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讓他一下子怒惱到了極點,狠狠攥住她的下巴,重重將人拉進懷里。
蘇櫻從高處落到低處,他低頭迫近,吻了下來。
***
輾轉(zhuǎn),研磨,反復(fù)。呼吸交換,唇裹著唇,久違的甜美滋味,重又回到口中。因為不熟練,因為迫切和怒惱,這個吻生澀又莽撞,裴羈在摸索的間?隙里抬眼,看見?蘇櫻睜得大?大?的眼睛。
濕的,微微的紅色,迷茫,抗拒,也許還有憤怒——山洞里她吻竇晏平的時候,是閉著眼睛的。心頭陡然一陣焦躁,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蘇櫻重又落入黑暗中。眼睛緊緊閉著,感覺到他微涼手指的壓迫,酒香充盈,從鼻尖,到口腔,很快整個人都染了他的酒,身?體僵硬著,又似中酒般不聽?使喚,他壓低來,笨拙的摸索,帶起一陣陣強烈的厭惡,讓她忘了理智,用力將他一推。,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裴羈冷不防,幾乎被?她推開,短暫的錯愕后一把抓住,手腕細得很,新生的藕節(jié)般,圓潤著攥在手里,讓人怒惱著,又有說不出的誘惑,鬼使神差的,拿起來送在唇邊一吻。
蘇櫻叫出了聲。涼的濕的,陌生不屬于此的東西,異樣強烈的侵入感,頭皮發(fā)著麻,極力將他又是一推。
“蘇櫻!”聽?見?他壓低的聲音,怒意明顯,讓她一下子清醒過?來,急急收手:“哥哥�!�
腦中驀地又響起那夜他淡淡的問:想好了嗎?
當?時她不懂,口中回答著想好了,其?實對于等著她的是什么全然不知,但此時,她懂了,也想好了。聲音放得又軟一些:“哥哥�!�
裴羈心尖一蕩,怒意剎那被?迷戀取代,頓了頓,松開攥緊她的手,看見?她雪白腕子上紅紅一圈痕跡,像花瓣落在雪上,方才是他下手太重了。
心里微有些異樣,卻也沒說什么,只?將她的手背在身?后,用胳膊箍住了,低頭重又吻了下來。
閉著眼,細細回憶,摸索。她吻過?他的,輕輕的,落在唇上,他可以學(xué)得一模一樣,但那樣不夠。他亦未曾料到在這般親密擁抱親吻之時,心里的空虛竟然怎么也填不滿,只?想多一點,再多一點。
蘇櫻很快喘不過?氣來,心里生出懼怕。這不是她熟悉的裴羈,從前她以為他端方清冷,她難以想象裴羈也有這般急切的時候,像是
的軀殼底下蟄伏著兇獸突然撕開偽裝竄了出來,讓人厭惡懼怕,只?想遠遠逃開,可又不能逃,葉兒的性命還在他手里呢。緊緊閉著眼,看不見?就?不用想,努力挪開身?體,不愿貼著他的。
裴羈很快留意到了,一把摟回來。想起隔著山洞前的細竹看她親吻竇晏平時,她的身?體是貼著竇晏平的身?體,那般眷戀,像攀著樹干的藤。
可她偏偏對他這般苛刻,哪怕有求于他,依舊想方設(shè)法逃離。
隔著漫長?的歲月,當?初在山洞外旁觀的挫敗與不甘再又涌上心頭,像毒蛇啃噬著,讓人片刻也不能忍耐,裴羈推開了蘇櫻。
蘇櫻跌落在地,他入鬢長?眉壓得緊緊的,居高臨下俯視,慢慢伸手,又拉她起來。蘇櫻猜不出是因為什么,這般喜怒無常的裴羈,也是她從前絕不曾料想過?的。但她不能惹怒她,她還有那么多事要?求他。抓著他衣袍的邊角,輕輕將臉貼上去:“哥哥�!�
心底陡然一蕩,甚至連兩腮都有些發(fā)脹,她臉頰貼著的地方像著了火,烈烈燃燒,幾乎要?將人焚燒個干凈。裴羈沉默著,到此之時才驚覺之前錯得有多離譜,哥哥兩個字,原只?是他要?她來取悅他,可在她用來,分明又是掌控他的利器。
她比從前,更善于擾亂他的心緒了。
“哥哥,”蘇櫻極力窺探著,直覺他仿佛不那么生氣了,試探著問道,“葉兒怎么樣了?”
