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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她內(nèi)心焦灼,極想掀起簾子,去看戰(zhàn)況如何,被刺的人是不是他�?纱迌艨罩皡s叮囑過,無論發(fā)生什么,除非到了險境,都絕不要自己開窗或是下車。她手無縛雞之力,貿(mào)然暴露,無異于一個活靶子。

    崔凈空將劍從一人胸口處拔出,劍尖兒一路滴血,他退至車旁,背身對著她,像是知曉她心急如焚。

    他臉上沾著點點噴濺的血珠,宛若玉面修羅,神情卻很鎮(zhèn)靜,對車?yán)锏呐税参康溃骸皠e怕,我在。”

    第114章

    墜崖

    “外面怎么了?怎么了?”許清晏慌亂地叫喊著,馮喜安早就機靈地躲進(jìn)座椅下面了。馮玉貞來不及和他細(xì)細(xì)解釋。

    她面色肅然,極力地保持冷靜,嗓音急促道:“乖,等一會兒就好了,我們都會平安無事。”

    刀劍錚然之聲不絕于耳,侍衛(wèi)聽令將馬車寸步不離地嚴(yán)密圍住,崔凈空身旁的人手反倒寥寥無幾。

    好在對面或許是沒料到崔凈空半道調(diào)換路線,因而看得出匆匆抽調(diào)了一些人馬趕赴此地。攻勢后勁不足,兩撥私兵竄出被殺盡后,剩下的多是些只敢躲在樹上巖后放箭的弓箭手。

    一直隱秘跟隨的暗衛(wèi)很快順藤摸瓜,尋到些人身后,一刀在喉嚨上放了血。不過一柱香的功夫,山林重新恢復(fù)了寂靜。

    浴血斑駁的劍刃將雪白的棉布蹭上幾道鮮紅,崔凈空粗略地擦干血跡,抬肘反手收入腰后的劍鞘里。

    暮色四合,他命人點起火把,瞥過那些歪七豎八的尸首上,轉(zhuǎn)身打起窗幔。

    馮玉貞蜷縮蹲在車?yán)�,車廂里暗昏昏的,外頭尖厲的哀嚎令她心若擂鼓,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一束火光射入,照亮了四壁。

    她僵硬地抬起脖頸,男人映著暖光的臉闖入視野中,懸空的心忽而穩(wěn)穩(wěn)落地,“劫后余生”四個字躍然心頭。他對她道:“沒事了�!�

    大抵是被方才的陣仗嚇住了,馮玉貞仰著腦袋,一動不動。崔凈空便探進(jìn)一只胳膊,欲圖借力撐她一把。

    沒有馮玉貞手心粘膩膩的,她搭著寬大的手掌站起身。她沒有立刻去叫起兩個孩子,反倒是下意識地取出隨身的帕子,為身前的男人輕輕擦去了面上的血點。

    這回輪到崔凈空發(fā)怔了。馮玉貞的臉近在咫尺,她憂心地蹙起秀眉,指尖隔了一層柔軟的布料點在他臉側(cè),她再稍稍靠近一些,身上清淡的苦桔香就要把他整個埋沒了。

    崔凈空突然攥住她的手腕,烏沉的眼珠黏在馮玉貞臉上。他的手劃過女人細(xì)巧的腕骨,一路順延至掌心,將帕子摸進(jìn)自己手里,繼而垂眸道:“我自己來罷�!�

    馮玉貞也跟大夢初醒似的,她一下將手收回去,倉促地回身將兩個爬出來的孩子安撫好,好似為了遮掩方才那件不對場合的親昵一般。不過所幸周遭雜亂,隨從忙著休整待發(fā),并沒有什么人特意瞧著他們。

    “我們連夜趕路回去,你再忍一忍,最多三個時辰便到了�!贝迌艨諏⒐酀M水的竹筒和一截蠟燭送進(jìn)來,馮玉貞接過,她有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什么力氣都沒出,是你們辛苦了才對�!�

    糕點零零碎碎就水吃完了,馮喜安扒著窗臺往外瞧,許清晏反而消停了許多,眼角還掛著淚痕,被嚇得不輕便是了。

    馮玉貞哪兒不知道女兒的心思,她把眼巴巴的馮喜安拽下來,掖牢窗幔,板起臉道:“安安,不能亂動�!瘪T喜安才乖乖坐在位置上。

    歇息的時候不長,眾人預(yù)備出發(fā),李疇正要走到車前駕車,此時卻異變陡生,一只羽箭飛速穿過長空,離崔凈空的腰側(cè)不過幾寸之遙,他眼睜睜瞧著這只箭越過他,歪打正著射中了那批拉載車廂的馬。

    竟然還有漏網(wǎng)之魚!

