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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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快點出來!小姐!”思念在教室門口揮舞著手腳,又不敢大聲囔囔。教室里的學生們陸續(xù)看到了她的怪樣子,都發(fā)出了笑聲。沈金玲正在寫東西,聽到笑聲抬頭看去,皺起了眉。
她跟老師說了情況,一出來就被思念拽到了一邊:“小姐出大事了!快回家吧!大夫人又在折磨四太太了�!�
沈金玲臉色一變:“怎么會?我媽不是在醫(yī)院嗎?這一上午的功夫怎么又鬧起來了?”
思念急的直跺腳:“奴婢也不知道呀!是宣紙讓奴婢來找您的,他去醫(yī)院通知二少爺了。可是醫(yī)院離家里遠,他怕來不及,就讓奴婢來請您回去救命�!�
“救命這么夸張?到底出了什么事?”沈金玲讓她說清楚,思念只得在沈金玲耳邊把聽到的話說了。話音未落就聽到沈金玲呵斥道:“不可能!這太荒唐了!四媽他明明跟……”
沈金玲說一半忽然頓住了,臉色變得更難看。思念問她想說什么,她氣得翻了個白眼,回教室去拿了書包,跟老師請了假就直奔回家了。
學校離家不遠,也就兩條街的距離。她把書包丟給思念,拿出
平時跑百米接力的本事,幾分鐘就趕到家了。
思念被她老遠的甩在后面,沈金玲一進門就直奔祠堂而去。半路上遇到了也往祠堂來的二太太和三太太,她也沒工夫停下來打招呼,一陣風似的跑過去。三太太在后頭罵了什么她也沒聽見,跑到祠堂門口的時候卻被人攔住了。
攔她的人是兩個家丁:“三小姐,大夫人在里頭,吩咐了誰都不能進去�!�
沈金玲還沒開口就聽里面?zhèn)鱽砹税Ш柯�。那聲音是驪兒的,哭的嗓子都啞了,斷斷續(xù)續(xù)的求饒。
她顧不得了,怕她媽真的會把人打死,推開那兩人就沖了進去。
她是姑娘家,又是小姐,那倆家丁哪敢真的攔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闖進去。
沈金玲一進入思過堂就驚呆了。
徐宴清和驪兒分別躺在兩條長凳上,兩個家丁一人拿著條板子在打。徐宴清的褲子上一片鮮紅,人已經(jīng)暈過去了,那家丁還在繼續(xù)打。驪兒倒是醒著,也不顧身后在打自己的人,不斷的哭求著大夫人饒了四太太,說他們是冤枉的。
沈金玲從未見過這么血腥的場面,頓時怒不可歇,上前就推開在打徐宴清的家丁,又呵斥另一個住手。
她突然進來一鬧,兩個家丁只得停下來,不知所措的看著大夫人。
大夫人正在氣頭上,見她突然跑進來了,怒道:“你怎么進來了?女孩子家別瞎參合,給我出去!”
沈金玲比她還生氣,指著已經(jīng)昏過去的徐宴清道:“媽你是不是糊涂了?!不管四媽犯了什么錯你也不能這樣往死里打�。∑綍r罰跪打個幾板子也就算了,四媽都這樣了你還不肯停手?是不是真要鬧出人命了才甘愿��?!”
她從未當著下人的面這樣呵斥大夫人,大夫人都被她吼懵了,嵐香見狀便插嘴道:“三小姐,您不知道四太太犯的事有多嚴重,大夫人這是在替老爺執(zhí)行家法呢�!�
“你給我閉嘴!什么家法?都什么年代了!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你們還一天到晚的動私刑!家法是讓你們拿來仗勢欺人的嗎?!四媽好歹是爹的人,你們通知爹了嗎?是爹讓你們這樣干的嗎?真要把人打死了,別說爹那關(guān)過不了,鬧上了警察局,你覺得這是塞點錢就能遮掩過去的事嗎?!”