果然。圖窮匕見?,肯叫他哥哥,肯來吻他,都是為了葉兒。明明一切都是他的籌劃,明明知道于她而言不過?是場交易,此時依舊有說不出的怒惱,裴羈淡淡道:“擇日處t?斬�!�
“哥哥能救她的,對不對?”心懸得高高的,聲音卻是軟的,甜的,“哥哥既然來找我?,必定是有了辦法,必定不會讓我?失望。”
裴羈看她一眼。如何在最親密的姿勢下,用最甜美的口吻,說著算計與條件,也唯有她�!拔幢��!�
“葉兒從五六歲上跟著我?,在錦城時我?們一處伴著長?大?,父親去世后她跟我?回長?安,跟我?去哥哥家里,又跟著我?到盧家,這么多年以來,她是留在我?身?邊最長?久的人了�!碧K櫻低低說著,雖是算計,喉嚨里依舊止不住哽咽,“她是因為我?受的笞刑,下的牢獄,若是她有什么閃失,我?這輩子絕不原諒�!�
絕不原諒誰?她不說,他也知道,她在威脅他。嬉笑怒罵,都可作為利器來達到目的,即便他,也只?不過?是她練手的工具罷了。裴羈冷冷看著,沒有說話。
蘇櫻等了片刻,他依舊沒有任何表示,方才她雖然威脅,可自己也知道這威脅有多蒼白,便是不原諒又能如何?她的不肯原諒,又有誰在乎呢?咬咬唇,手搭著他的膝輕輕起身?,湊上他的耳尖:“好哥哥,你救救她吧,求你了�!�
后頸上突然一緊,裴羈重重吻了下來。
呼吸都被?掠奪,他壓著她的臉,箍著她的身?,他原本微涼的唇發(fā)著燙,著了火,蒸騰著酒香,讓她也覺得頭腦發(fā)暈,醉酒一般。
輾轉(zhuǎn),反復(fù),吮咂,黑暗中每一個細微的聲響都被?放大?,激起羞恥的愉悅,裴羈在清醒過?來之前,已經(jīng)脫口說道:“好�!�
理智是隨著這個字一道回來的,裴羈猛地松開手。
蘇櫻抓著他胸前衣襟,站不住,眼睛適應(yīng)了光線,看見?他涼涼的目光落在她唇上,讓她一下子羞恥到了極點,急急轉(zhuǎn)過?臉。
必定腫了吧。自己也覺得木木的發(fā)著脹。他看起來這般清雅,親吻的時候卻像惡獸,只?要?把人吞下去。不像竇晏平,總是溫存的,讓她歡喜留戀。
裴羈站起身?,整了整衣服。
滋味猶在唇齒間?,心中的不齒卻成倍增加。邁步出門,淡淡說道:“盧崇信是內(nèi)衛(wèi)的人,也在到處找你�!�
蘇櫻怔了怔,待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走得遠了,急急追出去:“哥哥!”
