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眼前的小姑娘雙目明亮，瞳孔烏潤，偏偏眼神時不時飄向黑匣子，一副擔心要賠錢的倒霉樣。

    只是普通的剮蹭，看起來很正常，也沒有任何變異的跡象。

    然而這位隊長不知在思索什么，遲遲不開口，目光仿佛要在宋可身上生生燒出個洞來。

    旁邊的大高個看不下去了：“害，隊長你別兇人家，看把小姑娘嚇的，說話都結(jié)巴了，哈哈哈！”

    宋可：“……”大可不必，她本來就是個結(jié)巴。

    “你，覺醒異能了嗎？”男人猝不及防地開口，聲線冷硬，有種石塊長時間磨礪的沙沙感。

    宋可沒說話，臉上是恰到好處的茫然。

    宋可不想暴露自己有異能的秘密，至少不是現(xiàn)在。經(jīng)歷了程老的事后，她的心防變得更重，這些人不僅是陌生人，還全是和她一樣的異能者，她沒辦法信任他們，一旦動起手來會很麻煩。

    大高個聞言上下左右觀察宋可，懷疑地嘀咕：“不會吧，瞧這細胳膊細腿的，不太像……”

    幾名壯漢扛著被裹成粽子的徐星路過，動作迅速地登上星艇豪華艙，大高個的話音越來越弱，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顯然是被提醒同樣“細胳膊細腿”的徐星剛剛折騰得他們有多慘。

    男人沒理會大高個的自言自語，一針見血地指出：“你救了那個變異者�！�

    宋可心頭一凜，快速思考起來，他看到了？看到了多少？她把木板變成盾牌的動作很隱蔽，而且擋完那些冰棱就被她收起來了，那個時候他明明還在戰(zhàn)斗，是怎么注意到的？

    “變異者最后都會變成喪尸，無一例外，你救他們沒有任何意義�！�

    男人冷冰冰的態(tài)度像一根針，宋可被扎了一下，還是固執(zhí)地解釋：“他們、還不、不是喪尸。”

    至少她救他們的時候，阿慶嫂和小寶還不是喪尸，不應(yīng)該像怪物一樣被處理掉。

    男人不置可否：“遲早的事�！�

    宋可沉默片刻，她沒辦法反駁。

    安奇文不知道為什么隊長對這個小姑娘格外嚴厲，見氣氛一時僵持，立刻打起圓場：“小姑娘，別那么緊張，我們沒有惡意的，我們是蒼鸞軍的，蒼鸞十一支隊，我叫安奇文，這位是我們隊長吳覺敏�！�

    他右手掌心朝上，竟然有隱隱的雷電凝聚成球狀：“如果你也覺醒了異能的話，可以和我們一起走，喏，就坐前面的艙噢�！闭f完指了指星艇的豪華艙。

    宋可盯著他掌心的雷電光球，抿了抿唇：“沒有，我、我沒有異能。”

    “沒有的話，就去后邊待著�！眳怯X敏收回目光，不再追問她，轉(zhuǎn)身大步而去。

    安奇文跟在他身邊，回頭看了眼即將登上普通艙的宋可。

    “隊長，你還是懷疑她有異能？不能夠吧，我都把蒼鸞的名頭亮出來了，她如果真的有異能，跟我們走不是更安全，沒必要隱瞞�。繎�(yīng)該就是個普通人�！�

    吳覺敏冷聲道：“只是懷疑，她最好沒有�！�

    吳覺敏天生五感敏銳，覺醒速度異能之后能力更盛，剛剛某次瞬移時，他感覺到一股陌生而強烈的能量波動，轉(zhuǎn)瞬即逝，而那個方向，當時只有宋可和兩個變異者。

    雖然檢測儀已壞，他也可以選擇扣押她，直到找到地方進行檢測，但他們小隊還有緊急任務(wù)，不能在這種地方浪費時間，左右只是個疑似異能者，掀不起多大風浪，既然她不承認，那就作罷。