她氣急了,幾乎是用吼的。嵐香被她罵的一句話也不敢反駁,只得去看大夫人。
這時后面?zhèn)鱽砹思贝俚哪_步聲,沈金玲轉(zhuǎn)頭一看,二太太和三太太已經(jīng)走到門口了。三太太一臉看戲的表情:“怎么了這是?鬧得這么嚴重。喲大姐,你這是要……我的天��!徐宴清這是死了還是暈了?”
三太太快步跑上前來,看到徐宴清這副樣子都忍不住變臉色。她們以前罰徐宴清,再怎么鬧都不至于見血�?裳巯滦煅缜宓难澴佣急谎噶�,人像從水里撈出來一樣渾身都是汗,就算暈了也在不斷的發(fā)抖。這慘狀連三太太看著都咋舌,不知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要這么個打法。
二太太也上前看了眼,她是三人中與徐宴清最沒過節(jié)的一個,頓時看不下去了,道:“大姐,這到底是怎么了?你下這么重的手,怕不怕他受不了啊?”
“怎么了?你看看旁邊這死丫頭,你看到她穿著什么了嗎?你知道他們剛才在哪嗎?!”大夫人被這么一問又來氣了,拍著桌子站了起來。
驪兒滿臉都是淚水和汗水,聞言拼命搖頭,對著沈金玲的方向不住的解釋:“三小姐,奴婢和四太太是冤枉的。不知是誰陷害了我們,求您一定要救救四太太啊……四太太是真的被人陷害了啊!三小姐,您是好人,求求您了,求您了!三小姐,求求……”
“給我把她的嘴堵上!”大夫人怒道。
“
誰也不準動!驪兒你把事情說一遍,到底怎么回事說清楚!”沈金玲幾步走到驪兒身邊,把要動她的家丁給推開了。
見寶貝女兒真的跟自己對著干了,大夫人怒急攻心,過來就要把沈金玲拽開。推搡間用力過度,沈金玲穿著細跟的鞋子,被她一下推到地上,手腕壓到了剛才砸在地上的杯子碎片,鮮血立刻涌了出來。
大夫人看她受傷了,趕緊蹲下來看她的情況。沈金玲被割到了手腕,幸虧不是動脈的位置,血流的多但不急。
大夫人立刻讓人去把小李大夫叫來。小李大夫就在崔曼玲的房間里,來的時候看到沈金玲手上不住的滴血,趕緊灑止血的藥粉包扎。
等他處理完了,又看到板凳上暈過去的徐宴清,驚道:“怎么傷的這么厲害?”
見他要去看徐宴清的傷勢,嵐香便想攔著他,被沈金玲一眼瞪得又不敢動了。沈金玲道:“小李大夫,你趕緊給我四媽看看,誰要是敢攔著我就打誰!看爹回來是罰你們還是罰我!”
沈金玲今天是真的發(fā)火了,一點面子也不留給她媽了。故而這話一說出來,別說二太太和三太太相顧無言,就連大夫人也啞聲了,氣得不知該怎么說她了。
但她不是偏袒徐宴清才這樣做的。
她一個接受新時代教育的女大學生,怎么都想不到自家居然要鬧出人命了,動手的人還是她媽。
不管徐宴清跟驪兒之間是什么關(guān)系,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事情都沒搞清楚怎么就能打死?她要是沒攔下,別說她爹知道了要氣死,等她二哥回來了肯定要鬧翻天了。
沈金玲想的沒錯,沈觀瀾真的快急瘋了。
幸虧沈蔽日早上去的時候把汽車停在醫(yī)院的門口。聽到家里發(fā)生這么大的事,沈蔽日立刻和他一起趕了回去,同行的還有沈正宏。
沈正宏的身子比前幾日好多了,聽說徐宴清做了這種事,他一言不發(fā)。只讓兩個兒子幫他換衣服,也不管醫(yī)生的勸阻,強行回去了。
