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一旦得知于念是小念兒,以忠義侯的性格為防止金片外漏,定會(huì)想辦法拉攏或是除掉褚休于念。
他怎么可能抱著一個(gè)藏著隱患女兒當(dāng)成寶貝寵著。
康王什么都好,唯獨(dú)心腸太軟。
武秀收回手,以康王的性子,就是腿腳健全,也不適合那個(gè)位置。
更別提無能無德又心狠手辣的慶王。
慶王剛要跟姑姑舉杯“冰釋前嫌”,就見姑姑從他身邊經(jīng)過連個(gè)眼神都沒給,“……”
慶王悻悻的放下酒盞,心里更是惱恨。
瑞王沖他得瑟的挑眉,“就說姑姑不喜歡你你還不信。”
說著他抬手準(zhǔn)備跟姑姑碰杯,“姑——”
武秀同樣沒理會(huì)。
慶王笑起來,端起手里酒盞碰向瑞王舉起來的酒杯,“巧了,姑姑也不喜歡你�!�
他們兄弟三人都是當(dāng)今皇后所生,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下面那群小的才是貴妃跟其他妃嬪的孩子,所以太子只會(huì)在他們里面挑。
大哥腿瘸不行,瑞王蠢笨,慶王數(shù)來數(shù)去都覺得自己還有機(jī)會(huì)。
只要他姑姑別對(duì)那個(gè)位子有想法,皇位必然是他的。
瑞王才不跟慶王碰杯,他轉(zhuǎn)身跟康王喝酒。
武秀并非尋常新娘,這會(huì)兒自然不會(huì)坐在新房里頂著蓋頭等駙馬過來挑開,她是武秀長公主不是一心只期待婚嫁的人,這樣的場合是最適合她走動(dòng)結(jié)交的場合。
眼見著她端著酒盞要到面前,魏國公已經(jīng)提前站起來,端好酒杯準(zhǔn)備敬她,“欸?”
他都站起來了,其他人自然跟著一起。
魏國公左手蓋住盞口,搖頭道:“華丫頭,今兒個(gè)說破天,不見著新郎我不喝這酒�!�
他以長輩自居,朝武秀擠眼睛,“這樣的場合,哪能你自己走動(dòng)�!�
駙馬回頭是要接禮部的差事,這樣的場合最適合讓他出來見見人結(jié)交一下認(rèn)認(rèn)臉。
武秀知道,笑著說,“您別急,她就在后面�!�
裴景換衣服去了,先前的衣服被酒水弄濕,只得換上另一套。
這套就不是全紅了,而是跟長公主身上金紅的顏色相搭配,是條銀袍紅邊的吉服,這套穿著更爽快利落,貼著腰線束出腰肢,更顯長身玉立雌雄難辨。
她烏發(fā)如墨用玉冠束著,光是站在那兒笑笑不說話都養(yǎng)眼,用褚休剛才的話說:
“簡直人模人樣!”
裴景腹誹,什么叫簡直人模人樣,秀秀嘴里吐不出好聽的話。
等她往長公主身邊一站,旁人瞬間恭維起來。
跟“謫仙姿態(tài)”“玉做的人”“駙馬真仙人”比起來,裴景忽然覺得褚休的話雖糙,但跟這些華麗虛假的奉承詞藻比起來,聽著是真心又舒坦。
裴景只是笑笑,側(cè)眸看向長公主。
兩人對(duì)視,武秀微微挑眉,垂眼看了下裴景的鞋。
裴景順著她的目光往下看,慢慢紅了耳朵,悄悄別開視線不看她。
剛才旁人夸了她半天她都沒臉紅,長公主一個(gè)目光裴景就臉頰滾熱。
為了站在長公主身邊顯得跟她很般配,裴景偷偷往錦靴里塞了好幾張鞋墊,人前看著,她腰桿只要挺直就比長公主高!
但氣勢上……
裴景雙手捧著酒盞,往前遞,“魏老,我敬您一杯�!�
她仰頭將酒水喝干凈。
魏國公笑起來,看向武秀,“我就喜歡他這個(gè)爽快勁,別看年紀(jì)小斯斯文文滿臉書生氣,但做事待人就是真誠干脆,許你你不虧�!�
“我知道�!蔽湫阈χ�,同魏國公碰杯,喝完盞中的酒。
春雨跟在旁邊,又將酒盞滿上。
其他人同敬長公主跟駙馬。
武秀單手握著酒盞,仰頭喝酒的時(shí)候,左手抬起順勢搭蓋在裴景的盞口上,側(cè)眸余光看她。
裴景順著那修長有力的手望向長公主,心像酒水吞咽時(shí)入肚般,咚咚咚的沉浮,人都有些微醺沉醉。
漫天星辰都不如長公主此刻側(cè)眸朝她瞥過來時(shí)、眼底余光中映著的燈籠光亮耀眼。
武秀將裴景手里那杯酒也抽過來,一飲而盡,“駙馬酒量不好,我替她喝,諸位還請(qǐng)多擔(dān)待�!�
也就這幾桌需要敬酒,其他的桌武秀遙遙舉杯就好。
裴景跟在長公主身旁,怕她喝醉了難受,扭身朝后找,“我讓褚休過來替我喝�!�
武秀指尖微動(dòng),目光落在裴景白凈的臉蛋上,“你是我的駙馬還是褚休的駙馬?”
