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如此情形下，百姓與商人自發(fā)捐款給駐軍充做軍資。
流言傳播的很快很快，也不過十幾日，就已經(jīng)傳到了京城里。
燕子寧得知后，氣的摔了一桌子的東西�？墒悄囊患�，他也解釋不了。
周氏是他安排進(jìn)去的，糧餉是他沒有給。如今烈王倒是賺夠了好名聲，真是始料未及。
、而此時，他要是沒有動作，必將失去整個西北的民心。
“你說，朕該如何？你這位好女婿，真的一心效忠朕？那么這樣的流言是如何傳出來的？”燕子歸指著慕容相道。
慕容相一驚，忙跪倒：“臣以為，這必不是烈王的手筆。軍餉一事，如何瞞得住整個西北，想必是別人�！�
“慕容相，到底是你的女婿，朕卻不知，你們感情還算好��？”燕子寧忽然冷靜了，冷笑道。
慕容相自知失言，不敢再說好話：“如今補(bǔ)救要緊。畢竟烈王出兵了，軍餉還是給一些�！�
“這一年多，朕不給他軍餉，駐軍是如何生活的？如今他出兵，是為了大胤。既然他有辦法，朕何必管？南邊的軍糧都不夠�！毖嘧託w冷冷道。
慕容相啞口無言。
今日之事，無關(guān)烈王與他什么關(guān)系。
就算是沒關(guān)系，之前本就是因為議儲不成，才將烈王發(fā)配西北的。
天下皆知。如今烈王處處露出一副效忠的樣子來，陛下卻……
這般下去，不是興盛之兆啊。
出了御書房，慕容相腳步有些蹣跚。
于右相也是一道出來的，他素來與慕容相說不上好不好，只是氣場不對吧？
今日卻有些心有戚戚：“如此下去，不是好兆頭，陛下年輕，到底聽不進(jìn)去勸�！�
南邊戰(zhàn)事不樂觀，北邊北原人都打進(jìn)來了。如今烈王一心守著西北也肯出兵。不管他什么算計吧。至少人家做的都是傳美名的事。那可是被先帝議儲過的主��！
陛下之憑著一時喜好，非得不給西北軍糧，這是做的什么事？
“哎，老夫無能啊。因家中小女與烈王有一段孽緣。老夫說話，是輕不得，重不得。老了……”慕容相頹然的搖搖頭。
心里有多少的無能為力啊。這般下去，大胤是要亡國了。
燕王來勢洶洶，他盤踞南方多年，兵馬糧草都不缺，自然是不怕長久之戰(zhàn)的。
就此分割了南北，也未可知。如果只有半壁江山，如何對得起歷代祖宗？
而陛下……真不是個有雄心的。若是打的狠了，就此應(yīng)了南北分割呢？到時候，北邊這半壁江山，還能經(jīng)得起北原人的打擊么？
還有烈王……他會如何呢？
“先帝爺。去的早啊�！蹦饺菹鄧@了一聲，也不與于右相告別，便前頭一步去了。
于右相也是半晌沉默，沒說出一個字。亂世里，丞相真是無用了。
可惜大胤老了，太老了。
老的連幾個猛將都拿不出來了。也許該這么亂一亂，亂一亂也許就好了呢？
如此烽火連天的時候，后宮里傳來好消息。燕子寧的寵妃裴氏，也是這一屆進(jìn)宮的秀女。頭一夜侍寢就得了正六品美人的位份。
得知她有孕，燕子寧喜不自勝。他雖然有兩子一女，但是到底還是太少了。
他趕到了青玉閣時候，就見熙文太后與皇后都在。只是兩人表情卻是不同，熙文太后帶著一臉喜色，皇后卻是陰著臉的。
“皇后回去吧。”燕子寧如今一點也受不了皇后了，淡淡的道。
應(yīng)氏一愣，到底不敢辯駁，福身之后退出去了。