等車子開到的時候,守在門口的思念立刻跑了上來。沈觀瀾聽說人都在祠堂,撒腿就往里跑。沈蔽日想喊他都來不及,只得沉著臉從另一邊扶著沈正宏下來,也往祠堂去。
第五十四章
徐宴清雖是沈家的四太太,但他畢竟是男子。小李大夫要給他檢查傷勢,在場的女眷肯定要退出去的。
大夫人氣的半死,偏偏沈金玲今天就像失心瘋了一樣,站在徐宴清身邊就是不肯動一步。她既不能真的跟女兒動手,又不能繼續(xù)在這里丟人,只得罵罵咧咧的出去了。
她一走,二太太和三太太也不會留著,一眾下人也都跟出去了。
沈金玲趕緊去看驪兒的傷勢。驪兒是和徐宴清同時挨打的,但她的身子比徐宴清強健多了,那板子打下來是痛徹心扉,倒不至于讓她暈過去。她緊緊揪著沈金玲沒受傷的手,也顧不得自己只穿著肚兜了,眼巴巴的望著徐宴清那邊,口中依舊喃喃著他們是無辜的,是被迫害的。
沈金玲背對著徐宴清的方向,趁著小李大夫在診治,問了驪兒整個過程。
驪兒哭的不住的打嗝,還是努力回憶著。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記得有人跟她說四太太醒了,然后她回房去,四太太還在睡著,后來她忽然就暈過去了。
“怎么可能忽然就暈了?是有人打你嗎?”沈金玲讓她想仔細些,驪兒忍著屁股上鉆心的疼痛,極力想著當時的情況,很快就叫了起來:“味道!是味道!不知道哪里來的味道,很奇怪!奴婢聞了就暈過去了!三小姐,一定是討厭四太太的人做的!您說會不會是三太太下的手?”
驪兒急的手勁都大了不少,好在她疼的沒什么力氣了,就算拽著沈金玲的小指,沈金玲也沒把手抽出來,只是搖頭:“不像,三媽平時抓到一點把柄都要把四媽往死里折騰,今天她來的時候也是一副被嚇到的樣子,更沒有針對四媽說過一句話�!�
“不是三太太的話是誰?難道是二太太或者大夫人?”驪兒焦慮道。
小李大夫正在給徐宴清清理傷口,不知是不是動作重了,昏迷中的徐宴清瑟縮了下。驪兒以為他醒了,忙叫他,被小李大夫勸住了:“姑娘別叫,四太太還昏著的�!�
“大夫,他情況怎么樣了?”沈金玲背著身問道。
小李大夫擦掉額頭上的汗,看著滿手的血,嘆道:“不太好,有點發(fā)燒了。他身子弱,看這傷口起碼挨了幾十板子,也不知會不會影響到以后走路。我只能先給他止血,上創(chuàng)傷的藥。他這傷得養(yǎng)好一陣子,真是造孽啊……”
小李大夫搖了搖頭,說不下去了。
他是時珍堂李大夫的兒子,在李大夫退下來后就接管了時珍堂,也經(jīng)常來沈家看診,因而他對徐宴清挺熟悉的。畢竟徐宴清經(jīng)常受傷,但是從沒有像今天鬧得這么嚴重過。小李大夫也覺得氣憤,這沈家真是太不把人當人看了。這年頭下人都未必會受這么重的處罰,何況還是主人家。
“大夫!您可千萬要治好四太太啊!他不能瘸的!他還要唱戲的!他的嗓子和腿都不能廢��!廢了他真的會活不下去的!大夫求求您了,我求您了!”
驪兒又要在凳子上磕頭了,沈金玲用手墊住她的額頭:“放心吧,有二哥在呢,等二哥回來了就送……”
沈金玲話沒說完,忽然聽到后面“嘭”的一聲傳來了巨響。三人皆被嚇了一跳,同時轉(zhuǎn)頭去看。
沈觀瀾?yīng)b獰著臉,一路飛奔進來,推開小李大夫就抱住了徐宴清。
“宴清你怎么樣了?你醒醒!宴清,醒醒啊……”沈觀瀾慌了手腳,想要檢查徐宴清的傷勢,被他推到一旁的小李大夫忙喝止:“別動他!他傷的厲害,血還沒止住呢!”
