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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不過等程潛看清了來人,他便忽然啞火了——來人正是那日跟在那紈绔身邊的兩個元神修士之一。

    所以說……飛馬車上那個廢物到底是什么來頭?

    莊南西抱拳行禮的拳頭還橫在胸前沒來得及放下,便遭逢這樣的變故,一時間呆住了,問道:“大……大長老,這是怎么回事?”

    那矮胖修士被程潛一劍橫出了十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狼狽地滾了一身土,還沒來得及站起來,便先搶話道:“大長老,就是這個人害了少主!”

    大長老聞言微微瞇起眼,相馬似的端詳了程潛片刻,開口道:“一個多月以前,恰逢堂主閉關時,我堂少主人私自出走,多日未歸,我等四處尋找,終于在前幾日得到了少主在南疆出現(xiàn)的消息,可是等老朽帶人趕來查看,發(fā)現(xiàn)跟從少主的一干隨從中只剩下了這么一個沒用的東西……”

    那矮胖修士也一把年紀了,被人指著鼻子說沒用,臉色也是一青,可愣是沒敢吱一聲,堂堂一個元神修士,在這位大長老面前活像個嚇破了膽子的小雞仔。

    大長老看也不看那矮胖修士,冷聲對莊南西道:“我倒還沒請教賢侄,你帶來的這位是何方神圣�!�

    “少主?難道是……卞小公子?”莊南西聽了頓時一皺眉,看了程潛一眼,雖然見他既不心虛也不畏懼,卻仍是暗自憂心起來。

    那四圣之一的玄武堂主卞旭,身在極北,經年避世,四圣中除了當年神神叨叨的徐應知以外,就數(shù)他最不愛生事端,一輩子恭謹謙和,沒聽說他沾過什么于德行道義有虧的事,也不像青龍島主這個天下座師那么扎眼——可惜,晚節(jié)不保,毀就毀在他的獨子卞小輝手上。

    若說兒女都是債,那玄武堂少主人卞小輝想必就是一樁高利貸。

    卞小輝的娘懷胎時遭人暗算,險些一尸兩命,他是母親死后才硬剖出來的棺材子,險些不能活。在玄武堂中用各種靈物溫養(yǎng)了足足十年,方才磕磕絆絆地出世,堂主為此子心力交瘁,出生后更是愛逾性命,弄得這卞小輝自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可惜,唯獨要不來修為。

    他先天不足,身體虛弱,大部分丹藥吃了不消化,練功稍微苦一點又要哭爹喊娘,百余年間,與他同輩弟子們凝神的凝神,御劍的御劍,各有建樹,唯獨他練什么都事倍功半,受盡別人當面恭維背后嘲諷,久而久之,性情也越發(fā)乖戾了起來。

    這回,他也不知道是聽了誰的攛掇,卞小輝認定了自己修行毫無進益,是先天與玄武堂一系功法犯克,他懷著這樣拉不出屎來怪茅坑的憤懣,便帶著一幫不怎么頂用的嘍啰,私自離家,千里迢迢跑到了南疆來,打算到朱雀塔碰碰運氣。

    卞小輝盤算得好好的,什么朱雀塔只為“有緣人”開,大概也就是個噱頭,這種時候誰有資格進塔,還不是看誰拳頭大么?

    大不了將那些膽敢比他有緣的挨個打死,排也排到他了。

    卞小輝身邊御劍修士無數(shù),還帶著兩名元神,按理碾壓一群無根無底的散修一點問題都沒有。沒想到天不遂人愿,倒霉孩子喝涼水都塞牙,他進塔不成,反而機緣巧合地橫死異鄉(xiāng)。

    莊南西顯然對卞小輝的尿性大有耳聞,再一回想起魔城暗牢中,程潛破開魔修禁制時候那暴虐無雙的三劍,憂愁地感覺此事沒準是真的。

    以卞小輝的沒眼色,弄不好真惹怒了這位一看脾氣就不怎么樣的前輩,被人一劍劈了……實在不是什么稀奇事。

    一方是得罪不起的世交長輩,一方是救命恩人,莊南西感覺自己左右不是人,只好頗為沒底氣地賠笑道:“我想這其中是有什么誤會吧?這位程前輩單挑魔城,劍斬歡喜宗主,才救了我等性命,他怎會是濫殺無辜之人呢?”