熙文太后也不在意只是笑道：“這孩子，有了身子也不知道，還是伺候她的宮女知道了的。”
第360章
應(yīng)氏薨逝
“是么？好好賞賜那宮女。你有了身子，住這里不好，朕給你另外安排住處。也給你晉位。”燕子歸笑著道。
裴美人一笑道：“臣妾剛有了，就晉位，多不好啊，還是生下來再說。要是能生下皇子，也就罷了，萬一只是公主，臣妾哪里好意思晉位呢？”
“這孩子倒是懂事。后宮里，高位多有空缺。你肚子爭氣，進(jìn)宮不久就有孕，晉位也是應(yīng)該的。哀家看，就先給你一個正五品婕妤的位子。你果然生下皇子，哀家在做主給你正三品位份。你意下如何？”這般晉位，可算是飛躍了。
只因后宮孩子少，熙文太后也是著急的。
“臣妾多謝太后娘娘，臣妾不敢不滿。這樣太……臣妾有點承受不住了�！迸徭兼バ邼�。
“好了，哀家回去了，皇帝坐坐也回去吧。如今她有孕，不好伺候你了。”熙文太后扶著春河的手道。
“恭送太后娘娘�！迸徭兼ッΦ�。
出了外面，熙文太后收住笑意道：“好好盯著皇后。別叫她出幺蛾子�！�
“是�！贝汉討�(yīng)道。
一個美人，一時之間晉級成了婕妤，這很顯然是可望不可即的。主要是今年剛進(jìn)宮的秀女啊。這速度實在是夠快的。要知道，現(xiàn)在大多數(shù)的秀女可還是從七品的御女呢。只有寥寥幾個晉位了，也不過是小儀，只有一個才人。
裴婕妤之前就被大多數(shù)人跑得快，只因她確實長得美�？胺Q絕色。
如今人家肚子還爭氣，有早早的有了，這是羨慕也沒用的。
應(yīng)氏回了鳳藻宮，氣的坐在那半晌沒有一句話。
很快，嬤嬤就進(jìn)來稟報，說是太后做主，給裴氏晉位，成了婕妤。應(yīng)氏更是氣得不行了。
“主子……您不能看著那小妖精就那么得意啊，如今才是個婕妤，以后要是……”嬤嬤擔(dān)憂道。
現(xiàn)在只是婕妤，以后生了孩子，不定什么呢。長得又好，坐上貴妃都有可能。之前那吳氏和烏氏兩個多么得寵？自打這裴氏進(jìn)宮之后，也都靠后了。
此女不能留啊。
“賤人！你說，本宮該如何處置她？”應(yīng)皇后本來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如今越發(fā)偏頗了。這話算是是句句打在心窩里，豈有能忍的？
“主子，您不能著急。可不能喊打喊殺。要借刀殺人，您要是親自處置了一個婕妤不要緊，可是她有孕。這可是大事。太后娘娘也必然派人盯著的�！�
嬤嬤輕聲道。
“老婆子不死就是害人的！她什么都管！我是皇后，我倒是什么也管不了？規(guī)矩都是死的么？在這后宮里，皇后才是最大的��！”應(yīng)皇后越發(fā)生氣了，與熙文太后，簡直就是能照顧面子就不錯了。
“主子息怒，您要想管著后宮，要慢慢來。首先要挽回陛下的心啊�！眿邒咭彩浅�，這位也是脾氣倔，至今沒有個子嗣，還要陛下求著你生？
“知道了，你出去吧。”應(yīng)皇后擺手。老生常談了，她又不是沒做過，只是失敗了而已，她有什么法子？
她呆呆坐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聽見外面大喊大叫。
“不好了，不好了，羅嬤嬤落水了�！�
羅嬤嬤……
應(yīng)皇后站起來，又坐下。
方才還與她滔滔不絕的人，怎么就落水了？