沈觀瀾動作一僵,頓時不敢亂動了。小李大夫顧不得撞到發(fā)麻的手肘,讓沈觀瀾把徐宴清慢慢放下,繼續(xù)上藥。
沈觀瀾這才看到了徐宴清的傷口,那昨天還在他手里光滑柔軟的部
位已經(jīng)血肉模糊了。他喉嚨酸脹的說不出話來,心里針扎似的疼,怒氣像龍卷風一樣往腦袋頂上竄。見他起身就要往外走,沈金玲立刻拽住他。
“四媽和驪兒被人陷害了,你必須冷靜下來!不管怎樣這時候不能被別人發(fā)現(xiàn)你和四媽的關(guān)系!否則四媽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你會害死他的!”沈金玲熟知沈觀瀾的脾氣,這時候不能說廢話耽誤時間。
沈觀瀾果然停下了,轉(zhuǎn)頭看著她,眼里卻是一股要殺人的氣勢:“誰害的他?!”
沈金玲還沒問出來,但眼下為了穩(wěn)住他,只能挑重點說:“我問你,媽忽然回家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不是在醫(yī)院里陪著嗎?媽為什么會忽然回來?”
沈觀瀾愣住了,他一瞬不瞬的看著沈金玲,忽然咬牙切齒的擠出了一個名字:“崔曼玲!”
“崔曼玲去了醫(yī)院?”沈金玲疑道。
“是文月來醫(yī)院請媽回來,說崔曼玲頭痛病發(fā)作了!”沈觀瀾怒道。
沈金玲思索了片刻就明白了:“如果這事是崔曼玲干的,那她肯定是發(fā)現(xiàn)了你和四媽的關(guān)系,否則她沒必要對四媽動手!二哥你聽我的,這件事讓我來處理。你絕對不能出頭,一定要忍住,忍不住也要忍!現(xiàn)在在風口浪尖上,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你對四媽的感情,就算驪兒這件事能證明四媽的清白,四媽也會被你害死!”
沈金玲和他說這話的時候極力壓著嗓子,就怕被后面的小李大夫聽到。而且她一再提及徐宴清的安危,也終于讓沈觀瀾清醒了過來。
沈觀瀾與她對視著,心里的情緒排山倒海的翻騰,熱流在眼眶中逐漸盛載,卻始終沒有滾落下來。
他現(xiàn)在后悔極了,悔不當初為什么要放過崔曼玲那個賤人!他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崔曼玲按在地上暴打一頓,打到她再也不敢做這種骯臟的事。
他看著依舊昏迷不醒的徐宴清,終于脫力的跪在了地上,無處發(fā)泄的怒火隨著血液橫沖直撞,在身體里瘋狂的叫囂著,折磨著他。
他覺得自己好沒用。每次徐宴清受苦他都不能站出來,他一點也不像個男人,他簡直就是個廢物��!
他一拳砸在了地上,忍無可忍的吼了起來。
小李大夫被他嚇了一跳,走到門口的沈正宏和沈蔽日也停住了腳步。沈金玲已經(jīng)看到門口的人了,見她爹也回來了,頓時顧不上了,抬手就給了沈觀瀾一巴掌:“爹來了!你是不是真的想看四媽死��!”
