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哈哈哈,反向學歷洗白第一人�!�
「居然才上到初中嗎?還覺得他挺淵博的,知道的也多,他演的那個學霸劇特別好看。」
「這個真沒得噴,聽說劇里那些都是他后來學的,一天學十二個小時,我考研都沒他拼�!�
「別跑題,每次一聊人品,你們就聊業(yè)務,業(yè)務好了人品就能放過了??」
「對,別跑題,他初中輟學,就是因為霸凌、暴力還偷錢,人家覺得他是個禍害。」
「不是跑題……現(xiàn)在的問題是,瓜里本來就有真有假啊,你怎么保證你吃的瓜就是真的?」
「邵千山是他的經紀人,邵千山都擺不平的瓜,難道有假?」
「我的天!樓上現(xiàn)身說法,高中馬桶喝水的瓜邵千山擺平了?我早就想問了——不是替禍害洗,但你們真不覺得,禍害在邵手底下,名聲有點差過頭了嗎?」
商南淮要的就是這么一條。
工作室那邊盯著的通稿立刻跟進,這條評論很快就被頂上去,下面洋洋灑灑吵了幾千條……才發(fā)現(xiàn)當初潑在沈灼野身上的臟水,居然有一大半都沒法自圓其說。
甚至不是什么需要特地費力氣的事。
畢竟邵千山是沈灼野的經紀人,他不可能不清楚沈灼野的學歷,不可能不清楚沈灼野家里的情況——就算真不清楚,沈灼野難道不會跟他說?
既然知道了,再看這些謠言,自然一眼就知道是假的。
隨便發(fā)個辟謠聲明,再給那幾個瘋狂抹黑、罔顧事實的媒體送份律師函大禮包,就能解決了。
可這些真真假假的傳聞,就這么一直到處流傳,甚至出現(xiàn)在不少沈灼野的個人剪輯下面,信誓旦旦地給新來的人“科普”。
為什么會到這個地步?
為什么能到這個地步?
……
這個問題要在這收一收,過猶不及,先讓人好好琢磨一陣,再放出新的料。
商南淮興致勃勃地給沈灼野講,說了好一會兒,才看清沈灼野的神色。
商南淮愣了愣,停下話頭,仔細看著被他裹在衣服里的人。
“沈灼野�!鄙棠匣凑f,“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已經完全不在乎這些了。
有那么一瞬間,商南淮想這么問,因為那雙眼睛是真的平靜。
平靜得甚至有點茫然,映著他的影子,像一塊冰。
就好像沈灼野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就好像……沈灼野已經不太能理解,為什么要為被誤解難受,又為什么要為沉冤就要得雪開心了。
這件事對沈灼野的吸引,甚至不如商南淮戴的耳釘。
是因為夢嗎?
因為夢代表潛意識,他在潛意識里,認為沈灼野不會在乎這些了?
還是因為什么別的緣故……
商南淮的心臟莫名沉了沉,他把手機放下,隔著衣服摟住沈灼野,往胸口攏了攏:“想什么呢?”
沈灼野碰了碰他那個耳釘:“打這個,疼不疼?”
商南淮想了一會兒:“疼�!�
青春期時候叛逆,商南淮跟人家學犯渾�?幔且ゴ虻�,疼得他嗷嗷叫。
后來在“什么都能洗”的邵千山手里,這耳釘也被鋪天蓋地的通稿洗成了溫潤如玉、翩翩風度。
“怎么了,你也想打?”商南淮扯了下嘴角,“你跟我待遇可不一樣……你要是打耳釘,那就是小混混痞里痞氣,給粉絲造成不良誤導了�!�
沈灼野想了想,也是,就收回手,垂下眼睛。
商南淮盼著他還嘴,可沈灼野不跟他吵,商南淮憋了一會兒,自己也泄氣:“算了算了……你不用管�!�
商南淮說:“你不用在乎,你就管養(yǎng)好你那個破心臟,現(xiàn)在這是我的事了。”
“我在乎了�!鄙棠匣淳蜎]見過自己這么冤大頭的,“我管你�!�
他不管沈灼野有什么意見,反正這是他的夢,他說了算,沈灼野愛有什么意見有什么意見。
有本事沈灼野就回他消息。
商南淮不給這人反應的機會,扯開羽絨服,把還捂不熱的人拉進懷里,緊緊摟著。
“不難受就不難受�!鄙棠匣吹男乜谄鸱�,攏著這頭愣愣坐著、手都不會還一下的小豹子,不由分說一通亂揉,“不難受最好,咱們才不跟他們一般見識,對吧?”
