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無盡黑暗中，他看見一口足涌幽藍(lán)水光，頂冒紅火的遮天巨鼎。</p>
他在巨鼎前，就好像一顆塵埃，巨鼎頂天立地，把他整個視線罩住，怕是有數(shù)萬米之高。</p>
來自遙遠(yuǎn)歲月的蠻荒氣息，撲面涌來，沈政恒更覺自身渺小。</p>
紅藍(lán)交織光線中，他看見鐫刻在鼎身的圖案，明明云里霧里，可他卻感到莫名親切，自己居然看得懂。</p>
巨鼎在緩慢轉(zhuǎn)動，花鳥蟲魚，舉手的祖巫，鵬擊萬里的鯤鵬，龍鳳和鳴，人皇立朝，圣人造字……</p>
是一幅畫卷，更是開天辟地的歷史。</p>
少頃，畫卷定格在一處傳道圣地，云霧繚繞中，各位仙家執(zhí)手行禮。</p>
最中心處，坐著一白袍尊者，尊者銀發(fā)滑光，如絲綢般拖長到腰間，矍鑠眼睛如星辰璀璨。</p>
沈政恒對視老人，老人的眸子，也好像跨過無數(shù)歲月長河，看到了他。</p>
“聽我傳道！”</p>
如當(dāng)頭棒喝，沈政恒眼前世界變了。</p>
他看見星辰生成，發(fā)亮，變暗，毀滅，無數(shù)個世界方生方死，他就像造物主一樣，目睹一切發(fā)生。</p>
突然，宇宙里多出一團紫氣，氣團化作巨鼎形狀，緊接著，無數(shù)星辰里飛出一點明光，明光匯聚成河，聚集在鼎足。</p>
隨著光河越來越濃郁，一絲絲活躍火氣在鼎口出現(xiàn)。</p>
火氣如蝴蝶般靈動翻飛，回到星辰，緊接著，一顆顆死寂星辰開始冒出汩汩泉水，出現(xiàn)綠芽，有了生命。</p>
朝聞道，夕死可矣。</p>
言語無法形容的激動涌上心頭，好似堪破大道，沈政恒眼底流出眼淚。</p>
他心底出現(xiàn)七個大字——天地交，而萬物通！</p>
感悟出現(xiàn)瞬間，《玉鼎鑄神經(jīng)》，一篇玄奧經(jīng)文出現(xiàn)在腦海。</p>
緊接著，一道信息冷流淌過沈政恒心頭。</p>
“呼-！”他猛然醒來，耳邊像擂鼓般，咚咚咚，滿是心跳聲。</p>
“郭~郭~”公雞打鳴聲隱隱傳來，構(gòu)皮紙糊的窗戶上，隱隱泛起灰光，五更天了。</p>
是夢嗎？</p>
再看掌心，曾經(jīng)的幽光此刻變得靈動三分，不再是黛色，而是泛著生命青影。</p>
不是夢！</p>
半晌，沈政恒定下心，整理完這次收獲。</p>
自己掌心的杯子叫做玄玉青樽，是仙器，他用血液里的精氣滋養(yǎng)，現(xiàn)在勉強認(rèn)自己為主。</p>
但因為實在太弱，仙器剩下的五層封禁，要自己實力提高，沖破封禁，才能用得上。</p>
另外，就是《玉鼎鑄神經(jīng)》，這是上古時期的古經(jīng)，專修神，以神念為尊，達(dá)到第九層，可以做到——言出法隨！</p>
自己身體筋脈堵塞，又無根基買通脈丹，簡直是堵死修煉路。</p>
可因為融合前身，他的靈魂是普通人兩倍，這本功法，簡直是為自己量身定做！</p>
“起床了，姓沈的！”耳邊響起呼喊。</p>
在開啟真正修煉之前，自己得先觀想造化玉鼎，將人的精氣神凝而為一，覺醒神念。</p>
默默把口訣和方法記好，沈政恒睜開眼。</p>
一張帶著煞氣的圓盤大臉不爽大吼：“放快點起，他們都去當(dāng)值了，就你還睡！”</p>
沈政恒這才注意到，一共四張床，其他兩張早就沒人，只有劉杰還在喊自己。</p>
自己只是看一遍功法，外面居然過去一個時辰。</p>
今天是新官上任，第一天當(dāng)值極其重要，以前不怎么說話的劉杰，居然愿意好心拉自己一把？</p>
“謝謝！以后要我?guī)兔Φ�，吱個聲。”沈政恒麻利起身，暗暗留下疑問。</p>
“哼，你又不是藥童�！眲⒔芰R罵咧咧走出門。</p>
藥童？呵呵。</p>
來到書樓，進(jìn)入大樓前，護(hù)院先搜身，確定沒有攜帶火種和危險器具后，才能放進(jìn)書樓。</p>
進(jìn)入書樓大院，一棟三十米高的七層玲瓏寶塔，屹立在寬敞庭院中。</p>
庭院里中間是花瓣一般的魚塘，邊緣是水滴狀，中間是圓盤。</p>
金鱗、銀身、紅尾，一米多長的錦鯉在水中自由游動，泛起道道青波。</p>
呈八卦包圍，書樓旁邊修了八間長房。</p>
這里有負(fù)責(zé)抄書的寫手，有全天保護(hù)的護(hù)院和供奉，還有就是書樓后勤。</p>
走進(jìn)一樓管工房，門口左邊放張黑漆方桌，桌上擺文房四寶和一沓書。</p>
桌后坐著管書童的頭兒，長臉馬修。</p>
門右邊全是帕子、盆、竹條、艾葉等一應(yīng)雜物，擺放整齊。</p>
“今天你去打掃四樓，整層都是你的�！边f過來令牌，馬修見周圍沒人，探過頭，小聲道：</p>
“你昨天是不是故意的？”</p>
簽下點卯的字，沈政恒害羞一笑：</p>
“我情況，馬哥你知道，出去就是個死，還是在這里好，能看話本，能吃肉�！�</p>