“來人�！睉�(yīng)皇后叫道，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帶著無盡的恐懼。
“主子。”兩個宮女進(jìn)來應(yīng)道。
“羅嬤嬤怎么樣？”應(yīng)皇后問道。
“主子節(jié)哀，羅嬤嬤去了�！币粋�宮女回答道，然而表情里卻沒有一絲悲哀。
這不對，這不對啊！便是裝的，她也該覺得悲哀才是。為何會如此？
“主子，您不能出去。太后有命，您身子不適，要修養(yǎng)。”另一個宮女?dāng)r住了應(yīng)氏要出門的腳步。
應(yīng)皇后呆了，她本就不夠聰明的腦子里，一根線就那么斷了。羅嬤嬤死了，她被軟禁了。
方才說的話……是方才說的話？
“我知道了�！彼犚娮约哼@么說。
半個月后，應(yīng)皇后薨逝。享年二十五歲。
消息傳到了西北，蘇棉正在自己動手剝開今年的新杏兒吃，一顆顆洗的干干凈凈，外面看著還有點綠，掰開里面確實金黃色帶著一股香氣。
蘇棉只吃了三個，方嬤嬤就不許她吃了。端走盤子道：“這個東西好時候都不能多吃，主子有孕，今日叫您吃三個已經(jīng)不少了。過幾日再吃�！�
蘇棉哼哼了一聲，到底沒說什么。
“皇后去了，府里也掛個白吧�！碧K棉道。她對應(yīng)氏的印象就三個字：神經(jīng)病。
“王爺說了，王妃有孕，不掛白。咱們聽王爺?shù)陌��！狈綃邒叩馈?br />
蘇棉點點頭，掛白也是意思意思。她對這個皇后可沒什么情誼。不掛就不掛唄。
“應(yīng)氏怎么死的？”蘇棉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
“慢性毒。咱們的人打聽出來的。說是從中毒到死了，也不過七八日。之前就被軟禁了。具體的就不知道了�！狈綃邒叩�。
“挺突然的，是為何呢？宮里近來什么事比較顯眼？”蘇棉問道。
“后宮最大的事就是裴婕妤有孕。說是懷相很好，太醫(yī)診斷是男胎�！狈綃邒叩馈�
“這才幾個月，太醫(yī)就敢斷定是男的？萬一不是呢？”蘇棉自己都想問問梁有才是男的女的，可惜燕子歸不許。梁有才也不肯說。
“許是有人做鬼吧，奴婢叫人慢慢打探。只是應(yīng)氏死了，皇后之位不可能一直空著，不知道滿了一年，會抬舉誰�！狈綃邒叩�。
“那就看這一年，誰爬得快，誰生兒子。也許不會叫宮里的晉位呢？橫豎有熙文太后在，再不會有個應(yīng)氏這樣的皇后了�！碧K棉笑道。
應(yīng)氏這人，也是絕了。在沒有第二個。
說不上是悲哀還是可憐�？蓱z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吧？
“是，主子不必費心，權(quán)當(dāng)戲文聽了就是。您身子要緊�！狈綃邒叽葠鄣目粗亩亲�。越發(fā)大了。過了五個月，長得越發(fā)快了。
“當(dāng)然，這小東西最要緊。嬤嬤不知道，王爺一直沒兒子，我著急呢。”蘇棉笑道。
第361章
壽安城告急
“主子這不是有了，奴婢看著肚子尖尖的，定是兒子。便是不是，主子還年輕，王爺也沒有別的心思，過幾年，總有的。主子切不可想那么多，孕期可不能心思重�！狈綃邒咝Φ馈�
“我知道。不必?fù)?dān)心。王爺在衛(wèi)城也不知如何了，走了四天了吧？”蘇棉道。
