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是的,秦老板�!彼淇斓卣f,“當務之急是逃出去,之后的事情以后再說,我們快走吧�!�
秦川嘴角在陰影中動了下,那仿佛是個短暫的上翹,但沒人能看見,然后漫不經(jīng)心地摘下眼鏡擦了擦:“說起這個,現(xiàn)在只有接我來的那輛車有備用汽油,你們那兩輛車油應該不多了吧。不如我們就……”
“等等�!�
鯊魚驀然頓住腳步,手一抬。所有人同時靜下來,只聽室內(nèi)呼吸彼此交錯,外面大雪簌簌壓在廠房蓬頂上,鯊魚耳梢輕微地動了動。
“不好,外面有人�!�
所有人猝然色變,秦川擦鏡片的手僵在半空,鯊魚二話不說從保鏢懷里奪走一枚手榴彈——
門外,兩隊警力分頭守在左右兩側(cè),一名手持破門閥的特警深吸一口氣,只見汪大隊無聲地比出手勢,三、二、一。
鯊魚臉色鐵青,拉開引線甩手一扔。
——轟��!
手榴彈落地爆炸,余波將門板震飛,外面拿破門閥的特警措手不及,一下被沖出去幾步遠!
汪大隊:“我艸!”
秦川:“我艸!”
秦川猛地懟回自己的眼鏡,內(nèi)心感受簡直無以言表,只見硝煙滾滾中,特警已經(jīng)閃電般沖了進來:“舉起手來不準動!”“警察�。 �
噠噠噠,噠噠噠,所有沖鋒|槍幾乎在同一時間開始噴吐火舌。鯊魚閃電般扔出去兩枚手榴彈,毫不猶豫拔腿向廠房深處狂奔:“跟我來!”
爆炸巨響震耳欲聾,負隅頑抗的保鏢被特警打成了血篩子。秦川勉強藏在反應釜后,脫口而出:“去哪里?!”
都這種時候了,還能往哪跑?!
·
急救車穩(wěn)穩(wěn)停在斷崖邊緣,立刻有兩個民警沖上前打開門。吳雩裹著一件沖鋒衣跳下車,腳剛踩在地上,突然好像感覺到什么,皺眉往腳下一看。
這時步重華也鉆出車門,只見翁書記親自帶著林炡從指揮車上迎下來,當著所有人的面,三步并作兩步趕上前,一手拉住步重華一手拉住吳雩:“老宋在上面指揮,叫我下來迎接你們。這一次你們都干得很好,組織為你們感到驕傲和——”
吳雩突然抬手,示意翁書記噤聲,然后往前走了幾步。
“…………”
翁書記下意識心驚膽戰(zhàn)起來:“小吳警官?”
指揮車周圍各單位、各大隊的所有警察都眼睜睜看著他,不敢吱聲也不敢動。眾目睽睽之下,只見吳雩走到一塊積雪尚未覆蓋的巨石邊,單膝半跪下身,在石塊和地面的縫隙中摳了點油黑的土,放手上一搓。
步重華疾步上前,低聲問:“怎么回事?”
吳雩不答,把那點土放在嘴里仔細嘗了嘗,“你挖過礦嗎?”
“沒有,怎么?”
“我挖過,幾年前混進緬甸一座煤礦干了六個月�!眳泅У皖^呸地吐出那點土,起身接過翁書記遞來的手帕擦了擦,問:“——這底下有礦井吧?”
翁書記:“有哇!”
“離地面很淺吧?”
“是是,不深!”
吳雩繞過翁書記,向林炡一伸手。
林炡好歹在情報工作上配合過畫師近十年,已經(jīng)在平板上調(diào)出了專案組事先準備好的地下礦井圖,吳雩接過來看了片刻,輕聲說:“壞事了�!�
——這三個字從別人嘴里出來倒罷了,從吳雩嘴里出來,翁書記整個人登時一驚:“不,不可能!我們已經(jīng)事先探測過瓦斯殘留和有毒氣體,絕對確保萬無一失,絕對確�!�
“我不是說瓦斯,我是說回風巷�!�
“……回風巷?”
吳雩扭頭望向遠處的廠房,這個時候他臉色已經(jīng)不是很好看了,但語氣還是很沉定的:“去通知抓捕組,萬長文不是隨便選廠址的,廠房內(nèi)可能藏有一口廢棄通風井,經(jīng)攀爬可以逃往井下。立刻去!”
林炡拔腿就往指揮車跑,人還沒上車,差點迎面撞上王九齡:“翁書記!不好了!——抓捕現(xiàn)場傳來急報,匪首經(jīng)廠內(nèi)一通風口向井下潛逃,汪大隊申請立刻下井抓捕��!”
