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山宗低笑:“沒什么,只是叫你一聲,好叫洛陽的也知道你是我夫人�!�
方才那女子在旁搭話,問他可是洛陽人士,看來眼熟,問著問著便有了些許弦外之音,他什么也沒說,開口直接喚了一聲神容。
神容瞥見旁邊胡十一已在往這里瞄,轉(zhuǎn)過頭,眼已彎起。
茶還沒送來,外面?zhèn)鱽砹笋R蹄聲,就在門口停下了。
山宗朝門口看去。
來的是一隊山家軍,先到門口的是山昭,他先探進來一張臉,又整個人走進來,快步到了跟前,誰也沒看,只向神容抱拳:“以山家軍儀,特來請嫂嫂入府�!�
神容看一眼山宗,問:“為何只請我?”
山昭瞄瞄山宗:“母親說,不知道大哥如今到底能不能回去,如果請動了嫂嫂,才有可能請動大哥�!�
山宗不禁笑了。
神容看過去,就聽他說:“沒錯,你定吧�!�
連他母親都知道拿他軟肋來行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長孫信:咳咳,我還在,希望你們記得一下。
稍后來送紅包~
☆、第一百零五章
山家坐落洛陽城東,
權(quán)貴清凈之地,門庭森嚴(yán),
大門高闊。
府前大路直通城中繁華大道,開闊平直,
如今灑掃一凈。
兩列山家軍甲胄赫赫,
齊整持兵,
由山家小郎君山昭跨馬率領(lǐng),
在城中百姓引頸觀望的驚嘆目光中,
護送著一輛馬車當(dāng)街而過,緩緩而來,直至大門前停下。
山昭一下馬,
門前守衛(wèi)即刻推開大門,山家仆從魚貫而出,
在門前鋪上細密的織毯,而后靜候侍立。
馬車停下,
車簾掀開,神容自內(nèi)伸出一只手,搭著紫瑞,
緩緩出來,腳方踩到地上,
兩側(cè)山家軍便面朝她肅穆垂首,紋絲不動。
她輕掃視兩眼,聽聞山家軍的軍儀過往只在山家有得了戰(zhàn)功的山家人回來時才會動用,如今卻為了迎她如此鄭重。
“恭迎嫂嫂回府。”山昭站在府門前抬手做請。
門前眾仆從齊聲道:“恭迎夫人回府。”
神容看了眼面前大門,
曾經(jīng)對此處最后的印象便是和離時斷然離去的情形,如今又回來了。
府門內(nèi)頃刻走出一群人,楊郡君身著絳色綢衣,頭上釵飾莊重,被簇擁著快步而來,邊走邊喚:“阿容�!�
神容還未說話,手便被她握住了。
“早聽著你們消息,可算是請回了你�!睏羁ぞ車矗骸白趦汉湍阋黄鸹貋砹藛�?”
神容朝后方看一眼。
馬車后,烈馬緩至,山宗從馬背上下來,朝這里走來。
他是有意走在后面,好讓滿城的人都看著山家軍的威儀盡護于神容一人。
走近了,他停步:“母親�!�
楊郡君一看到他眼里就紅了,聽到這一聲喚,再也忍不住,抬手抹了抹眼,怕失態(tài),又擠出笑來,趕緊道:“快,快進來!”