    何況，一個罔顧命令去救變異者的人，與他們蒼鸞的意志天生相悖。

    星艇普通艙。

    這里的乘客要么神情麻木，要么面含警惕，宋可上去的時候，沒有引起過多注意。她環(huán)顧一圈，后面幾排座位都是空的，于是低頭走到最后一排，找到角落的位置坐下。

    沒過多久，引擎啟動，星艇提速，駛向無邊夜色。

    這是一架低軌星艇，窗戶可以打開，前面座位的乘客開了半扇窗，悶熱的夏末晚風迎面吹過，帶來沉郁又潮悶的氣息，愁云慘霧的氛圍籠罩在車內(nèi)每一個人頭上，宋可聽到幾聲低啞的泣音。

    所有人的心頭都蒙上了難言的陰影。

    遠離故土，前路渺茫，誰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活下去，活多久。

    宋可望向窗外，迷霧已經(jīng)退去，這晚沒有月亮，海面漆黑一片，孤島的點點光亮逐漸沉沒，直至與黑夜融為一體，這也意味著，F(xiàn)177區(qū)已經(jīng)離她越來越遠。

    再見了，我的故鄉(xiāng)。

    宋可在心里無聲告別。

    星艇開出約一個小時后，徐衛(wèi)國像是終于找回魂，重新活了過來。

    他摸索著從座位上站起來，目標明確地擠到最前面的執(zhí)勤士兵那里，想是知道到了這會，鈔能力已經(jīng)失去作用，便拿出包高級煙套起近乎：“小兄弟，跟你打聽個事，這輛星艇準備撤到哪里？”

    士兵接過煙，摩挲兩下又聞了幾口，沒點火又推了回去：“附近的D級城市�！�

    徐衛(wèi)國舉著煙盒的手抖了兩下，聲音壓得很低：“D級？！為什么是D級？不是往北……基？？走嗎？”最后幾個字他說得很輕，明顯不想讓其他人聽見。

    士兵轉(zhuǎn)過頭，似笑非笑打量他一眼，沒有正面回答：“就是D級啊，先去D級城市就近安置，下一批救援隊兩天后才會過來，之后會帶你們?nèi)プ罱�的緊急避難點。”

    徐衛(wèi)國的面色變得難看起來，他湊上去又和士兵說了什么，情緒看起來有點激動，然而士兵態(tài)度冷淡，油鹽不進的樣子，對他搖搖頭，只是一味重復(fù)：“不清楚，聽上面安排，要按規(guī)定來”。

    車上大部分人都沒心情睡覺，因此等徐衛(wèi)國陰沉著臉回到座位時，立刻圍上不少打探消息的。

    “徐老板，你本事大，我想問問，我們這是要往哪去？”

    “還能往哪去？換個地方等死唄！”

    “那些軍人不是說帶我們撤退嗎？把我們轉(zhuǎn)移到安全的地方！”

    “這種話你們也信？安全的地方是想去就能去的嗎？像我們這種的，只能聽天由命！”

    他嘴上說著“聽天由命”，表情卻咬牙切齒，明顯充滿不忿和嘲諷。

    “徐老板，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有什么內(nèi)部消息？”一個中年人急切地發(fā)問。

    徐衛(wèi)國緊緊盯著說話那人：“你以為，這末日，是突然來到的？”

    “不是說太陽活動，才引起的……”

    “放屁！”徐衛(wèi)國嗓音發(fā)顫，語氣憤恨無比，“那么多緊急避難所，那么多異能者，是兩三天能做到的？我告訴你們，他們早就知道了！那些人早就知道了！現(xiàn)在末日終于來了，異能者成了人上人，而我們這些普通人都是賤命一條！只能被他們像猴子一樣耍，最后都淪為喪尸！”

    宋可手心藍光明滅，一枚細窄的燕尾鏢在她五指間靈活翻飛，鋒利的刀片掠過嬌嫩的肌膚，卻像兒童玩具般靈巧，聽到徐衛(wèi)國那句“異能者都是人上人，普通人賤命就該死”的發(fā)言，燕尾鏢轉(zhuǎn)了個漂亮的旋兒，散發(fā)凜冽的寒氣。