這話說完,他察覺到沈灼野在他懷里悸顫了下。
商南淮給他面子,假裝沒發(fā)現(xiàn):“冷不冷,疼不疼?沈灼野,我在問你,你心里難不難受�!�
“難受了,給我發(fā)個定位,我秒到�!鄙棠匣凑f,“我?guī)懵糜�,我知道的地方多了,準保你沒見過�!�
商南淮說:“你要是不想旅游,我就帶你回家,我跟你說,我弄了個挺不錯的地方住……你要愿意,一輩子都不用搬走。”
商南淮滔滔不絕地說著這些,偶爾痛罵邵千山——他逐漸能想明白這件事,這就是姓邵的所說的“毀了沈灼野”。
沈灼野不是不在乎、不是不難受……是因為如果在乎、如果難受,就真的撐不下去了。
人為了自保,把一切情緒都封鎖起來,斂進深處。
沈灼野像片逐漸熄滅的燎原火,只在最后手術前,和他寫下那些混亂的字跡的時候,微弱地掙扎復燃,蹦出一兩顆殘余的火星。
“明天……還來我夢里�!鄙棠匣锤塘浚敖o你打個耳釘,過過癮,行不行?”
他分不清這是十六七歲的沈灼野,還是后來的沈灼野……或許兩個都是。
或許沈灼野從來都只有一個,這么多年,這個人其實從來都沒變過。
沈灼野被他抱著,蒼白得近乎透明,睜著眼睛看他,瞳孔漆黑,大而茫然。
商南淮握著他的手,幫他摸了摸自己的耳釘:“給你也來一個?”
“特簡單。”商南淮使勁渾身解數(shù)誘拐,“跟我回家就行了�!�
他看見小豹子的呼吸頓了頓,傷痕累累的手指慢慢屈起,摸了摸那個耳釘……他不信沈灼野不心動。
但沈灼野還真就不心動,只是微微彎了下眼睛。
他搖頭:“我在這等你�!�
商南淮被他愁死了:“你這兒不冷?”
夢里它也冷啊!
這破活動板房哪哪都漏風!
但沈灼野這次很堅決了,他在爐灰里掏了掏,扒拉出來兩個烤紅薯,自己掰了半個,把剩下一個半裝在袋子里,給商南淮。
“我在這等你�!鄙蜃埔罢f,“冷了,你吃這個�!�
他不會再上任何人的當,他已經死了,用不著跟任何人回家了。
沈灼野想起自己要鬧鬼,要在夢里恐嚇商南淮。
他站起來,認真恐嚇商南淮:“再上當,我就是貓。”
第59章
醒過來以后,
商南淮還是沒忍住點了支煙。
沒抽,在外面溜達著把煙氣散了,商南淮對著明明滅滅的火光,
琢磨這究竟是個什么夢。
他怎么把沈灼野夢成這樣?
再說醒得也未免太倉促了……他都不記得,
最后有沒有抓著這死犟的小豹子好好揉巴一通,
再按著腦袋長一遍記性。
狂到沒邊了,
敢不跟他回家。
還敢跟他放狠話。
沈灼野這狠話放得也離譜,
傳出去都要開除小混混籍。
商南淮抓了下頭發(fā),自顧自想了一會兒,沒忍住搖搖頭,
還是樂了一聲。
想什么呢,做白日夢。
把沈灼野當混混的人多了——難道能因為他做了個夢,
夢里沈灼野說了句叫他心軟到抓心撓肝的話……沈灼野就不是混混了?
這事還得靠他一步步做,沈灼野聽不懂沒關系,這事不需要沈灼野明白,
現(xiàn)在不需要,
以后也不用。
商南淮挺擅長這個,
也喜歡這個,他其實喜歡跟人較勁,
喜歡爭個長短高低。
以后沈灼野來了他工作室,什么公關都交給他,
沈灼野……讓他揉兩下過過癮就行了。
還“再上當是貓”。
商南淮明天就買十個豪華貓窩,
寄回別墅去。
沈灼野竟敢不跟他回家,
竟敢不相信他的誠意……竟敢給他吃烤紅薯。
商南淮越想越來氣,
吹毛求疵地挑沈灼野的刺——給他一個半是什么意思,
他看起來真就這么能吃?!
