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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紀(jì)千里大笑起來,手舞足蹈道:“你這娃娃……你倒說說,這世上若是連死都不能算歸宿,還有什么能算?可我們連這個歸宿都沒有,大道是什么?大道就像一個懸在驢臉前的蘿卜,我們每天追啊追啊,你越是厲害,越是境界高,就發(fā)現(xiàn)自己離那根蘿卜越遠,呼風(fēng)喚雨了一輩子,被凡人叫大仙叫了一輩子,末了和凡人一樣化成一把塵土,讓墳頭上長草……嘖,千年的求索豈不成了笑話?”

    紀(jì)千里說道這里,臉上的笑容忽然微冷,他嘆道:“楊德成也好,白嵇也好,唐堯也好……我認(rèn)得這些人的時候,他們也一樣年少銳氣,一樣道心堅定,有所為有所不為,同現(xiàn)在的你沒什么兩樣�!�

    白嵇和唐堯那是一對什么貨色?

    程潛聽了,臉頰繃得緊緊的,有些生硬地問道:“前輩這是抬舉我么?”

    紀(jì)千里搖搖頭,聲氣低了下去:“百年前,唐堯與白嵇聯(lián)手逼死顧巖雪,之后過了不到五年,那白嵇便壽數(shù)窮盡而死,堂堂西行宮主人,死時發(fā)如死灰,形如枯槁,身有濁臭,話也說不出,修士們大多污垢不沾,干凈慣了,誰也不愛靠近。至于唐堯……”

    “他們牧嵐山從來人情冷漠,唯有爭權(quán)奪勢熱鬧得很,三十年前牧嵐山一夜之間改天幻日,唐堯被他的親師弟軟禁在后山,名為閉關(guān),這些年銷聲匿跡,想來也應(yīng)該不在人世了。”

    “才不過區(qū)區(qū)百年哪……”紀(jì)千里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嘆道,“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

    程潛絲從來沒有過剩的同情心,聽完毫不為所動,只冷冰冰地說道:“罪有應(yīng)得,死了活該�!�

    “罪有應(yīng)得……”紀(jì)千里念叨了一遍,搖頭道,“你們年輕人總是自視甚高,但凡能走到大能這一步的,哪一個不是心志堅定異于常人的?只不過……唉,罷了。”

    這老叫花子說完,驀地從地上一躍而起,對程潛道:“快要來人了,我得走了,你不用憂心,既然到了鎖仙臺,自然有人撈你出去�!�

    誰?

    程潛第一反應(yīng)就是師兄們,或許莊南西之類的路人也會為他說幾句話,除此以外……還有誰會想救他?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問,那紀(jì)千里便又是驀地一變臉,沉聲道:“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還是運氣不好,但你頭角嶄露得太過了,‘他們’即便是救你,也未必安了什么好心……小子,你記著,要想活得長久,需得有些手段,但是不能太有手段,如今天下容不下太有手段的人——有童如、顧巖雪之流的前車之鑒,你若不想步他們的后塵,還是長點心眼吧。”

    程潛忙道:“等等……前輩!”

    紀(jì)千里充耳不聞,幾個起落,便消失不見了。

    這人行事顛倒,言語間卻又仿佛別有意味,程潛眉頭漸漸擰緊——什么叫做“童如、顧巖雪之流的前車之鑒”?

    難不成師祖入魔,顧島主身死這兩件事中間還有什么聯(lián)系?

    他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大殿四方大門突然“砰”一聲,一同被推開,驟然涌入的天光刺得程潛一時睜不開眼。一眾認(rèn)識的與不認(rèn)識的人大步流星地走進來,陣仗大得很是興師動眾。

    玄武堂那邊為首的卻不是那大長老楊德成,而是一個國字臉、濃眉大眼的中年修士。程潛一見便隱隱猜出,這人大概正是玄武堂主卞旭。

    另一頭,莊南西跟著一個面色凝重的中年人也匆匆地走了進來,與那玄武堂中人一黑一白,隱約呈分庭抗禮之勢,這一群人中,程潛一掃就看見了幾張眼熟的面孔——都是那日他從昭陽魔城里撈出來的白虎山莊弟子。

