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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當宮門前赴宴的大臣還未散盡,一架外表樸實無華的轎子已從偏門悄無身息地駛出,匯入萬家燈火之中。

    天子誕辰,普天同慶。

    主街道的紅燈籠染紅了半邊天,升騰的煙火氣與人群嬉笑聲混雜一道,與宮內(nèi)有條不紊的氛圍截然不同。

    零號小聲嘀咕著:【好奇怪,為什么會這么順利,按照虐文世界的尿性,咱們出宮門的時候就會被男主當場逮住了�!�

    祝知鉉:能說點吉祥話嗎。

    【宿主,我感覺有什么力量在幫助我們誒,你有沒有這種感覺?】

    祝知鉉想了想:有。

    零號的大屏幕上閃過彩色星星:【不愧是你耶宿主!你是不是已經(jīng)知道什么了?】

    祝知鉉冷得令人發(fā)指的幽默感在此刻乍然蘇醒:是,正道的光。

    潛伏于黑暗中為軒轅翎一行人保駕護航的影衛(wèi)莫名打了個噴嚏,一扭頭,恰好有風吹起燈籠,以一種刁鉆的角度照亮一瞬。

    他與同伴面面相覷,迅速在祝家侍衛(wèi)回頭前立刻飛身又拉開些距離。

    軒轅翎戴了面紗,好奇地觀望著路兩邊的小攤。

    她上次出游時,父皇正值壯年,邊關剛打了勝仗,四方來朝,紅綢鋪了半個長安城,儀仗踏過的每一寸都鋪撒著鮮花。

    彼時她掀開流玉珠翠簾,看每一個人都像是同一張臉,好奇的、興奮的、仰慕的…混合成灰白色,千萬張嘴說著同樣的話:萬歲、萬歲,萬萬歲!

    但此時走在集市中,就像筆墨暈染開千萬種顏色。

    暖黃色燈光下小吃攤主的面容被煙霧模糊;大娘與攤主因一支簪子吵到面色鐵青;賣字畫的書生臉頰上蹭了一點黑墨,路過的小姐頻頻回眸捂嘴偷笑,惹得書生臉上又泛起紅……

    是喧鬧的,安心的感覺。

    軒轅翎眨眨眼,不知道該如何描述,她回過頭去看祝知鉉,卻發(fā)現(xiàn)她正捧著一碗三仙紅酥糕。

    原是軒轅翎的目光剛在那攤販上多停留了片刻,祝知鉉注意到了,便立刻去給她買來嘗嘗。

    軒轅翎掀起面紗,小小的咬了一口,雖比不上宮廷特供的糕點香糯,卻也別有一番風味,尤其是淋著祝知鉉熱切的眼神,溫熱一團沿著舌尖暖到心頭。

    軒轅翎甜甜笑道:“好吃~”

    “是嗎�!�

    祝知鉉自己也嘗了一口,老字號的糕點確實不錯,就要在街邊,如此熱騰騰的吃下去才是最佳。

    零號忍沒住幽幽道:【這東西原料是糯米,少吃點吧,吃多了撐得慌,肚子會不舒服�!�

    祝知鉉剛想繼續(xù)投喂小凰帝,聞言一愣,想了想也有幾分道理,于是手腕一轉(zhuǎn),自己吃了。

    零號驚叫起來:【難道你身體比她好嗎,喂??!��!】

    軒轅翎定定看著祝知鉉吃東西的模樣,只覺得有什么在融化,又裹上了一層糖醬,那一定……很可口。

    軒轅翎舔了舔小虎牙,笑問:“老師,你喜歡甜食嗎?”

