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武秀，“我急著出城可以理解，瑞王是我侄子，半年沒見，我替皇兄接他回家彰顯父親對兒子的重視�！�
武秀側(cè)眸朝外看了眼，“反倒是侯爺，手里管著武試，這般忙碌一大早還要急著出城迎接瑞王是為何？”
忠義侯雙手握著韁繩，聞言苦笑一下，抬眸朝前方看，“我托瑞王殿下往南幫我打探小念兒的事情，如今他回京我急著知道結(jié)果，這才撇下手頭諸事親自過來�！�
“你瞧，我連馬車都沒坐，騎上快馬就來了。殿下今日瞧著有些反常，竟坐起了慢吞吞的馬車�！�
忠義侯笑，“若不是殿下用馬車趕路，我許是要追不上呢。畢竟你我都是從皇上那里領(lǐng)了接人的旨意，要是您先到了我沒到，這差事我可如何跟皇上交差�！�
“好在現(xiàn)在同行，”忠義侯看向馬車，“殿下不會覺得我礙事吧，或是妨礙了你別的計(jì)劃跟安排？”
武秀看忠義侯，對方滿臉真誠，斯文儒氣的長相更是為他的話增添了幾分說服力。
武秀握著車簾，微微一笑，“不礙事，外頭濕氣重，侯爺可要來馬車上坐坐？”
忠義侯搖頭，“不妥不妥，我騎在馬上就行，馬車不大，我怕坐上去太過擁擠�！�
忠義侯悠閑的騎在馬背上，絲毫感覺不到什么陰天濕氣重。別看武秀邀他同坐馬車，實(shí)際上是故意以退為進(jìn)打消他的顧慮，他豈能上當(dāng)。
他就喜歡看老鼠絞盡腦汁在貓爪之下徒勞掙扎團(tuán)團(tuán)亂轉(zhuǎn)的樣子，這樣比直接咬死快活多了。
忠義侯看向武秀。
武秀直接松開簾子，徹底遮住馬車?yán)锏囊暰�。
忠義侯不氣不惱，騎著馬亦步亦趨跟在馬車旁邊，眼睛時(shí)不時(shí)朝馬車?yán)锟匆谎邸?br />
有他跟著，他倒是要看看這馬車?yán)镱^藏著的人什么時(shí)候下去。
他絲毫不怕褚休裴景混在長公主的隊(duì)伍里，因?yàn)樗娜笋R已經(jīng)從后面追上來，眼睛會盯著前方侍衛(wèi)的一舉一動。就是有人離隊(duì)小解，他的人都會尋個(gè)借口跟上同去。
眼見著前方就是驛站，忠義侯眼里的笑意也隨之?dāng)U大。
瑞王跟禮部隊(duì)伍同住一家驛站，他跟長公主都來了，褚休這個(gè)狀元不會架子大到瞧不見人吧？
要是看不見褚休裴景，饒是長公主身上長了八張嘴，都沒辦法替兩人求情脫罪。
“長公主殿下，侯爺，前方驛站到了�！�
騎兵回來，拱手稟告。
忠義侯看向馬車。
馬車?yán)飩鞒鑫湫愕坏囊粽{(diào)，“進(jìn)驛站�！�
“是�！�
兩隊(duì)人馬幾乎并肩進(jìn)的驛站，忠義侯的馬更是貼著長公主的馬車停在了驛站的院子里。
驛丞收到消息早已出來迎接，“卑職見過長公主殿下，見過忠義侯�！�
馬車車門不開車簾不動，忠義侯就騎在馬上不下來。
直到驛站里頭傳出聲音。
“侯爺？姑姑？！”瑞王以為自己看錯(cuò)了，湊近了往前看。
的確是武秀長公主的車馬跟忠義侯本人。
瑞王茫然，雙手握著還在整理的腰帶，試探著問，“你們有差事要出京？”
不然怎么會來驛站呢。
瑞王出來了，忠義侯就不能再坐在馬背上，他翻身下馬朝瑞王拱手，“殿下�！�
忠義侯看身后，“我跟殿下沒有差事出京，我倆是領(lǐng)了皇令，前來驛站接殿下回京�！�
他皺眉關(guān)心，“聽聞殿下昨日下午遇到流寇劫殺，不知可有受傷，可曾查出流寇來源？這么一大批人藏在山林里在京城周邊做劫殺的買賣，京兆尹府那邊竟沒有記錄，實(shí)在是京兆尹府三人的失職！”
瑞王擺手，眼睛往馬車上看，心不在焉回答忠義侯的話，“不是沖著我來的，我就是碰巧趕上順手殺了，沒有活口自然審不出來源�！�
“只是我瞧著對方的功夫不像山野里的流寇，所以尸體都先留著，回頭交給京兆尹府去查，等查出結(jié)果再問罪也不遲�！�
瑞王往前湊頭，忍不住小聲問忠義侯，“侯爺，你跟姑姑真的是來接我的？”
姑姑親自出馬，說是來拿他的他都信。
忠義侯，“自然，殿下嶺南平亂大功一件，我跟殿下自然是來接你的�！�
忠義侯一貫愛說漂亮話，瑞王不信他，只信坐在馬車?yán)锏娜恕?br />
瑞王整理好腰帶，又整理衣襟，震袖端手規(guī)規(guī)矩矩往前走，畢恭畢敬站在馬車邊，輕聲喊，“姑姑？”
忠義侯單手背在身后，眼睛越過瑞王看向馬車，余光掃見旁邊站著的驛丞跟禮部官吏，笑了下，“你們也是運(yùn)氣好這才碰到了瑞王殿下�！�
禮部官吏拱手作揖，低頭回答，“是，這事卑職會上書陳述，狀元跟探花皆是見證�！�
“哦？”忠義侯左右看，“瑞王殿下都下來了，怎么不見狀元跟探花��？這架子未免太大了些，難不成要我跟殿下上去請他們不成？”
瑞王疑惑，扭頭，“不是來接我的嗎？……到底是接我的還是接他們的啊�！�
忠義侯只得正面朝他，“自然是接你�！�
“那你問他們做什么，什么狀元探花，入得了我姑姑的眼嗎，少往我姑姑跟前來惹她心煩。”瑞王心道他還能不知道，這些年為了把姑姑嫁出去，忠義侯可沒少攛掇他父皇給姑姑相看人家。
什么狀元榜眼的，往屆又不是沒相看過，他姑姑哪次點(diǎn)頭同意了？
忠義侯音調(diào)上揚(yáng)“哎”了一聲，“殿下剛回京可能還沒收到消息，不知京中情況�！�
他慢悠悠的說，“這屆探花裴景，已經(jīng)被武秀長公主點(diǎn)為駙馬，長公主府都在修繕了，不日便要大婚。”
瑞王愣在原地，徹底傻眼了，“我姑姑，點(diǎn)駙馬了？”
忠義侯緩緩點(diǎn)頭，攥緊拳頭才勉強(qiáng)壓住看好戲的心情，穩(wěn)著音調(diào)說道：“巧的是你昨天救下的就是狀元跟探花歸鄉(xiāng)回京的隊(duì)伍，不知殿下可曾見過裴駙馬？”
瑞王哪里顧得上忠義侯的問題，只往馬車?yán)锟�，“姑姑你說句話啊，你什么時(shí)候點(diǎn)的駙馬，這事我怎么不知道，誰同意了��！”
他作勢就要發(fā)火。
武秀，“我同意了�！�
馬車車門總算打開，露出里面全部光景，將里頭情況看得清清楚楚。
忠義侯立馬朝里看。
武秀一人坐在馬車中，手里握著書卷，抬眼看過來。
忠義侯愣住，此時(shí)的表情比剛才的瑞王還要難以置信，甚至隱晦的低頭朝馬車底下看了一眼。
莫不是藏在下面吧？
可這一路上他都跟著，眼睛根本沒錯(cuò)開，人不可能憑空從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忠義侯站在原地，手從背后收回來垂在袖筒里，眼睛看向武秀長公主。
武秀則合起手里的書，看瑞王，“我把這頁看完再出來不行？”
瑞王老實(shí)低頭，“行，您看完整本再出來都行，我不急的姑姑�！�
武秀放下書，又問，“我點(diǎn)裴景為駙馬不行？”
瑞王見姑姑彎腰要出來，立馬擠開春風(fēng)春雨，自己攥拳掌心朝下，弓腰將右手手臂伸了出去，給姑姑搭手，“當(dāng)然行了，只要您喜歡，點(diǎn)誰當(dāng)駙馬都行�！�
瑞王諂媚的往前伸手，“姑姑我扶你。”
武秀這才握著他的窄口袖筒出了馬車。
見忠義侯還望馬車?yán)锟茨兀湫銚P(yáng)眉，收回手，雙手習(xí)慣自然的搭在身后，側(cè)身做出請的姿勢，“侯爺好奇我的馬車？那不如坐進(jìn)去仔細(xì)看看？”
忠義侯看武秀，武秀微微笑。
一些老鼠個(gè)頭長得太大，總會以為自己就是貓。