    箭矢穿透馬肚,馬匹受驚,發(fā)出吃痛的嘶鳴,它揚起前蹄,帶著身后的車廂向前奔去——山路曲折蜿蜒,一直往前,等待馮玉貞他們的只能是墜崖而死。

    這恐怖的預(yù)想令崔凈空瞳孔緊縮,他縱身撲過去,兩手拾起垂落在地的韁繩,壓低身子奮力向后拉拽。

    然而發(fā)瘋的馬力道奇大無比,它疾馳向前,連帶著崔凈空也被拖拽在地,眼見就要被卷入馬蹄下被踩得腸穿肚爛,掌心火辣辣的作疼,可他絲毫顧不上自己的安危。

    侍衛(wèi)們尚且沒有就在車前的崔凈空反應(yīng)迅速,可面對發(fā)狂的馬,光是趕上都費勁兒,施加傷害也只能更加刺激它。

    幾個侍衛(wèi)抽鞭策馬趕上,其中一個抽出劍,欲圖斬斷連接馬匹與車輿的車轅,然而兩根車轅粗大結(jié)實,一刀砍下只能留個淺印子。

    車廂宛如于驚濤駭浪之上顛簸的一葉扁舟,馮玉貞全然沒有防備,幾人好似骰蠱中搖晃的骰子。

    馬車忽而甩到山壁上,馮玉貞后背猛地撞到窗臺,她臉色煞白,疼痛反倒令她清醒過來。反手把住窗臺,耳邊分不清是哪個孩子的哭喊,她極快地做出了選擇。

    “空哥兒!”

    崔凈空循聲扭過頭,他的眸光緊緊鎖在那道窄窄的窗口。馮喜安坐在窗臺上,不停地?fù)u著頭,她兩只手緊緊拽著馮玉貞的袖口,平素的阿娘卻強硬地?fù)荛_了她,緊接著一把推在她胸口,好在李疇聽到喊聲,順勢接住了被倒下來的馮喜安。

    前方的路只剩短短一截,以防意外,崔凈空還被三個侍衛(wèi)合力強行撈上了馬。方才的拖行中,他的膝蓋與胸前的衣衫被磨出了洞,他滿身塵土,呼吸急促,幾乎是在吼叫:“別管別人,你先出來!”

    來不及了。第二個坐上窗臺的是抽噎的許清晏,在臨近懸崖不過一丈的地方被拋出來。

    就在下一瞬,傷馬四蹄踏空,驚叫墜落。它尾巴之后的車廂隨之無可避免地遭了殃,一齊消逝于一片漆黑的崖底。

    周遭一切歸于寂靜,只有孩童的喊叫與哭泣聲。眾人尚且并未從這電光火石般的意外中回過神,只看到崔凈空下了馬。

    沒人敢去阻攔他,他走到懸崖邊俯瞰,眼睛似乎同深淵融為一色。忽而身體前傾,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跟著掉了下去。

    “主子!”

    死亡并不可怕。至少在馮玉貞打定主意的那一刻,她的確是不怕的。

    墜崖的一剎那,她其實好不容易才在晃蕩的車內(nèi)坐上窗臺,只是她的運氣好像總是差了一些。

    馮玉貞無法控制身形,半身在飄在車外,冷風(fēng)刮過兩鬢,緊接著耳邊響起極大的水花聲,她同時落如湖水中,鼻腔和嘴里涌入大股大股的水流,涼得如同前世她被沉塘的那條河一樣。

    彼時四肢都被捆上沉重的石塊,她模糊的視野中靜寂漆黑,最后一點生氣消耗殆盡,痛苦地向著湖底緩緩沉下,親眼見證自己的死亡。

    她猛地嗆了一口水,深入骨髓的恐懼迅速占據(jù)了心神。馮玉貞鳧水的本領(lǐng)只能說是庸常,跛腳后連走路都不穩(wěn)當(dāng),遑論再下水了,此時已然差不多忘完了。