裴羈停步回頭,淡淡月光下無喜無怒的臉,蘇櫻不敢再問,臨時改了口:“路上小心些。”
心里砰砰亂跳,內(nèi)衛(wèi)她是知道的,直接聽?命于皇帝的隱秘力量,專一刺探隱私,羅織罪名,稱得上神出鬼沒。她知道盧崇信應(yīng)該有些門路,卻沒想到他是內(nèi)衛(wèi)。
那么她此刻的處境,當?真是雪上加霜。
裴羈垂目,轉(zhuǎn)身?。路上小心些。她說的如此溫存,可他知道,她只?是算計,絲毫不曾有真心。一個人若是總能把所有隱情都看得清楚明白,其?實也是件無趣的事。
清冷的身?影走得遠了,蘇櫻長?長?吐一口氣。他在這時候說出來,是要?警告她,外面除了盧元禮還有盧崇信,她休要?想著離開這里,唯有在此地,唯有在他的庇護之下,她才能保住性命。
心里突然一凜,看樣子他知道那天夜里盧崇信也在,她以為他是在最后時刻趕到的橫街,但他知道此事,那么他是多久之前就?去了的?
裴羈催馬出門,在夜色中走過?空無一人的街道。
唇上殘留著她紅唇的滋味,讓人意志軟弱著,只?想回頭,重新回到那銷魂的地方。
他今夜,依舊是失態(tài)了。
事情依舊不在掌控。原以為只?要?一毫不差地重復(fù)兩年前的情形,心魔就?可破解,可眼下心上那根的毒刺,卻是越扎越深,她輕輕喚一聲哥哥,他竟差點什么都答應(yīng)她。
也許他吻她,還是吻得太少,不足以祛除魅惑吧。
多嘗幾次,夠了,厭了,自然也就?放下了。
別?院。
侍婢服侍著凈面,蘇櫻隨口問道:“你是什么時候過?來這邊伺候的?”
侍婢恭敬答道:“娘子若是有什么要?問的,便問郎君或者張頭領(lǐng)、吳頭領(lǐng),奴無知無識的,不敢亂說。”
只?怕不是無知無識,是裴羈交代過?,什么都不準告訴她吧。卻讓她心里的疑慮越來越深。裴羈身?邊從不用侍婢的,先前在裴家也都是侍從服侍,最多添幾個小僮,可她來別?院當?天,就?有侍婢服侍她。
還有素紗燈籠,素紗窗紗,盧元禮斷了的右手,盧崇信隱秘的身?份。蘇櫻慢慢擦干臉上水珠,在鏡臺前坐下,解開發(fā)髻。
如瀑長?發(fā)掩著素白的臉,唇極紅,微微的腫。
臉上一熱,蘇櫻定定神,壓下心底強烈的恥辱感。為著活命,為著救葉兒,這些都不算什么。當?下世俗對女子雖然苛刻,但她有崔瑾那樣的母親。
母親從不在意貞潔名節(jié),雖然母親不曾特意跟她講過?,但她知道,若是母親在世,不會指責她逼不得已的選擇。蘇櫻澀澀一笑,從前她對母親不無怨念,可到這時候,卻又本能地想要?從母親那里得一點理解,讓她能夠支撐下去。
可裴羈,會滿足于像今天這樣親親,抱抱嗎。蘇櫻低著頭,如果他。緊緊攥著梳子,鎏金銀梳細細的梳齒在手心壓出密密的印痕,如果他還要?更多,如果他要?到那一步。
他不會娶她的,她了解這一點,以他們曾為兄妹的過?往,以母親與裴道純和杜若儀的恩怨,以她的出身?和有污點的名譽,他絕不會娶她。真到那一步,該怎么辦。
裴府。
裴羈剛剛進門,裴道純便得了消息迎過?來:“三?郎,總算找到你了。”
這幾天裴羈總不在家,他滿心焦急也抓不到人,心急如焚:“葉兒關(guān)在御史臺獄,你應(yīng)當?知道了吧?”
裴羈點頭:“知道�!�
“她是無辜之人,那天出事的時候她來府中找我?,怎么可能是幫兇?分明是盧元禮想要?拿她泄憤,”裴道純急急說道,“我?也曾再三?向?李旭陳說,但他是盧元禮的同黨,無論?如何不肯放人,你有沒有什么門路?”