生怕他們會走一樣。
神容是被她牽著手帶入府門的,往前走去時,一路眾人皆垂首相迎。
入了府中,她又悄悄往后瞥一眼,看見山宗裹著馬靴的小腿,他就在她后面緊跟著,不疾不徐。
待她回過頭,不禁微微一怔,腳下織毯直鋪至廳前,兩側(cè)赫然站著的都是山家人。
楊郡君停住,將神容的手交到山宗手上,欣慰笑道:“山家的大郎君帶著夫人回來了,理應(yīng)是要接受闔府上下拜見的。”
山宗握住了神容的手,笑了笑,扯一下,帶著她往前。
神容的手被他牢牢抓著,隨著他一步一步入了廳中,被兩側(cè)看來的目光盯著,手不禁稍稍動一下,他反倒握緊了,手指一張,穿過她指間,嚴(yán)嚴(yán)實實與她五指交握。
直到廳中,仆從恭請著二人就座。
山宗拉著神容在上方坐下,外面的人接連走入來拜見。
最先來的還是山昭,他大約是想起了先前,抹了抹眼才恭恭敬敬抱拳,臉上已滿是笑。
而后是山家的兩個庶出兄弟,帶著妻兒,一前一后來拜見:“拜見大哥,嫂嫂�!�
“拜見大郎君,夫人�!�
神容端坐著,手仍被山宗握在身側(cè),面上不動聲色,只眼睛悄悄瞄了瞄身旁,以往她剛嫁過來時都不曾有過這等陣仗,定然是山家準(zhǔn)備好的。
山宗似有所感,朝她看來一眼,氣定神閑地一笑,又朝前遞個眼色,仿佛在叫她好好坐著,盡管接受拜見。
其他人也跟著擠進了廳。
胡十一一腳跨進門,緊跟著另一個人走了進來,一襲月白的袍衫很顯眼,他施施然負手,朝這廳中情形看了過來,左右環(huán)視,見那一個個兵甲在身的將領(lǐng)都在拜見上方坐著的二人,似有些沒想到。
不是長孫信是誰。
神容已看到他,耳邊聽見山宗低聲說:“我叫胡十一請他來的。”
之前神容在那茶舍里答應(yīng)山昭之后,臨走前他特地囑咐了胡十一。
說完他朝胡十一看一眼,朝旁示意。
胡十一正看著這排場感嘆呢,接到他眼神,明白了,轉(zhuǎn)頭做請:“長孫侍郎,頭兒請你去坐呢。”
長孫信被他半推半請地送到神容側(cè)面的座位旁,看了看這廳中肅然場面,輕咳一聲,端著架子坐下來了。
山昭這次又特地過來抱拳拜見了他:“舅哥也來了,早知該一并請來。”
長孫信又聽到這熟悉的稱呼,可也成真了,只能客氣地笑笑:“我送阿容一程而已,不必多禮�!�
緊隨其后就有一道身影匆匆進門而來,英姿颯颯,直奔上方,興高采烈地抱拳:“大堂哥,神容,可算回來了!”
是山英。
山宗掀眼看她:“你叫什么?”
山英一下回味過來:“是了,都怪我被迫改了口,該叫回堂嫂了�!�
神容瞥一眼旁邊:“不必了,你還是叫名字吧。”
山宗眼神看了過來。
神容微微挑眉,對著山英解釋:“反正你年齡也稍長于我�!�
山英還未說話,只聽旁邊一聲低咳,才發(fā)現(xiàn)旁邊還坐著長孫信,驚喜道:“星離果然來了,方才仆從已報過了,伯母親自去請伯父了,馬上就來�!�
“是,我送阿容來的。”長孫信面露微笑。
山英又反應(yīng)過來:“不對,我現(xiàn)在該叫你舅哥才是了�!�
長孫信臉上的笑頓時沒了,不輕不重地又咳一聲,頗有些掃興。
神容看見,淡淡說:“叫星離不是挺好的,叫別的可就太生分了�!�
山英一聽也是,點點頭,笑道:“反正你回來就好了,你說什么都好,我也叫星離叫習(xí)慣了。”
長孫信臉色這才又好看一些,眼睛不時打量她。
神容正看著哥哥,忽覺手被一握,轉(zhuǎn)頭就見山宗的眼神從長孫信身上轉(zhuǎn)回來,落在她臉上,似笑非笑。
她便知道,他一定是看出什么來了。
山英委實高興,渾然不覺,朝門外看一眼,提醒道:“伯父伯母來了�!�
眾人退去,廳內(nèi)又走入一群仆從,山上護軍和楊郡君一同走了進來。
山宗拉著神容站起身。
山上護軍直走至跟前,剛正的眉目對著他看了許久,點頭,似乎千言萬語都不必說了:“沒事就好�!�
山宗喉滾了滾,笑一下,點了點頭。
山上護軍便明白了,本想問一下他盧龍軍的事,進門時已在廳外看見那群跟來的鐵騎長,都安然無恙,不便當(dāng)眾多提,就此打住,帶起笑,去看長孫信:“聽聞長孫賢侄來了�!�
長孫信過來見禮。
山上護軍道:“我山家還有駐守河?xùn)|的幾支兵馬,只要神容愿意,可叫領(lǐng)兵皆回來拜見她這個大郎君夫人�!�
長孫信聽了暗自咋舌,笑了笑道:“上護軍已不問世事,還為阿容如此費心做什么?”
