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是啊,
而且這一屆的練習(xí)生也挺懂的,第三四個上臺的孩子,給大家?guī)砹瞬簧俚捏@喜呢�!被瘖y師一邊收拾著道具,
一邊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路過化妝間的時候,吳聞和其他玩家都看見了他們的表情,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但也只能捏緊了拳頭,
沉默的離開。
他們,把慘死在舞臺上的玩家,
稱作懂事的練習(xí)生。
吳聞捏了下拳頭,在獨自進入試衣間的時候終于忍不住惡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柜子上,
發(fā)出了好大一聲聲響。
一同進來換衣服的人給這聲音嚇了一跳,臉色不虞的看了過去。
但他抿著嘴不說話,
再加上脫了衣服秀了下身上的肌肉,
又給想口嗨的人嚇了
回去。
林天賜也給嚇了一跳,但他機警的看了下試衣間里紀竊生幽幽注視著吳聞的目光,
就悄悄的閃到了一邊去,
吞下了嘴里勸誡的話。
吳聞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
他是覺得遺憾,覺得悲傷,但這些都是其次,
他最害怕的事情發(fā)生了,就是他鮮明而深刻的體會到了這個任務(wù)的無控性。
人類在這超自然力量面前,孱弱而無助是不假,更讓人作嘔的是,九死一生之后,還要聽一群和你披著同樣皮囊的NPC侃侃而談你沒有死,是多么的令人失望。
而吳聞,他竟然連怒斥的權(quán)利都沒有。
他連為自己拼死生存而辯駁的氣力也不敢擁有。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不承認,也永遠不會承認這些云淡風(fēng)輕看待他們死亡的“人”是他的同胞。
紀竊生很容易能想到吳聞現(xiàn)在在糾結(jié)傷心些什么,但他不打算說話。
一是他自己曾經(jīng)就是這些殘忍NPC中的一員,二是吳聞現(xiàn)在之所以這么糾結(jié),也不過只是經(jīng)歷的太少罷了,或者是因為他善良。
在吳聞為枉死的聲張正義的時候,他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那些死去的人心里又是怎么個考慮,說不定正在地獄想著要怎么看他掙扎苦痛的好戲。
并且,活著的人里,又有多少人會是充滿善意的呢?
這樣為他人的事煩擾,在紀竊生眼里,著實是浪費精力。
有那時間,不如睡覺休息,何必自尋煩惱。
所以他收回了目光,打了個哈欠。
吳聞緩了緩,一把脫了褲子,換上了條干凈的,使勁皺了皺眉才緩了緩有些激動的情緒。
他也覺得自己的憤怒來得著實不太正常,可又是合理的。
他知道他陡然的憤怒,更多的只是害怕…害怕自己萬一死亡,成為他人談笑的話柄…
可他從害怕里走出來了,于是就發(fā)現(xiàn)試衣間里空蕩蕩的只剩下他和先生兩個人了。
他想起來在舞臺上和先生遙遙對視那一眼,似乎品出點不一般的感覺,可先生又在他面前漫不經(jīng)心的打瞌睡了。
所以他撓了撓頭,前兩天的尷尬也早就在驚心動魄的公演中喪失了個干凈,他問道:“那個…你還好吧?”
