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晚上回去,眼見日記還沒有動過,艾琳娜惡從膽邊生,翻開日記開始寫:
啊啊啊啊��!
感覺油要從日記里漫出來了!
艾琳娜當(dāng)即就是一個腳趾動工的大工程。
三室一廳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現(xiàn)在就可以入住了!
“沒事噠沒事噠,”她安慰自己,“文學(xué)創(chuàng)作罷了,沒有任何人會受到傷害�!�
——除了伯克利的名聲、安妮小姐的眼睛,以及……自己的腳趾。
然而,她并不知道,安妮的內(nèi)心也遠(yuǎn)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冷靜。
作為裁判所的一員,她覺得自己的道德底線高得有點不合時宜了。
她的任務(wù)其實很明確:確認(rèn)伯克利公爵與艾琳娜小姐的關(guān)系,看看他們是否貌合神離,是否有正常的“未婚夫妻”交流,或者至少,有沒有身體接觸。聽起來簡單,但她很快發(fā)現(xiàn),這個任務(wù)實在太難了。
別說觀察他們的私下互動了,她甚至連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機會都沒有!
每天,她的時間都被排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打掃客房、收拾衣物、擺放早餐、擦拭銀器、照看花草、添柴爐火……就算有片刻的空閑,也不允許隨意在主人面前晃悠。
唯一能和他們同處一室的機會,只有用餐時間。
——但問題是,吃飯能看出什么?
難道她會期待著伯克利公爵在餐桌上突然深情款款地握住艾琳娜小姐的手,含情脈脈地說“來,嘗嘗這口”嗎?那坐在餐桌前的坎貝爾家人一定會用憤怒而震驚的目光看向伯克利,可能連刀叉都要直接拍在桌上。就連艾琳娜小姐自己,估計也會被嚇得嗆住,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抄起餐刀給伯克利的手背來一下。
所以,指望餐桌上看出什么根本不現(xiàn)實。
可任務(wù)還得繼續(xù),而她的時間……越來越少,至少,等度假結(jié)束之后,她就很難見到艾琳娜小姐了,除非他們結(jié)婚——那得等多久�。浚∷挠心敲炊鄷r間在這里耗著!
所以,艾琳娜小姐擺在書桌上的那本日記,就越來越有吸引力了。
它安安靜靜地躺在窗前的桌上,黑色的皮革封面,仿佛在無聲地邀請她翻開看看……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說服自己:
“她的日記里……應(yīng)該會記一些伯克利公爵的言行舉止吧?”
“要是她在里面抱怨什么‘未婚夫私底下對她很冷漠’之類的內(nèi)容,不就可以側(cè)面證明伯克利公爵有問題了嗎?”
“這不是窺探,這是工作需要,是調(diào)查,是職責(zé)!”
帶著自己搖搖欲墜的道德底線,安妮的手緩緩伸向那本日記。
拿到日記之后,她立刻躲在房間視線的死角,帶著“請原諒我偷窺”的心情,緩緩翻開。
日記的開頭,是從去弗蘭西開始寫的,大多是一些旅途見聞,字里行間透著游記般的隨性。安妮屏住呼吸,緊張的心慢慢放松了一些。
——看起來,艾琳娜小姐并不是一個會在日記里寫情情愛愛的人。
她甚至以純粹的讀者視角,認(rèn)真起這些日記。不得不承認(rèn),艾琳娜小姐的文字功底確實很好,短短幾行字,就把弗蘭西的街頭巷尾描繪得生動鮮活,讓人仿佛能聽到街頭藝人的小提琴聲,嗅到空氣里混雜著甜點和酒香的味道。
但是……伯克利公爵殿下并沒有出現(xiàn)在這些文字里。
“奇怪,”安妮忍不住想,“難道他們的感情像是裁判所懷疑的那樣,是演出來的?”
不知道,再看看。
接下來是一篇參加公共舞會的日記。
公共舞會比起盧恩頓的社交季自由得多,規(guī)矩也不一樣,看得她忍不住有些羨慕。什么時候她也能去帕利斯看看呢?