等下回再夢見沈灼野,他非得點八個菜帶過去,
震懾一下沒吃過好東西的、十六七歲的沈灼野。
商南淮翻了翻手機,又想起修車廠前老板說的,沈灼野小小年紀就胃不好,犯病的時候疼得臉色煞白,蹲在地上站都站不起來。
這也是難免的,從小饑一頓飽一頓,有什么吃的就狼吞虎咽,沒吃的就幾天靠喝涼水撐肚子,鐵胃也折騰壞了。
等他把沈灼野撿回家,這人身上恐怕沒剩幾個好地方。
沒事,商南淮心想,反正他要錢有錢要耐心有耐心,大不了帶著沈灼野慢慢養(yǎng)。
商南淮下單了一堆養(yǎng)胃的沖飲,買了十個貓窩,在下單貓爬架和貓抓板的時候被冷風一吹,突然驚醒,覺得自己一定是腦子出了問題。
商南淮又忍不住打開跟沈灼野的聊天界面,噼里啪啦打字,打到一半,又全刪掉。
商南淮對著發(fā)光的手機屏幕,愣了一會兒,把它按滅。
沈灼野……到底冷不冷,疼不疼,難受不難受?
這死犟的家伙跟他繞了半天,還不是一句有用的實話都沒說。
好像真以為,沒說他就不知道一樣。
商南淮又把手機掏出來,翻出那個聊天界面,惡狠狠:你等著。
商南淮:早晚讓你喵喵叫。
商南淮用力抓了下頭發(fā),把煙碾滅,找了個垃圾桶扔進去。
什么亂七八糟的夢。
托這一宿的夢所賜,第二天來節(jié)目現(xiàn)場的商影帝,顯然有些睡眠不足。
幸而他不是唯一睡眠不足的那個——盯了一宿熱搜發(fā)酵的勢態(tài),節(jié)目組終于后知后覺意識到,這么干就坑了邵千山。
到底不是專業(yè)負責搞事、攪和風雨的,節(jié)目組對這里面的彎彎繞敏感度不高,沒想到這跟邵千山的聯(lián)系。
負責聯(lián)絡嘉賓的副導演很是緊張:“怎么辦?邵老師那邊恐怕……”
導演和制片人有擔當?shù)枚�,兩相碰頭一合計,橫了橫心:“不用管,該怎么辦怎么辦�!�
節(jié)目是以商南淮為主導,邵千山這個嘉賓有則更好、沒了也不影響,不能顛倒主次。
做了這么多準備,這節(jié)目就是奔著引火點雷來的,沒有不招惹人的中庸辦法——要的就是奪人眼球,怎么勁爆怎么來。
況且……還有個想法不適合說,導演這么想,制片人這么想,節(jié)目組里的不少人其實也都這么想。
連這種程度的公關,邵千山都從沒替沈灼野做過,就放任這些假到沒邊的黑料滿天飛。一直到沈灼野退圈了,還仍舊傳得沸沸揚揚。
這要是個沒名氣的藝人,不值當特地出手擺平,那也就算了。
可沈灼野是什么級別,即使已經退圈兩年,只要他愿意回來,還是一樣的頂級資源隨便挑。
這么一棵搖錢樹,放在別人那都得星星月亮一樣捧著,層層照應處處維護,生怕出半點問題。
——邵千山是和錢有仇嗎?
還是……和沈灼野有仇?
……
商南淮在休息間被邵千山堵住。
大概是剛被公司高層劈頭蓋臉痛罵過,邵大經紀人神色陰沉,甚至隱隱有些狼狽,切齒盯著他。
商南淮沒忍住笑:“這是怎么了?我可什么都沒干�!�
他沒在明面上插半點手,邵千山拿不住他的把柄——商南淮比誰都有話說,沈灼野跟他可是貨真價實的對家。
長眼睛的都知道,沈灼野只要回來,商南淮目前的舒服日子就得少一大半。
他是沒事干吃飽了撐的,自掏腰包替沈灼野洗白?
邵千山也正是想不通這一點,盯在商南淮身上的視線甚至有幾分陰冷:“不是你?”
“想多了,真不是我�!鄙棠匣绰朴普f,“沒準是你別的什么仇家�!�
邵千山的話從牙縫里擠出來:“我沒有別的仇家。”
這話不錯,做經紀人的在這個圈子里,不能結仇——至少不能結不死不休的仇,否則這個經紀人的價值就會降到最低。
沒人會用一個有仇家的經紀人,邵千山把自己的形象經營得相當好,春風化雨和氣生財,連欠的人情都一向有借有還。
商南淮隨口說:“你弟弟的仇家呢?”
這話剛一出口,邵千山就扯著他的領子,將他用力搡在墻上,視線狠厲得有幾分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