    祝知鉉認真把嘴巴里的那小塊吃完了才回答:“一米一粟,當思來之不易�!�

    軒轅翎挑著下巴,若有所思。

    零號美美夾起電子音:【親愛噠,中藥材也來之不易,以后我都會督促你喝光每一滴噠�!�

    “老師,臨行前你和李小將軍說了什么?他看起來頗有斗志,竟渾然不怕皇叔的威名�!�

    “李家是將門世家,祖輩還出了個飛羽將軍,是堅定的�;庶h,但若要權術馭人,總逃不過四個字:利之所趨�!�

    軒轅翎眼神閃了閃,若有所思。

    祝知鉉憑空比劃幾下,繼續(xù)道:“縱是他攔不住也無妨,并不只留了這一道保障,若是他這‘車’選擇貿(mào)然前進吃掉‘士’,一來會被‘將’吃掉,二來會進入我方炮的攻擊范圍。所以說,要縱觀全局再定……他大抵也不會那么蠢�!�

    “老師,那個人背著好多東西呀,像是一個會走路的寶箱�!�

    “他是賣貨郎,沒有鋪子便如此沿街叫賣著,從一處至另一處,低買高賣,交易往來,生生不息,謂之生意�!�

    ……

    兩人邊走邊隨意聊著,前面喬裝過的祝家侍衛(wèi)不動聲色開辟出一塊安全區(qū)域,倒也不怕有人偷聽,一旁砍價的吹牛的叫賣的,一切喧囂都在煙火氣中流動著。

    軒轅翎狀若無意地問:“老師,聽說有一座隱月閣,坐擁天下奇珍,還有會唱歌的木雕朱雀?”

    “隱月閣?前些年有域外的走商通貨,現(xiàn)今雖不多了,金玉胭脂也算上乘,倒也值得逛逛�!�

    忽有一半醉的老道從攤后爬起來,撞得一旁的伏羲八卦旗一震,他頭上插著支粗糙樹枝,探出頭就要往軒轅翎面前湊,高高興興喊起來:

    “誒呀呀,吉星高照,兩位小姐氣度不凡,可要算上一卦?”

    一步之外的布衣侍衛(wèi)猛然回身,犀利的視線掃上攤位,一手按向腰際,低聲呵斥道:“退后!”

    老道嚇了一跳,酒醒了大半,身影急急頓住,口中含糊不清的噢噢著。

    然而他與軒轅翎的雙眸對上,渾身一震,又撫掌大笑:“國之大幸、國之大幸!這位大人眸動星晨,氣蓋紫薇,燁然非凡人也!”

    祝知鉉半瞇起眼眸,打量他片刻,向侍衛(wèi)輕揮手:“無妨�!�

    老道還在絮絮夸著,直將軒轅翎說得天上僅有世上無雙,祝知鉉聽著順耳,便往桌上放了幾枚碎銀,權當買個吉利。

    老道看向祝知鉉,卻忽然話鋒一轉(zhuǎn),沉沉噴出一口酒氣:“您的命數(shù),竟似霧里看花,罕見、罕見,不知可否一觀手相?”

    祝知鉉雖不信這個,但也好奇這老道能說出個什么所以然來,便坦然伸出手。

    老道細細看去,又是一驚,他復又抬頭看著祝知鉉與軒轅翎,惹得那侍衛(wèi)皺起眉,緊緊盯著。

    “大人沒有感情線,所求之事亦是逆天而行!雖命格極重,卻偏執(zhí)太過,心有千千結吶……”

    老道頓住,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低低嘆了口氣,渾濁的眼在剎那間展現(xiàn)出驚人的清明:“慧極必傷,大人還請保重……”