沈金玲的這一巴掌完全沒留情,沈觀瀾被打的脖子都差點閃了。他怔怔的看著沈金玲,這個妹妹已經(jīng)被他氣得滿臉通紅,打他的時候也沒顧上,剛包扎好的手因為那一巴掌又崩裂了傷口,鮮血浸上了白紗布。
沈蔽日一進來就看到了昏迷的徐宴清和衣衫不整的驪兒,以及這一室的血污與狼藉。再看沈觀瀾那副備受打擊的模樣,心頭就涌起了不好的預(yù)感。
沈金玲身上就穿著一件校服,沒辦法脫。她要分散沈觀瀾的注意力,就讓沈觀瀾把襯衫脫下來給驪兒披上。
沈觀瀾被她那一巴掌徹底打清醒了,也明白了就算心再痛,為了徐宴清的安慰也只能先忍著。于是脫掉了襯衫蓋在驪兒身上。
“他怎么樣了?”沈正宏似乎沒發(fā)現(xiàn)沈觀瀾的不對勁,他拄著拐杖,在沈蔽日的攙扶下慢慢走到徐宴清身邊。
小李大夫又一次嘆氣:“不大好。沈老爺,我?guī)淼乃幉⒎亲詈玫�,他的情況又挺嚴重,如果可以的話還是立刻送到時珍堂診治�!�
“他這樣不能出門,我派人去時珍堂取,你需要什么藥盡管說�!鄙蛘甑馈�
小李大夫便寫下兩副藥方,一副內(nèi)服一副外敷,沈蔽日叫來門外守著家
丁,讓他立刻去取。
沈觀瀾好不容易把心頭的情緒壓下去,起身道:“爹,還是把四媽送去醫(yī)院吧。西醫(yī)治療比中醫(yī)見效快,四媽傷的這么嚴重,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筋骨。”
他是很想給徐宴清檢查的,可他畢竟不是專業(yè)的骨科大夫。沈正宏道:“他這樣挪動不便,還是先讓小李大夫治著。你們都跟我出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必須先搞清楚�!�
“爹!四媽的情況不能耽誤啊!”沈觀瀾急道。
沈蔽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趕在沈正宏開口之前道:“觀瀾!我知道你是學醫(yī)的,醫(yī)者父母心,你會擔心四媽也是正常。但是你不能亂了分寸!四媽這個情況,你把他送去醫(yī)院也要顛簸。何況醫(yī)院離我們家那么遠,現(xiàn)在送過去不是讓他繼續(xù)受罪嗎?”
“是啊二少爺,醫(yī)院太遠了,四太太現(xiàn)在又有點發(fā)燒,穩(wěn)妥起見還是先別去了。”小李大夫也建議。
沈觀瀾只得閉了嘴。沈正宏看了他一眼,把拐杖重重的往地上一杵,語氣終于不耐煩了:“都跟我出來,別耽誤你們四媽療傷!”
第五十五章
沈觀瀾很想陪在徐宴清身邊,可眼下弄清事情的原委才是最重要的。不過徐宴清的傷勢很重,還在發(fā)燒,他就跟沈正宏說自己房里有退燒快的西藥,可以先讓徐宴清吃下去。
沈正宏默許了。他讓宣紙去拿來,把那白色的藥片化進溫水里,正要喂徐宴清喝的時候,水杯被沈金玲接過了過去。
沈金玲道:“二哥,讓我來吧。”
她是背對著沈正宏的,眼里的厲色分明在警告沈觀瀾收斂些。
沈觀瀾拽緊拳頭,額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動著,指甲在肉上掐出了一排青紫的淤痕才忍住了沖動,轉(zhuǎn)身出去了。
驪兒欲言又止的看著沈觀瀾的背影,她還有話想說,但老爺和大少爺都在,她不敢亂來。
沈金玲發(fā)覺了她的視線,悄聲道:“放心吧,這件事一定會水落石出的,如果你們沒做過是不會有事的�!�
驪兒怔怔的望著她。
沈金玲說完就去給徐宴清喂藥了。小李大夫小心的抬起徐宴清的頭,沈金玲的動作很仔細,徐宴清昏著不好吞咽,有不少藥水都順著下巴流了下去。她用自己的袖子接著,慢慢的把整杯藥水都喂完了才松口氣。
她又交代小李大夫別忘了給驪兒上藥。驪兒的眼淚再一次滾落下來,哽咽的說了句“謝謝三小姐……”
沈金玲沒有回頭,高挑的身影逆著門外的光,肩膀似乎微微塌下了一些。她停頓了片刻,什么也沒說就大步跨出去了。
沈正宏和大夫人都坐在祠堂的太師椅上,二太太和三太太坐在下面,沈蔽日和沈觀瀾站在中間,一眾下人都退到了外面,氣氛嚴肅極了。
見她出來了,沈正宏便問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沈金玲把驪兒說的,以及她回來看到的都詳細的說了一遍。
沈正宏一直沉著臉聽著,并沒有打岔。他雖已滿頭華發(fā),病中看著憔悴多了,但余威仍在。
他喝了口茶,也不急著動怒,看向大夫人道:“金玲說完了,輪到你了�!�
大夫人只得把自己看到的也說了,二太太和三太太聽的目瞪口呆,又不敢隨便插嘴。畢竟今天的事情鬧得太大,以前可從未有過。她們又摸不透老爺?shù)男乃迹匀徊粫谶@種時候做出頭鳥。
沈正宏仍舊沒什么反應(yīng),只是問了一句“曼玲呢?”