翁書記雙眼猛地一閉,心臟重重下沉,卻只見吳雩劈手拿過身側(cè)特警的JS沖鋒|槍:“不行,駁回�!�
“什么?”
吳雩大步向警車走去,身形如脫籠雪豹,快得掀起一陣雪風:“告訴他們絕對不能尾隨下井,跟我來�!�
作者有話要說:
嚴峫:“我家有礦(*^▽^*)”
吳雩:“我挖過礦-(O_O)-”
第155章
Chapter
155
爆炸和掃射聲漸漸在頭頂遠去,
秦川一松手,
順著鐵梯當空掉下廢棄風井底部,立刻被第一個跳下來的鯊魚拉住向后一推,
緊接著手榴彈當空扔上去,
轟隆!
風井中斷炸塌,
亂石如暴雨般坍塌而下,徹底堵住了特警從圍剿現(xiàn)場追下來的唯一路徑。
“……呼,
呼……”
僅剩的最后幾個人都在驚魂未定粗喘,
阿Ken一把揪住秦川怒吼:“是你!肯定是你!”
秦川險些破口罵娘,這時鯊魚卻拉住了阿Ken:“不是他�!�
“那難道……”
“是那個女警�!滨忯~向自己最后幾個手下——奉命去明光路汽配店那輛車上的刀疤臉、棒球帽和緬甸司機三人一揚下巴:“你們說那女警曾經(jīng)在車門邊糾纏,
非要讓你們拿什么宣傳冊,
是不是?”
刀疤臉在汽配店里滿面兇橫,
這時卻差點嚇哆嗦了:“是……是,但老板我沒拿,我真的什么都沒敢拿……”
“你拿不拿都無所謂,宣傳冊只是幌子,
跟蹤器一定是在你們糾纏的時候扔進車里的�!滨忯~從牙縫間狠狠迸出一個“SHIT!”,
咬牙道:“真他媽趕著來送死!”
他這話也不知道是在說孟昭還是說他們自己,
幾個毒販都困獸猶斗地紅了眼,阿Ken急問:“老板,現(xiàn)在怎么辦?!”
“……”
這里離地面上的制毒工廠已經(jīng)有好幾層樓深度了,急促警笛和鼎沸人聲都被完全隔絕,黑暗中只有他們幾盞手電發(fā)著抖掃來掃去,映出遠處幽深、陰冷的回風巷。
“這里二氧化碳濃度高,
不能久留,必須馬上跑�!滨忯~陰冷地說:“采區(qū)底車場有一條巷道通往進風井,萬長文挖了條出去的路——走!”
·
“井田采用中央分列式通風,犯罪分子進入后不會敢在有害氣體沉淀的回風巷多待,極可能會經(jīng)由工作面在進風井會合。因此下去后首要任務是高強火力堵住進風井,全面搜索每一條巷道、穹隆、硐室,凡經(jīng)風門務必兩人以上火力把守!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
緊急下井口邊,步重華親自帶著各組刑警,汪大隊帶著手下精銳特警,只見人群正中的吳雩穿著緊身黑色特警沖鋒衣和防水膠靴,背上挎著一把JS輕型沖鋒|槍,戴著黑色露指手套的二指并攏,干凈利落:
“下!”
精悍警力一批接著一批,從升降機迅速降入深不見底的大地巖層,仿佛前方不是詭譎險惡的深井和手持強火力的毒販,而是義無反顧的光明與未來。
遠處,一個嬌小單薄的身影搖搖晃晃地走近幾步,又停下了。
——是宋卉。
小姑娘身上沒有受傷,但是面孔和雙手指縫里卻殘留著血跡。那燒灼骨髓的熱血已經(jīng)在她皸裂的皮膚上凝固成了暗紅,混合著灰塵泥土,映在少女空白的瞳底。
指揮車周圍忙成一團,所有人都在奔走狂喊,無數(shù)指令調(diào)動紛沓來去。沒有人注意到她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仿佛夢游般直勾勾盯著自己血泥交錯的掌心,幾個小時前人行道邊孟昭一點點失卻的體溫仿佛還殘留在指縫里。
過了不知多久,她終于用力把臉埋在掌心里,發(fā)出一聲帶著哭腔、憤怒又不甘的低吼。
·
井下。
數(shù)不清的腳步沿錯綜復雜的甬道分散開,沖鋒衣背后的反光條們迅速隱沒進了黑暗的深井。
“N24井田走向長度小于四公里,基本是一米以下的薄煤層,就算現(xiàn)在設備都撤走了進去也得彎腰,所以毒販跑路的首選應該是厚煤層開采面。”吳雩腳步不停,頭也不回在汪大隊手里的圖紙上示意了幾條路線,滿頭霧水的汪大隊登時發(fā)出似懂非懂的“哦——”長長一聲,只聽他繼續(xù)道:“兩米高度以下的運輸巷先不用看了,這邊!”
