆破破爛爛的衣服，為了面子上好看些，決定給我買件新的羽絨服。</p>

    這事兒讓顧沐川知道了，他勸我媽，“媽，咱們可以去大商場給楚淮買一件，只要吊牌不摘，吃完飯回來就可以退回去。”</p>

    我媽驚喜地摸了摸哥哥的頭發(fā)，“還是我的沐川聰明�！�</p>

    所以那個寒假，在堂哥的婚禮上，我媽為了不讓我把衣服弄臟，就讓我穿著毛衣在院子里吃席。</p>

    小小年紀的我第一次體會到了。</p>

    什么叫身上冷，心更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