    軒轅翎拉過祝知鉉的手,學著老道的模樣仔細瞧,修長指節(jié)被燈火勾勒出漂亮輪廓,軒轅翎順勢牽住,與她十指相扣。

    軒轅翎挽著祝知鉉便走,甜甜笑道:“這些江湖騙子的話,自是不能聽信的,我看分明剛剛好、好極了,最適與我長相守�!�

    然而話音未落,她偏過頭,以冰冷余光去看那老道,幽幽火光映入寒潭星眸,竟是殺意畢露。

    第05章

    落難舞姬與黑衣人

    隱月閣建得極高,是那一片最高的建筑,屋內(nèi)寶物琳瑯,窗外臨江映著千盞燈,美不勝收。

    王掌柜知曉來的是祝府貴客,忙命小廝將頂兩層都清了出來,親自陪著笑為她們講解每一件感興趣的寶物來歷。

    零號似乎對這個極其殷切的解說員不太滿意,每次王掌柜夸完,零號就用毫無起伏的電子音戳穿其中不真實的部分。

    什么海妖獻寶紅玉珊瑚,其實是漁民從通商的沉船里打撈出來再做二次裝飾的;什么王母遣青鳥信使送來的萬花長命鎖,其實是鄉(xiāng)下銀匠打給早夭女兒的禮物……

    拋開漫天要價的不談,王掌柜的故事編得還算不錯,浪漫精彩且邏輯自洽,比茶館的說書人口才還要好上幾分。

    祝知鉉逛得累了,剛咳嗽一聲,王掌柜立刻對小廝遞了個眼神,熱茶軟椅頃刻奉上。

    王掌柜喜氣洋洋道:“今逢良辰,這河對岸還有花燈花船與仙子獻上的祈福舞,這兒視野開闊,也是極好的觀賞點,二位若是對那花燈感興趣,小的還知曉一個人少的岸口,漂亮不失清靜呢�!�

    “那河啊通的是天河,只要把心愿寫在花燈上,盈盈一盞、一直飄去諸天銀漢,神靈就會幫人們實現(xiàn)愿望�!�

    軒轅翎看向祝知鉉的眼神亮晶晶的,這下不需要零號提醒祝知鉉也能看得出來,她對那片繁華熱鬧也十分感興趣。

    年輕真好啊。

    祝知鉉咳了半響,讓王掌柜再陪軒轅翎逛逛,自己則緩緩,等會兒才好一同去放花燈。

    零號憂心忡忡道:【宿主,你不是說水生變,要少靠近那些地方嗎,今晚我們本來就是冒著風險帶軒轅翎出來的,還是小心啊。】

    【我就感覺這個王掌柜不對勁呢,信息顯示他也不姓王啊,他真名叫車珩�!�

    祝知鉉的目光閃了閃,姓車?珩字貴重,也不似尋常百姓會給孩子起的。

    祝知鉉思量的片刻,小廝又上了幾疊糕點和止咳潤肺的冰糖雪梨湯。

    【宿主先別喝!讓本判官掃一掃——噢,沒有毒,你喝吧�!�

    祝知鉉慢慢喝了小半碗,還沒來得及把糕點一一品嘗,軒轅翎就帶著喜笑顏開的王掌柜回來了。

    “老師,這是給你的禮物。”

    軒轅翎將一個繡工略顯粗糙的百祿繩香囊遞給祝知鉉,摸著發(fā)軟,可分量卻不輕。

    “這里頭有百種香粉和驅(qū)邪的靈符銅錢,愿佑老師平安喜樂、順遂無虞�!�

    祝知鉉接過,露出淡淡笑意,直接將其替代了原先掛著的香囊:“謝謝,我很喜歡�!�

    然而零號沉默了幾秒,突然發(fā)出一聲尖嘯:【這里面裝的不是什么靈符銅錢,是虎符啊,正宗虎符,邊關二十萬大軍的虎符��!】

    祝知鉉緩慢眨眨眼,那就說得通了,這座隱月閣,分明就是先皇的產(chǎn)業(yè),亂世消失的虎符,原來在這里啊。

    如此重要的東西,怎么能放到外人手上,即使是作為保命符也太過貴重,她已經(jīng)…這么信任自己了嗎?