    莊南西遠遠地朝程潛使了個眼色,似乎是讓他放心。

    除了這兩派,還有不少零零散散來湊熱鬧的修士,竟連本來已經(jīng)走遠的唐軫都混在了其中。

    眾目睽睽之下,程潛端坐鎖仙臺上,心里忽然感覺到了一點詭異的榮幸,想當(dāng)年在青龍島上,他還是個小小的散修,尚未凝神,一天到晚就會靠蠻力與人打架斗毆,眼睜睜地看著島上大能們斗法,連出面說話的資格都沒有,只能像個覆巢之下脆弱的卵,四處心懷惴惴地躲躲藏藏。

    如今不過一百年,他何德何能,居然享受了一把顧島主的待遇。

    楊德成似乎要開口說話,旁邊那國字臉的修士卻一抬手打住了他的話音。

    那人率先上前一步道:“我就是玄武堂主卞旭,這位道友,我門下楊長老說你用特殊功法隱藏修為,真身是一名魔修,還害了我孩兒性命,本來殺子之仇不共戴天,但是白虎山莊的莊賢侄一力作保為你辯解,老朽雖然喪子之痛難忍,卻也不愿為此傷及無辜,這才將你押上鎖仙臺,當(dāng)著天下名士,我在這里問你一句,南疆魔龍究竟與你有什么瓜葛,我兒卞小輝究竟是不是死于你手中?”

    卞旭位列四圣,果然比他門下長老有人樣,縱然因喪子之痛雙目赤紅,也并未失態(tài)。

    程潛瞥了一眼目光陰沉的楊德成,回道:“來龍去脈我已經(jīng)說分明了,反倒是貴派長老很有意思,他好像認(rèn)為天底下修為比他高的都是魔道中人,這我倒好奇了,堂主,不知你與貴派長老誰厲害些?”

    楊德成咬著牙道:“堂主莫聽他的,這小畜生牙尖嘴利得很�!�

    對于程潛這么一個當(dāng)眾打了他臉的后輩,楊德成其實當(dāng)場就像殺了他,回頭正好把卞小輝那酒囊飯袋之死往他頭上一推,一了百了。

    但萬萬沒想到莊南西橫插一杠攪了局,那小子趁他們斗得正兇的時候向周圍白虎山莊的弟子們發(fā)了信,轉(zhuǎn)眼招來了一大幫正好在周邊的山莊弟子——當(dāng)中竟還有聞訊趕來的一名白虎山莊長老。

    若只是個“不知名的散修”,那么是死是活當(dāng)然隨便他處置,但白虎山莊乃是世交,實在不便當(dāng)眾撕破臉,被程潛順手救出的一大群白虎山莊弟子在其中盡力斡旋,將事情攪得愈加復(fù)雜,這才一直鬧到了鎖仙臺,把當(dāng)前一群有頭有臉的修士都給招來了。

    卞旭神色不動,又問道:“既然道友否認(rèn)自己是魔道中人,那么敢問師承。”

    扶搖派從來都是一屁股官司,程潛當(dāng)然不可能兜出師門,便回道:“無名散修而已。”

    楊德成怒道:“放屁!”

    卞旭一皺眉:“我好言相與,道友為何一再不配合?那么你從何處入的氣門?難道是天生的?”

    程潛將雙手搭在膝蓋上,似笑非笑道:“青龍島講經(jīng)堂——你若再問,我還能告訴你,當(dāng)年白嵇與唐堯因為一句‘莫須有’,逼死青龍島主的時候我正在場,時過境遷,斗轉(zhuǎn)星移,如今卞島主養(yǎng)的這條老狗的威風(fēng)也恰如當(dāng)年�!�

    此言一出,在場頓時一片嘩然,青龍島之變至今眾說紛紜,誰也弄不明白究竟顧巖雪是冤死的還是罪有應(yīng)得,但他與卞旭同歸四圣,在這樣場合被程潛一言兜出來,顯得分外微妙。

    玄武堂中有人怒吼道:“放肆!”

