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皇帝拿著沈楓的卷子，看了很久。</p>
他的眉頭從緊鎖到舒展，表情變得很奇怪。</p>
姬紫月等了半天，也沒見父皇發(fā)火，好奇地抬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卷子上的那句話：“朝廷一紙令下，可一石四鳥！”</p>
皇帝咳了一聲，有點不確定地開口：“月兒，你來看看這篇策論�！�</p>
姬紫月走過去，掃了一眼沈楓的答卷。</p>
“他說，邊關(guān)缺糧，不是國庫沒錢，是運不進去。他建議開中法，讓鹽商先把糧食運到邊關(guān)，才能換鹽引。”</p>
姬紫月一聽，臉就變了。</p>
她當(dāng)然知道開中法，那是前朝的老法子，毛病太多，早就沒人用了。</p>
“父皇，開中法早就被廢了，肯定有原因。鹽商太貪，怕是要出大問題�！彼嵝训馈�</p>
皇帝沒搭理她，眼睛還盯著卷子。</p>
“他說，這是第一只鳥，解決糧食問題。商人為了賺錢，自己會想辦法把糧食運過去。這樣一來，邊關(guān)倉庫滿了，朝廷還能省下一大筆�！�</p>
姬紫月沒說話，這一點說得沒錯。</p>
“第二只鳥，開發(fā)邊疆。鹽商運糧過去，除了能換鹽引，還能換邊關(guān)荒地的地契。讓商人招人去開荒，地里產(chǎn)糧，糧食養(yǎng)兵！”</p>
皇帝讀到這，聲音都激動了。</p>
姬紫月心里咯噔一下。</p>
開墾邊疆？</p>
這事歷代皇帝都沒干成！</p>
大周的邊關(guān)又冷又窮，人也少，一直是個大麻煩。</p>
“第三只鳥，安置流民！在邊疆分地，天底下沒地的流民肯定都愿意去。朝廷再幫一把，他們就能在那邊生活，既能給邊關(guān)增加人口，又能多收一份稅和糧食！”</p>
皇帝越說越快，聲音也高了。</p>
姬紫月的心跳也跟著快了。</p>
她本以為沈楓就是個運氣好的草包，沒想到他懂這么多？三條計策，一條扣著一條，簡直滴水不漏。</p>
“第四只鳥，整頓鹽政！鹽引和軍糧掛鉤，鹽商為了鹽引，肯定搶著運糧。這樣鹽引就不會被當(dāng)官的霸占，鹽價能降下來，私鹽也沒了！國家、百姓、邊軍，三家都占便宜，天下就穩(wěn)了！”</p>
皇帝讀完，啪的一聲重重拍在桌子上。</p>
姬紫月被嚇了一跳，再看她爹，滿臉放光，一點都不累了。</p>
“好！好一個一石四鳥！好一個新開中法！”</p>
皇帝連著叫好，激動得站起來在殿里走來走去。</p>
姬紫月也愣住了。</p>
她重新看沈楓的卷子，每個字都透著一股狠勁。</p>
自己之前還笑他傻人有傻福，現(xiàn)在看來，是自己眼瞎了？</p>
“父皇，這計策好是好，但鹽商和邊將都不是好東西，要是管不嚴(yán)，怕是會跟前朝一樣�！�</p>
她冷靜地指出了問題。</p>
皇帝聽完，又坐了回去拿起卷子往下看。</p>
“他也想到了！”</p>
皇帝指著卷子，滿臉都是笑，“他說，開中法的毛病，就是官商勾結(jié)，鹽引亂發(fā)。要用這個法子，就得設(shè)三個衙門：一個管鹽引，一個管糧草，一個專門抓人。這三個衙門誰也管不著誰，互相盯著，看誰敢搗鬼！”</p>
姬紫月聽完，徹底傻了。</p>
他不但想出了辦法，連怎么防止出問題都想得一清二楚。</p>
這哪是什么運氣好的考生，這分明是個宰相的料！</p>
“父皇，這個人......真是個奇才！”</p>
姬紫月真心實意地說道。</p>
她再看那份卷子，之前的瞧不起早就沒了，只剩下佩服。</p>
皇帝放下卷子，又看了看旁邊幾份，那些文章雖然也還行，可跟沈楓這一比，都成了垃圾。</p>
“他這一條計策，不光能解決邊關(guān)的麻煩，還能穩(wěn)住民心、鞏固國家，一百年都出不了一個這樣的好計策！”</p>
皇帝感慨地說完，笑著看向姬紫月：“月兒，你剛才不是說，給他個榜眼探花就行了？我看，這狀元，他拿了也沒問題！”</p>
姬紫月張了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p>
她之前還說沈楓是她手里的棋子，是個草包，現(xiàn)在看來，到底誰才是自以為是的蠢貨？</p>
“父皇，是兒臣......看走眼了�！奔ё显驴嘈α艘幌�。</p>
皇帝哈哈大笑，心情好得不得了，又拿起沈楓的卷子，翻來覆去地看。</p>
“有文采，有想法，有膽識，是國家的頂梁柱��！”皇帝自言自語，那卷子上的字，寫得也很有力道。</p>
姬紫月心里不是滋味。</p>
她費盡心機，本以為能把一個普通人玩弄在手心里，誰知道自己引來了一條真龍。</p>
她想起三天前，沈楓白撿了會試第一，那副平靜的樣子，當(dāng)時還以為他是心虛，現(xiàn)在才明白，那叫心里有底。</p>
但她還是沒有放棄控制沈楓的想法，當(dāng)即指出了問題所在：“父皇，此人筆跡丑亂不說，言辭里毫無文采，根本沒有按照八股行文，這篇文章拿出去，豈不是讓天下文人都貽笑大方，說您......”</p>
“嗯�！�</p>
皇帝點點頭：“有道理。還是你想得周到，這篇文章，決不能傳出去�！�</p>
？</p>
姬紫月也看出父皇是鐵了心：“父皇，那他的名次......”</p>
姬紫月試探著問。</p>
皇帝一揮手，滿臉笑容：“不用再看了，這科狀元，就是沈楓！”</p>
姬紫月心里一震。</p>
父皇這么肯定，說明沈楓這計策，是真說到他心坎里去了。自己之前那點小算盤，現(xiàn)在看來，就是個笑話。她本想找個傀儡，結(jié)果引來了一條能吞掉自己的龍。</p>
從一個可以隨便擺布的棋子，變成了一個看不透的對手，甚至......一個可以合作的人。</p>
“沈楓......”</p>
姬紫月輕聲念著這個名字，不知道以后，她和這個男人會怎么樣。</p>
但她知道，自己絕不會讓他身敗名裂。她反而很想看看，這個男人，到底能走多遠(yuǎn)。</p>
皇帝馬上下令，讓禮部的官員立刻抄寫沈楓的策論，發(fā)給內(nèi)閣和六部的大臣們看。</p>
他等不及要讓所有人都看看這篇驚天動地的文章。</p>
“我要讓大周，因為這個計策，興盛起來！”</p>
皇帝的聲音，在奉天殿里回蕩。姬紫月站在一旁，心里也久久不能平靜。她看著那份被父皇當(dāng)成寶貝的卷子，好像又看到了沈楓那個不慌不忙的背影。</p>
她知道，從現(xiàn)在起，沈楓這個名字，要讓天下人都知道了。</p>
而她和他的命運，也已經(jīng)纏在了一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