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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賀思慕的動作頓了頓,她偏過頭笑起來道:“我這次就是來跟你說這件事兒的,晏柯前些日子行刺我奪鬼王燈不成,索性反了,他帶著四個殿主一同起兵,最近鬼界將有一場大混戰(zhàn)。為了防止混亂波及人間,天下幾乎所有修士法師都出動,風(fēng)夷是當(dāng)時最強(qiáng)的術(shù)士,自然要回星卿宮�!�

    段胥疑惑地瞇起眼睛,道:“晏柯?那個……愛慕你的右丞?”

    “是�!�

    賀思慕回答得很坦然又平靜,段胥見她似乎是意料之中,便也不再多問,只是說:“所以你是想要告訴我,你之后會非常忙,可能會很少來找我了?”

    “嗯,是這樣�!�

    “唉……你們鬼界的紛亂要多久?不會要……十幾或幾十年吧?”

    賀思慕噗嗤一聲笑出來,她道:“這個也要看情況,短的幾年的也有,長的幾十年的也有�!�

    “那你要多久?”

    “我啊……”賀思慕賣著關(guān)子,停頓了片刻便笑道:“半年罷�!�

    段胥明顯松了一口氣,她既然這么說那就應(yīng)該是早有準(zhǔn)備,不會出什么意外。他有些遺憾道:“半年啊,那洛州的花期你要錯過了�!�

    “嗯?”

    “洛州的牡丹花是最出名的,我原本想著明年春日里洛州的牡丹花開了便帶你去看,風(fēng)和日麗花香撲鼻,你喜歡風(fēng)我們可以騎馬從花田中過。牡丹花期洛州晚上會有游龍燈、太平鼓表演,非常熱鬧�!�

    兩個人拉著手在河邊走著,賀思慕聽著段胥的描述便道:“段舜息,你聽聽看你這里面說到了多少東西?你要把色感、觸感、嗅覺一起換給我嗎?”

    “未嘗不可啊�!�

    段胥回答得不假思索,賀思慕的步子卻停了下來。她瞇起眼睛望著段胥,逼近他道:“段舜息,你不要胡鬧。自從風(fēng)夷把換五感的方式教給你之后,你就越發(fā)沒有節(jié)制了,你自己五感在消退沒有感覺到嗎?一下子換三種感覺給我,你不要命了?”

    段胥眨眨眼睛,笑地?zé)o辜:“但是只有一種感覺,你沒法完全感知世間萬物�!�

    “足夠了,很足夠了�!辟R思慕指著段胥的胸口說:“你更重要�!�

    段胥的眸光閃了閃,笑得很開心。

    頓了頓,賀思慕仍然不放心道:“現(xiàn)在是敏感時期,如果發(fā)生了什么危險,你一定要喚我來,你記住了嗎?”

    段胥嘆道:“可是我也不能去找你,要你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會知道,我該如何是好?”

    “你放心罷,若我有什么事情你肯定能知道。我要是灰飛煙滅了,那便是天下大亂災(zāi)禍橫生,到時候大梁和丹支還打什么打,簽個盟約各自回家收拾爛攤子,先活下去再說罷�!�

    人間對于鬼界來說還是過于脆弱了,脆弱得像是在過家家,若鬼界有心,仙門修士又不管的話,動動手指便可改換時局,更不要說是鬼王湮滅這樣連仙門修士都兜不住的大事了。

    所謂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便是如此。

    賀思慕抱住她在這瞬息萬變又脆弱的人世中勇敢又脆弱的愛人,他年輕的眼睛里映著她,頭頂有星辰瀚海。

    “你會想我嗎?”她的愛人這樣問道。

    她輕笑一聲,段胥很喜歡問這個問題。他好像從來沒有執(zhí)意從她這里要一句喜歡,只是經(jīng)常問她會不會想念。

    她說道:“想啊,經(jīng)常想你�!�

    而且有時候會被你所感動。

    被人世間這短暫、渺小、愚蠢、無謂,但鮮活的七情六欲所感動。

    段胥于是也低頭抱住她,長嘆一聲道:“不想回去了。真想明天就打好仗,去你的玉周城玩去,那地方全是黑白兩色,也該建個彩色的宮殿了�!�

    “彩色的宮殿?”