裴羈看他一眼。今夜回來,就?是為了讓裴道純找到他。若是他突然插手葉兒的事,必定會引起盧元禮懷疑,如今有裴道純的請求,一切就?都順理成章�!拔�?想想�!�
“好,你快些想想,”裴道純松一口氣,“還有蘇櫻,你也幫忙找找,這么多天都沒消息,她一個弱女子無依無靠的能去哪里?我?總懷疑是不是盧元禮把她藏起來了……”
裴羈默默聽?著,那些話進了左邊耳朵,又從右邊耳朵出去,一絲痕跡也不曾留下,眼前晃來晃去,總是柔軟嫣紅的,她的唇。
那么香甜,那么柔軟,被?他吻得狼藉紅腫時那么誘人。
若不多嘗嘗,嘗夠了,又如何能夠放得下?
翌日傍晚。
侍從回稟說裴羈今日有事不能來,蘇櫻獨自坐廊下出神,忽地聽?見?腳步聲,回頭,裴羈慢慢走了進來。
第
26
章
夕陽柔軟溫暖的光芒披拂在他肩頭,
他眉目清朗,沒有了昨夜黑暗中的逼迫與侵凌,依舊是光風霽月的裴羈。,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蘇櫻有片刻怔忪,
隨即起身相迎:“哥哥回來了�!�
裴羈沒有說話,轉(zhuǎn)身向書房走去。
蘇櫻連忙跟上,心里不自禁的,一陣羞慚懼怕。書房,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就有了那一層含義,
他不說,她?也知道,他又要對她做那些事情了。
腳步不敢停,追隨他的步子,他越走越快,她?要極力才能跟上,一路上的侍衛(wèi)和婢女不少,
但沒有一個?敢多看他們一眼,他從來都是不怒自威,
極有馭下的手段,
從前這點讓她?敬畏,此?時卻只覺得加諸在身上的牢籠那樣沉,
密不透風——每個?侍衛(wèi),每個?婢女,
都是他的耳目,
他用來捆綁她?的繩索,
捆得那樣緊,簡直讓人喘不過氣來。
裴羈快步走進書房,
在案前坐下。
身后腳步細微,她?跟了進來,反手掩上了門。她?倒是乖覺得很。經(jīng)歷過昨夜,尋常女子大約要羞憤欲死,以淚洗面,她?卻能若無其事的叫他哥哥,還知道自己?關(guān)?門。
幽淡的香氣襲來,她?走近了,彎腰俯身向他:“哥哥,葉兒怎么?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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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軟的氣息在耳邊輕拂,不受控制的,從耳尖到心里一下子火燒火燎起來。裴羈垂目:“坐下�!�
蘇櫻乖乖挨著他坐下,能感覺到衣袍底下他的身體微微繃緊著,隨即他挪開了,與她?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遞過水晶筆架上的狼毫。
蘇櫻接過來,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他推過硯臺在她?面前,跟著是墨錠。
蘇櫻想,他大約是要她?研t?墨。加了水在硯臺里,拿起墨錠,輕輕研磨著。
裴羈默默看著。她?用右手的拇指、食指、中指捏著墨錠研磨,小指尖尖,微微翹起一點,她?的左手捏著右邊衣袖,防著袖子落下來沾到墨,捏的幅度稍稍大了些,露出一段欺雪賽霜的皓腕——讓他的目光總是不受控制的,頻頻在那里停留。
裴羈轉(zhuǎn)過臉。來時心中不快,她?幾?聲哥哥叫下來,便是再?多氣也消了大半,美色惑人,古人誠不我欺,更何況是她?。又驀地想起當初裴道純不顧一切要娶崔瑾,是否也是如此?感覺?讓他陡然警惕起來,將變軟的心腸,硬了又硬。
蘇櫻研了一會兒墨,他始終不說話,她?不得不試探著喚了聲:“哥哥?”