    莊南西忙道:“民間確實有高手,即便這位前輩是青龍島出身又怎樣,青龍島主人走火入魔之事難不成已經(jīng)蓋棺定論?再者以這位前輩的年紀(jì),顧島主隕落的時候他還不一定入沒入氣門,楊長老不覺得太草率了么?”

    楊德成冷笑道:“莊賢侄,不過一點小恩小惠,你就被他蒙蔽了么?沒準(zhǔn)你們身陷昭陽城,就是他的陰謀!”

    一直作壁上觀的唐軫懶洋洋地開口道:“他進昭陽城是替我找東西的,救人不過順手,什么陰謀陽謀的……有些人別太自作多情了�!�

    楊正德驀地一回頭,狠狠地瞪向唐軫:“你又是什么人?”

    唐軫面無表情地端詳了他片刻,開口道:“無名小卒,倒是這位楊長老,我見你印堂發(fā)黑,眉宇似有暗紅紋,像是心魔暗長,修行不易,我勸你少些事端,多注意養(yǎng)生吧�!�

    楊德成:“你……”

    他剛說了一個字,那本就像個癆病鬼一樣的唐軫已經(jīng)率先捂著胸口去一邊咳嗽了起來,旁邊六郎忙扶住他拍著他的后背,仿佛這身嬌體弱的修士下一刻便要被仗勢欺人的楊長老給嚇?biāo)懒恕?br />
    卞旭皺起眉,說道:“德成,不要與小輩計較�!�

    楊德成被迫收回目光,臉上怨恨猶在,當(dāng)即給身后玄武堂弟子遞了個眼神,頓時,有那會捧臭腳的弟子會意,替他出聲道:“堂主,弟子倒是知道一種方法,即便魔道中人隱蔽血氣也能辨別出來�!�

    莊南西與身邊白虎山莊的長老對視一眼,兩人都有不祥的預(yù)感。

    果然,那弟子接著道:“功法可以偽裝,外放的元神也可以偽裝,但只需剖開其內(nèi)府,視其元神歸處,是魔非魔,必然一目了然。”

    話音未落,那白虎山莊長老已經(jīng)喝道:“荒唐!你怎不說剖開他胸口,看胸口那顆心是黑是紅呢?卞堂主,貴派門下弟子這樣出言無狀,你也不管么?”

    卞旭伸手掐了掐眉心。

    楊德成搶白道:“只是剖開內(nèi)府,又沒有要傷他性命,這鎖仙臺上這么多道友,難不成還怕誰搞小動作么?若他真正非魔,我玄武堂自然奉上靈藥,保他一時三刻就能重新活蹦亂跳!”

    楊德成心胸狹隘也好,自欺欺人也好,反正他還真不是故意誣陷程潛,而是打心眼里相信程潛確實是個魔修,這一番話說得很是理直氣壯:“難道他不敢?”

    莊南西:“堂主,鎖仙臺從未有過這樣的事,我絕不相信程前輩與魔修有牽扯,便是真要驗內(nèi)府,也驗不出什么,傳出去好說不好聽,反叫玄武堂蒙羞�!�

    那出餿主意的玄武堂弟子說道:“這你放心,我玄武堂堂堂正正,若真有錯,必然負(fù)荊請罪,給天下一個交代!”

    白虎山莊長老忍無可忍道:“卞堂主……”

    楊德成強行打斷他道:“不敢就是心虛!”

    程潛:“……”

    他一個苦主還沒表態(tài),這兩方倒是劍拔弩張地針鋒相對起來。

    而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從鎖仙臺大殿外傳來:“心虛?我倒要看看,誰敢傷他!”