楊郡君在旁接話道:“阿容是我山家長媳,以往有所虧待,以后自然要加倍補回來。”
說著轉(zhuǎn)頭沖神容笑。
神容起初沒明白,接著見山上護軍也一并看了過來,才有些會意,眼往身旁瞄,山宗漆黑的眼盯著她。
她一手提著衣擺,稍稍屈膝,輕聲改口:“父親,母親�!�
楊郡君眼已笑瞇起,過來牽了她,示意她隨自己來。
神容故意沒看山宗,知道他一定還盯著自己,隨楊郡君走出去前,被他交握的手指勾了下他的手背,聽到低低一聲笑,他松開了。
山上護軍已在旁親自抬手,請長孫信去準(zhǔn)備好的宴席。
山宗看著神容出了門,有意走慢一步,走在長孫信身側(cè),帶笑不笑地低語:“今日山家的事,就有勞舅哥回去轉(zhuǎn)告岳父岳母了�!�
長孫信聽到他叫自己“舅哥”,腳步不禁就停了一下,看他好一會兒,一下明白了,低低道:“難怪你請我過來,是早知道山家會如此迎回阿容了。”
山宗臉上掛著笑,這根本不用想,只要他過洛陽,這便是必然的,山家一定會盡可能地彌補神容。
“我沒別的意思,有我在,神容的將來也不需要山家來補償。只是她是長孫家至寶,如今走得倉促,岳父岳母心有不滿,你回去將今日的事告訴他們,至少也給他們點安慰,除去長安,全洛陽也會記得她是如何被迎回來的。”
長孫信上下看了看他,暗自腹誹狡猾透頂,卻也不好說便宜他了。
山宗說話時已走至門邊,朝他身后看一眼,朝胡十一招下手,跨過門,先走了。
長孫信不禁也往后看去,山英跟了過來。
“走啊星離,山家準(zhǔn)備好幾日了,今日算是替大堂哥和神容補上婚宴,熱鬧著呢。”她說著高高興興地推他一下。
長孫信胳膊被她推出去幾步,立即朝兩邊看,只看到山昭追著山宗去了,這里沒了別人,才道:“你對別人……”
山英馬上松手:“我沒對別人這樣啊,你不必又問了。”
他話被攔個正著,收著手在袖中,一本正經(jīng)往前走:“咳,那還差不多……”
神容坐在屋中,打量四周。
這間以往山宗的房間,她曾經(jīng)只住了半年,與幽州官舍里的主屋相似,只不過更奢華精致一些,以致于再進來竟也不覺多生分。
屋內(nèi)什么都沒變,仔細收拾過了,一塵不染。
楊郡君在她旁邊坐著,感嘆一聲:“你們回來就好了,倘若留著昭兒一人,光是他上面兩個哥哥都難以撐下去了�!�
神容接受拜見時已經(jīng)看到了山宗那兩個庶出的兄弟,連帶各自的妻兒也都恭恭敬敬,心里明白,笑了笑:“我看他們并不敢如何,大概不需要我們一直在山家留著來鎮(zhèn)的。”
楊郡君愣一下,失笑:“就這般被你看穿我意思了�!�
她這么說,無非是希望他們能在山家停留,越久越好,能不走就更好了,盡管也知道那無可能,山宗還要回幽州。