    大長老沒搭理他,衣袖飄揚,轉眼已落到了程潛五步以外,盯著程潛道:“你可認?”

    這儼然已經是興師問罪的口吻,莊南西生怕程潛當場炸了,忙低聲下氣地勸道:“二位有話好說�!�

    程潛沉默了片刻——那姓卞的劈柴確實是他大師兄親手劈的,當然,他被心魔附身時其實就已經死了,大師兄不算兇手……但那心魔的罪魁禍首是他那專門敗家的四師弟,扶搖派無論如何也脫不開這個干洗。

    天呢,誰知道卞旭這虎父能生出這么個瘸腿哈巴狗兒子?

    殺子之仇橫在這,他們還打算找玄武堂主要回地鎖的密語……程潛一想起這個,頓時覺得心里沉甸甸的。

    師父他老人家的封山令里面好像含著什么詛咒,讓他們每次剛有一點希望,立刻就又會被推回深淵。

    饒是程潛心志堅定得出類拔萃,此時也不由得生出一絲猶疑——扶搖派的氣數(shù)是不是真的盡了?是不是……他們再怎么掙扎也是沒用的?

    那矮胖修士在一旁叫囂道:“只有他們一行人進過朱雀塔,少主又是在朱雀塔里出事,不是他們是誰?”

    程潛目光冷冷地刮過他,兩人分明都是元神修士,那矮胖子卻感覺自己好像成了一只被蛇盯上的青蛙,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zhàn)。

    程潛沒有認,也沒有否認,只是緩緩地開口道:“這位道友乃是元神修士,尚且不能硬闖朱雀塔,敢為貴少主那樣……”

    程潛的話音微妙地頓了一下,語氣雖然客氣,眼角眉梢卻流露出一絲格格不入的嘲諷:“……那樣不怎么工于修行的人,是怎么在朱雀塔未開的時候進入其中的?”

    矮胖修士聽了一怔。

    程潛繼續(xù)道:“再者你們一行三四十人跟著貴派少主,敢問他又是怎么在諸位眼皮底下溜走的?”

    大長老聞聽此言,轉向那矮胖修士,不滿道:“怎么回事?”

    矮胖修士一時語塞,此事他確實難辭其咎,手心里冒了汗。

    程潛見將他將住了,這才有條有理地說道:“南疆途中,我們確實因為一些瑣事與貴派少主發(fā)生過沖突,只是出門在外,傷人不祥,雙方都沒有不依不饒,當時打了個照面,也就各自散了——這位道友,你對著皇天后土說,是不是這樣?”

    矮胖修士:“這……”

    修士修天地、陰陽、因果之道,向來重誓,哪怕當真臭不要臉百無禁忌,“對著皇天后土”說什么之前,也總是不由自主地磕絆一下。

    莊南西冷眼旁觀,不由得細細打量起程潛,心中有些訝異,他先以為此人年紀輕輕便有這樣強橫的修為,看著又有點冷淡,像是不怎么通人情世故,沒料到他被人當面這樣質問,竟還能不溫不火地陳情當眾,很有些不動聲色的城府。

    說到了這里,程潛斂眉攏袖,恰如其分地流露出一點倨傲道:“既然已經當面放過他,我為什么要大費周章地在朱雀塔中殺他?誰知道他是何方神圣的兒子還是孫子,難不成我殺他一個小小入門修士,還要偷偷摸摸不成?”

    大長老雖然感覺這番話有些道理,但臉色依然沉了沉——他有點見不得別人在他面前自負修為。

    程潛道:“我確實在朱雀塔中見到過貴派少主,只不過他當時已經成了心魔的傀儡,沒得活了——大長老有空不如問問你們自己的門人,自家少主被心魔附身,爾等為何一無所知?”

    此言一出,那矮胖修士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罪名更大了,一時心思急轉,口不擇言地推卸責任道:“朱……朱雀塔屹立百年,為什么恰好你們一進去,就有朱雀塔崩、土蛟成龍之事,怎知你們與那魔修有沒有關系?”

    這簡直是胡攪蠻纏。

    連莊南西都看不下去,上前道:“大長老,我替這位程前輩擔保,以他的人品,萬萬不會與那些魔頭有什么牽扯,此時南疆動蕩,大小魔頭們傾巢而出,為禍世間,我等當務之急應當同仇敵愾,怎好私下里互相攀扯結仇?卞小公子之事晚輩聽了也深覺悲痛,眼下既然誤會已經澄清,何不共商抵御魔龍血債血償之事?”