    話音未落,有一人攜著一劍,堂而皇之地孤身闖了進來,人未至,一身逼人的劍意已經(jīng)橫掃大殿。

    程潛的臉色終于變了。

    第72章

    十州山下,水坑身化巨禽,背后背著李筠,在空中飛快地掠過,要是有人看見了,多半要當(dāng)空中飛過了一片霞光。

    兩人仿佛是掃把星拖著長尾巴,身后追著一群大小魔頭,彤鶴路徑卻并非直線,左躲右閃,時而繞個彎,暗合奇門遁甲,始終游刃有余地吊著那一眾魔頭。

    日前接到了唐軫的報信,嚴(yán)爭鳴已經(jīng)不由分說地先他們一步走了,可聽說鎖仙臺四方修士聚了個齊,大師兄單槍匹馬的如何對付得了?李筠只好醞釀起一肚子壞水,趁著群魔跟隨魔龍北上之機,沿途招惹了一大幫嗷嗚亂叫的魔頭,仗著水坑飛得快,一路將他們往十州山上引,打算將這一池子水徹底攪渾。

    李筠一邊掐算一邊指揮水坑道:“前十七丈,坎位——哎偏了,小心點!”

    水坑忍無可忍道:“別顯得你讀過書,只說‘前后左右’能怎么樣?”

    她基本上只能分得出前后左右,東西南北都要原地琢磨一會,李筠這滿口亂七八糟的“乾坤震坎”弄得她好生頭大。

    “別啰嗦了,就那邊,快點!”李筠抱怨道,“你身上這些火就不能收一收么,都快燙死我了!”

    水坑沒跟他斗嘴,憂心忡忡地說道:“二師兄,大師兄那邊能拖到我們趕過去嗎?”

    “別開玩笑了,小潛出事,你還能指望他冷靜么?”李筠嘆了口氣,“小潛如果全須全尾的也就算了,萬一有點什么不好,唉……”

    水坑似懂非懂地跟著義憤填膺道:“什么?誰敢傷我小師兄,我一定要一把火燒死他們!”

    李筠:“……”

    此鳥要是做妖,恐怕還能算是妖修里心眼比較多的,做人卻差太遠了,她四肢有多發(fā)達,頭腦就有多簡單,李筠無言以對了片刻,認(rèn)為此事跟她解釋不通,只好有氣無力地說道:“飛你的吧,一不小心被抓住,咱倆樂子就大了�!�

    他滿心的憂慮,唯恐嚴(yán)爭鳴一時腦熱,就這么不分青紅皂白地直接闖進鎖仙臺。

    李筠是了解他們掌門師兄的。

    鎖仙臺大殿之上,那透著殺意的劍氣無差別掃過,在場所有高手都下意識地運起真遠抵擋,困龍鎖為八方真元所激,明暗不定地閃爍了起來,內(nèi)外劍氣與真元相撞,四方大門登時“轟隆”一聲炸裂了。

    “什么人!”

    嚴(yán)爭鳴面色如寒霜,一步一步地從狼藉一地的門口走進來,目不斜視地忽略了一干大能小能,直往鎖仙臺走來。

    仿佛周遭種種都是不值一提,他眼里只有被困龍鎖圍住的那個人。

    程潛方才的氣定神閑早就一掃而光,一時間他心里有種剛闖了禍就被人贓俱獲的錯覺,傷口遍布的背脊不由自主地一僵,當(dāng)即下意識地低頭掃了一眼自己這一身無法補救的破衣爛衫,欲蓋彌彰地拉起一塊破布,掩住腰間一片觸目驚心的淤青。

    嚴(yán)爭鳴旁若無人地行至鎖仙臺旁邊,盯著程潛身上的血跡,輕聲道:“誰傷了你?”

    他聲氣柔和,面色如常,程潛卻忽然覺得有點毛骨悚然,他驚疑不定地看著嚴(yán)爭鳴,在他漆黑的瞳孔中看見了一縷不祥的暗紅:“師兄,你……”

    嚴(yán)爭鳴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我曾對天發(fā)過誓,誰若是再要傷你,我就將誰千刀……”

    程潛聽得心驚膽戰(zhàn),沒敢讓他這形如失心瘋的師兄把話說完,當(dāng)即打斷他,小心翼翼地輕聲哄道:“我沒事,只是跟人有些誤會,你冷靜點好不好?二師兄他們呢?”