“去請表小姐來!”大夫人立刻吩咐。嵐香趕緊跑出去,十來分鐘就把崔曼玲帶來了,同行的還有文月。
崔曼玲一進來就看到滿屋子的人都盯著自己,特別是高堂上陰沉著臉的沈正宏,立刻覺得腿軟了。
文月后背也直冒冷汗,兩人給沈正宏行了個禮。沈正宏盯著崔曼玲瞧了好一會兒,那陰晴不定的目光看得人渾身發(fā)毛。
崔曼玲硬著頭皮忍著,也不知等了多久才聽沈正宏道:“是你親眼瞧見宴清和驪兒鬼混的?”
他經(jīng)商多年,神情沒什么變化,一開口卻有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崔曼玲早就料到這事肯定會驚動他,也做好了心理準備。此刻雖然害怕,還是鼓足了勇氣:“對,我隔著門縫看到的。四太太他,他壓在驪兒身上……他們,他們都在喘氣……”
崔曼玲畢竟是個姑娘,說到這里的時候已經(jīng)說不下去。
沈觀瀾忍不住了,罵道:“你簡直放屁!四媽待驪兒像親妹妹一樣,他們怎么會做那種事!還那么剛好的被你看到了?!”
沈觀瀾平時是很有風度的,崔曼玲還從未見過他如此猙獰可怖的模樣,腿一軟就真的跪了下去。
文月趕緊扶她,見她扁了扁嘴,張口就帶起了哭腔:“二表哥,我知道你們都不會相信,都覺
得太巧合了。我自己也不信啊,也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可我就是看到了!姨媽和姨夫?qū)ξ夷敲春�,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蒙在鼓里,看著徐宴清繼續(xù)給姨夫戴綠帽,讓姨夫被人嘲笑吧!”
“你!”沈觀瀾被她氣得肺都要炸了,沖上來就要抓她,被沈金玲攔住了。
沈金玲睥睨著地上的崔曼玲,
冷笑道:“有一點我不懂。表妹,你說頭疼病犯了,不敢驚動家里人,怕給我媽帶來麻煩�?赡阕龅暮驼f的完全是背道而馳啊。”
她上前幾步,蹲在了崔曼玲面前:“你不敢驚動別人,卻偷偷跑到與你不熟的四媽那去求藥?而且你去了西廂,不敲正門,卻從后門偷溜進去,這符合一般人的行為邏輯嗎?”
沈金玲說到這里頓了頓,崔曼玲臉色一白,正要辯解,就見她起身看向了沈正宏:“爹,如果四媽真的跟驪兒有染,怎么都不會選在大白天這么冒險。他的隨伺丫鬟還有秀瑩,秀瑩也是隨時都可以去四媽房間的。如果我是四媽,才不會蠢到冒著隨時被撞破的風險跟自己的丫鬟胡搞。何況他倆被媽發(fā)現(xiàn)的時候是在床上昏睡著,媽讓人把他們綁起來押到祠堂去,直到潑了冷水才醒。爹,您不覺得這一切都很可疑嗎?”
沈正宏看著沈金玲,他仍舊是一言不發(fā),但眉宇間凝著的陰郁之色似乎散了些。
沈金玲又看向大夫人:“媽,四媽的藥確實是多,可您那邊的藥就少了嗎?表妹說頭疼,文月不去您的院子找藥,不去請大夫,反而舍近求遠去醫(yī)院要您回來?您又不能給她治病,最后還不是要找大夫嗎?那這么做的意義何在?是為了讓您目睹一場好戲嗎?”