    “你還記不記得在扈州,我們?nèi)ビ耵崴抢锟吹降脑寰�,就那個顏色�!�

    “綠漆金黃回字紋茜紅麒麟和翠蘭如意鳥的藻井?你要建這樣配色的宮殿也太花了罷,是要建個開屏的孔雀嗎?”

    “反正其他惡鬼也看不見,只有我,還有換了色感時候的你能看到顏色。想來一看就很有沖擊力,在黑白的一座城里有這樣一個宮殿,一定很有趣,也方便你記顏色了�!�

    “我覺得不好看�!�

    “怎么會呢……”

    兩個人便這樣拉著手在河邊走了一圈一圈,在星光之下路上的人影只有一個,河里的倒影也只有一個,但是段胥手里那只冰冷的手卻漸漸被他握得溫?zé)崞饋怼?br />
    從那之后軍營里便傳出了流言,說大晚上看見段帥一個人在河邊溜圈,一邊走還一邊自言自語。結(jié)合段胥常常神機(jī)妙算有奇思妙想,士兵們便都說這肯定是段帥獨特的推演思考方式。

    于是到了夜幕降臨的時候,段胥一掀營簾,便能看見河邊不少溜圈的士兵。

    幫段胥把暈倒的士兵扛回來的沉英表示,至少他們沒懷疑他們的主帥腦子有問題,這就很可喜可賀了。

    第85章

    重傷

    景州和齊州都安頓下來之后,大梁占據(jù)的地方對幽州便形成了合圍之勢。段胥的大營里,各位將軍圍著地輿圖,段胥以手在地圖上劃道:“慶生,齊州的于燕海港這幾日出海條件好,你率成捷軍從這里出海,從水路進(jìn)攻北邊的豐州,半月后壓至冀縣至南益城一帶,給幽州東北部壓力。”

    夏慶生領(lǐng)命。

    段胥一轉(zhuǎn)過頭,就看到史彪興奮的眼眸。史彪摩拳擦掌道:“段帥,又來了一批羽陣車,除了歸鶴軍之外還可供五萬人的軍隊使用。都到這份上了咱們是不是該亮絕活了?”

    做山賊的脾氣一般都不大好,史彪也不例外。對于這個眼高于頂不輕易低頭的家伙,段胥勸降他時便悠然搬出了以后討伐丹支的計劃,還有羽陣車的模型。那時山窩里的史彪立刻覺得自己占山為王算什么英雄,真英雄就該跟著段胥打胡契人。

    后來他乖乖接受招安來到歸鶴軍,見識到了段胥設(shè)計的第一批羽陣車,并且開始跟隨段胥秘密挑選士兵演練車戰(zhàn),便越發(fā)覺得段胥小小年紀(jì)能設(shè)計出這種戰(zhàn)法簡直是天才,佩服得五體投地,別說叫段帥,叫段爺爺史彪也認(rèn)啊。

    對于史彪的盛情表揚,當(dāng)時的段胥只是笑著說也有高人指點,不光是他自己的功勞。千年以前的古戰(zhàn)場上大規(guī)模戰(zhàn)役總有戰(zhàn)車參與,大國常稱千乘之國,不過千百年下來騎兵步卒不斷強(qiáng)化,車戰(zhàn)便慢慢沒落下去。他只是按古時的八陣圖結(jié)合丹支騎兵的戰(zhàn)法,制成了羽陣車。

    這位活了幾百年的高人最愛去戰(zhàn)場溜達(dá),可是親眼見過那些東西的。

    段胥笑起來,對史彪說道:“是時候讓他們大吃一驚了�!�

    元狩六年十月,段胥兵分三路,分別由夏慶生、吳盛六和他自己親率,從三路方向攻打幽州,開始了大梁歷史上最為出名的幽州戰(zhàn)役。

    其中段胥親率的歸鶴軍拿出了奇特的戰(zhàn)車,車名為羽陣,戰(zhàn)車輕盈且車廂很扁,便于在狹窄險要之處行進(jìn)。車廂四面開孔,士兵可居于其中,以尖銳木刺插于周身便可防御。待到地勢開闊處車與車之間便可相連,形成方陣,最多可三十車相連,如有足移動之城。