“嗯?”先生打過哈欠聲音帶點鼻音,似乎沒想到吳聞怎么會問這個問題,但動作迅捷的套上了衣服,還是說道:“還可以。”
吳聞想起了舞臺上,那怪異的腸子,先是狠戾的攻擊,然后又像是十分忌憚的行為,沉默了一下,道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是吃了什么道具嗎?我看那惡心人的腸子,后面的攻擊不太正常,像是在害怕什么…”
“哦,你說這個。”紀竊生靠在柜子上,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微妙。
“其實剛才在舞臺上我就覺得有些奇怪的,為什么,唯獨我們兩個身上干干凈凈的沒有血漬,其他人就像是在血水里撈出來的一樣�!�
“咳�!眳锹動悬c尷尬,“是我在問你問題。”
“你回答我我就告訴你為什么�!毕壬鷳醒笱蟮捻永镉悬c興味。
其實他們兩人身上多多少少也不干凈,但不像其他人衣服上板結(jié)的一汪血,明顯看來就是給潑了或者泡進了血里才來的,只是一星半點傷口中流出來的,浸到了衣服上罷了。
吳聞后悔不迭,他干什么要多嘴提到舞臺那茬事兒,他總不能告訴先生,他們兩個之所以干干凈凈是因為他刻意把先生拖過來當(dāng)作人工氧氣瓶的原因吧。
但紀竊生又絕對不是個知難而退的人,看吳聞期期艾艾的樣子,反而似乎是鐵了心思想讓他難堪,隨口猜道:“只有我們兩個身上干凈的,我卻沒有印象,那鐵定和你的那場劇有關(guān)…你不會是…特殊照顧我了吧…”
“沒有�!眳锹労芸旆裾J,“也就是幫你挪了挪位置,免得你遭殃�!�
紀竊生笑了下,“多謝你這么好心,但是怎么沒幫幫其他人?”
“哈…”吳聞干笑了一聲,“心有余而力不足嘛�!�
先生就不說話了,盯了他一會兒才說,“我吃了道具,你看見了。”
他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先生是在回答他之前那個關(guān)于腸子的問題,啊了一聲,但皺了皺眉,“你吃了什么?”
“王霸之氣丸�!毕壬矝]想藏著掖著什么,大大方方的說。
他先是給這王霸之氣丸的名字梗了一下,因為他當(dāng)時在商城確實看見了這玩意兒,但不確定這到底是干嘛用的…
“這就能解釋得通為何那惡心的內(nèi)臟后來會怕你了,但我不明白…”吳聞想了一下,他也吃了道具啊…“我那場劇目里,內(nèi)容和熬夜、睡覺有關(guān),我提前吃了清心丸,可似乎沒有什么作用…我還是困得不行,差點就任務(wù)失敗…”
“你提前吃的?”紀竊生抓住了關(guān)鍵詞,“提前了多久?”
“額…”他思考了一下,“大概是上臺第一次感到暈眩的時候…”
“那你吃的時機不對�!�
“什么意思?”
先生言簡意賅的說,“所有道具,都可以當(dāng)作消耗品看待,一件道具消減一個debuff,比如吃一次美顏丸然后參加錄播,可能所有人都會覺得你好看,可錄播結(jié)束后,你不吃第二粒,你的外貌又會回復(fù)到原先的樣子�!�
吳聞點了點頭。
“你的清心丸也是一樣的道理,至于你說他不生效,這不可能,只可能是它已經(jīng)幫你消減過一次debuff了,只是你不記得或者沒注意而已。你好好想想,在你吃下道具之后,有沒有看見什么不同尋常的東西?”
“不尋常的東西…”吳聞咀嚼了一番先生的話,“我得先確認一下…你上臺后還能看見觀眾和工作人員嗎?”
“不能。”
“能看見坐在臺下的玩家和提板嗎?”
