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只有山里的妖抓完了,每一個人都用通天鏡照過了,才逐一放人出去。
李杳聽見這話的時候,下意識抬眼看向溪亭陟。
我們。
不知為何,溪亭陟這句“我們”讓李杳覺得有一絲異樣。
照理說,她與溪亭陟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是不應(yīng)該用“我們”二字的,可是溪亭陟卻這般用了。
雖然心里有幾分異樣,但是李杳也沒有多說什么。
她道:
“你既知山犼在我的蒼水珠里,又為何對你師父有所隱瞞?”
還讓他師父進山幫他找妖。
清瘦又身高腿長的男人倒好了藥,端著藥走到李杳身前。
高而挺拔的男人站在李杳身前,垂眼看著坐在床沿的女子。
“此前無論仙師問什么,我都逐一回答了仙師,但是仙師對在下卻似乎有所隱瞞�!�
李杳抬起眼看向他。
兩人,一個抬眼,一個垂眼,視線在半空里交匯。
李杳淡聲道:
“山水相逢,緣分如白云聚散,去來如流水,何須過問其他?”
溪亭陟笑了笑,把手里的藥遞給李杳。
“那仙師又何須過問我的事?”
李杳垂下眼睛,看了一眼溪亭陟手里的藥碗。
仍舊是一碗濃黑又粘稠的藥汁。
李杳端起碗,將藥汁一飲而盡后才抬眼看向溪亭陟:
“若是不過問清楚,我憑何將這只山犼給你�!�
第125章
死在了生死劫里
125.
“我未曾向仙師討要過山犼�!�
溪亭陟接過李杳的碗,轉(zhuǎn)身背對著朝著窗戶處的桌子走去。
“我只讓仙師留那山犼一命,旁的也未曾說起�!�
李杳抬眼看向溪亭陟。
雖然這不像是溪亭陟會做出的事,但是李杳仍舊懷疑溪亭陟想硬搶。
她現(xiàn)在受了傷,靈力使不出來,溪亭陟若是硬搶的話,李杳不一定能贏過他。
到底曾經(jīng)做過夫妻,李杳不愿意把事情鬧得這么難看。
她從袖子里掏出蒼水珠,手一揮,珠子便向溪亭陟射去。
溪亭陟像是背后長了眼睛一般,一抬手便接住了珠子。
李杳道:
“到底是喝了你的藥,承了你的情,這珠子全當(dāng)是我的謝禮�!�
溪亭陟收回手,垂眼看著手里的珠子。
他原還在想,李杳會想個什么理由把蒼水珠給他,又或者像是在參商城一樣,不給他一個理由,直接扔下珠子便走。
溪亭陟把珠子放進袖子里,背對著李杳道:
“在參商城的時候,仙師說自己的雷劫還未至,想向我尋問雷劫,不知到今日,仙師的雷劫可已經(jīng)渡過了?”
穿著白袍的男人站在窗前,外面的天光讓他的每一絲頭發(fā)都帶著亮光。
看著那抹背對她的清瘦身影,李杳心里怔愣了一瞬。
她不是傻子。
溪亭陟會突然問起雷劫,定然是發(fā)現(xiàn)了一些什么。
“不曾�!�
李杳平靜道:“化神期的雷劫九死一生,若是那雷劫真落下了,只怕我也不能站在你面前�!�
看著溪亭陟的背影,李杳接著道:
“雷劫未至,我境界也不穩(wěn)。若是境界穩(wěn)當(dāng),也不會被一只渡劫期的山犼傷得如此之重�!�
若是李杳沒有修補結(jié)界,那只山犼不可能重傷她,也不可能在她手底下毫發(fā)無損。
溪亭陟沒有瞧見那只山犼偷襲李杳的全過程,他不知曉全部內(nèi)情。
李杳現(xiàn)在這樣說,便是在給溪亭陟一種她境界不穩(wěn),打不過那只山犼的錯覺。
溪亭陟垂眼看著桌上的藥罐,抬手抬起藥罐出去。
“仙師且好生歇息,在下先退出去了�!�
說完溪亭陟便端起藥罐朝著門外走。
走的時候還關(guān)上了門。
看著緊閉著的房門,李杳總算察覺到了不對勁。
溪亭陟原先是喚她“許姑娘”,現(xiàn)在卻一口一個“仙師”。
李杳從袖子里掏出一張忘憂符,心想溪亭陟還挺執(zhí)拗,發(fā)現(xiàn)她有異后,就不愿意喚她“許姑娘”了。
李杳站起身,將忘憂符藏在手心里,朝著門口走去。
她得讓溪亭陟忘記這幾天的記憶。
*
院子外,茶農(nóng)為了方便炒茶,將灶臺搭在一個四面露風(fēng)的篷子下面。
穿著白衣男子站在灶臺前,袖子挽了上去,露出一截漂亮的手腕。
李杳走過去的時候,溪亭陟正端起藥罐子,轉(zhuǎn)身走了兩步,把罐子里的藥渣倒在了一旁的桂花樹底下。
他轉(zhuǎn)過身,正好看見了站在門前的李杳。
溪亭陟站在原地,抬眼遠遠地看著李杳。
其實他早該懷疑的。
從這個姑娘說她雷劫未至的時候他就應(yīng)該懷疑她的。
只是三年前他境界有異,全身的靈力匯聚,有步入渡劫期之象。
他師父說過,世間有些捉妖師不會在渡劫期渡劫,而是在元嬰期渡劫。
他的劫難便在元嬰期。
參商城和李杳,他只能保全一個。
萬民眾生和極其在乎的一人,他只能選一個。
這是蒼生道的生死劫。
