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當時,那把劍距離我的喉嚨只有0.01公分
一番話,不帶一個臟字,卻像一記無形的耳光,狠狠打在絡腮胡的臉上。
他愣住了,粗重的喘息聲漸漸平息,想開口反駁,卻發(fā)現(xiàn)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此時,王鏢頭已經(jīng)帶著人返回來,那些追到后院發(fā)現(xiàn)上當?shù)姆送�,聽說首領(lǐng)被擒,頓時士氣崩潰,作鳥獸散,跑得比兔子還快。
“公子神機妙算,王某佩服得五體投地!”王鏢頭由衷地贊嘆,看著陳平川的眼神充滿了敬畏。
就在眾人剛剛松下一口氣,商量著如何將這匪首扭送官府之時,驛站外幽深的密林深處,忽然傳來三聲尖銳無比的呼哨。
那哨聲高亢,在寂靜的夜空中傳出很遠。
哨聲剛落,更多的黑影從四面八方的林子里無聲地涌出,密密麻麻,手中的火把連成一片火龍,將整個破敗的驛站圍得水泄不通。
眾人臉色大變,剛剛放下的心,又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甚至比剛才還要緊張。
因為這一次,他們面對的人數(shù)更多,而且也更有紀律。
月光如霜,匪徒群中無聲地分開一條道路。
一個身披黑色斗篷、臉戴黑紗的女人,騎著一匹神駿非凡的通體烏黑的駿馬,緩緩而出。
她所過之處,所有匪徒都敬畏地低下頭,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女人的目光落在那被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絡腮胡匪首身上,黑紗下的紅唇輕啟,吐出兩個冰冷的字。
“廢物�!�
絡腮胡聞言,頭顱瞬間耷拉下去,滿臉羞愧,竟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不敢辯駁。
女人的視線越過眾人,最終定格在陳平川身上。
“放了他。你,留下。其余的人,可以滾了�!�
她的聲音帶著一股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陳平川暗自思量:對方人多勢眾,且令行禁止,遠非剛才的散兵游勇可比。硬拼,無異于以卵擊石,只有死路一條。
他當機立斷,側(cè)過身,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對王鏢頭低語:“王鏢頭,你們先走,去前面的鎮(zhèn)子搬救兵,我自有辦法脫身�!�
那女人要求自己留下,應該不會殺了自己,他還有機會逃生。
王鏢頭咬緊牙關(guān),臉上滿是糾結(jié),最后還是重重一點頭,帶著幸存的鏢師和商旅,護著馬車緩緩撤離。
匪徒果然沒有追擊,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注視著他們離開。
待王鏢頭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官道盡頭的黑暗中,陳平川用匕首抵住絡腮胡匪首的脖頸,挾持著他作為人質(zhì),一步步向后退去。
他瞅準一個空當,猛地將匪首推向前方的人群,自己則借力一蹬,翻身上了旁邊一匹馬,雙腿猛地一夾馬腹,便要縱馬向林中狂奔。
然而,他胯下的駿馬剛跑出不到十步。
只覺一陣若有若無的香風拂過,一道黑影如同沒有重量的落葉,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他的馬背身后。
他甚至沒能看清對方的動作,一只戴著黑色絲質(zhì)手套的玉手便輕飄飄地搭在了他的后頸之上。
那只手看似柔軟無力,卻蘊含著一股讓他無法反抗的力量。
只輕輕一提,便將他整個人從高速奔馳的馬背上拎了下來,隨手扔在了地上。
“想跑?”
黑衣女人發(fā)出銀鈴般的輕笑,將陳平川手里的匕首踢飛。
“小小年紀,計謀毒辣,膽色過人,倒確實是個人才。殺了,的確有些可惜�!�
之前,陳平川數(shù)落絡腮胡的時候,她其實就躲在不遠處的樹林里,聽得一清二楚。
心里驚訝之余,覺得陳平川是個人才,可以為她所用,便決定將其掠走,逼其和她一起落草為寇。
女人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地上略顯狼狽的陳平川,美眸中透出冷色。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黑風寨,鳳三娘的人�!�
她頓了頓,聲音變得愈發(fā)冰冷,“如果不愿意跟我走,我就殺了你!”
……
山風呼嘯,草木作響。
陳平川雙手被繩子捆住,被騎在馬上的鳳三娘拉著,踉踉蹌蹌地走在山路上。
當時,鳳三娘的長劍距離陳平川的喉嚨只有001公分,所以他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服從。
好漢不吃眼前虧,只要人活著,就一定能想辦法逃走。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出現(xiàn)了一座高山,有人喊道:“終于到家了!”
這座山叫黑風山,也是黑風寨的老巢。
靠近山寨,陳平川發(fā)現(xiàn),這里遠比他想象的要荒涼破敗。幾排簡陋的木屋,在寒風中歪歪斜斜地擠作一團。
那道所謂的寨墻,也只是用粗壯的原木和嶙峋的石頭草草壘砌而成。
然而,寨子里卻出奇地干凈,地面被打掃得不見一絲雜物,與他腦海中匪巢該有的臟亂油膩、酒氣沖天的景象截然不同。
陽光下,一些面帶菜色、但很精神的老人和瘦弱的婦孺,正聚在一處向陽的空地上,安靜地縫補著破舊的衣物。
當身披黑色斗篷的鳳三娘出現(xiàn)時,他們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抬起頭來。那一道道望過去的目光里,沒有畏懼與驚恐,反而是敬愛與依賴。
鳳三娘跳下馬,讓手下將馬牽走。
她親自走上前,解下陳平川手上的繩索,雙眸盯著他,眼神冷冽。
“別動歪心思�!彼穆曇舫錆M了警告,“這座山上,處處都是我的眼睛。”
陳平川被關(guān)在一個散發(fā)著泥土與霉味的山洞里,洞內(nèi)光線昏暗,只有一盞豆大的油燈。
鳳三娘讓他管理山寨的賬目,定期向她匯報。
陳平川一邊啃著粗面餅子,一邊翻看,山寨的情況,在他眼前徐徐展開。
庫房里的錢財寥寥無幾,那些搶來的絲綢布匹、食鹽茶葉,半數(shù)以上,都通過隱秘的渠道,以極低的價格變賣出去,然后分發(fā)給了山下因苛政與災荒而快要餓死的村民。
賬本里還詳細記錄著他們劫掠的對象,無一不是貪官污吏,劣紳豪商。
陳平川還看到了鳳三娘給黑風寨立下的鐵律:絕不傷及無辜性命!
“沒想到,這伙人還是俠盜?”
陳平川捏著下巴,饒有興趣地望著洞外。
十天后,鳳三娘見陳平川還算老實,允許他出來走動,但必須帶上鐐銬,防止逃跑。
陳平川在山寨里閑逛,他看到,寨子里的人,大多是些在苛捐雜稅下走投無路的流民,或是從戰(zhàn)場上跑回來、有家不能回的逃兵。
從這些人的閑聊中,他拼湊出了這個大業(yè)朝。現(xiàn)在的真實面貌:
皇帝只是傀儡,大權(quán)旁落于垂簾聽政的王后及其外戚之手,朝堂之上烏煙瘴氣,奸佞當?shù)馈?br />
邊境又有強敵環(huán)伺,連年征戰(zhàn),那沉重的賦稅和災荒,正讓這個王朝的根基一點點壓垮。
百姓,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