不過很快,她便收斂了心神,專注地繼續(xù)往下看。
然后,她的視線停在了一行字上——
等等,B先生?是伯克利公爵殿下嗎?
不得不說,單是這個稱呼就讓人覺得很親密。
畢竟,以伯克利公爵的身份,大多數(shù)人都只能恭敬地稱他為“殿下”,就算是稍微親近些的朋友,也頂多稱呼他的姓氏�?砂漳刃〗悖尤唤兴鸅先生。這、這算是某種曖昧的代號嗎?!
她繼續(xù)看下去,心跳不自覺地加快。
�。�!
安妮的腦子嗡地一下,臉上溫度急劇上升!她的大腦愣了整整三秒,猛地合上日記,甚至差點手滑扔出去!
她、她剛剛到底看了什么?!這真的不是她的眼睛出了問題嗎?!
伯克利公爵、伯克利公爵居然說出這種話?!
她的臉皺成一團,一時間精神都有些恍惚了,一整個渾身刺撓。
沒想到啊,在外面看起來人模人樣的伯克利公爵,私底下居然是這樣的?!
誰說他們感情不好的?!這感情可太好了!
她深吸口氣,強忍著頭皮發(fā)麻的感覺,硬著頭皮繼續(xù)看了下去,當(dāng)她翻到最后一頁,已經(jīng)整個人都當(dāng)機了,好像遭受了什么精神攻擊一樣,大腦一片空白。
“太……太可怕了,”安妮懷著敬畏之心,將這篇日記放回桌上。
這絕對不是艾琳娜小姐能夠編造出來的!她敢確信,如果沒有現(xiàn)實經(jīng)歷過,她怎么會想得到這些讓人寒毛直豎的話語呢!反正安妮自己死都想不出來!
肯定是伯克利說的!
天啦,沒想到伯克利公爵居然是這種人!
第391章
“要不念出來讓大家都聽聽?”
裁判所的會議室中,
沉重的氣氛彌漫在空氣里。燭火映照著深色的橡木桌,幾位衣著考究的裁判所成員圍坐在長桌兩側(cè)密謀,臉上帶著或不耐煩或嚴(yán)肅的神色。
“‘女仆計劃’還沒有消息嗎?”坐在主位上的高層敲了敲桌面,
語氣冷淡又帶著隱隱的不悅,
“她的進度未免也太慢了,
這難道是個很難完成的任務(wù)嗎?這么多天過去,
連一封信都沒有?”
下首的一位成員解釋道:“因為他們?nèi)チ撕䥇^(qū)度假,
那邊寄信過來需要些時間�!�
他們當(dāng)然有快速通信的手段,只不過就安妮信件的重要性來說,還配不上罷了。
“度假?”高層冷哼了一聲,目光犀利地掃視著發(fā)言的人,
“就算是度假,
她總能找個機會傳遞消息吧?怎么會那么久都沒有消息?還是說,
她已經(jīng)出了什么事?”
他的語氣雖未明言,
但在場的人都聽得懂其中的意思。如果安妮的“內(nèi)應(yīng)”身份暴露,
被伯克利的人察覺了……那她的結(jié)局無非兩種——最輕的,是被趕出府�。蛔顕�(yán)重的,便是悄無聲息地‘染病身亡’。
反正這年頭重病的人那么多,
沒人會去深究一個女仆的消失。
然而,
安妮的上級卻搖了搖頭,
語氣篤定:“不會的,
她一向謹(jǐn)慎。”
要不是她謹(jǐn)慎,
也不會被選中執(zhí)行這項任務(wù)。
盡管如此,
高層的手指依然輕輕敲擊著桌面,對這樣的解釋并不滿意。時間已經(jīng)過去太久,
他們需要更多的情報,需要一個結(jié)果。
就在這時,
門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門被人敲開,一位管家快步走了進來,手中捧著一封信。
“閣下�!彼⑽澭�,將信件鄭重地遞到桌上,“湖區(qū)送來的信�!�
眾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到那封信上。信封上的署名——正是他們以為杳無音訊的安妮。
老實說,寫這么一封匯報的信件,著實讓安妮難以下筆。
“寫不出來,完全寫不出來,”安妮扶額呻吟,眼神空洞地盯著面前的白紙,她做了幾天自己的思想工作,都沒辦法將那些炸裂的文字寫到紙上……她此時由衷地佩服起艾琳娜小姐,她能忍受這樣的“情話”攻擊,還如此“甜蜜”地一一記在日記里,簡直是鋼鐵般的意志!
