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朱橚:諸位,還有意見嗎?
群臣愕然地看向龍椅上端坐著的老朱,心中滿是詫異和茫然。
這不對勁啊!
陛下他不是最討厭商賈的嗎?
吳祐也是一愣,而他反應(yīng)過來之后并未退縮,反倒是向前一步,朗聲繼續(xù)道:“陛下,太子有錯,知而不改,實為不該!”
“既然此事與禮法不合,那就不該一錯再錯,當(dāng)懸崖勒馬才是!”
老朱低頭,看向眼前的這位大明第一屆新科狀元。
吳祐凜然無懼,與老朱對視。
歷史上吳祐吳伯宗也是個硬骨頭,他一直有著讀書人的氣節(jié),哪怕是后來老朱揮起屠刀對官員剝皮填草時他也未曾有過畏懼。如今就更加了。
洪武四年的老朱還是比較和藹的。
是的,和藹。這個看似與印象中洪武大帝扯不上半點關(guān)系的詞,但這會兒這個特質(zhì)在老朱身上確實存在。
試問這天底下哪一個開國君王不希望自己名留青史?剛當(dāng)上皇帝的時候都想著自己能夠從諫如流,虛心納諫。只是后來發(fā)現(xiàn)這條路子走不通,太憋屈,想辦事太麻煩,受人牽制。
這會兒的老朱還想著名留青史,想裝一裝,當(dāng)個從諫如流的皇帝呢。
面對這樣的老朱,吳祐就更大膽了,直面老朱,毫無畏懼。
至于其他在朝堂上時間久了的官員則是一個個假裝看不見,誰也不會這會兒出來當(dāng)出頭鳥。
有人出頭,那么看著就是了,他們樂得看熱鬧。
老朱看著吳祐,皺眉。
奉天殿內(nèi),所有人幾乎都瞬間感受到了一股子寒意
知曉老朱手段和性格的人都是心頭一顫,更加低頭不語,不想在此刻觸了老朱的眉頭。
和藹,只是相對的,相對于后世的老朱而言和藹�?梢f老朱的脾氣,雖然他一直很想裝一裝,可脾氣上來的時候,就是忍不住。
老朱看著吳祐沒有說話。
吳祐也這么直視老朱,不退半步。
就在大家以為老朱要發(fā)飆了的時候
“哈哈哈哈哈!”
忽的,老朱仰天大笑。
“好,不愧是咱大明的狀元郎,這脾氣,對咱胃口!”
“老五�!�
老朱看向了一旁看戲吃瓜的朱橚。
“????”
忽然被點到名字,朱橚不由一愣。
原本他正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吃著瓜呢,結(jié)果老朱這突如其來的一個神轉(zhuǎn)折,讓他成了此刻奉天殿百官視線的中心
“父皇�!�
朱橚無奈地出列應(yīng)聲。
既然被老朱點到了名字,這會兒自然就不好再裝死了,只得無奈出列應(yīng)聲。
“咱懶得解釋,你給咱的狀元郎好好說說。這勞什子的座談會是你整出來的,你來解決�!崩现煲凰κ�,瞬間位置互換,他成了吃瓜群眾,饒有興致地看著一臉無奈的朱橚。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瞬間聚焦到了十歲的朱橚身上
看著眼前剛及腰高的朱橚,百官心中皆是一愣。
陛下這是什么意思?
讓吳王殿下解釋?
可吳王殿下他才十歲��?
等等!
陛下剛剛說什么?
這座談會是吳王殿下整出來的?
難不成這座談會是吳王殿下的主意?
這嘶!
想到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氣,看著無奈出列的朱橚,眼中滿是震撼與愕然。
他們不敢相信。
這不合理��!
吳王殿下他才十歲啊!
但轉(zhuǎn)念又一想
瞬間大家又覺得合理了。
合理。太合理了!
正是因為吳王殿下十歲,所以才能想出座談會這般荒誕天真的想法。宴請商賈?這是什么離譜的操作?
可太子殿下和陛下居然都聽信了眼前這十歲的吳王殿下的話?
這是何故?
轉(zhuǎn)念一想,百官臉上露出恍然之色。
明白了!
看來這回流傳的商賈座談會,確實是吳王殿下提出,而陛下和太子殿下,只是為了鼓勵吳王殿下,不想打擊其思考的積極性,所以才
可
這不行啊!
一群低劣的商賈,如何入宮赴宴?
陛下和太子殿下如何能將國事當(dāng)做兒戲?明知此舉不妥,為了配合吳王殿下,強(qiáng)行召開這座談會?
想到這,不少官員就開始蠢蠢欲動了。
原先的時候,大家以為這座談會的想法是出自太子的手筆,官員們的心里還要掂量掂量,畢竟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未來的大明必然是落到太子的手上,因為這么點小事情得罪太子殿下,大家的心里還要衡量一下。
可當(dāng)老朱說,這座談會的主意是朱橚想出來后,百官們心中猜測,自以為想通了其中關(guān)竅,頓時就沒了心理負(fù)擔(dān)。
這主意不是出自太子殿下的手筆,而是吳王殿下的手筆!那這還有什么好顧忌的?