    嚴(yán)爭鳴牙關(guān)咬得死緊,兩頰繃出了一道凌厲的弧度,片刻后,他狠狠地閉了閉眼,眼睛里那兩道隱隱起伏的暗紅終于開始漸漸褪去。

    嚴(yán)爭鳴嘆了口氣,好像筋疲力盡了似的低聲道:“過來,讓我看看�!�

    程潛若無其事地站起來走到乾坤困龍鎖邊緣,行動如常,步履輕快,好像身上的大小傷口都是畫上去的。

    他滿不在乎地背負(fù)雙手,居高臨下地站在鎖仙臺上掃了一眼周遭神色各異的大小修士,忽然眉尖一挑,露出經(jīng)久沒有掛在臉上的不可一世,笑道:“不過一點小小的官司,說話間也就了了,你跑來干什么?”

    嚴(yán)爭鳴盯著他慘白一片還裝模作樣的臉,內(nèi)府中亂竄的心魔平息了些,理智一恢復(fù),他頓時開始氣不打一處來。

    嚴(yán)爭鳴狠狠地剜了程潛一眼,給了他一個“你給我等著”的眼神,轉(zhuǎn)過身去,將手中新?lián)Q的三尺佩劍輕輕地往地上一磕,說道:“他欠了誰的錢,我還,殺了誰的人,我償命——現(xiàn)在哪位來討債,一同過來找我分說吧�!�

    縱然他是個罕見的劍修高手,這番大庭廣眾之下棒槌似的大言不慚還是將眾人都鎮(zhèn)住了。

    好半晌,有點找不著北的莊南西才回過神來,率先開口道:“這……這位前輩是……”

    嚴(yán)爭鳴道:“我姓嚴(yán),扶搖派第四十八代掌門人�!�

    程潛沒料到他大庭廣眾之下就這么直白地說出來了,吃了一驚:“師兄!”

    嚴(yán)爭鳴背對著他擺了擺手,這一天遲早會來,扶搖派還能隱藏一輩子么?

    他這話一出口,在場絕大多數(shù)修士的神色都茫然得很,但卞旭、楊德成與那位不知名的白虎山莊長老等人卻面露驚異之色。

    白虎山莊長老問道:“那你師父是……”

    “家?guī)燀n木椿,師祖童如……與四圣好像還頗有淵源。”嚴(yán)爭鳴頓了頓,接著道,“長輩都不在了,將門派交到區(qū)區(qū)在下手中,我不才得很,修煉了一百多年,也沒練出什么名堂來,一直羞于與人提起自己的師承�!�

    他說到這里,指尖輕輕一敲佩劍劍鞘,那劍鞘“錚”一聲輕響,嚴(yán)爭鳴臉上露出一個微微自嘲的表情,只是他自嘲也自嘲得旁若無人,頭也不抬地說道:“不過再怎么縮頭烏龜,也不能看著我?guī)煹鼙荒銈冞@么欺負(fù),少不得出來領(lǐng)教一二了。”

    楊德成重重地冷哼一聲道:“若我沒記錯,你們扶搖派不是號稱逢魔必斬么?你干什么不先自行清理門戶?”

    嚴(yán)爭鳴聞言一掀眼皮:“哦?”

    他天生長著一雙浪蕩公子式的桃花眼,未曾開口,眼角眉梢已經(jīng)先帶了幾分紅塵凡俗的輕佻,偏偏這一眼又隱約含著出鋒的劍意,仿佛羽毛生刃、滴水成冰,有說不出的違和,又有說不出的理所應(yīng)當(dāng)。

    楊德成身邊那提出要剖開程潛內(nèi)府的玄武堂弟子上前一步,添油加醋地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嚴(yán)爭鳴面無表情地聽罷,低頭看著自己的劍尖,忽地輕笑一聲道:“哦,我知道了,原來就是這位楊長老——你家少主人被心魔附身,軀殼死于我手,跟我?guī)煹軟]關(guān)系,若是諸位覺得我褻瀆尸體,我可以親自在他衣冠冢前磕個頭。至于……”