    胡契當(dāng)年攻打前朝時因城墻堡壘而吃過大虧,如今段胥卻把野戰(zhàn)也變成了攻城之戰(zhàn),綿延如城的羽陣車一上戰(zhàn)場便震驚了丹支守軍。經(jīng)過長期的演練歸鶴軍對羽陣車使用熟練,且能車上士兵均是通過層層篩選,能至少能拉四鈞之弓的大力士,在車后箭如雨下饒是丹支騎兵再強(qiáng)悍也無處下手。

    羽陣車的最大問題在于速度,丹支攻不進(jìn)來,撤退時段胥便迅速派上騎兵追擊,丁進(jìn)所率的都是速度快又輕巧的輕騎兵,由段胥親自訓(xùn)練騎射之術(shù),一邊追擊一邊待羽陣車跟上。

    如此歸鶴軍所攻擊的號稱不破之地的季望,不過五日便城破,丹支狼狽退守,被歸鶴軍步步緊逼。

    當(dāng)然段胥也沒忘了他最擅長的那些損招,天洛礦里開出了許多磁石,他將那些磁石裝備于一些羽陣車上,車上士兵皆著藤甲持木杖,而丹支士兵一旦碰到這些磁車便因為鎧甲和鐵蹄被磁石吸引而東倒西歪,舉步維艱,仿佛被施法了似的。段胥便借著《蒼言經(jīng)》的內(nèi)容繼續(xù)發(fā)散,把這些說成是神跡,和丹支軍隊搞起了攻心戰(zhàn)。

    南線和東線的戰(zhàn)斗都很順利,而西線的吳盛六遇到了頑強(qiáng)的阻擊,進(jìn)度緩慢。段胥便命歸鶴軍繼續(xù)行進(jìn),他自己帶著沉英率輕騎去往西線與吳盛六配合瓦解丹支軍的抵抗。

    段胥的這些事跡在人間傳得沸沸揚揚,自然也傳進(jìn)了賀思慕的耳朵里。

    賀思慕在玉周城里挑燈看著戰(zhàn)報,姜艾在旁邊幫著看折子,白散行百無聊賴地?fù)沃掳吞魺簦缓篁嚾徽酒鹕淼溃骸疤珶o聊了,老子要回去�!�

    姜艾笑瞇瞇地看他一眼,說:“不行,我還沒休息呢,你就想休息了?”

    “老子在這里又沒事情干!”

    “那我把這些折子分你些,讓你看看你那老部下都在干什么?”

    “這種長篇大論有什么好看的,無聊死了�!�

    “哈哈,你做鬿鬼殿主時,難道不看下面的呈報?”

    白散行神色變了變,咬著牙不說話了。姜艾了然道:“都是晏柯幫你看的罷?活該被人家賣了都不知道。”

    她說著就把手里的折子堆到白散行面前,笑道:“好好看看,看完告訴我感想�!�

    白散行眼神陰鷙,姜艾舉起手,晃了晃手腕上的鈴鐺,他便不情不愿地拿起了折子開始憤憤不平地看,目光仿佛要把折子戳出兩個洞來。

    賀思慕看著這兩只惡鬼,若有所思。她此前聽說白散行是個脾氣暴烈的主兒,但是在姜艾面前他頗有種有氣撒不出的感覺,若控制他的不是姜艾而是其他任何惡鬼,按白散行的脾氣怕是寧灰飛煙滅也不屈罷。

    姜艾拿起下一本折子,看著看著就感嘆道:“以前沒發(fā)現(xiàn),顏璋居然這么能打�!�

    “她原本是武將家的女兒,后來父親獲罪才成了官妓,又被愛人背叛,一生甚苦,怨氣極深,轉(zhuǎn)化為的法力便也很強(qiáng)�!辟R思慕道。

    “她是你一手提拔上來的,對你很忠心。還有那鬾鬼殿的新殿主、魋鬼殿、魒鬼殿幾乎都是立刻表明忠心,討伐晏柯�!�

    賀思慕翻著戰(zhàn)報,道:“晏柯有他的黨羽,我自然也有我的,我倒不至于像他以為的那般把自己弄成孤家寡人。這些殿主即便不用來針對他,以后也是要用的�!�

    頓了頓,她抬起眼睛來看向姜艾,說道:“再過一陣,白散行就可以現(xiàn)身了。如今晏柯還以為我對白散行的事情一無所知,以為這會是你我之間的齟齬,他最近還在拉攏你么?”