“吳王殿下,這‘商賈座談會’當(dāng)真是您想出來的主意?”
很快就有官員跳了出來,槍打出頭鳥是不錯,可要是沒有危險,那第一個站出來的就不是出頭鳥,那叫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開口的是戶部尚書張賀年。
戶部總管大明朝廷國庫收支,而作為戶部尚書,老張更清楚大明如今的財政。
對于這什么座談會,他早就心中不滿不忿不愿意了。
邀請五百個商賈入宮,宴請五百個商賈?
這得花錢啊!
如今的大明,哪里都缺錢,災(zāi)情遍地,戰(zhàn)爭也沒有結(jié)束,大明內(nèi)部有打仗,大明邊陲也有打仗,甚至大元朝的殘部也還在負(fù)隅頑抗。這些地方哪個不要花錢?
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貴,張賀年作為當(dāng)家人,更清楚如今國庫的現(xiàn)狀。
大明是真沒錢��!
天下遭受元朝窮兵黷武的數(shù)十年摧殘,百姓本就已經(jīng)過的苦不堪言,去年朝廷一整年的稅收,折合銀兩也才一百多萬兩。
不夠用,根本就不夠用!
可老張是個保守的人,他不愿意去主動出頭,又豈是冒著得罪太子朱標(biāo)的風(fēng)險,五百個商賈的宴會雖然花錢,可還沒有到老張必須要出頭因為這些錢交惡太子的地步。
所以方才老張一直默默看著,雖然他很想站出來,可考慮到自身利益,老張還是沒有像吳祐那般愣頭愣腦地直接出列。
而在得悉這座談會的計劃居然不是出自太子的手筆,而是出自十歲的朱橚之手的時候。
張賀年自覺想通了其中關(guān)竅,認(rèn)為老朱和太子殿下是為了鼓勵十歲的吳王殿下才答應(yīng)的這座談會,他再也忍不住了。
于是,老張赫然出列,第一時間就站了出來!
交惡太子不敢,交惡吳王殿下,那有啥的?
早晚都是要去就藩的藩王,張賀年根本不擔(dān)心。
老張目光灼灼地看著朱橚,雖是詢問,可語氣中卻帶著些許以勢壓人的意思。
“不錯,這座談會是我的意思。”
“吳王殿下,你可知宴請五百商賈,所需銀錢?”
“你可知我大明還有多少百姓衣不附體,食不果腹?”
“殿下,你可知這一次座談會,一次宴請五百商賈的銀錢能救活多少百姓的性命?”
“還請殿下三思,這座談會,莫要再開了�!�
“亡羊補(bǔ)牢為時未晚,懸崖勒馬,殿下,還來得及!”
張賀年連珠帶炮的一串話,對著朱橚一頓輸出。
他早就憋在心里很久了。
作為戶部尚書,他把國庫里的銀子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也就是陛下和太子他給些面子,其他人想要動國庫本就不多的銀子?休想!
“是啊吳王殿下,張大人所言也正是我想說的。如今大明百廢待興,如此鋪張將銀錢浪費到一群商賈身上,實在不妥!”
吳祐也接過張賀年的話頭補(bǔ)充道。
朱橚看著眼前義憤填膺的老張和吳祐,他也懶得解釋,沒有理會兩人的話,而是直接沖著坐在龍椅上的老朱道:“父皇,你不想解釋,兒臣也不想解釋。還請父皇替兒臣傳來負(fù)責(zé)此事的黃大人。”
老朱點了點頭:“咱準(zhǔn)了!”
“那就傳黃友忠上殿來!”
老朱稍稍一想,心中莞爾。
他已經(jīng)想明白了朱橚的主意,這是準(zhǔn)備直接用錢壓人?
這臭小子!
若非咱微服出訪提前知曉,怕是還得蒙在鼓里。
老朱看著下方一臉懵逼的百官還有一臉自信的朱橚,頓時有種一切局面盡在自己掌握之中的快感。
當(dāng)咱不知道你個臭小子已經(jīng)弄到銀子了嗎?
老朱老神哉哉地高坐龍椅上俯看朝堂
黃友忠很快就入了殿。
事實上他早就在外候著了。
朱橚兄弟倆今天上朝,提前就是有準(zhǔn)備的。
“太子賓客黃友忠,見過陛下�!�
黃友忠躬身行禮,看著龍椅上的饒有興致沖著自己意味深長地笑著的老朱,老黃的心里就是一陣發(fā)虛
“起來吧黃大人。是老五讓你上殿來的,可不是咱�!�
老朱說道。
“謝陛下�!崩宵S起身。
朱橚看向黃友忠:“黃大人,張尚書和吳侍郎說咱們這商賈座談會沒有必要開了,你給他們解釋解釋吧�!�
黃友忠聞言,當(dāng)即明晰一切,心中會意。
朱橚一開口,他就明白了朱橚話里話外的意思。
他并未開口與張賀年、吳祐解釋,而是沖著老朱躬身道:“陛下,不知可否讓人將殿外的箱子給臣抬上來?”
老朱眉頭一挑,露出個饒有深意地笑容:“可以。來人,把殿外黃愛卿的箱子給咱抬進(jìn)來!”