這一次，北原人并未犯境西北，但是也照舊駐扎了兵馬，只是比起之前遠(yuǎn)了幾十里地。之位防備吧。
燕子歸去，只是坐鎮(zhèn)。畢竟他不可能去壽安城的。
“主子，奴婢能進(jìn)去么？”青墨在外輕聲道。
蘇棉與方嬤嬤對視一笑：“進(jìn)來吧�！�
“什么事，還用你這么可憐巴巴的？”蘇棉笑道。
“不是好事，擔(dān)心擾了主子歇息。是那金氏不大好，做夢說胡話，請了外頭大夫也不見效�！鼻圜斓馈�
自打周氏被當(dāng)眾處死之后，金氏也就不大好了，估計是受驚了。
“你看著如何？”蘇棉道。
“奴婢看著，似乎真是不大好，人憔悴的厲害呢�！鼻圜斓�。
“你叫她來，就說我要見她。”蘇棉道。
一個人好好的就要死了？不可能，估計是心病。
青黛猶豫了一下還是應(yīng)了是。
去了金氏那里傳了話，金氏雖然算病入膏肓，可是聽蘇棉要見她，還是嚇得要命。
“婢妾身子如此，王妃有孕，沖撞了不好吧？婢妾惶恐啊�！苯鹗系�。
“叫你去，定有事，你去吧。王妃不會怪你的。何況王妃肚子里，那是烈王世子，豈會怕你這點子毛病么？”青墨道。
“是，婢妾這就去。”金氏到底掙扎著起來換了一身淺藍(lán)色的襦裙，梳了頭往正院去了。
“婢妾給王妃請安，王妃安好�！苯鹗弦娏颂K棉，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肚子。個把月不見肚子顯眼的很了。
“給她搬個座兒，方嬤嬤留下，你們外頭候著吧�！碧K棉道。
幾人見方嬤嬤在呢，也就安心了，都出了外面候著。
蘇棉看了一眼局促的金氏道：“金氏，你這是什么��？”
“婢妾……不知�！苯鹗暇o張道。
自打那日看著周氏被杖斃，她就病了�？傆X得周氏的結(jié)局，就是她的。她們打京城來的，不管干凈不干凈，都不會被信任的。遲早都的發(fā)落了她。
“你是覺得你從京城來。遲早得死在這？”蘇棉一針見血。
“婢妾……婢妾不敢�！苯鹗匣琶φ酒饋淼�。
“實話告訴你，如今這府里，各處的細(xì)作都有。王爺都知道。沒做什么的，就不算什么。誰家府上沒有探子？你是不是，我不關(guān)心。你什么都不做，我就不會叫你送了命。不為什么，為我肚子里的孩子積德了。所以你不必自己嚇唬自己。你只要跟其他人一樣，安分守己的度日，就有你的好日子過了�！碧K棉輕撫小腹道。
金氏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應(yīng)道：“婢妾不敢。”
“好了，你好好的配合大夫用藥。年紀(jì)輕輕的，別真的把一條命送在這西北風(fēng)沙中。周氏是周氏，你是你。與你不相干�；厝グ�。”蘇棉揮手。
金氏告退后，云里霧里的出去，腳步越發(fā)沉重了。
她不懂，王妃叫了她來，特地說的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就是為了叫她活著？
她抬頭看著五月末的陽光，恍惚的緊。都說蘇王妃是最有手段的女子，那今日之事又是為何呢？她不需要固寵，更不需要爭寵。到底是為何呢？
可是不可忽略的是，她心里卻是松了不少。
方嬤嬤也是疑惑，問道：“主子這是？”