“舞臺正式開始之前能�!�
吳聞想了想,這和他的情況是一致的,于是說道,“那么我大概知道那不尋常的可能是什么了…”
他頓了一下,想起了站在舞臺上,看向臺下時,那個緊繃著臉皮,卻仍能覺出古怪的玩家…“那個飾演吃東西被噎死的小黑人的玩家,他…我也不確定…但總覺得他有些古怪�!�
先生聽了他的話似乎是思索了片刻,可很快又是那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拍了拍他的頭,出門經(jīng)過他的時候,表情有些糾結(jié)的又停了下來。
“這個任務(wù)中不要和我接觸太頻繁�!毕壬f。
吳聞愣了一下,意識到紀竊生這么說,可能是在解釋之前為什么會對他突如其來的冷淡下來,嗯了一聲。
先生張了張口,本打算說些什么,但看吳聞表情正常又理解,也就吞下了累人的再度解釋,省心的走了。
吳聞明白,紀竊生這人是在替他著想了,陸易和林天賜這兩人,不管有意也好,無意也罷,確實是因為他和先生較為親厚的關(guān)系,給他們兩個都帶來了麻煩了。
這些麻煩,又是他遠離先生能夠避免的,所以紀竊生才會之前刻意想讓二人保持距離,也算是一種別扭容易讓人誤會的關(guān)心吧。
吳聞在更衣室待了一會兒才準備出門,就出乎意料的迎上了拿到劇目二《布娃娃》的那群玩家。
那些玩家像是剛剛才結(jié)束了舞臺,一個個面無人色的樣子,神情還帶著些受到驚嚇后的迷瞪。
吳聞留心多注意了一下,驚訝的發(fā)現(xiàn),之前左莉莉說到的那些環(huán)球公司的藝人,少了一大半,與此相對的是竟然所有的玩家都存活了下來!
吳聞和這群人擦肩而過的時候,被人拉住了手腕,他詫異的抬頭,是陸易。
他沒忍住,條件反射的瑟縮了一下,抽回了自己的手。
因為陸易臉上怪笑著的模樣,在白慘慘的燈光下,趁著四處面目驚懼的樣子,看起來太過可怖了。
陸易笑了一聲,等吳聞再看的時候,面皮就是尋常的那副好看模樣了。
他溫柔的問道:“你知道嗎,我們這幕戲劇可太可怕了�!�
怪物也會覺得可怕?吳聞聽他這么一說,覺得諷刺,不動聲色的更是拉遠了些距離。
“我們這一次,可是在舞臺上整整就喪失了十四個人啊�!�
吳聞瞳孔放大了一瞬,雖然他不想和陸易這個居心叵測的怪物說話,但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怎么會…犧牲了這么多人?”
陸易笑了笑,卻不再說話了。
冰冷的燈光照在吳聞身上,他突然覺得身上一陣發(fā)寒,像是被許多人用一種不懷好意的目光,死死打量著。
于是他趕忙向四周環(huán)顧,可大家又都是在正常的換衣。
他不想潦草的說服自己只是他反應(yīng)過激或者太過敏感,覺得這些人不正常,因為他看見,隔了一個排柜,角落處,白鷺飛的嘴型,明顯就是在說兩個字,“快跑”。
第37章
死亡偶像訓(xùn)練營17
什么意思?
白鷺飛臉色蒼白,
隱藏在人群之中,嘴唇一開一合,吳聞覺得他能看見細密的汗珠從他的臉上滲透出來了。
可他的腳仿佛被釘在了地面上。
快跑?為什么?
他覺得自己的思維變得遲緩,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陸易聳了聳肩發(fā)出清脆的骨骼挪動的聲音,
然后皮膚上,似乎滾出了些血珠。
吳聞算是用上全部的力氣使勁掙扎了,才堪堪挪動了滯澀的膝關(guān)節(jié),
向上提了一提,然后全身的細胞才終于活絡(luò)起來,向前奔去!
奔去!
奔去!
只是昨天看起來還正常的走廊似乎沒有了盡頭,
他覺得自己跑了很久,
但一直跑不到頭,樓梯!向上的樓梯在哪里呢?
他耳邊聽到的,
除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和粗重的喘息聲,
就沒有其他的了。
他真的跑不動了…
疲倦、困乏、恐懼在這個空洞的空間里迅速的滋生…
他覺得自己跑得快有些耳鳴了,不然…為什么,
他似乎聽到了重聲?明明是一眼就能望全的走廊,
有人似乎是緊跟著他,“噠噠噠”的跑動著。
他已經(jīng)無數(shù)次回頭看了,
真的什么也沒有!