    他“至于”兩字出口不過轉(zhuǎn)瞬,人已經(jīng)到了楊德成面前,元神之劍與手中佩劍合而為一,絲毫不顧自己身后空門大開,招呼也沒打,當(dāng)場給楊德成來了個泰山壓頂。

    嚴(yán)爭鳴進來之前就聽見了此人的叫囂,再一聽完前因后果,推斷出程潛那條發(fā)帶就是斷在了這老東西手上,頓時出離地憤怒了。

    如果不是他一時興起在程潛身上系了一條傀儡符,如果不是當(dāng)時恰好有白虎山莊的人摻合進來,那程潛還有命在么?

    百年前沒能親手對周涵正報的仇在他胸中沸反盈天,諸多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就是天王老子擋在眼前,也攔不住他要將此人碎尸萬段。

    嚴(yán)爭鳴手中佩劍仿佛難以承受主人這十二分力的一擊,“嗚”一聲尖鳴,那堂堂玄武堂大長老楊德成竟然難以當(dāng)其鋒銳,狼狽地退了出去,連四圣之一的卞旭都不由自主地側(cè)身一步,避讓他長劍鋒芒。

    這一劍如橫空出世——

    程潛的眉頭卻皺了起來,他甚至忍不住上前一步,被困龍鎖狠狠擋了回去。

    這些人的深淺程潛再清楚不過,嚴(yán)爭鳴就算突然找了一顆十全大補丹吃了,也絕沒有這樣強橫的實力,才不過短短數(shù)日,他這看似輕飄飄、實際心比誰都重的師兄到底做了什么?

    整個大殿被他一劍攪得狼煙四起,除了被乾坤困龍鎖圍住的地方,其他各處都遭了殃,周遭密密麻麻的防護符咒簡直是泥捏的,頃刻間一發(fā)不可收拾地土崩瓦解。

    先賢們建造鎖仙臺的時候,想必也沒想到會有人敢這樣放肆。

    白虎山莊長老忙道:“賢侄不可……”

    那楊德成避無可避,一聲低喝,雙手豎在胸前做訣,背后突然生出十八道幻影,分別手持十八般兵器,或剛猛非常,或靈巧敏捷,他們從四方撲過來,眼花繚亂地將嚴(yán)爭鳴團團圍在中間。

    突然,一道劍光大熾,佩劍與元神之劍匯聚成一把劍雨,難分彼此,劍光到處,鬼神驚懼,十八道幻影來不及倉皇逃竄,已經(jīng)原地化成了飛灰,楊德成心里本就含著三分怯意,大驚之下當(dāng)即被他的幻影反噬,摔出了兩丈多遠,不知是死是活,竟不動了。

    嚴(yán)爭鳴不依不饒地追了過去,卞旭終于被迫出手,轉(zhuǎn)手結(jié)印,放出一塊玉牌,擋在了楊德成面前。

    劍氣撞在玉牌一角上,將那玉牌撞出了一道裂痕,嚴(yán)爭鳴面帶冷笑側(cè)頭看了一眼玄武堂主,周身劍影突然隨著他一同轉(zhuǎn)向,山呼海嘯地朝那三十六道困龍鎖砸了過去。

    “住手!”這一回,卞旭,白虎山莊長老乃至于程潛幾乎是異口同聲。

    可誰也擋不住這劍修的一意孤行。

    元神劍與困龍鎖撞在一起,困龍鎖中仿佛有龍吟長啼不去,大殿碩果僅存的屋頂頓時瓦片紛飛,在場這些個個拿出來也敢稱一方大能的修士們紛紛抱頭鼠竄。

    困龍鎖歷經(jīng)無數(shù)年風(fēng)霜,被無數(shù)大能用真元澆灌過,飲過無數(shù)魔修的血,早已經(jīng)自成精魄,一方厚重如山,一方睥睨無當(dāng),誰也不肯退讓半步。