不像她,僅僅是看一眼就覺得渾身刺撓,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更不用說還要把這些內(nèi)容轉(zhuǎn)述給裁判所的上級了。
但如果不轉(zhuǎn)述的話,她的匯報就會顯得干癟無比,僅僅寫上“兩人感情很好,有親密接觸”,這種模棱兩可的描述很難讓裁判所相信,更何況,聽起來還像是身份暴露被伯克利公爵脅迫著寫下的違心之詞……
安妮捏緊鵝毛筆,給自己打氣:“不能再拖了!今天一定要把信寫好,寄出去�!�
她按照往常的習(xí)慣,先去整理房間。然而,就在她罪惡的雙手再次伸向艾琳娜的日記本時,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日記本里多了一篇新的記錄!
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涌上心頭。
她顫抖的手翻到最新的一頁,眼神掃過文字,視線驟然凝固——
……
盡管已經(jīng)能夠預(yù)料到日記的炸裂程度,但這威力還是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圍,她像是被雷劈了一樣,整個人外焦里嫩、靈魂出竅,仿佛一個雕像呆立在書桌前。
就算是情話,這也太超過了吧�。�!
她看向伯克利殿下的目光已經(jīng)無法直視了!感覺他就像油做的一樣,油得發(fā)膩。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直接將這本日記打包寄回去,而不是自己忍著頭皮發(fā)麻的感覺一個字一個字往紙上謄抄。
她死死捂住臉,痛苦地想:“其實,我完全可以帶著這本日記逃跑……”
她的大腦開始瘋狂計算可行性:如果她現(xiàn)在暴露身份,直接跑路,伯克利公爵會如何反應(yīng)?他應(yīng)該不會第一時間想到裁判所吧?很有可能只是以為自己是個潛入貴族宅邸、想挖猛料的小報記者?
“天哪,這絕對是最爆炸的頭條!”她甚至開始腦補,自己一邊狂奔、一邊大喊:“全城獨家!貴族公爵的超甜情話手冊!讓人臉紅心跳的日記大公開!”
——但這種誘人的想法終究沒能實現(xiàn)。
作為一個謹(jǐn)慎的臥底,在沒有被召回去之前,主動暴露身份,絕對不是她會做的事。
于是,她只能一邊痛苦地翻閱日記,一邊用顫抖的手往信紙上謄抄。
最糟糕的是,她的記憶力太好了。
一字一句地寫下這些話,她居然已經(jīng)能背出來了!�。�
“不要�。。�!”安妮在心里絕望地哀嚎,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jīng)被這些“情話”污染了,甚至懷疑自己以后看到陽臺都會條件反射地聯(lián)想到——
“可是我已經(jīng)在腦海里,把你睡了一遍�!�
“啊啊�。。�!不行了�。�!”
安妮用力捂住臉,發(fā)出一聲無聲的吶喊。
“最近安妮小姐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這天照常散步的時候,伯克利困惑地道。
艾琳娜不動聲色地望天、望地、望空氣,腳下的步伐顯得格外輕快,仿佛沒聽見這句抱怨。
她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自己夾在本子里的頭發(fā)離開了原來的地方——安妮肯定已經(jīng)看到自己精心撰寫的日記了,那么她會露出那副表情也能夠理解了。
希望她遭遇那番精神攻擊理智尚存。
然而伯克利卻越想越不對勁,“你是不是在日記里寫了我的壞話?”
“什么?”艾琳娜回過頭,睜大眼睛,一臉震驚地看著他,仿佛被人憑空潑了一盆臟水。
“要不然為什么她看到我時總是用一種嫌棄、復(fù)雜的眼神偷偷打量我?”伯克利若有所思地分析道。
艾琳娜努力憋住笑意,咳嗽了一聲,正氣凜然地回答:“當(dāng)然沒有!”