“罷了,你們能好好的我便滿足了,我能看到今日你們一同回來,還有什么可奢求的�!睏羁ぞf著嘆口氣,站起來,朝外招招手,一面沖神容柔柔笑了笑,出去了。
屋內(nèi)隨即進來一群婢女,捧著東西,在四下布置。
神容看過去,眼神微動。
轉(zhuǎn)頭朝外看,外面聲音略吵,自前院而來,甚至能聽見胡十一的大嗓門,像是辦喜宴一樣。
……
山家多年沒有這般熱鬧,這熱鬧持久不退。
山宗也多年沒這樣參與過熱鬧,走出那片絢爛燈火,身上還帶著酒氣。
胡十一跟在他后面從宴席的廳中出來,嘿嘿笑:“頭兒,我覺著今日好似喝了你的喜酒一樣�!�
山宗回頭:“替我擋著他們�!�
胡十一還沒回話,他就已經(jīng)穿過廊下昏暗走了。
走回自己當(dāng)年的住處,到門口,正好看見紫瑞出來,手里端著伺候神容梳洗過的銅盆,看到他便見禮退去,臉上還帶著笑。
山宗推門進去,看到里面情形,不禁瞇眼一笑,合上了門。
屋里軟帳明燭,焚著淡香,炭火溫?zé)幔谌谌绱�,倒好像是新房�?br />
神容坐在床邊,聽到聲響,輕輕看了他一眼。
山宗走過去,看到床邊一張小案,擺著對切成雙的匏瓜酒器,紅絲結(jié)柄,盛著酒,笑意更深了:“連合巹酒都有。”
神容嗯一聲,輕聲說:“倒不知山家準(zhǔn)備得如此齊備�!�
山宗眼神看到她身上,燈火映著她的臉,將她臉側(cè)一抹似有所無的紅也映出來,襯著雪白的脖頸,長睫掩眸,說不出的明艷。
他不覺聲低了:“正好,當(dāng)初走得急,沒來得及喝�!�
說著一掀衣擺在她身旁坐下,端起兩瓣酒,遞給她一瓣。
神容伸手接了,撇撇嘴:“在幽州已被你的兵敬酒喝過一回了,又來�!�
山宗想起了她當(dāng)時不能飲酒的模樣,笑:“這種酒我可不能代你喝了�!�
神容瞄他一眼,低頭便飲了下去,剛喝下一口,又皺起眉拿開了。
山宗看見,臉上笑意更深,就著紅絲的牽扯,飲盡了手里的酒,又將她手里剩下的拿過來,仰脖一口灌下,一伸手,勾著她腰,低頭堵住了她唇。
神容的唇齒被他猝不及防撬開,舌尖沾到了冽辣的酒氣,舌根一麻,喉中輕咽,被渡了口酒,呼吸里都是繚繞的酒氣,胸口止不住起伏。
山宗退開,拇指抹去她唇邊殘酒,聲更低了:“這樣也算喝過了�!�
酒氣太烈了,神容微微蹙眉,側(cè)臉上的紅更顯眼了。
“不舒服?”他問。
“沒有,”她不承認,躺下,翻身朝里,蓋上錦被,故意說:“好著呢�!�
山宗盯著她背看了一瞬,笑起來,忽而掀被而入。
神容一下被他抱住了,聽見他在耳邊的笑聲:“是么,我看看……”
她頓時氣息亂了,錦被里被他沉沉壓住,他在被中低下了頭。
一身酒氣,他更顯浪蕩,錦被也遮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