    率先問話的中年人被他一頓奚落，臉色也難看起來：“徐老板，我們的確是賤命一條，只要能活下來，去哪里都無所謂，”他眼中流露一絲不屑，“但你兒子不就是異能者嗎？你怎么也沒出路？”

    徐衛(wèi)國雙眼一亮，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再也聽不進別人說話，一個人兀自喃喃：“對！我還有兒子，我兒子是異能者！”

    這一車都是普通人，從徐衛(wèi)國那打聽到消息后，氣氛又重新沉滯下來，有人出神地望向被隔斷的豪華艙方向，也有人低聲討論異能究竟是怎么來的，為什么自己就沒有這么好命，然而誰都說不出個所以然，更沒有膽量去問前頭那些端著槍的士兵。

    ……

    凌晨四點左右，星艇悄無聲息地停了下來。

    此時普通艙里的大部分人都陷入沉睡，剩下幾個也是滿臉疲累地閉著眼睛，機械轉(zhuǎn)動的細微動靜很容易被人忽略，宋可卻突然睜開眼睛，從假寐的狀態(tài)中清醒。

    她打開窗戶，雙腳踩上窗隔，宛若游走的壁虎，扒住窗沿彎腰鉆了出去，幾下翻上星艇頂部。透過黯淡的晨光，她看到這架星艇竟然正在自動分離！載有異能者的豪華艙，在十幾秒內(nèi)重新組合成一艘獨立的小型飛艇，然后切換軌道，朝另一個方向遠去，和他們分道揚鑣。

    附近的D級城市嗎？竟然是這里。

    天光破曉時，一架民用星艇靜悄悄地駛?cè)牖ǘ迹―99區(qū)）郊區(qū)的食品廠倉庫。

    這座長方形的倉庫占地500平米左右，被改造成臨時避難點，墻體三面封閉，只在南面設(shè)了一個出入口，門口一堆持械巡邏的聯(lián)盟士兵，警戒崗哨更是延伸到兩公里外，從表面來看，安保措施幾乎無懈可擊。

    星艇上的乘客全都下車，排隊通過檢查，進入倉庫，宛如一只只沉默又溫順的羔羊，宋可吊在隊伍最后，腳步越拖越慢，漸漸和前面拉開了距離。

    這個地方看起來還算安全，但恐怕行動受限，進去就很難再出來了。宋可從不會將自身安危完全交到別人手上，她從剛才開始就有了別的打算。

    趁著幾名士兵到前頭維持秩序，她一個閃身，隱入暗巷深處。

    第9章

    雨夜花都（1）

    ◎正常人誰和喪尸玩貼貼�。　�

    花都（D99區(qū)）位于新亞聯(lián)盟東南部，區(qū)內(nèi)水陸交通便利，自然物產(chǎn)豐富，是D級中難得的宜居城市，而說起花都最出名的地方，莫過于中心城區(qū)復(fù)雜到極點的環(huán)形放射狀交通網(wǎng)，憑借其形似“八卦”陣的機巧布局，花都也在首屆聯(lián)盟城市規(guī)劃大賽中一舉斬獲金獎。

    宋可對花都并不陌生，她在這里上過學，走過這里的大街小巷，經(jīng)歷過花都的夏雨冬雪，如果不是后來發(fā)生了那些事情……她對這個城市，或許會更熟悉。

    不過現(xiàn)在的花都再也看不到過去的熱鬧，宋可從五環(huán)外一路向里，沿途的喪尸群越來越密集，原先繁華的中心商圈空無一人，沿街商鋪要么被洗劫一空，要么門窗緊閉，把手上拴著胳膊粗的鐵鏈，看不清內(nèi)里情形。

    仿佛一夜之間，這座曾經(jīng)充斥人流與喧囂的城市，成了破敗的廢土。

    大路上經(jīng)常有喪尸游蕩，宋可不想和它們突然來個“親密”接觸，只能另辟蹊徑，找些別的捷徑。

    她在居民區(qū)的樓頂間跳上躍下，快速穿行，沒想到對面高層正好有個小男孩，透過防盜窗看她，兩人撞上視線，男孩瞳孔地震，嚇一大跳，張嘴就要喊出聲，背后的大人連忙捂住他的嘴，將他帶離窗邊，又慌張地拉上窗簾，對他們來說，現(xiàn)在還在外頭晃悠的生物，威脅性并不啻于喪尸。

