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衣裳扔了出來,落在了床沿。
神容仰臥時,已忍不住咬住了唇,眼睫一下一下地顫,伸出的手臂雪白,手指忍不住抓了一下身下鋪就的厚毯,揪出了幾道痕。
錦被翻浪,山宗自被中露出臉,沖著她笑,下一刻就渾身繃緊,朝著她沉身壓下。
神容瞬間抱緊了他背。
山宗盯著她的臉,看到她臉上的紅又深了一層,沉沉緩緩,仿佛真是在新婚洞房,少見的柔和。
神容看見他眼神,不禁心跳又急,一只手攀到他胳膊,緊緊抓著他那條烏黑斑斕的右臂。
這屋中一切如在曾經(jīng),這有這布滿刺青的右臂,顯出真實。
她難捱地蹙眉,眼里如浸水光,這么溫和,她卻覺得更是煎熬,輕輕喚他:“山宗……”
“嗯?”山宗低頭,貼著她的唇,嘴角勾著。
呼吸越扯越急,神容的手滑下,在他腰上抱住,眼中黑亮,臉已紅透。
山宗悶哼,一口親住了她,雙手扣住她,疾風(fēng)驟雨前低語:“我真要離不開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每逢……必……呃,大家都懂。
紅包稍候來送,和上章的一起送哈~
☆、第一百零六章
燭殘?zhí)烀鳌?br />
神容睜開眼,
眼里是山宗清晰的下頜。
她幾乎是半邊身子伏在他身上的,彼此坦誠相貼,
稍微一動都能感受到男人堅實的身軀,彼此的腿都還纏在一起,
她的臉擱在臉側(cè),
一只手搭在他心窩。
神容悄悄看他睡著的模樣,
臉對著他高挺的鼻梁,
只要接近一點就能碰到他鼻尖,
他此時輕閉著眼時出奇的安寧,可不像昨夜,折騰起來沒完。
到此時,
薄汗剛消,緊貼處仍熱。
她伸出手指,
不由自主想去撫摸他的嘴角,又怕弄醒他,
手指在他唇邊停住,虛勾一下,輕輕起身去拾自己的衣裳,
才察覺自己居然在笑,差點連自己都沒意識到。
“少主�!蓖饷�?zhèn)鱽碜先鸱泡p喚她的聲音。
神容披上外衫,
輕輕走去門口,開門出去:“有事?”
紫瑞垂著頭在門邊道:“楊郡君一早就派人來問,是否要多留幾日,她好似很不舍�!�
神容昨日聽了楊郡君那番話就知道她不舍,
想了想說:“反正日子還長,往后再回來的時候多的是,叫她不必傷懷,便這么回話吧。”
紫瑞領(lǐng)了話去了。
神容回到房中,掩上門,坐去鏡前時,透過銅鏡往床上看了一眼,沒看見床上躺著的男人,陡然腰上一緊,身后一只手箍了上來,男人剛穿上中衣的胸膛已經(jīng)貼住她。
“你剛回了我母親什么?”
神容透過銅鏡看見他揚著的薄唇,他只聲音微啞,眼里清亮,顯然早就醒了。
“你肯定都聽到了,”她說:“日子還長,往后再來啊�!�
山宗故意問:“日子還長是多長?”
神容與他鏡中的眼對視,緩緩在他懷里轉(zhuǎn)過身,一手勾住他脖子,輕聲說:“你來定好了。”
山宗看著她的眼神漸漸幽暗,深沉如海,胸膛里的那顆心似乎也被她勾緊了:“真的?”
她曾對他說,少得意,要如何才算注定落在他掌心一生一世,全憑她來定。
他當(dāng)時笑著說她可能有朝一日也會對他低頭。
現(xiàn)在她說讓他來定。
“嗯,你定�!鄙袢菡f。
你來定,以后你在多久,就有多長。
……
山家大門口,一大群人站著,山家的熱鬧似乎直到此時才算完全退去。
昨天喧鬧到大半夜,山英到這會兒才走出門來,看了看周圍,發(fā)現(xiàn)山家與她一樣的小輩們幾乎都在了。
她走去山昭跟前問:“長孫星離呢?”
山昭身著錦袍,少年眉眼秀俊,只不過等著送行大哥嫂嫂,頗有些感傷,聽到她問話,才想起還有長孫信在,吸了吸鼻子,看了一圈,沒看到人,回道:“昨日不是堂姊與他坐得近嗎,舅哥在哪里應(yīng)該問你才是啊。”
山英認(rèn)真回想了一下,昨晚她在宴席間與長孫信相鄰而坐,的確很近,期間勸了他好幾杯酒,本以為他那端著架子的模樣是不會喝的,哪知他也沒拒絕,都喝了。
后來她又去找大堂哥敬酒,不想他早就走了,只留了個胡十一在擋酒,那群鐵騎長看著彪悍,她也沒招惹,只好去與別人喝,喝來喝去就喝多了。
再后來是何時離開那宴席廳中的,都沒什么印象了。
想起來還有些額角疼,山英揉了揉額,搖頭:“我不記得了,早知就少喝點了,本還想去鬧一下神容呢�!�
山昭小聲道:“你敢去鬧嫂嫂,是不怕大哥了不成?”