    嚴(yán)爭鳴嘴角開始浸出細細的血跡,他眼中方才褪去的暗紅再次被困龍鎖激了出來,轉(zhuǎn)眼間,第二劍已經(jīng)成型,再次向困龍鎖當(dāng)空斬下。

    或許當(dāng)年扶搖山上好吃懶做的小少爺之所以能以劍入道,就是因為他骨子里的這種凜冽——某一時某一刻,將天地人神全都不放在眼里。

    他一方面尋找著開封山令的鑰匙與密語,另一方面卻又無時無刻地試圖對抗他們自家門派列祖列宗留在掌門印里的神識。

    他縱然怕臟怕累怕麻煩,卻從未被真正的畏懼嚇得裹足不前過。

    困龍鎖憤怒地咆哮著,鎖仙臺瑟瑟發(fā)抖。

    白虎山莊長老轉(zhuǎn)頭沖著卞旭大吼,話音都變了調(diào):“這劍修已入劍神域,哪個會專程殺你那不成器的龜兒子?日你個仙人板板的,還不打開鎖仙臺!”

    卞旭承認(rèn)他說得沒錯,可饒是他真想打開鎖仙臺,此時也是有心無力——以他的修為,與嚴(yán)爭鳴自可一戰(zhàn),可這時候闖入狂暴的劍風(fēng)中,鬧不好要落個兩敗俱傷。

    就在這時,鎖仙臺上的程潛忽然一矮身跪了下來:“師兄,我求你住手吧!”

    他這一跪,嚴(yán)爭鳴本來漠然的眼珠里忽然有光華一閃,原本長虹落日般的劍氣已經(jīng)成了型,隨著他一滯,竟然停在了空中。

    程潛:“你不想活了么?”

    在眾人的鴉雀無聲中,那漫天劍氣終于緩緩散開,化成一縷清風(fēng),退入嚴(yán)爭鳴佩劍之中。

    嚴(yán)爭鳴沉默了一會,低聲道:“打開困龍鎖。”

    在場眾修士們互相看了看,白虎山莊的長老忙率先上前一步,說道:“我這里有一把鑰匙�!�

    三十六道困龍鎖分別由三十六名受邀而來的修士保管,有他這樣一帶頭,其他人立刻紛紛效仿,就連卞旭都在遲疑了片刻后,不情不愿地抬手喚出一把鑰匙,丟給身邊一名弟子。

    隨著一環(huán)一環(huán)的困龍鎖打開,程潛身上凝滯半晌的真元終于重新轉(zhuǎn)動起來,他周身經(jīng)脈仿佛干涸許久的河道中驀地涌入了河水一樣,被撐得有些發(fā)疼。

    那卞旭干咳一聲,正要說什么,突然,北天有一道烏氣直沖云霄,轉(zhuǎn)眼蓋住了大半天光,眾修士頭頂大殿已經(jīng)分崩離析,視野反而清晰了起來,他們齊齊回首望去,只見烏云翻滾中有一條龍的身影若隱若現(xiàn)。

    有人驚呼道:“南疆魔龍!”

    這時,一只周身是火的大鳥呼嘯一聲趕上山來,停在已經(jīng)變成廢墟的大殿上,李筠氣喘吁吁地從鳥背上一躍而下,見了此情此景,竟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自言自語道:“那不是……這到底怎么回事?”

    如狂風(fēng)卷浪似的翻涌著的烏云中,韓淵的聲音如悶雷似的遠遠傳過來:“朱雀塔是我毀的,大心魔也是我放的……是哪個無名小卒膽敢冒領(lǐng)本座的功勞?”

    他說話間,十州山附近黑氣翻滾不斷,山腳下竟仿佛追來了一大批的魔修。

    李筠總算把氣喘勻了,忙訕笑一聲交代道:“來路上碰見了一大幫魔頭,一路把我們倆追得屁滾尿流的。”

    在場沒有人理會他這一番自嘲。

    四方劇烈的魔氣無邊無際的彌漫而去,鎖仙臺上“篤篤”震顫,魔龍放聲大笑道:“這天下早該改天換日了,與我同去折騰它個山河變色——”

    八方群魔,一呼百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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