忠義侯笑了，垂眼說，“瑞王殿下不知道，這屆探花裴景才十八，斯文秀氣，只是不通功夫。”
武秀微微瞇眼。
瑞王立馬站在自家姑姑身后，舒展肩背筋骨，“我姑姑擅武，駙馬擅文，她倆大婚后，夫妻倆站在一起就是能文能武，實(shí)在絕配。只是……”
瑞王往前探頭，討好的笑著說，“來都來了，既然同在一個(gè)驛站里，我也想看看小駙馬究竟是何許人也，能得姑姑青睞�！�
忠義侯這才抬眸看武秀，兩人眼神對上，忠義侯老神在在。
人既然不在禮部隊(duì)伍里，也不在長公主的馬車?yán)�，而他從昨天傍晚就守在城門口的人手又沒看見褚休裴景三人出城，甚至都沒見到長公主府里有人出城，那只能說明三人還留在京中。
武秀抬眼朝前看，眼里帶出清淺笑意，“既然你跟侯爺都想看看褚休裴景，不如就見見吧�！�
忠義侯跟瑞王順著武秀的目光朝身后看，瑞王瞇眼上下打量，忠義侯卻當(dāng)場變了臉色。
“褚休見過長公主殿下，瑞王殿下，忠義侯�！�
一身?xiàng)椉t色衣袍，長相明艷的人，不是褚休還能是誰。
褚休腰背筆挺，拱手往前，恭敬行禮。
瑞王對褚休還挺滿意的，長得一表人才眼眸清亮有光，要個(gè)頭有個(gè)頭要身?xiàng)l有身?xiàng)l，天生的衣服架子，這般紅艷張揚(yáng)的顏色都壓不住他的好長相。
只是，對方是狀元褚休。
那裴景呢？
瑞王探頭朝后，就瞧見晚褚休兩步下樓的裴景——
十八歲的少年，小他兩歲，面若冠玉文文氣氣，身板看著不如他，個(gè)頭不如褚休，但氣質(zhì)干凈，這樣潮濕的雨后，他立在那里行禮像是一支清脆的竹。
瑞王勉強(qiáng)點(diǎn)頭，配他妹妹還行，但這樣的公子配他姑姑……
瑞王看向身邊姑姑，姑姑斜眼掃過來，瑞王立馬重重點(diǎn)頭，“極好！”
他姑姑也不老，他姑姑就是輩分大而已！選裴景這樣嫩的正正好！
忠義侯看向褚休。
褚休笑著，轉(zhuǎn)身正面朝他，再次拱手，“侯爺跟我不算初見，傳臚大殿之后的瓊林宴上，我曾仰、望過侯爺?shù)挠⒆�，只是我與侯爺相隔甚遠(yuǎn)，侯爺眼生不記得我也是正常。”
忠義侯袖筒里的手指緊攥，臉上露出笑，“狀元褚休，我記得的。”
褚休大大方方不卑不亢，“那真是我的榮幸�！�
“聽聞昨日禮部隊(duì)伍遇到流寇，當(dāng)時(shí)狀元跟探花所乘坐的馬車?yán)锸强盏�，這才沒讓賊子得逞，”忠義侯慢悠悠問，“那狀元不在馬車?yán)�，在哪里？�?br />
褚休說道：“說來也巧，我同裴景在馬車?yán)镒昧擞址觋幱晏�，覺得胸口悶堵，索性下車跟著走。我們下了車，馬車?yán)镒匀皇强盏�。�?br />
忠義侯，“同住一個(gè)驛站，那瑞王殿下怎么沒見過你倆？”
褚休朝瑞王拱手，話卻是對忠義侯說的，“自然是我倆穿著過于平凡普通，混在人群里出城都會被當(dāng)成賣菜的菜販子，旁人跟瑞王殿下沒看見我倆也是正常�！�
忠義侯臉色僵住，眼睛直直的看向褚休。
他昨日果然在京中！但進(jìn)出京的時(shí)候都喬裝成了賣菜的菜販子，而且只跟裴景兩人一起，所以才沒被人發(fā)現(xiàn)。
可惜這事跟流寇的事情一樣，知道是他也沒辦法，因?yàn)闆]有證據(jù)。
褚休，“到驛站后，裴景礙于駙馬身份，近‘親’情怯沒主動打擾殿下休息。今日若不是侯爺問我等，我跟裴景并不打算出來，裴景還好，我還沒領(lǐng)職，現(xiàn)在出來有結(jié)交權(quán)貴攀扯侯爺?shù)南右��！?br />
忠義侯笑了，眼眸沉沉比頭頂?shù)奶鞖膺�要陰，“不愧是狀元，考慮就是周全�！�
褚休拱手，沒臉沒皮，“謝，侯爺夸贊！”