山英一想她大堂哥昨晚走那么早,肯定是先回屋找神容去了,有些后怕地點頭:“有道理,還好沒去�!�
山昭忽然伸手指了指:“喏,舅哥這不是來了嗎?”
山英轉(zhuǎn)身往后瞧,果然長孫信從門里出來了,身上一絲不茍地穿著月白的圓領(lǐng)袍,發(fā)上束冠,依舊是滿身的君子風(fēng)姿,卻跟山英方才的動作一樣,一邊走一邊在揉額頭,眉頭鎖著。
“星離�!鄙接⒆哌^去。
長孫信抬頭看到她,眼神竟閃躲了一下,往一旁站著的山家人身上看去,還好都是平輩中人,大多不熟,輕咳一聲。
“你這是怎么了?”山英挺關(guān)切地看著他:“瞧著好像是昨晚喝多了�!�
長孫信打量她兩眼,又看看左右,低低反問:“難道你不記得了?”
“記得什么?”
“昨晚你喝得可比我多得多了,我后來還送了你一程來著,路上我與你說了些事……”
“那就難怪了�!鄙接⒚靼琢耍骸半y怪我不清楚后面是如何走的了,難得高興,我昨晚確實喝得多,以往可從沒醉過�!�
長孫信又看左右,眉頭皺緊,合著她只在意自己這一回醉了?
“你后面就全忘了?”
山英看看他,誠實地點頭:“忘了,你說了什么事,要么再說一回?”
長孫信眉頭一跳,臉上一陣青一陣紅,握拳在嘴邊連咳好幾聲,仿佛是被嗆著了一般。
正當(dāng)這時候,大門敞到底,門內(nèi)的人都出來了。
山上護(hù)軍和楊郡君都現(xiàn)了身,一直送出了門,又在門口站了下來。
是山宗回頭攔了一下,他身上仍然緊束著那身烈黑疊領(lǐng)的胡服,從山家的大門里走出來,一手從仆從手里接過了自己的刀,一手在身邊的神容腰后帶一下,走下臺階。
楊郡君許是被神容那番話安撫好了,這回沒再抹眼淚了,只依依不舍地看著二人。
神容身上罩著墨緞披風(fēng),戴著兜帽,腰間環(huán)佩輕響,隨山宗走到送行的眾人跟前。
剛站定,山家人便立即都上前來向山宗拜別。
山家小輩,無論男女,從山昭到他那兩個庶出兄弟,山英帶頭的那些堂兄弟姊妹,全都抱著拳行軍中禮數(shù),無一不在他跟前畢恭畢敬。
神容雖然早就知道他在山家的威懾力,親眼見到,還是不自覺掀了掀兜帽,瞄了他一眼。
山宗只抬了一下手,眾人才直起身。
東來已帶人在旁邊將車馬備好。
紫瑞在擺墩子的時候,胡十一和龐錄、駱沖等人都出來牽了馬。
神容看見長孫信朝自己走了過來,看一眼山英,她卻還在山宗跟前乖乖服帖地站著,輕笑著說:“待我走了,哥哥是要在洛陽待上幾日,還是即刻就回長安都自便,就請山英幫忙安排吧�!�
長孫信瞥一眼山英,大概是因為剛才的事還有些氣悶,臉色不大自在:“你放心好了,不用顧念我�!�
山英聽了看過來:“好啊,這等小事便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好生招待星離,他若想回去,我也會好生給他送回長安去的�!�
長孫信聽了忍不住看看神容,臉上一本正經(jīng),卻也沒說不要的話。
神容沖他微一挑眉,提衣登車去了。
踩上墩子的時候,她稍稍身斜了一下,腰側(cè)靠上一截刀鞘,是山宗用刀鞘撐了她一下。
他接著又走近,用手托了一下她腰,趁機在她耳邊低聲說:“你還是只在意你我就好了�!�
她扭頭看去時,他已帶著笑,伸手去牽馬了。
馬車上路,在眾人的送行中,還有一隊山家軍特地在后跟隨,要一直送行出城。
山英目送著神容乘坐的馬車遠(yuǎn)去,見她大堂哥提刀策馬在旁,始終就在窗格附近,跟山昭小聲感嘆:“大堂哥對神容真是護(hù)到心底去了。”
山昭還沒說話,旁邊一聲低咳:“你對旁人的事倒是看得挺明白的。”
自然是長孫信。
山英轉(zhuǎn)頭:“你怎么好似對我不大高興,是不是還是因我忘了你說的事?都讓你再說一回�!�
長孫信臉上好一番變化,拂袖悶聲就走:“我昨晚也喝多了�!�
不喝多能說那些嗎?他真是遲早要被山家人給氣死。
……
往幽州而去,一路順暢。
天上飄起細(xì)密的小雪時,隊伍已行至半途一座十里亭。
一行人在這里暫停。
亭外接連幾匹快馬奔來,又迅速離去。
胡十一拿著一封冊子送進(jìn)亭內(nèi):“頭兒,趙刺史的上書已經(jīng)送到長安了,方才那報信的兵說那幾個關(guān)外的狗屁專使都離開長安走了,想必圣人應(yīng)該最后也沒點頭�!�
亭中圍坐著一群鐵騎長,都在用軍糧,飲水。
山宗坐在最邊上,嗯了一聲:“自然沒點頭,否則也早該有消息來了�!�
他其實有數(shù),新君雖然年輕,藏著心思,但還不至于在長孫家剛立下大功不久后就又讓神容去和親,那樣未免讓世家功臣寒心。
他伸手去接了那冊子。
胡十一道:“這是剛送到的幽州軍報�!�
山宗翻開看了一遍,很快就合上。
胡十一看他沒什么表情,奇怪道:“是幽州出事了?”