崔曼玲的臉色已經(jīng)像紙一樣蒼白了,嘴唇不住的發(fā)抖。她驚惶的看向了大夫人:“不是的姨媽!我真的是頭疼病犯了!文月害怕才去請您回來做主的!我也是在家里等的實在難受,想著四太太性子好,去找他應(yīng)該能拿點藥緩解一下。這都是真的,姨媽你信我��!”
大夫人本來很生氣的,可聽女兒這一番分析后,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她剛才氣昏了頭,加上對徐宴清一向反感,根本沒細想就認定了。現(xiàn)在想了回來后發(fā)生的事,也覺得確實是太巧合了。怎么就那么剛好曼玲去求藥就發(fā)現(xiàn)了奸情?還那么剛好的暈倒在西廂后門?
想到這里,大夫人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一件事,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
她怎么忘了徐宴清這一年多都在喝下火湯,那方面早就不行了,還怎么跟驪兒鬼混?
大夫人的眼皮直跳,她走向崔曼玲,胸膛開始急促的起伏著。
“曼玲,你跟我說實話,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瞞了什么?”大夫人俯視著自己的外甥女,聲音都變調(diào)了。
崔曼玲慌亂的搖著頭,拽著大夫人的裙角哭道:“姨媽!事情就是我說的那樣��!我和四太太無冤無仇,冤枉他干嘛?我真的沒有,三表姐她一向不喜歡我,這一切都是她自己亂猜的��!姨媽你千萬不要相信啊!”
她聲淚俱下,那一句“和四太太無冤無仇”倒是說到大夫人的心里去了。比起徐宴清,大夫人還是更偏向自己的外甥女的。
“對,你跟徐宴清無冤無仇沒必要這么做。孩子你起來,先起來,地上涼�!贝蠓蛉硕紫氯シ�,可崔曼玲剛才嚇得魂都快出竅了,此刻怎么都站不起來。大夫人和文月合力把她弄到了旁邊的椅子上,還讓人給她倒茶壓驚。
眼見這事又要被她圓回來了,沈觀瀾忍無可忍了。但他還沒開口就聽沈金玲繼續(xù)道:“你和四媽是無冤無仇,不過你為了嫁給二哥連下藥騙他上床的事都敢做,誰知道你是不是因為婚事泡湯就記恨在心,想要鬧的我們家不寧,就隨便找個人下手。今天若不
是四媽,也可以是二媽三媽。你下藥的本事我可是親眼見過的,一點迷藥連我二哥這個大男人都能神智失常,你要是隨便弄暈個家丁抬到我二媽三媽的床上,那我二媽三媽不也是百口莫辯了?”
沈金玲隨隨便便就把火往二太太和三太太身上引,偏偏她這番看似沒什么邏輯的話又點出了崔曼玲那讓人不齒的前科。
二太太聽完渾身不舒服,三太太固然不滿沈金玲把話題引到她們身上,可是更討厭崔曼玲這個蠢貨還沒進門就一再折騰惹事,便順著她的話道:“老爺,三小姐說的有道理啊。這崔小姐可是連清白都不要也要逼著二少爺娶她的。如此心性,要是真想報復(fù),那我們誰都能成為她的目標啊!這也太可怕了吧!”
“你們都在血口噴人!三表姐,你到底有多討厭我啊,你怎么能這樣陷害我!姨媽!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崔曼玲說不過沈金玲,眼見三太太也幫腔了,急的又拽住了大夫人的袖子扯。大夫人正要安撫她,就聽沈正宏那拐杖又一次重重地一杵:“夠了!都給我閉嘴!”
他一說話,所有人立馬都安靜了下來。
他咳了幾聲,沈蔽日給他順氣,趁機在他耳畔低聲道:“爹,我也覺得三妹說的有道理。四媽一向心性淡泊,驪兒又是自小就跟著他長大的,怎么想都不可能。何況四媽還喝了那么久的下火湯,大夫之前也確診過他那方面已經(jīng)不行了。不如我現(xiàn)在進去讓小李大夫再檢查一次?也好還四媽一個清白�!�
沈正宏陰鷙的目光掃過屋子的每一張臉,半晌才道:“速去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