    這白虎山莊的年輕人想必讀過一些書,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很能煽動人心。

    眼看一場沖突就這樣被消弭在了三言兩語中。

    大長老聽了他的話,神色稍緩,掃了程潛一眼,冷哼道:“如此說來,倒是門人玩忽職守了�!�

    大長老如今已有千余歲,乃是凡塵之中的頂尖大能,因為不耐俗務,這才在玄武堂下掛了個閑職長老,四圣見了都要讓他三分。這老不死的唯我獨尊慣了,常年自覺“天是老大他是老二”,哪肯將程潛一個百十來歲的后輩放在眼里?

    經過程潛一番辯解,又有莊南西在旁邊打圓場,大長老基本已經信了此番說辭,但他心里卻仍有些不舒服——原因無他,只為了程潛對他的態(tài)度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不卑不亢。這些年來,誰見了他不恭恭敬敬,唯恐喘氣喘錯了拍?眼前這小子區(qū)區(qū)百年的小元神,能神到什么地步?也敢仗著修為不將玄武堂放在眼里么?

    大長老自然看不上卞小輝,好比看不上家養(yǎng)的雜毛狗,但那畜生就算再狗仗人勢,也不能給外人隨便踢。

    這程潛雖然不是兇手,似乎也將那卞小輝收拾過一頓。

    大長老便道:“罷了,既然你罪不至死,那老朽便略施薄懲,教你們這些年輕人也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這番寬宏大量的說辭話音未落,程潛就感覺到一股他前所未見的雄渾真元當空壓了下來,力道拿捏得很是微妙——不見得壓死他,卻也非得叫他跪一跪,吐口血不可。

    程潛自覺自己已經禮數(shù)周全,沒料到世間還真有倚老賣老、給臉不要臉的人。

    他當即閃也不閃,將這一下硬抗了下來。

    兩人真元當空相撞,雖都沒盡全力,周圍卻仍起了一圈飛沙走石。

    大長老的臉有多酸、人有多不講理,莊南西是知道的,這一下程潛要是挨實在了,受點不輕不重的傷,此事可能也就算了,可他竟不買賬。

    莊南西心中立刻暗叫一聲糟糕。

    果然,大長老遭人反擊,氣瘋了,怒極反笑道:“好小子,我看你狂到何時!”

    他深吸一口氣,當即再不留手,要全力給程潛點真顏色看看。

    莊南西驚叫道:“前輩!”

    程潛一輩子會退會讓,可就是不知何為“被迫退讓”,霜刃“嗡”一聲盤旋而上,兩人的真元再次硬碰硬。

    這一回可是動了真章,周圍一圈修士,連帶著莊南西在內,全都遭了殃。

    只見那地面劇震,開裂出了一里見方的裂口,裂口中松軟的泥土頃刻間結滿了冰,本來欣欣向榮的草葉頓如碧玉遍染霜邊。

    南疆秋日也不去的酷暑驟然偃旗息鼓,此地仿佛被人為地開辟了一個極北冰原。

    幸而莊南西機靈,眼見不對,已經先一步將自己體內真元都調動了起來。

    然而饒是這樣,他整個人依然是胸口巨震,被怒吼的寒風壓得抬不起頭來,仿佛遭遇一場天災。

    大長老與程潛各自退了三四丈來遠,程潛的臉仿佛比地上的霜雪還白,大長老卻更要狼狽,他突然彎下腰,以袖掩面,竟嗆咳出血,兩鬢一瞬間好似被刷了一層霜,竟是受傷不輕!

    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震驚了。

    莊南西先前只當程潛剛入元神,即便見他劍招強橫,也只以為他是個劍修……誰知他竟能與大長老平分秋色,還似乎略勝一籌!

    這得是什么樣的境界?