“到底也是一條命，我看著她郁郁而死，也是不忍心。離家千萬里，也不容易�！弊⒍ú粫袑檺劬土T了，就這樣送了命，也是不值當(dāng)?shù)摹?br />
“王妃仁善啊。”方嬤嬤道。
蘇棉笑了笑，摸著肚子沒說話。
壽安城的戰(zhàn)事很不樂觀。
因為多了烈王的十萬兵馬，而京城糧草遲遲不到。壽安城里三十萬人居然糧草不夠了。
而誰也不能指責(zé)烈王來人不帶糧草吧？人家只帶了路上來的干糧。你不能說借用人家的兵馬，還要人家自備糧草。誰也不能提。人家一句話就能堵死你。
“京城沒給�！�
倒不是燕子歸就要這么促狹。而是真心不可能帶著糧草去支援。
到時候，燕子寧一句：“你怎么有那么多糧草？”
就是一件麻煩事。
而北原人此次只專注攻打壽安城，比起去年來，效率高的不是一點點。因為南方戰(zhàn)局一直膠著，所以根本沒有更多兵馬來對抗壽安城的北原人。
陵州守備軍倒是有四十萬，可是輕易不能動。陵州往北也是北原的地帶，調(diào)走了兵馬，很可能叫北原從陵州而入。
真真是無可奈何。
此時，燕子寧再次命令烈王支援壽安城，也從京城發(fā)出了一批糧草給西北駐軍用做軍資。
燕子歸卻拒絕。原因現(xiàn)成的，因為北原人正在衛(wèi)城外。
我不能為了壽安城，不要西北吧？
“大膽！大膽！他竟敢如此抗旨不尊！來人，去西北，將他拿下！”燕子寧怒道。
“陛下！陛下三思��！”于右相跪倒：“烈王所言不無道理。西北也是我大胤城池，怎么能不管？如今去拿下烈王，罪名是什么？萬一逼反了烈王……陛下情何以堪��？”
“放肆！沒了烈王，西北就守不住了么？”燕子寧氣的臉都紅了。
“陛下啊，那西北五十萬駐軍本就是為了邊界。如今北原人兵分兩路，一半駐守著衛(wèi)城外，一旦大軍開拔，他們隨時進(jìn)攻西北，得不償失啊�！北可袝軜s道。
“你們說如何處置？壽安城不要了么？”燕子寧扶額道。
“為今之計，還是從陵州調(diào)集兵馬吧。至少短時間內(nèi)，北原人不可能兵分三路�！崩舨可袝f豐道。
燕子寧慢慢的冷靜下來，坐在龍椅上思量。
如今烈王是動不得的。也指揮不動了。想必十萬人，就是他的極限。要是再有什么，十萬人撤回也是有的。
陵州再調(diào)派十萬，想來差不多。
第362章
補(bǔ)救
“戶部尚書，你親自督運一批糧草去壽安城吧�！毖嘧訉幤v道。
戶部尚書許昌隆忙應(yīng)道：“臣遵旨，三日后便可出發(fā)�！�
應(yīng)是應(yīng)了，心里直罵娘！國庫是有錢，可是這兩年打仗已經(jīng)捉襟見肘了。剩下的都是些不能動的所謂珍寶。難道拿出去當(dāng)了？國庫東西，誰家當(dāng)鋪收�。�
不過再艱難，三日后還是有一批糧草運往北方。
燕子歸一早就給朔風(fēng)和齊玉下了命令。十萬人決不可折損。換句話說，不必沖鋒，壓陣就好。
所以，西北軍指揮不動，也是壽安城守備，秦將軍的一個郁悶之處。
好在又調(diào)來了十萬人，一時間，壽安城便安穩(wěn)了許多�？墒�，盡管如此，很多老百姓還是逃出了城。一部分逃往最近的燁州，也有一部分越過燁州，越過了靈華山，卻進(jìn)了西北的。
燕子歸回了豐城便下令，凡是逃進(jìn)西北的，都妥善安頓，叫他們安身立命。
一時間又是美名傳播，這是后話，且不提。
只說壽安城多了十萬人，短時間是好了不少。然而北原人此次顯然是有備而來，一點不見消停的攻城。