山宗說:“沒事,一點動靜都沒有�!�
胡十一松口氣:“那是好事啊,頭兒你半路忽然說要他們來報幽州軍情,咱還以為幽州有什么事�!�
“沒什么事才古怪�!鄙阶趯宰邮掌饋恚骸皩O過折來這一出,一定有什么目的,可幽州沒動靜,或許他的目的不在幽州�!�
頓時亭中所有人的視線都看了過來。
駱沖聽到孫過折的名字時,白疤就開始一跳一跳地抖了,滿眼的陰沉。
山宗坐了片刻,拿了身側(cè)的刀站起來:“走吧�!�
出了亭子,他便朝馬車看去。
小雪已經(jīng)停了,神容在車中大約是等久了,一手掀開車簾看了出來,朝他這里露了下臉,另一只手中捧著暖手爐,煙霧裊裊朦朧了她的眉眼,嬌艷地不像話,和他視線相觸,她又放下簾子坐了回去。
山宗走過去,透過窗格朝里看:“可以走了�!�
話音剛落,遠(yuǎn)處忽有一陣快馬馳來,他迅速轉(zhuǎn)頭,已聽見馬上人不斷吼叫的呼喝聲,塵土飛揚中個個手持大刀,看不出來歷,直往他們這里沖來。
“頭兒!”胡十一大喊一聲,當(dāng)即跨上了馬。
山宗手在窗格上一按,轉(zhuǎn)頭喚了聲:“東來!”下一刻就翻身上了馬。
東來馬上帶著護(hù)衛(wèi)守在車旁,紫瑞已被他推著爬上車,擋住車門。
那群人亂叫著沖到跟前,照著當(dāng)先一個護(hù)衛(wèi)揮下一刀,沒能得手,又見一群彪悍人馬朝自己沖來,慌亂了一樣,調(diào)頭就跑。
山宗策馬疾馳而上,一手抽刀:“活捉。”
胡十一打頭,那群鐵騎長反應(yīng)迅速,全都上馬過來,齊齊追了出去。
直到這陣突來的變故在外沒了聲響,神容才揭開車簾往外看:“怎么回事?”
紫瑞臉上還有些驚慌:“好似是群土匪,不過就這樣嚇跑了,肯定也不成氣候。”
神容心想這一路都很順暢,怎么到了這里就遇上土匪了,未免古怪。
忽又有一陣馬蹄聲至,東來防范地看去,見到那是一隊兵馬,握刀的手才稍稍放松。
一隊兵馬大約二三十人,領(lǐng)頭的一到馬車邊就抱拳道:“幽州軍前來接應(yīng),奉山使之命來護(hù)送夫人先行,以免遭受波及�!�
神容問:“他現(xiàn)在如何?”
那兵回:“山使還在追擊那群匪徒,擔(dān)心驚擾到夫人�!�
她點點頭:“嗯�!�
馬車跟隨他們上路。
神容透過窗格去看那群兵,想起他們剛才的稱呼,眼睛仔細(xì)盯著他們,看了看他們的馬,忽而問:“你們是哪個百夫長手下的兵?”
方才回話的那個兵道:“夫人不必問了,馬上就安全了�!�
神容立即抬高聲喚:“東來!”
頃刻馬車一停,東來應(yīng)聲,手中刀已拔了出來。
那隊兵馬似沒想到,瞬間就廝殺了起來。
神容朝外看了一眼,看到那群兵換了兵器,許多從馬腹下拿出了又寬又彎的大刀,便知自己沒有猜錯,掀開車簾,推一下紫瑞。
紫瑞忙跳下車去,伸手接她。
神容搭著她手躍下車,沒有看一眼旁邊情形,趁亂跑了出去。
有馬蹄聲自后追來,神容沒有回頭。
無論是裝束還是口音,都看不出來他們是關(guān)外兵馬,來的時機又如此天.衣無縫,簡直毫無破綻。
但他們的馬不一樣,只是尋常的馬,不是幽州軍所里的戰(zhàn)馬,若非她見多了,可能就真要上當(dāng)了。
東來看見她跑出去時,已看見追過去的一小隊敵兵,但只是這眨眼功夫,另一波人馬就如閃電般折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