    程潛的境界卻遠沒有他想象得那么高,這一回完全相當于作弊。

    程潛一時沖動與對方拼真元,甫一接觸,就知道自己托大了——像大長老這種級別的頂尖大能對付他,完全說得上是以大欺小,那老東西真元之深厚是程潛難以想象的,就在他以為自己這回不死也重傷的時候,忽然,身后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大長老的真元威壓擔去了不少。

    程潛先是吃了一驚,隨即,他腦后一輕,滿頭長發(fā)驀地散開,程潛似有所覺,一把接住斷裂的白緞發(fā)帶,稍微一探查,果然捕捉到了其中一點快要散去的傀儡符氣息。

    原來是這東西替他扛了一小半真元,救了他一命。

    程潛暗道一聲僥幸,指尖摩挲著斷開的發(fā)帶,不用細想也知道此物是誰給他戴上的,程潛心里驀地軟了下去,想道:“嚴娘娘好多事�!�

    可是隨即,他又是一皺眉,心道:“不好,這上面符咒一斷,他那里必定有感應,我豈不是又讓他著急了?”

    這么一想,程潛忽然又有點心浮氣躁,尋思起自己該如何盡快脫身。

    “大長老!”幾個見機快的玄武堂修士連滾帶爬地沖了上去,爭先恐后地去獻個殷勤,想上前攙扶一把,沒料到這回馬屁拍在了馬腿上。

    大長老怒喝道:“滾!”

    他猛地一甩袖子,竟是敵我不辨,將自己一伙狗腿子全部扇了出去。

    大長老已經多年未有敵手,萬萬不肯相信這毛頭小子修為會在他之上,一時間怒火攻心,險些走火入魔。他自忖天資已經是人間鳳毛麟角、出類拔萃,這千年來更是苦修不輟,寒來暑往,從未有一日一時懈怠,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修士能一掌將他震傷?

    那絕不可能!

    除非此人練過什么邪魔外道的功法!

    大長老怒喝道:“哪里來的魔頭,以為你隱去身上血氣就能渾水摸魚了么?”

    遠遠躲在一旁的矮胖修士見風向突變,忙趁機煽風點火道:“我早就說他可疑,大長老,那南疆魔龍肯定與他脫不開關系!”

    程潛總算知道了什么叫做“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他本就不是良善講理的人,之前也就是為了門派才不肯得罪玄武堂,此時勉強壓抑的火氣終于沖上了嗓子眼。

    程潛冷笑道:“好一個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不知道貴派門口那長尾巴的王八精還看不看得出自己是黑是白!”

    大長老怒喝道:“布陣!拿下此人,看他到鎖仙臺上還逞什么伶牙俐齒!”

    周遭立刻有人齊聲喝了一聲“是”。

    外圍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被身著黑袍的玄武堂弟子們圍了個水泄不通,總共七七四十九個人,一水的元神與準元神,真元彼此交織成了一張?zhí)炝_地網(wǎng)。

    這“大天衍陣”乃是玄武堂壓箱底的大陣法,放眼天下,除了玄武堂,誰能湊齊小五十個這樣的高手當陣法中的棋子用?

    那四十九個黑衣修士齊聲喝道:“著!”

    程潛耳畔“嗡”地一聲,胸口似遭重擊,縱然他肉身是聚靈玉所化,渾身的經脈也仿佛要被壓炸了似的,霜刃劍無邊的劍意被這大陣一股腦地逼了出來,兩廂抗衡,此陣比不上天劫暴虐,卻比天劫更加不留余地。

    程潛拼著被大陣真元撞傷,全力催動霜刃劍,那兇煞之物在空中卷成一陣無堅不摧的旋風,將大天衍陣上的真元網(wǎng)撞了個窟窿,同時,程潛強提一口氣,已將一口牙咬出了血。

    然而大天衍陣環(huán)環(huán)相扣,不過轉瞬,真元流動間已經飛快地將那窟窿堵住了,反而是霜刃被纏得結結實實,仿佛猛獸被綁住了四肢拴住了利齒,無論如何也掙不開去。

    程潛驀地抓住劍柄,左突右擊,就是抓不到那一線生機,縱然是滄海橫流,也抵不過天羅地網(wǎng),大天衍陣的網(wǎng)越收越緊。

    方才被他偷偷藏進袖子里的白緞發(fā)帶仿佛通靈性,縱然傀儡符已經毀,卻依然盡忠職守地發(fā)揮自己最后一點殘余的清氣,細細地循著他手腕散入經脈之中,像是某人婆婆媽媽、不依不饒的守護。