吳聞快給逼瘋了,
他終于一口氣癱坐在了走廊上。
如果注定要死的話,這情況看來他也是活不下去了,跑也沒用,
干脆舒服些等死吧。
這么想著,他也管不上這許多了,喘著粗氣,眼睛死死的瞪著發(fā)出腳步聲的后方。
他以為,如果這是恐怖電影,那他就會看見一個和他長相一模一樣的人,從相同的地方慢慢跑去,穿過他,然后消失。
再或者,他會猛然發(fā)現(xiàn),原本潔白的地面滿是鮮血,因為那制造出雙重噪音的不是別的什么東西,而是他的腳。對的,是他從身體上突然斷裂開來了的腳。他會呆呆的看著失去了腳的大腿和膝蓋發(fā)愣,看著鮮血淋漓的斷肢自發(fā)的沖過來。
吳聞緊張到極致笑了,他已經(jīng)開始六神無主到想這些有的沒的的了…
可從遠處趕過來的,不是別的誰,那人突然出現(xiàn),一把拉住了吳聞的手。
“你沒事吧?”他皺了皺眉,一雙像是浸在井水了許久的眼睛,輕輕的扇動了一下睫毛,露出點有人情味的表情。
吳聞勉強的笑了一下,“你怎么找到我的?”
“什么意思?”先生卻像是被問懵了,“我看你還沒過來就來找你,你坐在走廊上是怎么了?”
他錯愕了一下,張了張口,只說,“我剛遇見點古怪,走廊走不出去了,還以為我要被困死在里面了�!�
“怎么回事?”先生眉頭皺得更緊,像是關(guān)切,又像是安慰,撫了撫吳聞的背心。
他竟然覺得不是很自在,“那個,多謝你了。”
“我們之間不需要說這些。”紀竊生輕笑著,攥過吳聞的手,將他拉著走出了之前他自己怎么也穿不過的走廊。
吳聞另一只手緊了緊又松了松,他覺得全身怪兮兮的,但也說不上來哪里奇怪,先生笑瞇瞇的看過來,他愣了愣。
他以為先生是要把他帶回宿舍的,但實際上,先生又把他帶到了他剛才才剛剛逃離的地方——更衣室。
他表情有些許的猙獰了,咬了咬牙問先生,“你帶我過來這里干嘛?舞臺才剛結(jié)束你不累?”
誰知先生聽了這話,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他,卻又裂開了嘴,“你在說什么傻話,今天是成團日,咋們昨天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全部公演舞臺,脫穎而出了�!�
“什么?”吳聞覺得自己像是從異次元穿過來的,聽不懂了,“什么成團日?我才剛完成第一個舞臺�!�
“我看你真傻了罷�!毕壬跣踹哆兜恼f,“先是傻乎乎的坐在走廊,后面又說些顛三倒四的話,你再這樣,我可真就不管你了啊�!�
吳聞瞪大了眼睛,仿若癡傻了一般盯著紀竊生。
“到底什么意思?”
他腦子里全亂了,他明明記得自己才剛來訓(xùn)練營三天,完成了困難重重的舞臺,結(jié)果現(xiàn)在先生告訴他實際上他已經(jīng)通關(guān)了?在他毫無記憶的時候?
難道是他像是在古鎮(zhèn)時那樣再一次時間線紊亂了嗎?
吳聞這么想著,可又苦于這不是宣布排名的時候,手機已經(jīng)上交了,無法查詢歷史信箱看他是否遇上了和上次相似的任務(wù)。
于是不可置信的站著。
先生看不過去的把他拉到了衣柜附近。
“喂,回神!”紀竊生叫了他一聲。
“哦…哦…”吳聞才堪堪給了點反映。
可他還是不信,這不可能啊…這任務(wù)怎么能就這么結(jié)束了呢!
“快換衣服�!毕壬悬c不耐煩了,“我這出來找你,耽誤了些時間,其他成員已經(jīng)早就上臺了。”
吳聞聽了,即使覺得不可思議,也只能聽從先生的話,換了一身正式許多的制服樣的服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