忠義侯，“……”
這次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仔細(xì)想想，剛才出城門就能遇到武秀的馬車，估摸著也是對方故意等他呢。
他以為在戲鼠，結(jié)果卻被人當(dāng)鼠戲耍。
忠義侯深深的看了眼褚休，側(cè)身看向武秀，“長公主的速度當(dāng)真是快啊，不止挑駙馬的速度快，今日出城的速度也快。我到底是老了，始終慢你一步�！�
他這話有深意，在場的幾人除了瑞王心里都清楚他指的是什么。
武秀淺笑，“希望我跟駙馬大婚之日，侯爺能早些來，可莫要再慢一步�！�
她有驚喜等著蕭錦衣呢。
忠義侯，“自然�！�
。
褚休裴景就在驛站里，這趟接瑞王的任務(wù)完成的順順利利沒有半分波瀾，忠義侯雖不甘，但只能跟武秀一起回京復(fù)旨。
正好順路，禮部隊(duì)伍收拾好東西跟他們同行。
禮部官吏要回禮部交差，褚休裴景要進(jìn)宮復(fù)旨，瑞王這次是辦差回來，也要進(jìn)宮。
他先去的御書房，他出去后皇上才見了褚休裴景。
流寇劫殺朝廷隊(duì)伍不算小事，已經(jīng)交給京兆尹府那邊先驗(yàn)尸追查。
既然裴景已經(jīng)回京，皇上順帶著指了日子——
六月十八，也就是半個(gè)月后，長公主駙馬大婚。
褚休則掛職翰林院的同時(shí)擔(dān)任吏部同品級的員外郎，旨意明日下發(fā)。
從宮里出來，忠義侯以順路為由，捎帶上褚休跟裴景一起回長壽巷。
這次，他改做馬車了。
不大不小的車廂里，忠義侯正對著車門坐在主位，褚休裴景一左一右坐在副位。
“聽聞狀元娘子同狀元一起歸鄉(xiāng)跟回京，怎么這次只見狀元不見你家娘子呢？”忠義侯笑著，“人老了就愛閑聊兩句，狀元莫要見怪�！�
裴景看褚休，可不覺得忠義侯是在閑聊。
今日于念不在，因?yàn)槿顺龀悄繕?biāo)太大，所以昨夜長公主就把她送回裴家小院了。
武秀是想留于念在長公主府過夜，可惜于念認(rèn)生，留她自己一人在陌生地方怕是睡不慣。
褚休笑著說道：“我家媳婦坐不慣我的馬車，嫌棄顛簸的在路上都睡不好覺，已經(jīng)提前回京了�！�
她像模像樣抽了口涼氣，試探著問，“她不是朝廷官員不受官員規(guī)矩約束，這般貿(mào)然私自回京應(yīng)當(dāng)無礙吧？”
忠義侯木著臉，厭惡的不愿意再看見褚休那張明艷奪目的臉，呵笑一聲，“自然無礙�！�
褚休撫著胸口，微微揚(yáng)眉，“那就好�！�
她跟裴景于念就是私自回京了，但今日卻規(guī)規(guī)矩矩出現(xiàn)在驛站里，忠義侯心知肚明可依舊拿他們沒辦法。
只不過侯爺?shù)降资呛顮�，心里恨不得要�(dú)⒘怂峋�，面上絲毫不顯。
甚至路過他自家后門都沒下車，而是堅(jiān)持要送她和裴景到家門口。
褚休眸光輕顫，捻緊手指，心頭緊了緊。
裴景也朝她看過來。
她們千算萬算都沒算到忠義侯會“大度體貼”的用馬車親自送她倆回裴家小院，所以事先并沒有提前在小院里做安排。
院中沒有別的什么不能讓忠義侯瞧見，唯有于念。
因?yàn)橛谀畲藭r(shí)，就在裴家小院里。
馬車停在院門口，忠義侯目光落在褚休身上，伸手撩開車簾，余光朝外看，呼吸微緊，吩咐下人，“去敲門�！�
第91章
“求娘子疼疼我�！�
下人從車轅上跳下來，
走到裴家小院門口，抬手敲門。
忠義侯收回朝外看的目光，面上如常，
唯有攥著車簾的手指隨著下人叩門的動靜越發(fā)收緊：
“狀元莫要急著下車，要是家里無人還可以去我府上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