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但她一眼也沒有看自己,垂下的手抵著箭,箭輕輕靠著弓。
她神情莫辨,望著她前方的齊凌。
齊凌也在看著她。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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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乾坤(三)
此情此景,
吳若阿一句話也不敢說,隨侍的騎郎等也都靜默垂首,
眼觀鼻心。
今日事十分詭異,
本是皇帝行獵,中途突然多了個吳夫人出來,且騎射很拖后腿,
無端端扯慢了行程,過半程皇后騎天馬,只攜一捧箭奴突然進入獵場,
無人知曉她的意圖,
也沒有人敢阻攔。
在場唯一可以詢問她失常之舉的那個人,
卻一點也不著急息事寧人。
詭異的安靜中,齊凌任由馬停在那里,唇角掛一點笑,百無聊賴撥弄套在指上的青韘,目光鎖在皇后面上,等著她解釋。
朱晏亭面上神情誰也看不清。
只見動作舒展流暢,不疾不徐將手中還握著那支箭丟入身后鸞刀捧的箭壺中,
“嗒”的一聲清響。
箭歸壺中,弓也掛在了鞍頭。
便有隨侍的騎郎按照規(guī)矩去檢視被她射殺的鹿。
場中陸陸續(xù)續(xù)有人動起來以后,
緊繃如弓弦一樣的氣氛也稍微松動下來。
朱晏亭手執(zhí)馬轡,
撫摸那匹天馬獵獵如火燒般鬃毛,安撫它的躁怒,對皇帝道:“陛下馭‘躡景’許久了,恐損傷馬蹄,
御馬監(jiān)領(lǐng)來飽食天馬,
特引它入陣給陛下替換�!�
“躡景”是皇帝座下神駿之名,
今上好馬如癡,集天下駿馬九匹,號之“九駿”,名如“燕行”“奔宵”“玄黃”等,唯有天馬無名,想來“天”之一字足矣。
御馬監(jiān)是上林苑耗費最大之所,御苑馬金尊玉貴,各自有專門的馬監(jiān)照料�;实邸芭R幸”這些馬的次數(shù)比上掖庭多得多。
是以皇后策天馬而來,換下勞累的“躡景”,在眾人聽來都十分合理。
朱晏亭眼風略過黃門從草叢中抬起的鹿尸,在其間輕描淡寫帶了一句:“恰見有鹿在叢,出手獵獲,為陛下助興�!�
緩整衣緣,垂首相揖:“衣衫不便,請陛下遣人接馬,妾請退�!�
只字未提吳若阿。
齊凌卻對這個看來天衣無縫的理由不甚滿意,見她不愿提,偏去提。
“皇后,朕才下了詔,若吳夫人射下這頭鹿當即封為昭儀。你無心的一箭射下去,吳夫人兩千石就沒有了,當心她埋怨你。”
吳若阿大驚失色,忙道:“妾怎敢埋怨殿下�!�
齊凌笑道:“聽見了?她說的是不敢,而不是不埋怨�!�
吳若阿暗暗叫苦,深悔失言,恨不得嚼舌而下,又不敢駁斥皇帝,面上青紅交加,狼狽不已。
朱晏亭卻仍舊不看她。
她靜默夾攏足間的馬,輕輕催了幾步。
那矯健雄壯的烈馬溫馴向前,走出十幾步后,低頭拱到了皇帝馬匹之側(cè)。
她亦得以湊身挨近,那張明艷無儔的臉低低的,在微微蓬亂的鬢發(fā)下,小聲送去一句耳語。
“陛下這樣清楚,是已和她一條心了嗎?”
……
齊凌微微一愣神,面色瞬息萬變,堪稱精彩。
他咬牙而笑,低聲道:“你竟敢反來指摘朕�!�
“妾怎敢�!敝礻掏ぬ痤^,眉心微蹙,復依依的輕聲問:“陛下真的和她一條心?”