    種種若有若無的巧合構(gòu)成了冥冥中的注定。馮玉貞四肢僵直,好像有看不見的線栓住手腳似的,壓根無法掙扎。霎那間,她如同回到前世,這輩子的所有隨著上升的水泡,浮至水面破碎,成了一段美好的幻影。

    自救無法,馮玉貞只好認(rèn)命了。為了以免太過痛苦,她于是竭力安慰自己,這多出來的一世已是神佛憐憫,賞賜予她的,如何能奢求更多呢?

    重來的這幾年的時光,她實則已經(jīng)十分滿足了。她靜靜想,雖然崔凈空屢次欺瞞她,可若是君子論跡不論心,她擺脫那個吃人的崔氏老宅、同偏心的娘家一刀兩斷,一樁樁一件件,是他親手把她從前世那片泥沼里拉出來的。

    除了他,她還遇上許多好心人,譬如阿芙、趙大哥、許小姐。而其中最為重要的是,她僥幸得了喜安當(dāng)她的女兒。馮玉貞很清楚,在她死后,看在兩人過去的情面上,崔凈空一定會替她將喜安撫養(yǎng)長大。

    這樣一看,似乎沒有什么遺憾了。

    只是,她忍不住想,要是有人來救她就好了。

    她不想再一次死在水里了,冷冰冰的、像蛇一樣鉆入五臟六腑的水里。雖然生死從不由她,倘若可以,她更偏愛粗糲而溫暖的黃土,或者于烈火中被燒成灰燼也好。

    體內(nèi)最后一縷空氣抽離出去,胸腔里傳來劇烈的、好比撕裂般的痛楚。身體無助地任由水流擺動,這些亂七八糟的念想逐漸褪色,極力壓制的、濃重的不甘還是無邊無際漫了上來。

    她怎么能死?她還沒看到喜安日后長大的樣子,沒給她做八歲之后的衣服。她還想再去看一眼阿芙,欣賞嶺南的景色。

    她也沒有同崔凈空告別,在她墜崖前,兩人哪怕是一面都未曾仔細(xì)看過。倘若當(dāng)時為他擦臉是最后一面,應(yīng)該說些什么話才對……

    馮玉貞是個俗人,她對酸甜苦辣混雜的人間有太多太多的流連和難言,只是到頭來,所有都化為了一場空。

    手臂不自覺地于水中抽動,額頭暈沉,腦海混混沌沌。遠(yuǎn)處好像傳來朦朧的呼喊,可她再沒有心力去回應(yīng),或許是專來勾她的牛頭馬面。

    馮玉貞等待死亡的再一次吞沒她,然而這一回,率先來的卻不是什么牛頭馬面,而是兩片有些顫抖的唇瓣。

    有人捧住她的臉頰,舌尖頂開她的牙關(guān),他的唇齒一直在打戰(zhàn),好幾回都磕在她下唇上,濕熱的空氣被渡了進(jìn)來。

    這點可貴的生氣拽回了馮玉貞遠(yuǎn)去的理智。可她已然動不了,只有眼睫在水中顫動了兩下。

    來人單臂環(huán)住她,馮玉貞睜不開眼,卻能感知到光亮,只覺得眼前如同日升一般剝離了漆黑。

    耳邊“�!币宦暻屙�,崔凈空將她舉出水面。大量的空氣沖入口鼻,馮玉貞總算睜開眼,劇烈咳嗽起來,吐出不少灌入的水。

    “咳咳……”

    她將手臂環(huán)在崔凈空脖頸上,很乖地攀附著他,尋常溺水者被救起時的慌亂。

    摸到岸邊,崔凈空把人拉上岸,伏在自己懷里。馮玉貞沒有氣力,瀕死的痛楚已然殘留在身體各處。

    她趴在崔凈空心口,聽見他蓬勃有力的心跳聲震響,分明心里歡喜極了,眼淚卻不自覺涌出來,跟掉了線的珠子似的。

    “哪兒不舒服?”