    “我閉門謝客,他也擔(dān)心被你抓住,只是派人來傳過幾次話。晏柯如今帶領(lǐng)的那些殿主都是從前朝留下來的,多多少少受過白散行照顧。若白散行現(xiàn)身指責(zé)晏柯背叛,那他帶的那些殿主定然心里打鼓�!苯沉艘谎垡荒橁幵频陌咨⑿�,對賀思慕笑道:“思慕,你原本說打算半年結(jié)束這場叛亂時,我還以為你是夸口呢�?催@樣子,說不定半年真的能結(jié)束。你是不是為了早點結(jié)束早點去見你的小朋友啊�!�

    賀思慕聞言輕輕一笑。

    姜艾便說道:“我最近聽說他在人間很出名,仗打得漂亮極了。讓他也來我們鬼界幫你打打仗唄,也省得你們分隔兩地相望不相見了。”

    賀思慕擺擺手,輕描淡寫道:“他有他的仗要打,我有我的仗要打。姜艾姨,你別總是拐到他身上去�!�

    “怎么,想他了?”

    賀思慕望向姜艾,望進(jìn)她笑意盈盈含著揶揄神色的眼睛里。賀思慕看看她,又看看她旁邊皺著眉頭的白散行,沉默一刻后悠然合上戰(zhàn)報,笑道:“那剩下的戰(zhàn)報,就麻煩姜艾姨了�!�

    姜艾一愣,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見一陣青煙飄過,鬼王殿下不見了蹤影。

    鬼王殿下臨時撂挑子,去找她的愛人去了。

    賀思慕偶爾回想起這個時候,便會想她是否也會有什么感召才突然去找段胥。譬如人間的人會胸悶、心慌、眼皮跳,當(dāng)然這種感覺她是絕不會有的。

    她所有的感召,便是那一刻她突然非常想念他。

    或許冥冥之中她感覺到,如果這次不去找他,便如在時間的幽冥瀚海中松開手,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賀思慕的雙腳剛剛落地的時候,便被一個渾身血污的士兵穿過了魂魄虛體,在無數(shù)人擁擠紛亂的陌生的臥房里,她有一瞬間困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然而下一刻她就從人群的縫隙里看見了躺在床上的段胥。

    她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不斷地回想起這一幕。

    燭火跳躍間,段胥的上身赤裸,頭發(fā)散亂沾著血和汗貼在他的臉側(cè),左胸處被厚厚的紗布所纏繞,然而整條紗布已經(jīng)被染透成暗色。他面色蒼白如紙,有嘴角有血液浸染過的深色,眼睛安靜地闔著。

    賀思慕很熟悉戰(zhàn)場,也很熟悉死亡,更熟悉像這樣的,瀕死之人。

    “大夫,快叫大夫!段帥中箭了!血根本止不住!”

    “已經(jīng)兩個時辰了……會不會來不及……”

    “胡說什么!”

    “血是黑的,箭上有毒!”

    來來往往的人不斷穿過賀思慕的魂魄虛體,她在原地站了不知多久,好像是不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身體似的,想要往前走時卻看見大夫在翻動段胥身體,段胥的左手垂落于床側(cè),無力地?fù)u晃著。

    燭火的光芒跳躍,他蒼白的指尖在床緯的陰影和光明間來回?fù)u晃,幅度慢慢小下去,靜止不動了。暗色的液體順著他的指尖流下來,一滴滴落在地上。

    賀思慕的步子停住了,她輕輕地近乎無措地喊了一聲:“段胥�!�

    “段狐貍,段舜息,段胥!”

    她開始往前走,每走一步聲音就大一分,喊著除了他之外無人能聽見的,他的名字。以前無論發(fā)生什么,她這樣叫他的名字時總是能把他叫醒。她喊著他的名字蹲在他的床邊,伸出手去碰他的臉,手指卻徑直穿過了他的臉頰。

    她的手開始顫抖,心里生出一種抓不住他的惶恐。她向來覺得段胥像是鎮(zhèn)定燃燒的火焰,伏在他的胸口,就能聽見火星爆裂的噼里啪啦的聲音,他永遠(yuǎn)明亮無所畏懼地燃燒著。

    但是好像就在這么一瞬間,她眨眼的剎那就看見火焰衰弱了,聲音低微了。

    他好像,就要滅了。

    段胥率軍從西線戰(zhàn)場回歸鶴軍時,遭遇丹支軍隊埋伏,史彪接應(yīng)失時。段胥五千騎兵被困三日,終有齊州趙興率部支援,突圍之時段胥被丹支神機(jī)弩一箭穿胸,身負(fù)重傷,昏迷不醒。

    箭有劇毒,血流不止,兇多吉少。

    第86章

    墓碑

    “小小姐姐!”