“……”齊凌長長吐出一口氣,無奈至極的瞪她一眼,當即掣馬后撤。
只見那烏黑玄馬仰頭打了一個響鼻,靈活避開棗紅天馬三尺之遠。
而后一言不發(fā),領(lǐng)騎郎策馬便走,沒有要天馬,也未召吳若阿跟隨。
呼哨聲下,犬吠鷹飛,眾人隨駕而去,塵土飛揚。
天馬見此情景奔騰欲跟隨而上,被兩個期門郎緊緊牽哄,仍然不住顛簸馬背。
她翻身下馬,使人將天馬牽了送過去。
此時,黃門捧了那只鹿來,胸口扎著箭,已經(jīng)斷了氣。
朱晏亭將鹿賜給了吳若阿,又賜了一笥錦。
這才將目光投在了她驚惶無措的面龐上。
“孤困乏力不次,你替我轉(zhuǎn)告舅母一句,她送的錦孤很喜歡,但有一事猶豫不決,究竟是叫‘明光錦’好,還是‘瑯琊錦’好。”
……
吳若阿得知計謀敗露,心亂如麻,所傳之話,原原本本訴之吳氏。
臨淄王后聽聞這言,細細思忖一回,嚇得六神無主,一夜未眠,第二日天未亮就匆忙遞了牌覲見。
切切親自來答復:“經(jīng)緯有條不紊不可亂,方才是好錦。定需叫‘明光錦’才宏偉有氣象�!�
朱晏亭面色如常,言笑晏晏,一副對著她如何都好說話的脾性。
“就依舅母�!�
當下留她賜宴,未刻意云匯珍饈,兩案不過家常餐飯,席前乳母還引了小太子來。
吳氏如見了寶,敬之恨遠,親之又恐褻,愛的不知怎么好。
朱晏亭抱太子置膝上,道:“世祖曾言‘生子應(yīng)置于齊魯之地,以感化其禮義,放在燕趙之地,果生爭權(quán)之心‘,女子也一樣。齊魯之地女子深知禮儀,往后太子納妃,還是齊地的女子好�!�
吳氏焉能不知此話深意,一時又喜又驚,又羞又愧。
寂然宴罷,吳氏將辭。
避開眾人時,吳氏握住皇后的手,垂淚道:“阿亭,我糊涂了,就算是明貞太主在世她也斷不會如此行事,你舅母是小國出身,只知親疏,不知禮數(shù),你莫怪罪。也不要多心,我舉家的性命都托于你身,焉能生出貳心�!�
朱晏亭心中微動,以手撫她脊背,對她說:“舅母在我落魄時于我有提攜之恩,我有今日全賴舅母,唇舌相依尚有磕碰之時,往后太子還要依賴他的舅公,切勿言怪罪�!�
……
“明光錦”這件事,吳氏在書信中寫給了臨淄王齊雍。
齊雍心中生懼,譴門客口訴,令長安臣屬等——以東宮嫡系為尊,勿再與李弈、朱恂等爭利,事事避讓為先。
又催促吳若阿盡快得寵生子。
吳氏譴門客勸他在齊元襄大婚時,尋機離藩進京。
被齊雍大罵一頓,道她婦人無眼界。
吳氏在齊元襄成婚后,又欲歸藩,也遭到拒絕,只得拖了下來。
……
然而樹欲靜、風卻不止。
雖然皇后看在往日情誼上既往不咎,這件事還是第二次爆發(fā)了。
未央宮中沒有秘密,更何況這件事沖突就發(fā)生在皇帝最常去逛的御馬監(jiān)。
前后因果很快就原原本本到了他的面前。
得知有人竟敢如此大膽矯皇后之勢,齊凌在繁雜政務(wù)之余,尋到樂趣似的傳來掖庭令景軒細細問:“吳氏落了掖庭獄了?”
景軒一頭霧水:“陛下
,是……哪個吳夫人?”他腦子轉(zhuǎn)得快,很快記起來宮中只有一位姓吳的夫人,眼珠子一轉(zhuǎn)忙道:“奴婢沒有接到詔令啊�!�
齊凌滿臉狐疑的望著他:“真的?”
景軒點頭:“吳夫人好好的,今日還與殷夫人一道去滄池賞湖景了�!�
齊凌細想了一回,冷笑自言道:“不愧是和皇后瑯琊起的情誼,換作是朕,這會兒只怕又要去上林苑接人了。”
景軒不知內(nèi)情,即便聽清所言,也不知當如何作答。
只聽皇帝面無表情冷冷傳話:“去,椒房殿告訴皇后。朕知道這件事了,大怒,請她該辦的辦,給朕拿個罪人出來!”
“諾�!本败幟�(yīng)了,走出幾步,又硬著頭皮躬身回來。
“陛下……陛下知道的,是……是何事?”
齊凌胸中正煩燥,斥道:“駑鈍!曹侍中就站在那里,你不知去問?”
“諾”
景軒無端挨了訓斥,悶頭轉(zhuǎn)身欲走,皇帝又叫住了他。
“回來。”
景軒硬著頭皮,僵直身體回轉(zhuǎn)。
“朕想起來了,前幾天皇后還在上林苑頂撞了朕,也沒有來請罪。一時疏忽沒有問,她便能如此嗎?”
“請她并這兩事,一齊自省悔過,給朕拿個說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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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乾坤(四)
掖挺令景軒不似曹舒八面玲瓏,
其人耿介,不愛財貨,
待下溫厚,
侍上慎謹,十年如一日,是少府諸內(nèi)監(jiān)中的另類。
是以鸞刀等對他敬重,
見他來到椒房殿,殷勤向他:“什么風把阿公也吹來了?”
景軒知她是宮中老人,不敢輕慢:“為皇上向殿下帶口諭來。”
話雖如此說,
他卻沒有擺出傳旨的架子,
而是朝里張望:“殿下在午歇?”
鸞刀道:“倒沒有,
舞陽長公主來了,皇上口諭不敢怠慢,我這就去通報�!�
“倒不急�!本败幠眠@極為難辦、可親可疏的差事,一時踟躕,便不讓她先通傳,只在偏殿里歇腳喝茶等待。
此時,舞陽長公主齊湄正親親近近的偎依在朱晏亭身邊說話。
見她頭上埋著一支極隱秘的白玉鬧蛾簪,
道:“皇嫂是悄悄替平陽公服孝么?”
朱晏亭只是笑,未作答。
她知道舞陽先前為先太后服喪,
孝期剛過,
婚事就又擺上了議程,今日來此必為此事。
果然,她癡癡的看那白玉簪片刻,話鋒一轉(zhuǎn)便問:“皇嫂可有后將軍的消息?”
李弈現(xiàn)任后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