    崔凈空垂眸,看不清倚在身上的馮玉貞的臉,卻感受到她的脊背在輕微的顫抖。

    興許是著涼了。他一手把人抱緊,一手有些粗暴地將女人下頜扳過來。見她雙目通紅,好歹意識清醒,方才松了一口氣。

    兩人濕漉漉緊挨著坐在湖邊,真像是一對殉情的水鬼。她又哭又笑,神情有些怪異,她哽咽道:“謝謝你,空哥兒�!�

    崔凈空的目光把她逡巡了一遍。伸手解下她的發(fā)髻,沾濕的青絲海藻似的披散于背后,他嘆息一聲,下頷抵在她的濕發(fā)上,一手按在她后背上。

    他生出一陣后怕來,現(xiàn)下又慶幸極了。還好懸崖下正對著一片湖,再偏離一些,便直直砸在亂石灘了,等他追著下來,怕是崖底只增了兩具血肉模糊的尸體。

    他想起水下馮玉貞闔眼,了無聲息的神情。她的嘴唇冷得像一塊冰,兩頰蒼白如雪,好在馮玉貞的睫毛動了動,令他找回一些希望。

    懷里的人抽噎著,聲音很低,顛三倒四地重復(fù)著一些話,但崔凈空聽得很清楚:“謝謝你……謝謝你來救我�!�

    崔凈空緘默片刻,他扣緊她的肩頭,幾乎呢喃一般:“不必謝我,是我該謝你才對。”

    還好我沒來遲,還好你活過來了。

    第115章

    絞發(fā)

    馮玉貞蜷縮在他懷里,她悄悄揪起自己手腕上的那點肉,狠狠擰了一圈,疼痛昭示一切都是切實發(fā)生的,不是她臨死時做的一場美夢。

    她沒有如同上輩子那樣孤零零沉溺于河底,泥銷白骨,而是被一雙手高舉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鮮活的空氣。

    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她伸出手,兩臂環(huán)抱住這個趕來救她的人。將眼淚一股腦地蹭在他心口,宛若要把這些滾燙的淚水流進(jìn)他心窩里似的。

    兩個人里里外外都被湖水浸了個透,唯有再貼近一些才能從彼此身上汲取到所需的珍貴的暖意。

    晚風(fēng)漸涼,濡濕的衣衫緊緊黏著身體,不適倒是其次,崔凈空只是憂心馮玉貞一驚一嚇間著涼發(fā)熱。且山間入夜后云遮霧漫,興許有野獸毒蛇出沒其中。

    待馮玉貞的哭聲漸漸降下去,還有些抽噎時,他輕聲道:“好些了嗎?我去尋個地方落腳。”

    馮玉貞眼眶酸澀,面容上的水痕慢慢風(fēng)干,話里還拖著哭腔,加上之前結(jié)結(jié)實實地嗆了幾口水,嗓音發(fā)�。骸昂枚嗔�。”便由崔凈空半擁半抱地攙扶起來。

    崔凈空一手從腰間的蹀躞上取下一只火折子,可惜竹筒里灌進(jìn)了水。他朝里吹了一口氣,竹筒里果然只冒出一點微弱的火星來。

    若是依仗這點微光向崖頂?shù)睦町犓麄儓笮艃簾o疑癡人說夢。好歹聊勝于無,崔凈空將火折子遞到馮玉貞手上,叫她握緊:“我這里還有一只。你藏在樹后,不要出聲。我往前尋個山洞,倘若里面安全可靠,我再折返回來,帶你過去�!�

    他這是不打算帶上她,而是獨自探路,先去排除險情。馮玉貞心口一緊,連帶著火折子,把崔凈空的手一伙兒也給拽住了。湖邊陰冷,她的唇齒打顫:“我隨你同去,不成嗎?”