伯克利盯著她,拉長音問,“真——的——嗎?”
“真的!”艾琳娜拍了拍胸口,語氣無比理直氣壯,“我只是寫了一些……你說的……‘展現(xiàn)恩愛的細(xì)節(jié)’,然后進行了一點點——”她頓了頓,比出一個會被韓國男人破防的手勢,“億點點藝術(shù)加工而已�!�
伯克利:“……”
他的目光變得更加狐疑了。
艾琳娜見狀,果斷戰(zhàn)術(shù)性轉(zhuǎn)移話題,語速飛快道:“話說回來,赫爾墨斯神的神眷應(yīng)該如何測量?我想測試一下效果�!�
伯克利看了她幾秒,最終還是被話題帶偏了,暫時放下心中的疑慮,順勢回答道:“這并不難,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材料了。”
而當(dāng)安妮將謄抄的日記內(nèi)容寄往盧恩頓,裁判所的滯留成員又將其寄往高層的度假地點——是的,即便是裁判所的人,也需要在夏季去往鄉(xiāng)下度假。
所以,這幾位密謀的裁判所成員們,才會等了那么久才收到這封姍姍來遲的匯報信件。
在眾人的目光中,坐在主位的高層輕描淡寫地拆開信件,抖了抖厚厚的信紙,單手端著葡萄酒杯,一邊微瞇著眼從頭開始,一邊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酒。其他人有的懶洋洋地倚在扶手椅上,有人拿著刀叉剝著一顆葡萄,還有人好奇地看向主位。
前幾行,他的表情還算鎮(zhèn)定,偶爾點點頭,似乎認(rèn)可情報的價值。
再往后,他的眉頭緩緩皺起。
再接著,他的臉色變得微妙起來。
直到……他猛地嗆住,一口葡萄酒差點直接噴出來,劇烈地咳嗽著,手里的信紙險些掉到桌上。
幾位閑適等待的裁判所成員這才猛地抬起頭,望向主位上的同事,眼神里帶著些許疑惑。
“發(fā)生什么了?”有人隨口問道,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信紙上。
“是情報里有什么異常嗎?”另一位裁判所成員眉頭微蹙,認(rèn)真地追問。
那位高層花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面色古怪地看著手里的信件,遲疑了一瞬,最終還是沒有直接朗讀出來,而是沉默地將信紙遞給了旁邊的人。
“自己看�!彼穆曇敉钢鴰追譄o奈。
另一位成員接過信紙,低頭掃了一眼,剛開始,她的眉頭緊鎖,認(rèn)真分析這份匯報的情報價值。但僅僅幾秒鐘后,她的表情就徹底凝固了,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眼神在震驚、憤怒、無語和復(fù)雜之間瘋狂切換,最后停留在一種難以言喻的神色上。
她眨了眨眼,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什么,又低頭重讀了一遍。
這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什么“疼的地方就不是肚子�!薄跋肟吹侥惆讶棺用摰��!薄安粫屇阒涣骱�,不流淚。”……救命!她現(xiàn)在真想喊一句救救我。
“這是西奧多說的?!”她難以置信地打了個寒顫,“真的?伯克利到底教了他什么?他怎么會是這個樣子的?!天啦!”
“你們到底在看什么?”其他人都忍不住想過來看了,“信里寫了什么?”
“要不念出來讓大家都聽聽?”
“念出來?”她猛地抬頭,一臉驚恐地看向?qū)Ψ�,仿佛對方剛剛提出了什么驚世駭俗的建議,“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她迅速把信紙折疊起來,一把將信紙塞給了旁邊的人,臉上的表情像是在把一個邪神封印物轉(zhuǎn)交給下一任犧牲者。
隨即,信紙被快速地在幾位高層之間傳閱。
隨著內(nèi)容一字一句地映入眼簾,房間里的氣氛開始詭異地變化。
有人表情微妙,嘴角抽搐。有人忍住笑意,肩膀微微顫抖。還有人單手捂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終于,在信件被傳到最后一個人手上后,整間屋子陷入了一種極其復(fù)雜的沉默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