    宋可沒有在意，因為她發(fā)現(xiàn)了一家無人超市。從三樓一躍而下，她向目標迅速靠近，玻璃門感應(yīng)到紅外信號，緩緩朝兩側(cè)滑開，室內(nèi)光線驟然變暗，宋可敏銳地察覺到，里面有人！

    三四個男人背對著她，正在翻找貨架，從衣著來看似乎是附近的居民，聽到開門的動靜后，幾人寒毛直豎，如臨大敵地轉(zhuǎn)過來，手忙腳亂地沖宋可舉起手里的菜刀、搟面杖等武器。

    宋可飛快地掃一眼，超市里的東西基本被搜刮空了。

    她不想貿(mào)然起沖突，立刻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目光注視著那些人，慢慢退了出去。

    其它物資還好說，一天一夜的奔波下來，飲用水卻快告急了。

    退出超市后，她觀察起周邊環(huán)境，驀地記起這附近應(yīng)該有個網(wǎng)購平臺的配送站，當初平臺剛上線的時候做過幾回廣告，里面就有配送站的位置，她記得還挺隱蔽的，好像……在某條小巷盡頭。

    循著記憶里大致的方向繞了幾圈，果然找到了那家配送站，竟然還沒被人發(fā)現(xiàn)。

    宋可撬開鎖，進到里面，天氣炎熱，配送站里縈繞著一股果蔬腐爛的酸臭味，她補充了飲用水，又挑了些保質(zhì)期比較長的蛋糕、果干、火腿腸和餅干，使勁往包里塞。重新整理背包空間時，外面忽然傳來什么聲響，宋可拉上拉鏈，悄悄移動到窗邊，撥開百葉窗往外看。

    幾米外的巷口，一個壯碩的光頭男人正拖拽一個女人，試圖搶走她手里的包。

    “松手！”光頭兇相畢露，幾拳朝女人砸了下去。

    女人頭發(fā)散亂，佝僂著背，看起來十分虛弱，卻還死死地抱住包：“還給我，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求求你還給我！”包口被扯開后，里面滑出幾罐散裝奶粉，然后是奶瓶、尿不濕之類的嬰兒用品，最后才是兩三袋孤零零的方便面。

    光頭看清地上的東西，氣急敗壞地往女人胸口踹了一腳：“你tm找死！”

    女人額頭磕到地上，當場鮮血直流，眼看光頭搶了包，轉(zhuǎn)身就要逃跑，她不顧一切地抱住他的褲腳，聲嘶力竭地喊道：“你個畜生！你不得好死！�。。　�

    外面的爭斗發(fā)生得太快，宋可來不及阻止，女人的尖叫已經(jīng)刺破長空。她心里暗叫“不好”！果然沒過幾秒，從大路上聞聲追來十幾個喪尸，一窩蜂沖進小巷，朝兩人撲上去瘋狂啃咬，血腥的場面和凄厲的慘叫讓人不忍直視。

    兩人先后命喪黃泉，那些喪尸卻沒有退去，它們被濃烈的鮮血余味吸引，一個接一個靠攏過來，越聚越多，很快就將小巷擠得沒有下腳地方，最近的那只赫然已經(jīng)游蕩到配送站門外，與宋可隔著窗戶擦肩而過。

    不行，越來越多了，再等就出不去了。

    宋可扣好包帶，確認里面的東西不會撒出來后，推開了配送站的門。

    最前面的高個喪尸腦汁噴濺，頭顱整個被打了下來，宋可一記斜挑將它扔進喪尸堆，一邊向前沖刺一邊飛快地掄云棍，將四面八方圍上來的喪尸通通擊飛，跑到巷口時，雙手虎口握住棍梢一端，向前180度橫掃，剩下的沒來得及擠進來的喪尸頓時四仰八翻，倒下一大片。