如果汪大隊真是個汪的話,現(xiàn)在已經(jīng)連耳朵尾巴都立起來了:“是!”
幾個人腳步匆匆奔向甬道深處,吳雩邊走邊忍不住回頭瞅了一眼,汪大隊立刻:“您還有什么吩咐?”
“沒事�!眳泅Иq豫了下,才說:“……你一大隊長這么跟我說話,我不太習慣,咱們還是按照正常的來吧。”
汪大隊峻容:“不不不不,應該的應該的。下來前專案組說咱們這組的首要任務就是保護小吳警官你,你掉了根頭發(fā),咱們幾個趕明都得拉出去剃光頭!”
后面幾個人同時:“是是是是!”“沒錯沒錯!”
吳雩:“…………”
汪大隊招招手,吳雩附耳過來,只聽他掩著半邊嘴小聲說:“而且你夫人也交待了,回頭你要出什么事,他會用盡一切違紀手段對我進行徇私、打擊、報復、穿小鞋……”
吳雩疑道:“我夫人是誰?”
“步重華啊。”
吳雩:“……”
汪大隊:“……”
兩人面面相覷,汪大隊一臉你不要隱瞞了哥們已經(jīng)知道了的表情,五秒鐘后吳雩摸著鼻子:“啊——啊對對,是是。那個賤內(nèi)……拙荊……”
“小吳警官,”藍牙耳麥對面只聽步重華冷冷道,“你跟我們這組的通訊還沒關(guān)呢�!�
吳雩:“!!”
吳雩仿佛一只被名為“步重華”的命運隔空捏住了后頸皮的貓,背毛乍起,腳步僵住,突然打了個手勢示意噤聲,汪大隊一句“沒想到小吳警官這樣的人物也懼內(nèi)啊哈哈哈~”還沒出口就哽在了嗓子里。
四周安靜無聲,除了通訊頻道對面步重華他們那一組嘩嘩涉水的腳步聲外,只有彼此錯落而緊張的呼吸,良久只見吳雩慢慢抬起手電——
頭頂處幾條積滿了煤灰油垢的纜繩,此刻正不易察覺地微微晃動,通向深不見底的礦道遠處。
“在前面!”特警脫口而出:“追!”
“報告指揮所!報告指揮所!S1360杠4巷發(fā)現(xiàn)目標!”汪大隊一邊貼墻狂奔一邊對步話機怒吼:“重復一遍S1360杠4巷發(fā)現(xiàn)目標,請求支援!”
——就在這時,前方黑暗中骨碌碌丟來一枚手榴彈,緊接著:
轟�。�
前方礦道頂部巨石塌方,所有人在震蕩中被迫退后,礦道被結(jié)結(jié)實實堵住了!
“S1360杠4巷發(fā)生交火!”“緊急求援!緊急求援!”“隧道發(fā)生局部塌方!重復一遍隧道發(fā)生局部塌方!”……
雜亂人聲平地炸起,汪大隊正一邊狂咳一邊緊急準備定點爆破,突然眼角瞟見什么,失聲:“小吳警官——”
吳雩如利箭般脫弦而出,側(cè)身一腳貼地疾滑,那身影就像冰上花滑一般敏捷鬼魅,瞬間消失在了塌方巨石前的黑暗里!
“我艸!”
有那么一瞬間汪大隊真產(chǎn)生了一種這人該不會是鬼吧的不寒而栗感,緊接著他疾步?jīng)_上前,手電筒一掃,愕然發(fā)現(xiàn)腳下地面上竟然有個圓形的深洞,一眼望不到底,散發(fā)出無窮無盡的陰濕森寒。
“汪隊!”“汪隊!指揮車問小吳警官人呢?!”
“……”汪大隊手電照著腳下漆黑幽深的礦洞,一股寒意順脊椎躥起,連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他跳下去了�!�
與此同時,塌方段另一側(cè)。
礦道地面震蕩不絕,無數(shù)大小石塊當空簌簌砸下。所有人都抱著頭狼狽不堪,被狹窄空間內(nèi)近距離的爆炸駭?shù)媚樕l(fā)青,只有扔出手榴彈的鯊魚面色冷厲:“警察馬上就會爆破追上來,快跑!”
阿Ken一回頭,剛要奪路狂奔,視線猛地定�。骸笆�、什么?!”