    一瞬間,程潛忽然想起了年幼時與大師兄練劍時的事。

    手中霜刃驀地脫手,在最后一次被大天衍陣纏住的間隙中,一道蘊含在劍尖的劍氣驀地吐出,分毫不差地穿過了那大網(wǎng),打在旁邊一棵大樹上,那樹枝微微一顫之后,驀地瘋長,結出大大小小晶瑩剔透冰花來。

    枯木逢春。

    開滿冰花的枝條橫掃而出,兩個布陣的黑袍修士不查,被一齊甩上了天,大天衍陣自外向內破了個斗大的窟窿,這回是真的再補不上了。

    扶搖木劍最后一式,返璞歸真中的枯木逢春一招,竟然對應的是一線生機。

    在此時助他破陣而出。

    然而就在這時,程潛腰間忽然一涼,他幾乎有些難以置信地低頭望去,只見他方才被大天衍陣劃破衣服露出皮膚的地方,趴著一只指甲蓋大的小蟲子。

    那大長老在不遠處雙手掐了個奇怪的口訣,正帶著惡毒的笑意看著他。

    誰能知道頂尖大能、堂堂四圣身邊的大長老,居然會絲毫不顧臉面地施以這樣鬼蜮伎倆的偷襲?

    那蟲子叮咬處升起古怪的麻木,飛快地蔓延過他全身,程潛整個人仿佛被凍住了,僵硬地隨著霜刃一同掉了下去,大天衍陣中一道真元狠狠地抽在他背后,他眼前一黑——

    第71章

    中原之地有仙山,高聳入云,山尖被雪,山下草木清華,半山腰上云雨隨性,忽而來去,人行至其中,幾步之內,能遍覽春夏秋冬。

    這山名叫做“十州山”,比九州多一州,雖在人間,猶不似人間。

    民間又有“天下十分盛景,八分在十州”之說。

    十州山冠絕天下,鐘靈毓秀,只可惜偏偏是個巨大的吸靈池,周遭山水靈氣被源源不斷地卷入山間,一絲一毫也不外泄,修士們身在其中不但無法修煉,反而會被山體不斷搶奪清氣。也正是因為這樣,十州山才一直無主,后來有幾位大能聯(lián)手在山巔立了一座“鎖仙臺”,添了大小禁制無數(shù),專門關押各種窮兇極惡的人。

    鎖仙臺上有三十六道乾坤困龍鎖,哪怕是萬魔之宗被束縛其中,也是插翅難飛。

    此地自立日起,斬殺過大魔無數(shù),兇戾之氣終年不散,周遭總好像飄著一層抹不凈的血光,不遠不近地環(huán)在周遭,好像古往今來那些個或死有余辜、或含冤而逝的魂魄們久久縈繞不去,遠隔生死木然地看著過往塵世。

    程潛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過了多久,他只覺自己后背針扎一樣的疼,一開始竟險些沒能爬起來。

    修為到了他這種地步,已經許久沒有體會到皮肉傷痛之苦了,程潛深吸一口氣,微微掙動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被鎖住手腳,困龍鎖內甚至可以走動,只是真元全被困在氣海之中,身體好像凡人一樣沉重。

    霜刃劍自然是已經被拿走了,程潛眼下是手無寸鐵,且無縛雞之力。

    他倒沒慌,默默地在原地冷靜了片刻,開始抬頭打量起周遭,只見此地是一座空蕩蕩的大殿,四門緊閉,人在其中,能借著三十六道困龍鎖上發(fā)出的微光看清周圍的斬妖除魔的壁畫,陰幽森然,很像傳說中的鎖仙臺。

    腰間被那小蟲暗算處的酸麻還沒褪去,程潛一低頭就看見自己胸前的血跡,他整了整衣衫,不知多久沒有這樣狼狽過了。

    其實程潛知道,如果不是大師兄綁在他身上的傀儡符,他是絕對拼不過那老東西的,可堂堂玄武堂大長老,居然在偶然輸了一陣之后便放下顏面偷襲一個后輩,也不敢再次正面交鋒,讓程潛覺得又可悲又可笑。

    有些人居高臨下的時間長了,自己已經把自己束之高閣,容不下一點下坡路,久而久之,恐怕要活生生地嚇出一肚子心魔來。

    只是程潛有點不明白,為什么那老東西還要千里迢迢地把自己綁到所謂“鎖仙臺”來,直接殺了豈不干凈?

