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風(fēng)過扇影
清靜峰自初雪後便連日天寒,日間霜風(fēng)入骨,夜里連松枝都掛了冰繭。
可近來最忙的,卻不是打掃積雪的弟子,而是……清靜峰首徒沈清和。
——準確來說,是每日來找他「單挑」的百戰(zhàn)峰首徒柳清歌。
「接劍!」又是一聲清喝,白影如劍風(fēng)自雪林間襲來。
沈清和站在松影之下,身形不動,只展開一柄素骨青緞的摺扇。
「咔。」
劍氣已至,扇面微揚。那聲音不大,卻將柳清歌一式「裂風(fēng)」強行偏折半寸,堪堪從他側(cè)頰掠過,削下一縷發(fā)絲。
「……你居然拿扇子擋我劍?」柳清歌目眥yu裂。
沈清和語氣淡然,甚至還多系了件披風(fēng):「你連我扇子都砍不破,還想破我劍意?」
「混帳!」柳清歌再次暴起,氣機如cha0翻涌,長劍劃出銀弧直斬x口。
沈清和足尖輕點,身形一轉(zhuǎn),那柄青竹扇反手扣住對方劍背,借力卸勢,反將人震出三步。
「你、你這是修扇法的嗎?!」
「不是。」沈清和聲音微緩,唇角微挑,「這是新做的扇子,剛好拿你來練練手�!�
說罷,手中扇子一收,靈息一吐,整柄扇骨化為飛刃,一閃即至,打在柳清歌劍背上,「鏗」地一聲。
柳清歌怒道:「……沈清和!你逗我玩呢!」
識海中,小一驚呆:「宿主!你剛剛從袖中反手彈出扇骨的那一招,看起來好像江湖殺手�。。。 �
沈清和不語,只是桀桀一笑。
柳清歌氣息不穩(wěn),臉上竟浮出一點cha0紅:「你笑什麼?你不是金丹中期嗎?堂堂清靜峰首徒,就知道拿扇子打人!」
沈清和慢悠悠收回摺扇,拂去扇骨雪塵,淡聲一笑:「你又不是我對手,我何苦動劍?」
柳清歌再次破防。
第三日、第五日、第七日——
柳清歌幾乎天天來戰(zhàn),戰(zhàn)術(shù)從正面強攻到劍氣擾心、從誘敵深入到強行拼靈力,可惜一律無功。
沈清和有時陪他打,有時不陪,陪的時候連劍都不拔,用扇、袖、甚至松枝都能接下;不陪的時候,就在庭里喝茶、看書,偶爾一句:「柳師弟,這劍式你昨天用過,還沒改?」
柳清歌氣得當場碎雪。
自那日後,柳清歌已有數(shù)月未來清靜峰找麻煩了。
清靜峰山勢幽靜,入春後寒意未散,枝頭殘雪未融,偶有neng芽初露。沈清和見這數(shù)月難得清閑,原本也稍稍放松了心神,安排了幾日「清修靜觀」,計畫穩(wěn)固丹息、整頓劍意。
結(jié)果好景不長——某人終究還是來了,且一來就把整個清靜峰攪得j飛狗跳。
——b如今日。
「沈清和,看招!」
一聲劍嘯由遠而近,未見人先見氣,清凌凌劍光已自峰頂掠來,掠風(fēng)破雪,直斬石階。
沈清和站在庭前,未動分毫,只緩緩展開手中那柄青骨描銀摺扇。
「啪�!�
劍光落下,被扇骨輕巧一撥,靈力卸開五成,其余余勢不散,被沈清和踏步轉(zhuǎn)身,袖中靈息一引,於腳下積雪中化散無痕。
白衣落地,霜聲未止,柳清歌劍指未歇,語聲冷冽:「你用扇子擋我劍,算什麼劍修?」
「此前你一日三場,日日照來,我若場場拔劍,這清靜峰怕早就劍痕遍地了。」沈清和輕搖扇柄,語調(diào)如水,帶著幾分無奈,「況且你又沒贏過。」
柳清歌臉se當即沉了一寸,劍光翻轉(zhuǎn),雪地炸起三尺高:「那是我尚未結(jié)丹!」
「……哦�!股蚯搴洼p描淡寫地回了一聲,轉(zhuǎn)身yu走。
「站��!」柳清歌眉梢一挑,「今日我劍已換式,氣息亦凝,你若還只用扇子,莫怪我言下不留情!」
沈清和聞言回身,依舊未拔劍,只道:「你先出劍�!�
柳清歌怒氣更盛,劍氣帶著雪勢而至,斜斬三式皆是百戰(zhàn)峰傳承快招,劍風(fēng)寸寸b迫、角度狠辣。但沈清和卻只動一臂,扇骨轉(zhuǎn)開劍尖、折角斷力,像是輕描淡寫間拆解了一整套殺招。
柳清歌氣息漸亂,劍式連攻被破,嘴角終於咬出一絲血氣:「你、你就不能好好接我一次正經(jīng)的劍?」
沈清和收扇於掌,側(cè)身避開他最後一劍,語氣淡到近乎漫不經(jīng)心:「柳師弟,你若真想看我拔劍,不如先讓我覺得有點威脅。」
柳清歌怒極反笑,卻終究氣息一斂,劍光收斂如雪,冷冷一哼:「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拔劍應(yīng)戰(zhàn)�!�
語罷,長劍歸鞘,身影如風(fēng)掠出清靜峰門外,雪屑隨之而飛。
沈清和望著他背影片刻,收回視線,扇骨輕合,微微一聲清響。
小一在識海里忍笑憋得發(fā)顫:「宿主他這次氣得b上次還兇欸!你是不是又在哪里故意氣他了!」
沈清和坐回庭前石桌,撫扇垂眸,語氣平靜:「沒有,我不過是——如實相待�!�
小一一邊打滾一邊嘲笑:「不對勁,柳清歌那表情根本就是……就是又氣又羞!本統(tǒng)鑒定,柳清歌是傲嬌啦!嘴上喊著單挑,實則天天黏你,宿主你這是收了什麼小狗狗劍修啊!」
沈清和翻了翻扇柄,語氣更淡了些:「你太吵了。」
話音落下,風(fēng)雪初歇,日光斜照院落,照出他身影清淡如墨。
不多時,一道信鶴落在案前。
他取來一看,眉梢微挑。
——是醉仙峰來帖,約各峰主及座下弟子三日後共聚一宴,說是為迎春慶喜、諸峰交流。
沈清和低聲一笑,指腹輕掠信紙邊緣。
識海里,小一驚呼:「啊啊啊我記得這個!這是傳說中的——b藝大亂斗現(xiàn)場嗎?!宿主一定要去啊,我要看你吊打全場!」
沈清和沒理它,只將信紙折回袖中,起身掃了掃落雪。
——也好,春寒將過,總得有人鬧鬧場子。
他手中摺扇輕搖,衣袂翻飛。
落雪飛散,一步入風(fēng)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