鯊魚覓聲望去。
狼眼手電穿透終年積沉的黑霧,只見前方礦道盡頭,一道全身黑衣的背影迎著他們回過頭,露出了蒼白冰冷的、無比熟悉的面容。
“是……是鬼……”阿Ken踉蹌后退,寒意直上腦頂:“你是鬼……”
鯊魚表情難以言喻,眼底閃動著震愕、畏懼、絕望和亢奮混雜起來的光,回頭一瞟身后堵得嚴嚴實實的塌方隧道,再一瞟前方緩緩走來的身影,終于擠出一聲沙啞扭曲的冷笑。
“鬼是不會利用運輸井從地底冒出來的,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畫師……盡管跟索命厲鬼也沒什么兩樣了,是不是?”
吳雩站住腳步,與毒販相距不過三十余米,他的皮膚在黑暗中有種透明的白,反襯得頭發(fā)和眼珠都異常深黑,語調(diào)非常沉靜:
“第一個問題�!�
幾個人鴉雀無聲,只聽他緩緩問:“向女警察開槍的人是誰?”
“……”最后一個字音落地,周遭仿佛凝固住了,只有緬甸人下意識向棒球帽瞟了眼。
吳雩黑白琉璃般的眼珠一轉(zhuǎn),定在了棒球帽身上,吐出一個字:“好�!�
“你、你想干什么?別過來!別過來�。 卑羟蛎比眍澓Y,被死亡盯住的恐懼徹底崩潰了神智,突然一把拽過沖鋒|槍:“啊啊啊啊啊別過來�。 �
槍火噴吐、子彈亂飛,彈殼石屑在狹窄的礦道中叮當飛迸,打得人睜不開眼睛。鯊魚大罵一聲,貼地一滾撲向“非”字型礦道的一條斜坡岔道,起身怒吼:“還不快跑!”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沖鋒|槍聲震耳欲聾,在這種歇斯底里的火力傾瀉之下別說吳雩血肉之軀,連鐵石做的人都能被活生生打成齏粉!
倏而子彈打空槍聲一停,殺紅了眼的棒球帽眼還要換彈匣,這時卻只見眼前緩緩彌漫的硝煙一頓,緊接著利箭破空而來——
吳雩在礦道頂部的電纜間穿梭,一腳勾繩,長身倒立,霎時與棒球帽來了個眼對眼。隨即在毒販難以置信的瞳孔中,他擰身當空而下,凌空屈膝重踹在棒球帽后腦,當場把人踹得橫飛出去一頭撞在了巖壁上!
喀嚓!
顱骨碎裂的脆響清晰可聞。
棒球帽癱在血泊中,頭頂以一個詭異的弧度凹進去一塊,四肢不住抽搐,朦朧中只看見畫師的腳步遠遠走來,停在他面前,然后俯下身。
真奇怪,明明他馬上就要死了,竟然還會因為這活死神的降臨而全身顫栗,恐懼得連氣都喘不過來。
下一刻他像個血口袋一樣被活生生拎起來,吳雩一腳踹中棒球帽后膝窩,把他擺成一個雙膝跪地的姿勢,同時反手拔匕擲出,連頭都沒回——
呼呼打旋的刀光飛出去十余米,“噗呲!”一聲血花四濺,刀尖鎖骨貫入、后肩穿出,瞬間把角落里鬼鬼祟祟的刀疤臉釘在了墻上,手|槍應聲落地,慘叫平地炸起!
“那個警察的名字叫孟昭�!眳泅]管刀疤臉斷斷續(xù)續(xù)的哀嚎,在棒球帽耳邊輕輕道。
然后他從腰間拔出□□,就像執(zhí)行槍決儀式那樣抵著棒球帽后腦,平靜地按住了扳機。
砰!
子彈撕裂顱骨,天靈蓋飛上墻頂,尸體在塵煙中重重倒地,鮮血混合著腦漿緩緩流淌到了地上。
吳雩握著槍轉(zhuǎn)身,一步步走向蜷縮在墻角里的刀疤臉,在對方混合著尖銳喘息的痛叫聲中一抬腳,踩住了他肩上的刀柄,原本還留有半截的森寒刀刃頓時完全沒入血肉,毒販下半身觸電般一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二個問題,”吳雩在那他慘烈瘆人的哭嚎中問,“Phillip打算走哪條路?”
“求求你求求你,我艸你媽啊啊啊求求你……”
吳雩戰(zhàn)術(shù)靴底一歪,刀刃在淋漓血肉里生生絞了半圈,但語氣卻沒有絲毫變化:“Phillip打算走哪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