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回憶
張恭為望著那孩子，忽然發(fā)現(xiàn)對方和幾年前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無論她穿著粗糙樸素的工服，還是被他親手換上質(zhì)地精良的裙裝，她好像都一如當初，是那個躺在病床上，怯怯地喊他“伯伯”的孩子。
當年他和張適的母親因為聯(lián)姻走到一起，也因為各自的發(fā)展順其自然地分開，他自以為選擇了合適的時機——在兒子正式長大成人的那天，以平等的姿態(tài)向他宣布消息。
可能是他們平時真的演得太到位，以至于這個結果仍然對兒子造成了些影響。
張適到底是他的兒子，接到前妻的郵件后，很快就接受現(xiàn)實冷靜了下來，如約出國深造。
當年那場意外，張恭為也是鬼使神差地親自去醫(yī)院，看了眼那個孩子。
那天，他制止了護工打招呼的舉動，讓保鏢在門口守著，自己一個人進了病房。去的不巧，沈云正縮在病床右側，睡得很沉。
私人醫(yī)院的高級套房，那么大的床，她只占了四分之一的位置，睡姿是很沒有安全感的蜷縮狀態(tài)。
她比他兒子看起來小很多，骨架纖細，露出來的小半張臉蒼白消瘦，臉上甚至還稚氣未消，卻在睡夢中也蹙著眉。如果不是提前看了資料，他不會認為這是自己兒子的同齡人。
和前妻的離婚切割多少對于公司的股價有些影響，他有長達一個月的時間都要加班到深夜，一個接一個地開視訊會議。然而即便如此，他仍然每隔幾天都會抽空去醫(yī)院看看她。只是不巧，他去的時間，基本上她都在睡覺。
直到有一天，他仍然深夜造訪，未驚動任何人，開門進去時，恰好撞上對方驚恐的眼。
她姿勢別扭地站在床邊，綠白條紋的褲子和里面的純白色內(nèi)褲都褪至膝蓋，右手的紙巾上還沾著一小團血漬。
張恭為沒有像毛頭小子一樣別過眼退出去，而是愣了一瞬之后，朝她靠近幾步，問：“來月經(jīng)了？”
女孩點頭，他從旁邊的置物架上抽了一件厚厚的睡袍要她先拿去洗澡換上，自己吩咐外面的人去買用得上的東西。
助理辦事細心，送來一包東西，除了一些衛(wèi)生棉安睡褲以外，還有一小盒止疼片和熱牛奶。
他將東西遞到淋浴房外面的洗手臺上，過一會，他聽見水停了，門吱呀一聲推開一個小縫，然后一截細瘦手臂飛快地拿走那一包東西。
沈云翻了翻，里面沒有新的內(nèi)褲，沒法墊衛(wèi)生巾，只有紙尿褲形狀的東西，她看了看說明，只好忍著羞恥穿上，穿上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就像電視上拍紙尿褲廣告的嬰兒，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
她出去的時候，張恭為還沒走。沈云不知道這個看起來氣勢凌人的中年人是誰，但隱約覺得他和那個被自己“敲竹杠”的男生有一些像。
果然，她剛走到外面，對方上下掃了掃她，問道：“你那天找我兒子要了多少錢？”
沈云雖然一直都很窮，但從來沒做過偷拿家里的錢或者去小賣部賒賬的事情，這是她長這么大以來，第一次有這么大的一筆錢經(jīng)她手——足足五千塊呢！
她心里很害怕，以為是那個人不想拿錢，要找人來“收拾”她了，慫得很快，那人還沒說什么，她已經(jīng)垂著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應該要這么多錢的�！�
張恭為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卻饒有興致地并不解釋，而是繼續(xù)問道：“哦？為什么呢？你被我兒子撞了，他賠錢也是天經(jīng)地義，要是你報了警，他被關進監(jiān)獄也不冤�！�
沈云更心虛，吶吶道：“不、不用了�！迸d許是真的很想要那筆錢，她竟還強撐著說：“只要、只要賠錢就可以了。如果太多了，可以再少一點的，看您那邊……”
張恭為目光自她浴袍領口一晃而過，不緊不慢地滑過灰色袍擺下露出的一截筆直小腿，那上面還沾著些水珠，顫巍巍地將落未落。
驟然騰升的欲望令他有一些驚訝，他又朝著她走了幾步，現(xiàn)在兩人的距離近到他的西裝外套能毫無阻隔地觸碰她的身體。
沈云從未被異性如此靠近過，她側開臉想要避開對方的氣息，卻因此將自己脆弱的頸線明晃晃暴露出來。
男人掌心很熱，徑直貼了上來。沈云不知道這已經(jīng)算得上是猥褻，覺得有些說不出道不明的怪異，卻無處可躲。身后是透明的陽臺門，她靠上去時玻璃微微震動。
張恭為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性致有些奇異的興奮，他細細打量了近在咫尺的這張臉。臉頰還略有些肉，因為眼睛極大極黑，故而盯著人看的時候有幾分呆滯，唇色干凈，令他有動嘴的沖動。
他低聲說：“你陪我睡覺，我給你足夠的錢�！�
沈云睫毛顫了顫，竟天真地問他：“你要我做雞嗎？”未等張恭為回答，她已經(jīng)自顧自搖了搖頭：“不行的，奶奶要打死我的�！�
她知道陪男人睡覺不是什么好差事，奶奶和其他人聊天的時候，總聊起村頭最有錢的那家，說“女兒在城里做雞”“是個陪男人睡的爛貨”。
老人們聊天的時候，沈云在旁邊干活，見她好奇地張望過來，便恐嚇她：“給我老老實實打工，要是敢在外面做雞丟我的人，我就拿棍子敲死你算了！”
應付這種小女孩多么容易，張恭為想了想，說：“不是做雞，做雞你要陪好多男人睡，他們還會打你罵你�！币娕⑸�，他又哄騙道：“只跟我一個人睡，你就不算做雞，就算在我手底下打工，我給你發(fā)工資�！�
沈云只猶豫了一下，就答應了。
她點了點頭，然后看向男人：“那我現(xiàn)在該做什么？”
張恭為便舒心地笑，沈云不自覺看他眼角的皺紋，和奶奶有一點像。
她不知道原來面前保養(yǎng)得宜的男人和她的奶奶年齡只差8歲。他看起來又高又壯，而奶奶已經(jīng)佝僂地比她都要矮了，由于生病，她說話也不太清楚，總是沒日沒夜地低聲呻吟，抱怨腿痛，背痛。
面前的男人俯身摸了摸她的頭，說：“不著急，等你養(yǎng)好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