裴景,“自然是您的駙馬�!�
武秀伸手捏她臉頰,微微用了些力氣,“那怎么敢找旁人替你喝的�!�
裴景想說秀秀她不一樣,但對(duì)上長公主瞇起來的眼睛,立馬抿唇閉上嘴。
臉雖被捏的生疼,可心臟酸酸軟軟的膨脹起來,里面塞滿了長公主。
裴景感覺長公主捏她臉說這話的時(shí)候,比替她喝酒都讓她仰慕臣服。
長公主松手。
裴景單手貼臉揉了兩下。
武秀問,“捏疼了?”
裴景抿唇點(diǎn)頭,小聲說,“有點(diǎn)�!�
武秀挑眉,“疼了才好,疼了才能長個(gè)記性,才能記住你是誰的駙馬,遇到事情該找誰。”
裴景臉熱起來,眼神飄忽,“嗯�!�
路過花園的時(shí)候,借著假山遮擋住的那點(diǎn)陰影,武秀伸手,在裴景嘴角跟唇瓣上輕輕抹了一下,拇指指腹摁揉她的軟唇,“小景,你是我的駙馬,記住了嗎?”
長公主低啞的嗓音在此刻無比撩人,撥動(dòng)琴弦般撥動(dòng)心尖。裴景眸光亮亮,抿唇時(shí)無意間抿了下長公主的指尖,“記住了�!�
武秀笑,收回手,帶著她去敬最后一桌主桌。
裴景跟在長公主身后,抿唇回味剛才那親昵曖昧的舉動(dòng),心想長公主應(yīng)該是喝醉了,長公主肯定是喝醉了,要不然也不會(huì)這樣。
主桌上輩分比武秀大的,手里權(quán)力沒她大。手里權(quán)力跟她相持的,輩分比她小。
武秀只抬了抬酒盞,瑞王就顛顛的過來,“我替姑姑跟小姑父喝!”
敬酒結(jié)束,裴景往前走,總覺得長公主身形微晃,不由伸手握住她的小臂,攙扶著她,“殿下您醉了。”
春雨沉默,仰頭看天。
他家殿下走路穩(wěn)穩(wěn)的,倒是駙馬腳步虛浮有些踉蹌。
裴景自認(rèn)沒喝多少,同窗那邊的酒都是褚休跟李禮還有付見山替她喝的,這邊的酒是長公主替她在喝。
她都沒喝酒,怎么可能會(huì)醉!
一定是長公主醉了。
裴景擔(dān)憂的望著長公主,“您回去歇著,這里我來應(yīng)付。”
她臉頰緋紅眼眸水潤明亮,不怪旁人夸她面若冠玉,屬實(shí)是唇紅齒白氣質(zhì)干凈好看的緊。
哪怕說著酒話都比旁人可愛七分。
武秀反手握住裴景的手腕,“好,那醉酒的人先回去好不好?”
裴景點(diǎn)頭。
然后就被人扶回了喜房。
裴景,“?”
她端坐在床邊,眼里紅色都在喜燭里暈開,“我沒醉。”
春雨點(diǎn)頭,“您沒醉,您先坐在這兒等一等殿下,殿下送完貴客就回來了�!�
裴景點(diǎn)頭,腦袋一低人就有些暈,只得伸手扶住旁邊的床柱,指使春雨,“你幫我把箱子里那個(gè)荷花色的包袱拿過來�!�
念念送的新婚賀禮,正好拆開看看。
春雨過去找。這個(gè)顏色的包袱極為顯眼,掀開箱子就能看見。
他將包袱捧著遞過去,然后關(guān)門退下。
裴景坐在床邊,解了半天才把包袱解開。
荷花色的包袱皮在腿上攤開,露出里面一張紫色的墊子。
摸著好像是棉的,手感柔軟舒服,就是貼身蓋著也不磨皮膚。
只是小了點(diǎn)。
裴景抖開,張開胳膊拎高了看。
四四方方又偏長形。豎著蓋的話,只能蓋住下半身,橫著蓋的話,又只能蓋住上半身。
裴景抿唇想,隨即恍然大悟!
夏天蓋肚子用的。
念念真是貼心~
才剛季夏就把納涼時(shí)搭身上的毯子準(zhǔn)備好了。
裴景摸著毯子很是滿意,抖開順勢搭在腿面上,腦袋靠著床柱昏昏沉沉閉上眼睛。
皇家的酒,陳釀多年,酒勁都在后頭。
褚休替裴景喝了一圈,腳步都有些虛浮。她這個(gè)酒量都快喝醉了,何況旁人。
于念架著褚休往外走,擔(dān)憂的抬眼看她。
褚休仗著光影不足,低頭在她唇上嘴了一口。
于念吃到濃郁的酒味,又擔(dān)憂又心疼,拍著荷包問,“不是說,擋酒嗎。”
褚休手臂環(huán)著于念的肩,半個(gè)身子虛壓在她身上,“擋我的酒,但是不擋小景的酒啊。好在現(xiàn)在她成親了,以后我就不用替她喝了�!�
“可小景,酒量差�!庇谀蠲虼�。
褚休捏她鼻子,“傻媳婦,她有媳婦了,哪里還需要我替她喝酒。”
于念這才笑起來,抱著褚休的腰,小聲問,“那你以后替誰喝啊?”