“誒，沒出息，去吧！”馬修嘆氣擺手，一副恨鐵不成鋼模樣。</p>
沈政恒領(lǐng)上東西離開，他記性好，大家都知道，真的一點不會，反而有問題，所以他得把話說圓乎。</p>
一句話，小心無大錯。</p>
就在他離開后，一道影子從馬修背后的屏風(fēng)里走出。</p>
炭條似的濃眉——李問！</p>
馬修解釋道：</p>
“李管事，這人我知道，筋脈堵塞，不能修煉，而且從來都沒有外出。</p>
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看話本，您看是留還是？”</p>
“你覺得真正的奸細(xì)，會把探子兩字寫臉上嗎？”李問冷著臉，滿含殺氣道：</p>
“知道家里為什么讓我來嗎，因為有人，把我李家的東西，偷去到黑市上賣。</p>
內(nèi)奸也要有人在外面做接應(yīng)，這個沈政恒，你給我看好點！”</p>
“是！”馬修低頭，眼里閃過得意精光。</p>
爬到四樓，開始上班。</p>
用剪刀似的鐵夾，揉碎除蟲艾葉，淡淡艾香飄進(jìn)鼻間。</p>
滴答-滴答，墨綠色汁液滴入水中，瞬間擴散。</p>
因為此界天地靈氣豐富原因，連艾草這種簡單藥材也效果奇佳，僅僅三滴汁液，就夠一天工作量。</p>
帕子在水里沁潤，帶著芳香，沈政恒開始擦?xí)堋?lt;/p>
邊擦?xí)�，他還要把書架上的書，按照單子上順序放好，以方便下一個人快速找到。</p>
一名護(hù)院站在門口，盯著他打掃。</p>
除了修煉的，其他關(guān)于藥理和鍛造，和儒釋道三教理論的書，他們書童都可以免費看。</p>
第四層說的是匠師鍛造技藝，在可看范圍，但現(xiàn)在不是閑暇。</p>
打掃完衛(wèi)生，接下來就是留值守候。</p>
每個人守在自己當(dāng)天打掃的位置，有人來，要馬上帶人找到書。</p>
如果有抄錄需求，要把人帶到抄錄室，由護(hù)院審核手令。</p>
按李家之前的要求，上午兩個時辰，下午兩個時辰，白天工作四個時辰，則傍晚能看一個時辰的書。</p>
但試想一下，第一，李家無論是丹還是鍛器，李家可能拿出好東西嗎？</p>
第二，李家讓人學(xué)，到底是真那么好心做慈善，還是用最低俸祿，和未知前途吊著人，免費培養(yǎng)小工？</p>
以最壞的惡意推測人心，那么距離真相，往往不遠(yuǎn)。</p>
三分之一的人干活，忙碌一天到傍晚，除了沈政恒和看七樓的漢子沒什么人。</p>
其他八位都累癱在木桌上，捶著腿，邊吃飯邊吐槽。</p>
“再這么下去，我覺得我要被干廢�！�</p>
“誒，少說兩句，現(xiàn)在好歹有半個時辰時間看書，總比沒有好�！�</p>
“熬唄，等再過幾天，不行我們一起，給馬頭說，讓他去給李管事知會一聲�！�</p>
……</p>
吃完飯，書樓閉館，接下來，是他們書童的時間，每人能看一本。</p>
“別搶我的書�！�</p>
“屁，誰先拿誰先看，你敢搶書？”</p>
“狗東西，回屋錘死你。”</p>
剛剛嘴上說不看，可這個時候，一個比一個跑得快。</p>
沈政恒拿了本《藥理概要》，假裝看了兩眼，就趴著睡覺。</p>
實際上，他悄悄開始觀想造化玉鼎。</p>
所謂觀想，就是配合呼吸法，不但要“看”見紋路，更要把造化玉鼎的每一寸脈絡(luò)，無中生有，全部都構(gòu)建在腦海。</p>
他曾經(jīng)見過那個偉岸身影，觀想起外表倒是不難。</p>
隨著他“腦補”，蟲魚鳥獸開始刻畫在空白古銅上……</p>
“咕-咕-”</p>
沒一會兒，沈政恒從觀想里醒來，他是被餓醒的！</p>
此外，一座大山壓在腦袋上，眼皮沉重得抬不起來，肚子空虛一片，他就像被困在密室，餓了三天的貓，現(xiàn)在饑?yán)Ы患印?lt;/p>
“小沈，你是不是中午在廁所，解決男人那點事，怎么餓這么快，我們都聽見了�！�</p>
滿臉猥瑣的書童董方壞笑道。</p>
“哈哈哈�！迸赃厧兹烁催^來。</p>
董方從他手里拿過《藥理概要》，狐疑道：</p>
“不對啊，這也不是游記話本，你不會找壯陽藥補吧？”</p>
“哈哈哈~”</p>
“我知道吃……”</p>
葷段子，是男人口中，永遠(yuǎn)不會落后的話題。</p>
一個時辰快結(jié)束，沈政恒拿書放回去，去后廚要了兩饅頭塞肚子。</p>
他要是不吃點什么，明天怕是沒力氣起床。</p>
能修煉是件好事，可觀想所需的營養(yǎng)，有點超出自己想象。</p>
煉精化氣，煉氣化神。</p>
看來，從明天起，自己得多吃肉，當(dāng)頭上吃撐，多存點貨，以備晚上修煉。</p>
正所謂法財侶地，書童的伙食畢竟有限，以后消耗只會更大，自己該考慮賺錢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