    他琢磨了一會,百思不得其解,便干脆撂在了一邊。

    反正是來者不善。

    程潛倒不怕被關在這里——要殺要剮他都不在乎,只是擔心他大師兄。那天真龍旗下李筠的話程潛聽進去了,而且一直記掛著,本來劍修生了心魔就很危險,他不敢想象大師兄感覺到傀儡符破,再找不到他會是個什么心情。

    于是程潛摒除雜念,一門心思地坐下來,努力調集內息,屢敗屢戰(zhàn)地沖擊起周身的禁制來。

    就在他以你死我活的架勢杠上乾坤困龍鎖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在他身后說道:“哎,年輕人,別費勁了,我要是你,現(xiàn)在就躺下好好睡一覺�!�

    程潛有些吃力地轉過身去,見距他十丈遠的地方竟站著一個人,也不知他是怎么進來的,正百無聊賴地繞著困龍鎖溜達。那人身形干癟,個頭不高,還有點彎腰駝背,顯得十分猥瑣,臉上胡子與污漬黑得不分彼此,只有眼白干凈得如鶴立雞群。

    程潛雖然自己也不是特別愛干凈,卻依然被此君的邋遢震懾了——他好多年沒見過將自己搞得這么臟的修士了。

    這人穿著一身破衣爛衫,還不停地抓耳撓腮,抓得別人看著他都覺得渾身發(fā)癢……修士身上要是有虱子,好歹也得是虱子精吧?

    那人大猴子似的往困龍鎖旁邊一頓,笑呵呵地打量了程潛一番,神神叨叨地開口道:“不想睡��?那咱倆聊聊天——小子,你們扶搖派現(xiàn)在還剩幾個人了?”

    程潛一愣,這人雖然看起來瘋瘋癲癲,卻能在這種戒備森嚴的地方隨意進出,還居然一口道破他來歷,絕不簡單。

    他猶豫了一下,頗為謹慎地問道:“不知前輩怎么稱呼?”

    “嘖,別叫前輩,不愛聽,你們扶搖派那伙人不都是跟山間野猴子似的,向來沒大沒小的么?”那人擺擺手,回道,“不用跟我假客氣,我叫紀千里�!�

    程潛目睹了他的裊娜蹲姿,感覺本派這猴子群當?shù)煤茉?br />
    而且“幾千里”這個名字,真是一聽就感覺不像真名。

    那自稱紀千里的修士沖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我聽說你把楊德成那老鬼揍得滿地找牙,弄得他惱羞成怒?很有出息嘛小子!”

    程潛莫名其妙道:“楊德成是誰?”

    紀千里:“就是卞旭養(yǎng)的大打手,那老鬼這些年囂張得厲害,也確實該有人收拾收拾他了——唉,他年輕的時候不是這樣,越老越不是東西,都是叫飛升逼的。”

    此人話里話外都仿佛和玄武堂很是熟識的樣子,程潛不免帶上些許防備,漠然道:“能被區(qū)區(qū)一個飛升逼成混賬的人,難不成原來還是個圣人君子?”

    紀千里抓了抓后脖頸子,有些為難地擺擺手道:“你還年輕呢,這事與你說不明白�!�

    程潛五心朝天,一邊鍥而不舍地用被困住的真元沖擊周身禁制,一邊不緊不慢地說道:“凡人若是活到我這把年紀,五世同堂也有了�!�

    紀千里笑道:“你眼下資質非凡,境界一日千里,既沒有娶過媳婦,也沒有收過弟子,這樣的日子,哪怕你活一千一萬歲,也還是年輕人。等到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天下人無論男女老幼,見了你全都畢恭畢敬叫前輩,眼前凝神御劍四處跑的修士都以祖宗稱呼你,別人都覺得你的修為高不可攀,你卻知道自己越來越力不從心,離飛升越來越遠……那才叫老了�!�

    程潛愣了一下,轉頭對上那老瘋子的眼睛。

    他這才發(fā)現(xiàn),那老瘋子的眼睛極黑,像扶搖后山那不見底的深淵。

    “我們和凡人不同�!奔o千里說道,“凡人從出生開始,就知道自己是要死的,百八十年,窮酸的與富貴的,好的與壞的,全都殊途同歸,心就算飄得再遠,也總有這么一個歸宿�!�

    程潛忍不住道:“死也能算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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