褚休低頭咬于念耳朵,“替你喝,只喝你�!�
她又不正經(jīng)!
于念跟張叔一起扶褚休上馬車。張叔他們要操持完裴景的大婚才跟裴家人回清河縣,好在他跟張嬸還在,不然于念光是應(yīng)付微醺的褚休都抽不出空去燒水洗漱。
裴景出發(fā)前是沐浴焚香過,她們可沒有,夏日跑了一天身上必然出了汗,褚休更是多了酒氣,不洗洗怎么睡覺。
于念正要提著衣擺上車,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念兒�!�
于念恍惚了一下,正要扭頭朝后看,褚休就從車廂里朝她伸手。
于念連忙將手搭上去,握住她的掌心,嗔她,“粘人精�!�
褚休就是個(gè)粘人精,媳婦一坐進(jìn)馬車?yán)锼捅ё∠眿D的細(xì)腰,將她袖筒里的紅封抽出來看。
于念也好奇,“小景給的�!�
褚休知道。
紅封打開,倒出來五片金葉子。
褚休笑著將金葉子遞給于念,“沒白替她喝一晚上�!�
于念看著金葉子,又看褚休腰帶上的荷包,皺眉小聲問,“我給小景的,禮物,會(huì)不會(huì),不夠好?”
她沒給人送過禮,褚休說裴景尚的是長公主,裴家本來就不缺金銀,不稀罕貴重的禮物,不如送些真心想送的又實(shí)用的物件。
于念是親自去挑的料子,紫色的棉布并不算便宜,回來后讓張嬸教她,兩人一起縫制出來的。
于念覺得挺實(shí)用的……
可跟金子和金葉子比起來,好像紫墊子不夠貴重值錢。
褚休攬住于念,親她嘴角,“小景才不在意這些,小景跟殿下看重的只有心意�!�
她手指點(diǎn)于念胸口。
于念拍掉褚休的手,將金葉子裝起來,重新開心起來,“那我,心意滿滿。”
褚休不信,手指挑于念衣襟,低頭,“我看看有多滿,……嗯好大…不是,好滿�!�
于念,“……”
裴家馬車緩緩離開,忠義侯目光遠(yuǎn)遠(yuǎn)追隨。
溫大娘子喚了他好幾聲他都沒應(yīng),這才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心里嘀咕著:
‘他不會(huì)還沒放棄褚休吧?筱筱可做不出搶人夫君的事情,就是再好的男人,如果能搶得過來,那他終究還是不夠好。’
見忠義侯還要站著,溫大娘子不等他,喊上乖女兒,母女倆先上了馬車。
直到瞧著武秀送康王等人出來,忠義侯才轉(zhuǎn)身上車。
瑞王站在門口擺手,“姑姑別送了,我送大哥跟大嫂回去,你快回府吧�!�
慶王從瑞王身邊擦肩而過,“那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直奔自家馬車。
瑞王翻白眼,伸手推輪椅往外走。
康王看了眼王妃,夫妻倆有話迫不及待的想說。
康王反手拍拍瑞王推輪椅的手,“你回去吧,今天也喝了不少酒早點(diǎn)回去歇息,我這兒有你大嫂呢�!�
康王妃順勢接過輪椅,笑著說,“回去歇著吧,我們也回府了�!�
上了自家馬車,康王看向王妃,他不用說話康王妃就知道他想問什么,眼眶當(dāng)場就紅了,“像極了柳姨,性子也像,溫柔的緊�!�
康王沉沉呼吸,“真是念兒�!�
不需要?jiǎng)e的證物,不需要她記得兒時(shí),只一眼他們就知道是故人之女。
康王妃握住康王的手,哽咽著問,“那當(dāng)年的事情……”
“姑姑說查,”康王抬眼,溫和沉穩(wěn),“所以才不讓我們?cè)谀顑好媲奥冻霭朦c(diǎn)別的情緒,這事先不同她講。”
這樣柳家的福氣是她的,蕭家的禍?zhǔn)聽砍恫坏剿?br />
康王妃點(diǎn)頭,抹掉眼淚又笑著說,“但我看得出來,她現(xiàn)在過得極好。”
雖怕生,但眼睛總是亮亮的,也敢抬臉跟人對(duì)視,可見活得很有底氣跟自信。
康王,“那就好。”
馬車一輛又一輛的從長公主府邸外頭離開。
瑞王是走的最晚的,扭身問自家姑姑,“姑姑我喝多了今天能留下過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