    還是說,這是軒轅翎開出的籌碼?讓老世族為其而戰(zhàn)的籌碼。

    祝知鉉的目光低下去,指尖細細摩挲著那些堪稱歪歪扭扭的紋繡。

    唇角輕微漾開一抹笑意,她大概知道答案了。

    軒轅翎笑吟吟道:“這香囊原是一對的,我與老師各佩一個,就好像老師也時常陪伴在側�!�

    虎符說送就送?零號的賽博大眼睛都瞪起來了,顫顫巍巍去探查軒轅翎的香囊,希望再發(fā)現(xiàn)點什么,比如核按鈕時空壓縮袋之類的。

    祝知鉉用神識把瘋狂的零號按下:只是代為保管,得先想辦法把邊關大軍盤活了,現(xiàn)在防著胡人,也調(diào)不得。

    零號吸了吸不存在的鼻子:【啊,還要還給女主嗎?可是她都說送給你了誒!如果能拿到大批量群眾的愿力,是可以算作額外加分的,好想要,好想要�!�

    祝知鉉撫著香囊上的紋路:格局打開,我們要的不是區(qū)區(qū)二十萬兵,而是、天下。

    王掌柜送他們出去時還附贈了兩盞花燈,花瓣似琉璃態(tài),卻十分輕盈,中間棱形鏤空,卡了張空白碎金宣紙。

    他們抵達河畔時,河岸盡是花燈,閃爍燈火綿延,竟真將河與天連成一片。

    不遠處的花船慢慢靠了岸,船艙二樓有舞姬奏樂起舞,香風卷起漫漫旖旎氣息,人群開始向花船處涌去。

    侍衛(wèi)的保護區(qū)不斷收攏,為首的男子低低對祝知鉉說:“小姐,眼下人流混亂,不如先去一旁稍作等待,再放花燈也不遲�!�

    那舞姬輕盈躍上欄桿,足尖一點,金紗旋出千萬片光華,漫天花瓣隨著她胳膊上的金鈴晃動緩緩落下。

    人群霎時間喧鬧起來,有人高聲喊著:

    “天女散花!”

    “太美了,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瑤池不羨仙哇�!�

    “誒呀,愣著干什么,撿花瓣啊!”

    ……

    那舞姬只是雙手一勾,笑吟吟念了一段聽不懂的語言,頗有幾分?*?

    神秘韻味,而后轉(zhuǎn)換成并不熟練的天佑官話:“神會賜福于大家——”

    祝知鉉微瞇起眼睛,正好奇于什么樣的祈福詞能讓眾人如此瘋狂,隨即就聽見那舞姬咳嗽一聲,字正腔圓道:

    “恭、喜、發(fā)、財!”

    狠質(zhì)樸的祝福,確實大家都喜歡。

    有些出乎意料,祝知鉉沒忍住露出一抹淺笑,軒轅翎輕輕哼了一聲,挽著祝知鉉往另一側岸邊退:“老師,這里好多人呀,我們換個地方吧。”

    賣花燈的小販也蹲在河岸張望著那船上婀娜多姿的美人,看見有人來,下意識吆喝了幾聲,而后扭過頭看見他們拿在手中似桂樹琉璃的花燈,驚嘆了一聲,隨即將視線轉(zhuǎn)到祝知鉉臉上,又誒呀叫起來,揉揉眼睛,對上了布衣侍衛(wèi)提防的眼神。

    祝知鉉禮貌性的對小販微微點頭,與軒轅翎走到另一邊,看江中遠去的燈光如星芒閃爍,恍然天河一道。

    置身于此,所謂神明保佑皆是美好愿景。

    軒轅翎蹲下去,纖纖玉手撩起漣漪,她正想將花燈放下去,忽然注意到祝知鉉正看著那盞燈發(fā)愣。

    “怎么啦?老師�!�

    “沒有筆”,祝知鉉頓了頓,輕輕眨眼,斂起眼中光芒:“沒事,不寫也無妨�!�

    零號啊了一聲:【宿主,你想寫字許愿?你信這個啊�!�

    祝知鉉:不信,我只是,沒玩過這個...確實很美。

    小販聞聲探過頭,樂呵呵道:“兩位仙子不嫌棄的話可以用我的,不收錢呢!這寫上心愿啊,也是圖個好彩頭,天老爺也喜歡賞花燈,二位的燈這么漂亮,定能得神仙庇佑呢。”

    祝知鉉向小販道了聲謝,又向他買了幾盞燈給侍衛(wèi)們,一同放著玩。

    侍衛(wèi)長祝曠堅硬的面龐像冰塊一樣融化,有些不好意思的挑了一只兔子形狀的,拎在手上又指揮調(diào)整了一下布防。

    老師對所有人都很好啊,很溫柔...軒轅翎看著祝知鉉的側臉,心中莫名生起一種煩躁。

    她為什么對所有人都這么好?