    幾綹濕發(fā)黏在她臉側(cè),一張秀氣的面容上紅白交織,她泛紅的眼尾、鼻尖同發(fā)白的唇瓣相互映襯,實在惹人愛憐。

    崔凈空不錯開地盯了半晌,朝她抬起了手肘。這是退讓了一步,示意馮玉貞挽上來的意思。總之,在馮玉貞面前,他所有的意愿與決定都變得可以為其讓步。

    湖邊尚且有明月鋪下的清輝,步入林間時周遭只能看到黑黢黢的一片。

    馮玉貞攥緊了手里的火折子,同無頭蒼蠅一般左顧右盼,入目皆是如出一轍、尋不出差別的高大樹木。盯得久了,這些生意盎然背后好似藏匿著什么猛獸,眨個眼的功夫便會跳出來,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吞吃了她。

    馮玉貞不敢再去胡思亂想,只踏著崔凈空的足跡步步緊跟往前走。與她截然不同,崔凈空卻好似對這片陌生的山林了如指掌。她心里存疑,懷疑崔凈空是不是曾經(jīng)白日里來過。

    無論是他嫻熟地?fù)荛_一旁的枝葉,領(lǐng)她穿梭于叢林間;還是只拿眼睛掃了一眼頭頂?shù)臉淠�,便換了路徑方向,種種表現(xiàn)都太過從容不迫。在這片夜間的山林間,他如魚得水。

    因此,馮玉貞自覺沒過多少時候,稀里糊涂便跟著他尋到了一個合適的地界。

    這個山洞不深,且相對低矮,但容納他們兩人還是綽綽有余。除此之外,概因地方窄小,此地干燥暖和、地上堆有灰燼與聚成一撮的枯枝爛葉,看得出之前有人頻繁到訪,或許是此地的一些獵戶臨時歇腳的地兒。

    他們無疑沾了光,省下許多力氣。馮玉貞在心里道了一聲謝,隨即彎腰拾起一把柴火,扔到灰燼上,用火折子點燃,一簇明亮的火焰很快便于她眸底閃爍跳躍。

    火光愈發(fā)明亮,照亮光禿禿的山洞四壁,一切黑影都在光亮下都無所遁形,馮玉貞才總算不再如先前一般提心吊膽。

    崔凈空走進(jìn)來的時候,馮玉貞正蹲在火旁撥弄火堆。他方才于山洞附近揀選了幾根不易折斷的粗木條。借著火光,手腳麻利地搭建起了一個簡陋的木架。

    馮玉貞尚且不明白他此舉的用意,卻見他竟然徑直解開了腰扣。

    “你……”

    她發(fā)出疑惑的音兒,兀自睜圓了一雙杏眼。夏日衣衫輕薄,只見崔凈空一手解開騎裝,徒剩一件素錦里衣,也濕透了,如同第二層皮膚似的契合著勁瘦有力的腰身。

    墨發(fā)披散于胸前,男人眼皮略略垂著,聲音也隨著忽明忽暗的篝火而溫吞曖昧:“怎么了?”

    崔凈空明知故問,他將外衫搭上木架,湊到火旁烤著。一抬眼,正好撞見對面的女人蒼白的面頰之上浮起兩片潮紅。她見崔凈空看過來,霍地扭過頭,暗罵自己實在鬼迷心竅,只顧搪塞過去:“沒什么�!�

    他暗自翹了翹唇角,很有幾分對于自己這副俊美皮囊的得意,語氣卻莊重得很:“你也脫下烤一烤罷,我們或許得撐到明日才能得救,莫要著涼了。”

    這話雖然聽著冠冕堂皇,好似絕沒有窩藏半分私心,可馮玉貞還是受驚似的,下意識捂住了領(lǐng)口。眼睛驚疑地望向他,這人一張芝蘭玉樹的臉上卻看不出半點狎昵,好似真是設(shè)身處地為自己擔(dān)憂呢。

    那她也不好太拿喬了,興許只是自己自作多情,人家根本現(xiàn)下沒這個心思呢?崔凈空方才也沒有避諱,神情舉止無不正常。自己再扭扭捏捏,未免太小家子氣了。

    而且濕透的衣裳套在身上,確實也不舒服,馮玉貞于是開了口,不無猶豫地回道:“好罷�!�

    即使這樣想著,身前的火苗好似一路燒上了臉,潮紅一路從臉頰漫到素頸。她垂下眼,指尖搭上領(lǐng)口,輕輕解開了其上的兩個扣子。

    浸濕的衣衫堆起許多褶皺,她依次解到腰側(cè),剛想著將外衫整個掀開,卻若有所感地抬起頭,卻見對面的男人盤坐在地,手肘閑散地支在膝蓋上,目光直直穿過火堆,盯瞧著她不知道多久。

    活像是個調(diào)笑小娘子的紈绔子弟,可得益于他極盛的容貌,這點討人厭的輕浮也成了一派恣意風(fēng)流,將人撩撥得搖人心魄。

    領(lǐng)口處敞露的滑膩皮膚好似被一雙幽深的眼睛一寸寸撫過,馮玉貞手下一抖,趕忙掖緊了衣角,羞惱道:“你扭過身,不許看我!”