若是度過這生死劫,溪亭陟便可成功進入渡劫期。
若是他當(dāng)真度過了生死劫,成為渡劫期的捉妖師,那步入化神期只是時間問題。
但溪亭陟渡劫失敗了。
他在兩邊徘徊,又想保全萬民,又想救李杳,最后他只能被捏一只狐妖捏碎心臟,死在了生死劫里。
溪亭陟本該死了,是李杳讓他重新活了下來。
他本該在天雷底下變成一個廢人,碌碌無為的度過一生,是李杳留給他兩個孩子,讓他好好照顧孩子。
他現(xiàn)在能活著,能像個人樣的重新站在李杳面前,都是為了那個凡人姑娘。
溪亭陟想,到底他自命不凡了些,以為一個生死劫便能帶來四十八道天雷,不曾想,那些道天雷里,有他的,也有她的。
*
兩個人遙遙相望許久,互相都沒有動作。
半晌后,李杳動了。
她抬步朝著溪亭陟走去,面上并無異樣。
她走到溪亭陟面前,距離溪亭陟兩步遠的位置才抬眼看向溪亭陟:
“蒼水珠里那只狐貍沒有死透,你且把珠子拿出來,我將他挫骨揚灰�!�
瑜恒山昨兩日才下過雨,今日便天晴了。
微暖的陽光打在兩人身上,李杳鼻尖好像聞到了一陣?yán)婊ㄏ恪?br />
她看向面前的溪亭陟,她想起來了,這人袖子里藏著梨花味的潤發(fā)膏。
許是跟著那膏藥待久了,這人身上都有梨花的香味了。
溪亭陟一手拿著藥罐,默不作聲地收回看著李杳的視線,然后轉(zhuǎn)身朝著灶臺走去。
他把藥罐放在灶臺上。
“仙師為何如此憎恨那只狐貍?”
李杳知道溪亭陟藏著試探,她不動聲色道:
“天底下的捉妖師皆是為了捉妖而生,他們?yōu)榱耸裁炊窖�,我便了為什么而殺妖�!?br />
李杳踱步走到溪亭陟身邊,手指摸索著袖子的符紙,想著怎樣才能悄無聲息地把手里的忘憂符貼在溪亭陟的背上。
溪亭陟看著跟著他而來的李杳,默不作聲地看了一眼李杳的袖子,袖子藏住了手,看不清她手里拿了什么。
“仙師手里拿著什么?”
李杳一頓,收了符紙,從袖子里伸出手。
她朝著溪亭陟攤開手。
“蒼水珠,拿來�!�
看著李杳什么也沒有的手心,溪亭陟從袖子里拿出蒼水珠。
他剛要把蒼水珠遞到李杳手里,余光便瞥見了李杳的另一只手動了。
李杳的動作很快,差一點就要把符紙貼在溪亭陟身上了,可是不曾想,溪亭陟腳下的底下卻突然生出了藤蔓。
藤蔓飛速生長,載著溪亭陟躲開了李杳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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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你果然是妖
126.
李杳看著地面上逐漸消失的藤蔓,又抬眼看向溪亭陟。
“你果然是妖�!�
溪亭陟重新落到地面,他看著李杳手里黃色的符紙,道:
“仙師手里拿著的可是忘憂符?”
溪亭陟定定地看著李杳:
“你想要我忘記什么?”
是忘記那個夢,還是忘記李杳這個人?
*
李杳想,這人的確聰明,不僅躲開了她的偷襲,還預(yù)料到了她想做什么。
李杳捏著符紙的最上方,把黃色符紙上的紅色紋路都展現(xiàn)在了溪亭陟的眼前。
“我為何要對你用忘憂符?”
忘憂符被她藏在了右手的袖子里,左手拿著的是定身符。
她原本想的是先把人定住了再用忘憂符,但是現(xiàn)在兩張符紙都沒有用上。
“我原想把你定住之后再探查你是不是妖,現(xiàn)在看來,這符紙用不上了�!�
他是妖。
人化妖,必須要有契機。
李杳想,溪亭陟的契機是什么。
*
溪亭陟看著李杳手里的符紙,又轉(zhuǎn)眼看向李杳,一時間,他沒有說話。
他定定地看著李杳,似乎想從李杳臉上看出什么端倪,但是那張白皙又清淡的臉上,除了冷漠,什么也沒有。
就好像他真的猜錯了。
她沒有用忘憂符。
也不是李杳。
溪亭陟靜默了許久,才道:
“我是妖,仙師想如何?”
李杳看著他。
“天下捉妖師皆以捉妖為本分,遇見了妖便不可無視�!�
“念在你有幼子的份兒上,我予你一月與幼子告別,將幼子贈予他人撫養(yǎng),一月之期過后,我來取你性命。”
李杳仔細思量過,若三年前的李杳,必然會放了溪亭陟。
那她就不能放了他。
若是放了他,便會讓他越加堅信她是李杳。
一個月后她傷勢想必也恢復(fù)了一些,到時候再用靈力把他困住貼上忘憂符。
*
聽見李杳的話,溪亭陟收回了放在李杳身上的視線。
溪亭子在想,若是三年前的李杳,真的會忍心說出把孩子轉(zhuǎn)送給他人撫養(yǎng)的話嗎。
他不確定。
他不確定以無情道入化神的捉妖師還會不會保留著對孩子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