    不到五分鐘，她清出一條逃生通道，翻過前面的屋頂，揚長而去。

    ……

    這天夜里，宋可睡在了工業(yè)區(qū)的一座廢棄水塔上，這里遠離城區(qū)，人煙稀少，喪尸也爬不上來。

    她仰面躺在水泥地上，望向混沌的夜空，心底一片茫然。

    從知道末日來臨的那一天起，宋可一直都很茫然。爺爺告訴過她要“好好活下去”，可她只是昏睡了三天，醒來后一切就都亂了，什么都沒搞明白呢，就被喪尸追著跑，被程老一家拋棄，緊接著師父死了，武館也沒了，自己被迫離開177區(qū)，流亡到花都，再然后呢？她要怎么做，才能在這樣的末日里好好活下去？

    快兩天兩夜沒有合眼，宋可到底有些撐不住了，睡意漸漸襲來前，她轉(zhuǎn)了個身，心里還在默念：不管怎么樣，先在這里待兩天，撐到那什么救援隊過來再說，至少花都她很熟悉，堅持一段時間應(yīng)該沒問題，另外還得想辦法弄清楚，自己的異能究竟是怎么來的……

    第二天，宋可繼續(xù)向西面探索。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亮起時，她來到了花都的學院街。

    這里原來有許多店鋪，但意外的并沒有留下多少物資，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被人搜過一輪。經(jīng)過某個路口時，前方隱約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宋可右手悄悄撫過口袋，里面還剩幾枚燕尾鏢。

    她拐過彎，地上蜷縮著一個人影，聽到腳步聲后，動作倏地僵住。一陣詭異的沉默后，那個人影慢慢抬起頭，將腦袋轉(zhuǎn)了過來，灰白色的眼珠，血肉模糊的面孔，嶙峋的牙齒縫里還沾著不知道什么成分的碎肉沫，發(fā)現(xiàn)鮮活的獵物，它的瞳孔豎起來，緩緩裂開嘴巴，貼近宋可嘶吼。

    宋可剛要出手，背后響起此起彼伏的呼喊：“這里！這里有喪尸！”

    幾個穿著花都一中校服，手里拿著棒球棍的少年少女忽然出現(xiàn)。

    兩個靈活的男生掠過宋可沖了上去，一邊跑一邊驚恐地嗷嗷大叫，慌里慌張一頓亂戳解決掉喪尸后，回過頭來警惕地盯著宋可，剩下的人慢慢分散開，包圍住她。

    “她是誰�。坎皇�，她是人還是喪尸��？”

    “應(yīng)該、應(yīng)該是人吧……”

    “可她剛剛和喪尸站一塊！正常人誰會和喪尸面對面玩貼貼啊！”

    “你們誰去問她一下？反正我不敢……”

    “不是，你們都看我干什么？我說了我不敢啊！”

    最后那個說了好幾遍“我不敢”的小胖子被推了出來，他鼓足勇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喂，小小小小姐姐，你你你你是不是人啊？”

    小胖子自己先抓狂了：“完了！她不說話！她好兇啊！我都說了我不敢啊嗚嗚嗚！”

    “？”宋可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解釋，“我、是、人�！�

    小胖子淚眼婆娑：“那那那那你怎么一個人出來��？”

    “你們停在這干什么？”這時路口又過來七八個人，匯入剛剛的學生隊伍，人群里一個長相清柔的女生不經(jīng)意間瞥到宋可，失聲發(fā)出驚呼：“你是……宋可？”

    宋可聽到這個聲音慢吞吞地抬眸。

    “依依，你認識她？”一個圓臉的女生疑惑地問。

    曹依依面色訕訕地喊完，冷不防對上宋可冰涼的深色瞳孔，頓時像被針刺到一樣，飛快地避開和她的眼神接觸�！鞍�？哦，她……她是我以前的同學。”她偷偷瞄向前面某個男生的身影，心不在焉地解釋，男生背對她站立，正好面朝宋可的方向，脊背看起來繃得很緊。

    曹依依咬著嘴唇，手指糾結(jié)地攥著衣角，忽然主動湊上去，握住宋可的手，臉上揚起刻意又熱情的笑容：“宋可，你那時候一聲不吭就退學了，我們都很驚訝呢，后來才聽說你回老家打工了，你現(xiàn)在怎么回來啦？”