裴羈轉(zhuǎn)過臉,從素箋中抽了一張,攤開放在她?面前,她?微微蹙眉看他,水濛濛的眸子里都是疑惑:“哥哥要我寫字?”
寫什么??給竇晏平的信。今日本不準備來,卻突然收到竇晏平給她?的信。她?先前寄出的信都被盧元禮攔截,竇晏平?jīng)]有她?的消息心中不安,所以又把信寄到他處,請他轉(zhuǎn)交。讓他帶著怒惱,改了主意又來這一趟:“給竇晏平寫信。”
她?與竇晏平,該做個?了斷了。
蘇櫻怔了下,對上裴羈冰冷的眸子,連忙低頭:“哥哥想讓我寫什么??”
裴羈看著她?:“說你已經(jīng)離開長安,此?生與他,不復(fù)相見�!�
舌尖泛起苦澀的滋味,蘇櫻低著頭沒說話,想起臨別之時竇晏平插在她?發(fā)間?的玉簪,想起那日城門之內(nèi)告別,裴羈獨立柳色之下,讓她?不寒而栗的目光。心里的懷疑愈來愈深,他那時候,是否便對她?懷著這樣的心思?那么?竇晏平去?劍南,是否也有他的手筆?
裴羈也沒說話,方才那脫口而出的一句,不在他的計劃。原本該當讓她?寫信穩(wěn)住竇晏平,結(jié)果話一出口,卻成了要他們此?生不復(fù)相見。他只要用她?破解心魔,目的達到便可一拍兩散,她?今后是否與竇晏平再?有瓜葛原本不該在他考慮之中。然而既已說了。
將素箋向她?面前又推了幾?分?:“寫�!�
蘇櫻接過來。他是不愿看她?還想著竇晏平吧,可他絕不會娶她?,他與她?無非是皮肉之歡,又為何對此?耿耿于?懷。提筆蘸墨卻不落筆,抬頭看向裴羈:“信我寫,可是哥哥,我也有條件�!�
裴羈頓了頓,半晌:“說。”
“葉兒不能有事,三天之內(nèi),接她?出來�!�
“好�!迸崃b一口應(yīng)下。
下意識地松一口氣,她?只想著救葉兒,她?對竇晏平,也不過如此?。只不過她?素來涼薄,待竇晏平如此?,已是極難得的真心,竇晏平何德何能,能得她?的真心。
“多謝哥哥�!碧K櫻定定神,提筆書寫:蘇櫻敬奉竇君座下。
心頭的苦澀突然濃到了極點,從前她?寫信,是自稱櫻娘,喚他作平郎,如今,卻只能用這冰冷生疏的稱呼了。
裴羈冷冷看著。她?左手兩根手指輕輕按著素箋邊緣,右手懸腕握筆,一手秀致的衛(wèi)夫人體。她?眼梢泛著紅,掩飾不住的哀傷,讓他心底的不滿一下子到了極點,將素箋重重一敲:“快些�!�
蘇櫻心底一凜,不敢看他的臉色,匆匆寫下去?:“當日一別,人事俱非,我已于?近日離開長安,此?生與君不復(fù)相見,愿君千萬珍……”
“重”字不曾寫完,一滴淚猝不及防落下,將寫了一半的字洇成模糊的黑團,蘇櫻急急抬手擦淚,唰一聲,素箋猛地從眼前抽走。
抬頭,對上裴羈冰冷的臉,他拿著那張素箋,干脆利落,一撕兩半。
“哥哥,”蘇櫻看見他眼底森冷的寒意,急急抓住他的袍袖,“我馬上重寫�!�
手被拂開,裴羈起身,快步離開。
“哥哥!”她?跟在身后喚他,裴羈沒有回頭,只將手舉起重重一壓,蘇櫻明白他是不讓她?再?跟著,不得不停住步子,看他飛快地出了門,背影一閃,看不見了。
他似乎很生氣,這還是她?第?一次見他發(fā)怒,但他有什么?可怒的?她?與竇晏平的事情他早就知道,她?服從他的意愿寫了這封信,她?的條件他也答應(yīng),明明是一樁公平交易。
他卻這般生氣,就好像妒忌似的。不,不可能。蘇櫻很快否定了這個?念頭,他只是貪她?的色相,他絕不可能喜愛她?,沒有情意,又何談妒忌?