    人聲嘈雜之中賀思慕聽見了沉英的呼喚,她慢慢轉(zhuǎn)頭看過來。沉英還穿著盔甲身上也盡是血污,他從賀思慕震顫的眼神中看到一點絕望,無措地想要說什么但礙于別人在場只能欲言又止。

    賀思慕閉上眼睛,似乎只是片刻,她再次睜開眼睛時那脆弱的情緒便消失不見,所有的情緒都沉郁在她的眼底,像是黑夜里看不見分界的天與海。

    她慢慢站起身來,轉(zhuǎn)過頭邁步離開這個房間,期間并沒有和沉英說話。沉英急忙轉(zhuǎn)身追出去,在僻靜無人的角落賀思慕停下了腳步,沉英也隨著停下了腳步。

    “段胥怎么了?”

    賀思慕的語氣有一絲不穩(wěn),拳頭捏得很緊。

    沉英絞緊了手指,把他們這幾天來的遭遇簡單地告訴了賀思慕。賀思慕聽完之后,輕聲重復(fù)了一遍:“被困三日?”

    沉英有些迷茫地點點頭,道:“是啊……”

    “他是啞巴了嗎?三日都不知道喊我一聲!”賀思慕一拳捶在旁邊的假山盆景上,那假山立刻化為齏粉。

    她轉(zhuǎn)回頭,沉英便看見了她鬼氣彌漫的一雙漆黑不見眼白的雙目,她低下頭去揉著額角,低聲道:“他怎么樣了?”

    “那箭傷離三哥的心脈不過一寸,但請來的這位大夫是齊州最有名的神醫(yī),大夫說了這傷他或許可以醫(yī)治,只是……只是……”沉英紅了眼睛,他咬牙道:“只是,箭上有毒……大夫說道明日還沒有解藥,三哥便……毒入骨髓,無藥可治。”

    明日。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今日她興之所至來看了一眼段胥,她以后再見的就是段胥的尸體。

    賀思慕望向那個人來人往繁忙嘈雜的地方,沉默了一瞬便道:“傷他的人是誰?”

    “丹支那邊的軍隊,不知道具體是誰,讓他們溜了。”

    “知道了�!辟R思慕簡短利落地說:“你照顧好他,明日之內(nèi),我把解藥拿回來�!�

    說完她便消失在黑暗之中,化為一陣青煙。

    路達(dá)回到自己的房間準(zhǔn)備休息的時候,門窗上突然傳來異樣的響動聲,他剛一回頭便被什么東西扼著喉嚨提了起來,他艱難地掙扎著,看見房間正中出現(xiàn)了一個女子的身影。女子高挑蒼白,一身紅白相間的曲裾三重衣,華麗的銀色步搖在發(fā)間搖曳,她睜著一雙全然漆黑的眼睛冷淡地抬眸望著他。

    “我打聽了一下,射中段胥的那支箭上淬的毒,是你調(diào)制的�!辟R思慕伸出手去,簡單道:“把解藥給我�!�

    “鬼王殿下居然親臨……果然是公私分明……”路達(dá)輕輕地笑著,他因為窒息而面色紅紫,但仍然平靜地說道:“我還聽說……鬼王殿下在人世行事……向來是一物換一物。”

    賀思慕向他走近兩步,道:“你想要什么?”

    路達(dá)抬起指指向賀思慕腰間發(fā)著幽幽藍(lán)光的玉墜。

    “鬼王燈�!�

    賀思慕的瞳孔驟然緊縮,路達(dá)被放到地面之上開始劇烈地咳嗽,鬼氣濃郁地充斥了這個房間,昭示著鬼王的震怒。賀思慕冷笑著說道:“或許,你認(rèn)識一個叫做晏柯的惡鬼?”