    宋可面無表情地盯著兩人交錯的手，直到曹依依尷尬地松開，她才看向小胖子，繼續(xù)一板一眼地回答：“我和撤、撤退隊伍不、不小心走散、走散了，所以才、一個人。”

    “噢，是這樣子哦�！毙∨肿記]想到宋可還會理他，傻傻地應(yīng)道。

    “噗～”有人被成功逗笑，看向宋可的目光頓時微妙起來，“什么啊，是個結(jié)巴？”

    “我聽說這兩天是有別的區(qū)的幸存者過來，好像說要集中管理。”

    “不是集中管理么？那她怎么一個人在外面晃？”

    “誰知道，不過她看起來膽子很大啊，我們班那些女的看到喪尸都大喊大叫……”

    宋可在他們的嘻嘻哈哈中巋然站立，表情不變。

    “蔣哥，你看？”

    一個頭發(fā)錫紙燙，看起來成熟許多的青年輕聲詢問站在最前面，始終保持沉默的高個男生。

    蔣銳眼神復(fù)雜，沉默地盯著宋可，眉骨上的舊疤在日光下尤為明顯。

    他的手握緊又松開，出人意料地開口邀請：“宋可，我們學校有安全區(qū)，里面大約有一百多人，你要不要一起過來？”說完又補充：“我們有異能者�！�

    “蔣銳！你告訴她這些干什么？她又不是我們學校的！”另一個男生不滿地嚷嚷。

    蔣銳摸了摸手上的指環(huán)，冰冷的眼風掃過去，那人立刻畏懼地閉嘴。

    意外遇到蔣銳和曹依依，令宋可的心情宕到了谷底。她覺得好煩，簡直煩透了，不想和他們打任何交道，腳步都已經(jīng)邁出去了，聽到最后那句話，卻是猶豫起來。

    異能者嗎？他們有異能者，說不定知道些什么。

    宋可點了點頭：“可以。”

    第10章

    雨夜花都（2）

    ◎比喪尸還可怕。◎

    宋可心大到漏風，也搞不懂其中彎彎繞繞的人情世故，蔣銳讓她一起走，她就毫不客氣地站到他旁邊，完全沒注意后面眾人，以及他們各異的神色。

    一路氣氛靜悄悄的，兩人隔很久才交談幾句。宋可話少，她向來是寡言的性格，蔣銳卻很反常，以前的他張揚又桀驁，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快三年過去，他的狂勁收斂不少，周身氣質(zhì)猶如脫胎換骨，重新面對宋可時，仿佛已經(jīng)將過去的恩怨遺忘干凈，甚至主動解釋起目前的情況。

    “太陽爆發(fā)那天，正好是返校日，很多人突然暈倒，那時候沒人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以為只是普通的中暑，就把他們送到了醫(yī)務(wù)室，當天晚上，第一個喪尸出現(xiàn)，然后是第二個，第三個……不到兩天，學校就徹底淪陷了。”

    “你說，你們有、有異能者�！�

    “嗯，有三個異能者。”

    “普、普通人，有多少？”

    “一百二十三人，”蔣銳的眼神黯了黯，“前兩天還有將近兩百人，有些人不愿意留在學校，就想辦法跑了出去，要么回家，要么去附近的避難所，他們離開以后，全部失聯(lián)了……所以這幾天走的人少了很多�！�

    這種關(guān)頭失聯(lián)的學生，恐怕是兇多吉少了，宋可識趣地沒再往下問。

    “宋可，你……過得還好嗎？”很突然的，蔣銳轉(zhuǎn)過頭來問了她一句。

    宋可莫名其妙看他一眼，這個問題沒頭沒腦的，她都無力吐槽。要說好，她如今家破人亡，流離失所，怎么看也算不上好吧？要說不好，那她這一路上早就被喪尸咬死了，還能站在這里生龍活虎地和你蔣銳說話？

    蔣銳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不合時宜，靜默片刻，用其他話題掩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