裴羈越走越快,袍袖帶起風,重重甩掉內(nèi)里袖著的一枝晚櫻。
是竇晏平隨信寄給她?的,道是在驛站看到盛開的晚櫻便想起了她?,寄來與她?作伴。他們倒是情深義重。
翻身上馬,照夜白四蹄踏過,晚櫻枯萎的殘花零落成泥,裴羈望著遠處搖搖欲墜的夕陽。
留下她?,原是為了破除心魔,然而如今看來,事與愿違。也許他還是想得太簡單了,一個?蜻蜓點水的吻,又如何能夠?qū)⒃谛睦镎麅赡甑亩敬�,徹底拔出來�?br />
不破不立,欲療重疾,需下猛藥。
蘇櫻獨自在書房,將方才沒寫完的信,重新寫了一遍。
指尖蘸了水,尋著素箋空白處點染幾?處,再?細細吹干。原本平展的素箋微微有些發(fā)皺,但若是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
再?將信箋折成素日給竇晏平寫信時常用的同心方勝,包好封皮,寫上竇晏平的名字。
她?說了此?生不復(fù)相見,卻不說原因,竇晏平必定不肯相信,必定會翻來覆去?思量,也許就能發(fā)現(xiàn)那些干了的水漬,進而推測她?是哭著寫的。還有折成同心方勝的信箋,既要同心,又如何不復(fù)相見?處處都說不通,竇晏平就能猜到她?身不由?己?,回來找她?。
他單純真摯,視裴羈如父如兄,未必能斗得過裴羈,但只要他回來,事情總會有轉(zhuǎn)機。
裴府。
裴羈在門前下馬,回頭一望。
總覺得暗處似有人盯著似的,此?時細看,卻沒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之人。邁步進門,裴道純隔著窗戶招呼道:“王家白日里來問你的生辰八字,我已經(jīng)給了,王家也給了六娘的,明天我請欽天監(jiān)的人合一合�!�
上次相看之后雙方均無異議,他與王濯的婚事就此?開始籌備,合八字原是早該辦的,只因這些天忙著裴則賜婚之事,不得不擱置了,不過,也不是什么?要緊事。裴羈頷首:“有勞父親�!�
“你妹妹的嫁妝準備得差不多了,只不過要帶過去?的人還沒定下來,你母親說婢女仆婦她?來定,”裴道純又道,“剩下的你定吧,選些可靠穩(wěn)重的。”
裴則的婚期還不曾定下來,但郡王立妃不同民間?,也許就是這一兩個?月之內(nèi)的事。嬌養(yǎng)天真的裴則,就要成為人婦,卷進天家的紛爭之中了。裴羈頓了頓:“好�!�
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又來了,但此?刻庭中除了他與裴道純,便只是常用的幾?個?仆從。裴羈不動聲色向書房走去?,低聲吩咐張用:“去?看看是不是有人盯梢�!�
張用悄無聲息離開,裴羈走進書房,幾?案擺設(shè)與別院中一般無二,只是少了蘇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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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再?又閃過素箋上她?淚水洇濕的墨字,如當初隔著山洞看他們親吻時同樣的挫敗與不甘。她?與竇晏平,還做過些什么??他總要做點不一樣的,方能不破不立。
“郎君,”吳藏敲了敲門,“已查到崔夫人過世前一天在無相茶樓見的人�!�
裴羈拉開門:“誰?”
“南川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