隨著老朱的話,很快原本放在殿外的一口口大木箱就被抬入了奉天殿中,放到了黃友忠身邊。
箱子很沉,放下的時候都震起了地板磚縫隙的塵土。
張賀年、吳祐、以及其余一眾官員們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在了此刻殿中最前列放在黃友忠身邊的那一口口大木箱上
黃友忠負(fù)責(zé)座談會的事宜,吳王殿下讓他入殿解釋,他只字未說,只讓人將這箱子抬進(jìn)來,顯然,這其中必有緣由!
難不成這箱子有什么特別之處?
張賀年和吳祐互視一眼,相視愕然。
兩人想不出這箱子里面會裝著什么東西,看著一臉自信的朱橚和黃友忠還有同樣胸有成竹的太子殿下,兩人愈發(fā)好奇
這箱子里會裝著什么東西?
讓吳王殿下、太子殿下如此自信?
這里面的東西能讓我等改變主意?
不可能!
兩人的腦海里仔細(xì)思索,始終想不出這召開勞什子的‘大明商賈座談會’宴請五百商賈,能有什么好處。更想不到這箱子里有什么東西能夠說服自己
此時此刻,奉天殿內(nèi),文武百官的視線、目光全都聚焦在了殿中最前列的那一排大木箱子的身上
老黃也不墨跡,上前就直接打開了其中一個箱子的鎖,然后猛地用力一掀,木箱的蓋子猛地被掀開。
箱子掀開瞬間,奉天殿,鴉雀無聲!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整個奉天殿,陷入一片死寂!
這會兒,偌大的奉天殿,沒有半點聲響,文武百官瞪大了眼睛,屏息凝神,望著那木箱中的玩意兒,眼中滿是驚詫與愕然以及不可置信。
不多時,出現(xiàn)一道道沉重的喘息聲
而此時的戶部尚書張賀年老張,瞪大的眼睛里布滿了紅色的血絲,望著老黃身邊那口大木箱中所裝之物,喘息加重,眼睛赤紅!
吳祐也是愣在了原地,看著大木箱里的玩意兒,兀自發(fā)呆,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是?”
老張似乎不敢相信,三步并作兩步走到了那木箱子邊上,伸手就往箱子里摸。
黃友忠也沒有阻止,而是笑吟吟地站在一旁,沖著張賀年笑道:“張大人,不知這個解釋可夠?”
“十六萬兩銀子,這是此次入席的五百商賈交的門票錢。只要這座談會辦起來了,這筆錢,就到手了�!�
黃友忠淡淡地說道。
他的聲音不大,可這些話語卻無比清晰地如同響雷般在百官耳邊炸響!
張賀年整個人就像是觸電了一樣,整個人一顫,旋即看向黃友忠的眼神中充滿了不可思議與不可置信。
“十十六萬兩?”
“門票錢?”
“這些銀兩都是那些商賈的?”
雖然幾乎已經(jīng)肯定確認(rèn),但張賀年依舊不敢置信。
這可是整整十六萬兩��!而且還都是銀兩!
須知,去年一整年大明的國庫稅收也才一百多萬兩,而且這一百多萬兩還都不是銀子,都是糧食,民間的白銀少,是以從百姓手里收稅的時候收的都是糧食。
十六萬兩!
這都等于整個大明的一個多月的稅賦所得了!
“張大人放心,我黃友忠以項上人頭擔(dān)保,這錢都來自本次參與座談會的商賈。如假包換!沒有半句虛言!”
“嘶!”
老黃的一句保證讓張賀年瞬間倒吸了一口冷氣。
雖然已經(jīng)有所預(yù)料,可當(dāng)老黃親口的保證出口,依舊給了張賀年無與倫比的震撼!
十六萬兩!
這可是整整十六萬兩啊!
張賀年瞪大了眼睛,震驚地看了眼朱橚,又看了眼朱標(biāo),眼中滿是不解與震撼。
吳王殿下和太子殿下這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能從那群商賈的手里弄出來整整十六萬兩?
要知道前些年陛下又是寫信噓寒問暖,又是下旨的,換來的卻是那群要錢不要命的商賈的三千兩銀子的羞辱!
這回這些個商賈怎么就這般爽快了?
而且這些個商賈他娘的是真有錢�。�
此刻。奉天殿內(nèi),鴉雀無聲!
百官都被這十六萬兩銀子的數(shù)字給嚇了一跳!
“十六萬兩銀子箱子不夠裝,這些箱子里總共裝了五萬兩銀子,其余銀子都在東宮,諸位若是不信也可一同去東宮查驗�!�
黃友忠享受著百官震驚的目光,笑著說道。
而這會兒包括張賀年、吳祐在內(nèi)的百官們哪里還有其他的心思?
大家都被這十六萬兩的數(shù)字給嚇了一跳,已然驚呆!
而就在這時
一直在邊上吃瓜看戲的朱橚悠悠走到了最前列,轉(zhuǎn)過身面向群臣,臉上掛滿了笑容:“諸位,如今可還需要本王解釋?”
“諸位還有意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