    盡管兩個人連孩子都有了,馮玉貞面對他時,總還是保有一些青澀的羞訥。

    “行�!贝迌艨兆炖飶纳迫缌鞔饝�(yīng)了,十分大度地不跟她去計較剛剛她也目不轉(zhuǎn)睛瞧著自己脫衣的事,只是眼睛緩緩才從她身上挪開,趕在馮玉貞真動怒前扭轉(zhuǎn)過身。

    瑩白的耳垂悄悄染紅了大半,馮玉貞咬住下唇,很警戒地側(cè)過身,將外衫與沾水后沉重的花羅裙脫下,身上只剩下了一襲單衣。

    她擰了擰水,不去管崔凈空,起身走到木架旁,將衣裳疊了疊,勉強在不算長的木棍上擠著。

    木架支在山洞靠里的暖和位置,馮玉貞脫了那一層衣物,反倒覺得有些冷了。便干脆同崔凈空錯開一些距離,蹲下烤火。

    一旁的崔凈空聽見她的腳步聲,方才悠悠轉(zhuǎn)過來,臉上卻沒有半分局促。馮玉貞就在不過兩步遠(yuǎn)的位置,她穿的愈少,愈顯得腰身纖細(xì),兩只手并攏,好似捧著一簇明亮的火光似的。

    腦后傳來一陣輕柔的拉力,垂在后背的濕發(fā)被人拖起,崔凈空不知何時站在身后,為她絞干濕發(fā)。順勢撐著坐到地上,他的手穿過鬢角,一點一點擰干殘余的水。

    馮玉貞被火烤得周身暖洋洋的,她看得出方才崔凈空故意逗趣,這叫她稍稍輕快了一些。她問道:“你是怎么下來找到我的?”

    她這時候方才心有余力,覺察出了奇怪的地方。她是徑直從懸崖墜落的,沉溺在水中時,短短的一瞬都被痛苦拉扯得無比漫長,可是對站在岸上瞧的人,實則不過幾息之間的事情而已。

    崔凈空身邊連一個親信都沒帶,如何能如此迅速地趕赴到崖底,又正巧知道她落進(jìn)湖里呢?

    除非……

    一個大膽的、瘋狂的可能驀地出現(xiàn)在腦海中,馮玉貞發(fā)了個寒顫,身后傳來一串水珠落地的聲音,崔凈空淺描淡寫道:“我隨你跳下來的�!�

    “……你也跳下來了?你……”

    輕了許多的濕發(fā)被崔凈空挽住,搭在她肩頭。馮玉貞連話也不會說了,嘴里的舌頭好似一個擺設(shè),如何也吐不出一個字來。

    就算要說,又能說些什么呢?說些老生常談、聽到耳朵起繭的答謝嗎?還是斥責(zé)他傻,犯不著為了她而涉險,甚至于赴死嗎?

    可這話太假了,也欺騙不了自己。她是這樣的自私,在崔凈空將氣息渡過來的那一刻,內(nèi)心只有無窮無盡的歡愉和狂喜。她不是孤身一人、無人在意,而是被切實地?fù)碜�,被人真切地愛護著。

    他為了救她,也跟著跳了下來。若是她死了,崔凈空大抵也活不下來。

    馮玉貞攤開手,發(fā)覺手指在輕微打顫,實則不止是手指,一波波的戰(zhàn)栗隨著他這句輕飄飄的話而波及全身。這同受冷時的顫抖截然不同,可她又說不上有什么差異。

    崔凈空挨著在她身旁坐下,語氣依然淡淡:“你不必替我不值,我心甘情愿。你是被我牽連才受的無妄之災(zāi),那支箭本該射到我身上,只是你替代我受了。因此,我理應(yīng)來救你,也必須來救你�!�

    更多的話他沒有說,在他跳下來之前,他其實沒想過馮玉貞還能存活。就在墜崖那一瞬,他看到馮玉貞好不容易坐到了窗臺上,側(cè)著的半張臉上寫滿了倉惶與絕望。可沒有人能在疾馳的馬車上救下她,包括他。

    崔凈空是個頭腦清醒的人,正如他知道馮玉貞定會跟墜毀的馬車一般四分五裂、粉身碎骨。懸崖不低,往好處去想,她或許被什么樹枝勾住衣衫,僥幸留了一條性命。

    可他同時心知肚明,生還的可能太過渺茫。就算他立刻派人下去找,大抵也是一樣的結(jié)果——她活不下來的。

    可就在他低頭凝望深淵時,山風(fēng)拂過他的身旁,莫大的空虛霎時灌滿了他的五臟六腑。那些曾經(jīng)汲汲營營的功名利祿,好似全都隨著馮玉貞的離去而逐一褪色,就連活著這件事本身都乏味。

    當(dāng)他突然落入湖里時,才驟然反應(yīng)過來,馮玉貞尚且有生還的可能。

    馮玉貞無言,喉嚨里好像鉆進(jìn)了絨團,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如你所說,我是被你牽連進(jìn)來的。那倘若你我二人得救,你將那些京城的敵手料理清之后,真會放我走嗎?”

    崔凈空往火堆里扔了一把柴火,聽了馮玉貞的話,他撥弄底下灰燼的手忽而一頓。他并非不知道那些討巧的答案,比方說“要是你高興,我會放你走。”之類的。

    然而對崔凈空而言,這是徹頭徹尾的謊話。他要是這樣答,便是又一回欺瞞了她,他答應(yīng)過再不去欺瞞她。

    所以他一字一句道:“不會。你大可以接著不理會我、與我慪氣,把我拒之門外。可若是我真答應(yīng)放你走,你我之間,連最后一點我強求來的緣分也沒有了。”

    他與馮玉貞之間的情意大多數(shù)都是自己處心積慮,步步謀算來的。馮玉貞打一開始便畏懼他,連靠近都不敢,在他逼問下才答應(yīng)了同他試一試而已。待她逃離后,放不下她,不惜尋過千山萬水,也想再見一面的還是他。

    細(xì)碎的聲響傳入耳中,馮玉貞偏過頭,原是崔凈空在撥動他右腕上那把陳舊的長命鎖。

    他低著聲音,好似回到了幼時跪在蒲團上誦念經(jīng)文的年月:“是我太過貪心。我既愿你百歲無憂,也想求你,或許見我可憐,可否允我長伴你身側(cè)�!�

    馮玉貞對他的回復(fù)并不多吃驚,她跟早已猜到了似的。曲腿坐著,兩手抱著膝蓋,腦袋就擱在膝蓋上,眼睛出神地望著篝火,不知想要從中望出什么來。

    崔凈空也不指望得到她回復(fù),他被冷落的時候遠(yuǎn)不止一兩回。只是看她身子骨弱,還是畏寒,起身把那個木架抬到他們兩人對面,借以抵擋偶爾襲來的涼風(fēng)。

    等他擺置好木架的位置,卻聽見身后傳來一聲輕細(xì)的,好似夢囈似的回應(yīng):“好�!�

    第116章

    我答應(yīng)你了

    渾像是臨頭挨了一鞭,崔凈空猛地轉(zhuǎn)過身,出聲的女人坐在篝火旁,白凈的臉上好似裹了一層亮閃閃的糖霜。他喉結(jié)滾了滾,心急劇地跳起來,一聲接著一聲。他不知不覺走到馮玉貞身前,又忽而懷疑起自己的耳朵是否健全,可能方才聽岔了?

    他道:“我沒聽清,你方才說了些什么?”

    馮玉貞仰起頭,男人幾乎是屏氣凝神等著她回復(fù),馮玉貞從沒見過他這副驚喜交織的神情。她嘆了一聲氣,面上揚起一個淺淺的笑意,略顯無奈道:“我說,我答應(yīng)你了�?陕犌辶�?我不會說第三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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