    軒轅翎執(zhí)筆的手頓了又頓,最終只是在上面畫了只烏龜。

    她用余光去看祝知鉉,那盞花燈芯上端端正正寫了兩個字,可再想進一步看個仔細,卻對上祝知鉉偏轉(zhuǎn)來的眼眸。

    “老師,你寫了什么呀?”

    祝知鉉勾起唇,淡漠的眼神中罕見的泛起漣漪,她笑起來:“不能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零號趴在祝知鉉頭頂看得分明,那是一個名字,一個女生的名字。

    淮、玉。

    零號的八卦之魂燃燒起來:【宿主,是你的朋友嗎,就是你想復活的那個?別擔心,從維度來說,我也算神明的分支呢,告訴我不算說出來的�!�

    祝知鉉:是,但不算愿望,我只是覺得這里這么美,要是她也能看見就好了。

    祝知鉉的眼里映著萬千燈火:至于復活,不是愿望,我們一定會實現(xiàn)的。

    零號一楞,捂住胸口,感覺CPU暖暖的,于是握緊包子似的小拳頭:【好!我們一定會實現(xiàn)的!】

    她們一同將花燈放下,在銀漢中送出自己的一盞星星,水波蕩漾間,軒轅翎看見了上面的名字。

    幾乎是剎那間,軒轅翎楞在原地,虎牙抵在舌尖,她死死的盯著那兩個字,心臟莫名像是被冰錐刺上。

    她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從來沒有。

    是誰?

    忽然河水翻涌起來,岸邊的呼喊聲似在一瞬間沸騰。

    “救人��!舞姬姑娘落水了!”

    “天啊,這周小公子怎么這樣欺負人?太過分了!”

    “奸黨,竟如此猖獗!天子腳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兄臺低聲些,你不要命啦!快走罷、權當沒看見了,咱們?nèi)遣黄鸢��!?br />
    祝知鉉抬眸,皺起眉:“怎么回事?”

    只見那花船上不知何時多了個貴氣逼人的肥胖男子,一笑臉上的橫肉也跟著顫動,將手一揚:“我看誰敢?guī)瓦@賤人?小爺看上她,是她天大的福分,別給臉不要臉!”

    說話間,他的帶刀隨從已已將小碼頭圍起來,對著議論紛紛的群眾兇相畢露。

    祝曠上前道:“是周都尉的兒子,他爹頗得攝政王器重,沒少酒后鬧事,方才要找那后嵐舞姬喝花酒,人家不愿意,爭執(zhí)間便落水了�!�

    舞姬在水中驚惶掙扎著,她本就單薄的衣衫一浸水近乎透明,好不容易夠到船沿,面頰上也說不清是水還是淚。

    那周公子蹲下去,猙獰的面容染上色瞇瞇的赤紅,他居高臨下的向那舞姬伸出手,嬉笑道:“求我啊,小美人,你看,你這不是還是游向我了么,本就是出來賣的,還把自己當什么千金小姐呢?”

    他一頓,又頗為自得的大笑起來:“噢,用我們天佑的話,你也是千金啊,不過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兩岸群眾皆是敢怒不敢言,有士子憤憤甩袖想要上前,卻被朋友捂著嘴巴拖走了。

    祝知鉉的面色沉下去:“周都尉統(tǒng)領京中治安,便是這么縱容他兒子的�!�

    她對侍衛(wèi)微揚起下巴:“去救人,再教訓他一頓,扭送大理寺卿,周都尉若有所動作,一同押了問罪�!�

    祝知鉉望向軒轅翎:“像這樣的蛀蟲還有很多,輕賤律法、踐踏百姓,亦是竊國,阿翎,權利的腐朽比外敵入侵更可怕。”

    軒轅翎瞇起眼睛,沒有回答,只是向暗處比了個手勢,雙指捏住輕輕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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