    路達(dá)撫著胸口的手放下來,他看著賀思慕,并不說話。

    賀思慕嘲諷道:“想不到丹支的大司祭,信奉蒼神的大司祭,居然也會像他所不齒的父親一樣,投靠惡鬼�!�

    路達(dá)的面色有些蒼白,不知道是因為剛剛被賀思慕扼住喉嚨,還是因為什么別的原因。他平靜說道:“我知道我所做是叛教,只要丹支能安好,所有罪罰我可一人承擔(dān)。段胥借助了你無可匹敵的力量,他必須死,或者你失去力量。”

    賀思慕偏過頭看向路達(dá),似乎覺得荒唐:“你覺得段胥能贏到現(xiàn)在,是因為我?guī)退�?�?br />
    他若是真像路達(dá)說的那樣善于尋求幫助,她也不至于站在這里。

    路達(dá)只是說道:“鬼王殿下,毒藥是我做的,全天下只有我知道解藥。你可以做任何事,甚至把皇上綁來我也只會立刻自盡,沒有鬼王燈我是不會把解藥給你的。我雖不敵您,但是您也不能剖開我的腦子�!�

    清秀又清高的白袍司祭望著鬼王,房間內(nèi)的燭火不安地跳動著,映照著賀思慕蒼白的臉龐和眼里深沉的情緒,路達(dá)有些緊張地握緊了衣角。

    片刻之后賀思慕淡淡笑起來,道:“路達(dá),你根本看不懂戰(zhàn)場,就不該牽涉到這里面。當(dāng)然,你也不適合做司祭。你想用統(tǒng)一的信仰來維系這個異族統(tǒng)治分崩離析的國家,這種愿望本身也幼稚得可笑�!�

    她靠近路達(dá),冰冷的手指戳在他的胸口上,寒意一直透到他的心底。

    “路達(dá),你這一生注定不合時宜,一事無成。而我……”她輕輕一笑,道:“雖然我和段胥有點情分,但怎么會為了他,把鬼王燈給你?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路達(dá)的眸光閃了閃,他仍然堅持道:“你只有一天,明天沒有解藥他就會死�!�

    “人都是會死的,今日或明日,又有什么區(qū)別?”賀思慕眼神輕蔑。

    月上中天,齊州府城的喧鬧逐漸平息。沉英守在段胥床邊握著他的手,焦急又忐忑地給他擦著頭上細(xì)密的汗珠。大夫剛剛給段胥處理過傷口又重新包扎了,此時段胥面色慘白,不知道夢見了什么,眼珠在眼皮下飛快地轉(zhuǎn)動,不安逐漸上升到頂點,他聲音極其輕微地開口說話。

    沉英想,他娘死之前也是這樣喊著他的名字的。

    他忍了又忍,終究是沒忍住哭了出來,他心里不斷地祈求著,祈求他的親人不要再離他而去。他以后練功再也不偷懶了,下一次危險來臨之時,他要好好地保護(hù)三哥。

    段胥微弱的呼聲散入風(fēng)中穿過無數(shù)山與河,落在了賀思慕的耳邊。

    “他在喊我。”

    賀思慕此時已經(jīng)離開了丹支,她在玉周城中,一片黑暗里唯有腰間的鬼王燈發(fā)出幽幽的藍(lán)色光芒,她輕聲說道,“這個時候終于知道喊我了�!�

    這是虛生山的山頂,或許是整個玉周城景色最好的地方,一邊望去是玉周城城內(nèi)如大雪覆蓋的白色房屋,一邊便能看見萬家燈火的人間煙氣,一半人間一半鬼域。她把她的父母合葬在一座墳?zāi)怪校嵩谶@里。

    她蹲下來靠著墓碑,便如他們生前她靠著他們的肩膀似的。在外面她是萬人仰望萬鬼畏懼的鬼王,但是在這里她僅僅是某人的女兒。

    “好久沒來看你們了。我馬上就要替你報仇了,爹,你瞧你這讓人不省心的,被人算計的家伙。還要你的女兒來幫你收拾爛攤子�!�

    賀思慕撫摸著墓碑上的字跡,她三百年前一筆一劃寫工工整整寫下來的他們的名字,如今已經(jīng)有些模糊了。三百年好像也不是很長的時間,她好像混混沌沌地睡了一覺忽然清醒,三百年就已經(jīng)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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