壽安城不同于衛(wèi)城，這里外面不是千里戈壁。也不愁沒有水源。所以他們打得不累。
幾乎每隔幾日就有一次城門失守，然后奪回的事情。
大胤兵馬損失慘重。
與此同時，南方戰(zhàn)局也是很不利。今日盛夏，北方人便適應(yīng)南方多雨炎熱的天氣，不少士兵病倒了�？党且彩轻пЭ晌�。
兩下里對比，燕子寧做出一個決定。是他一生最錯誤，也是從此后背上罵名的決定。
他要放棄壽安城。
不顧滿朝文武的勸阻，毅然撤出所有的壽安城兵馬，只駐守?zé)钪莺土曛荨?br />
退兵的時候，燕子歸的十萬人自然不會跟著退，他們只聽燕子歸的。
得了消息，燕子歸連夜帶著另外十萬人奔赴壽安城。
“王爺，守不住了。咱們兵分兩路，長久定會出事的。西北要緊啊�！饼R玉和朱武勸道。
燕子歸滿腹悲涼。
從古至今，一旦一個帝王將自己的領(lǐng)土割讓出去，那就意味著，一個朝代即將終結(jié)。
父皇一輩子軟弱，也沒有真的丟掉一個城池。燕子寧，你怎么敢？
“王爺，退兵吧，這樣下去，是一根蠟燭兩頭燒。只要咱們守住西北，就有機(jī)會奪回壽安城的�！彼凤L(fēng)也勸道。
三天，二十萬人損了兩萬。這已經(jīng)是很好了，再不退兵，只怕就要全折了。
燕子歸雖然心痛，可也不是不顧屬下，只好下令回豐城。
元興元年，壽安城就這樣丟了。這個古老的城池，在最新的主人手里，被丟給了北原人。
《大胤帝國傳》記載：元興元年夏，南北皆戰(zhàn)。元興帝為守南，而棄北之壽安。
《宸帝傳奇》，《烈王篇》記載，元興元年夏日，壽安為帝所棄，烈王帶領(lǐng)二十萬兵馬奔赴壽安，苦戰(zhàn)三日，糧草不濟(jì)，兵馬不足，退守西北。
至此，壽安城從大胤版圖上被劃出。
燕子歸回了豐城，府里都顧不得回去，就帶著人馬奔赴衛(wèi)城。衛(wèi)城之外，北原人正蠢蠢欲動。
大胤士氣低迷，最悲哀的是，放棄了壽安城，并未使得南方戰(zhàn)局有什么好轉(zhuǎn)，康城依舊岌岌可危。
燕王四處散播謠言，說元興帝是敗家子，祖宗手上的江山就叫他這般送出去一個城池。
直到六月末，北原人駐扎進(jìn)了壽安，在沒有下一步動作之后，燕子歸才回了府。
蘇棉的肚子已經(jīng)很大了，挺著肚子迎接他。
燕子歸一見她，就是滿眼愧疚。她懷著孩子，擔(dān)心他也罷了。一個多月了都沒在她身邊。
“棉棉還好么？有什么不適？都是本王不好，不能陪伴你�！毖嘧託w扶著她坐下道。
“沒什么，就是擔(dān)心你。梁有才說我懷相好，自己沒什么不適，孩子也好。”蘇棉笑道。這卻不是為給他寬心，確實是不錯。
孕婦要水腫啊，這疼那疼的，她都沒有。孩子也很健康，已經(jīng)會踢人了。
“棉棉受罪了。近來無事，都可陪伴你，到你生產(chǎn)，不會離開了�！毖嘧託w道。
“好。王爺也瘦了�！碧K棉摸著燕子歸的臉道。
對于丟了壽安城，燕子歸受打擊很大。主要是他就不會有那種放棄城池的想法。
“王爺不必憂愁，壽安以后定要拿回來的。他要是事事做得完美無缺，王爺怎么辦？”蘇棉道。
“不必操心，你只好好養(yǎng)胎就是。這些事，本王自己想著就是。這些時候進(jìn)的香不香？”燕子歸抱著她，小心的錯開肚子問道。
“香，只是你不在想你的時候就不香了。天熱了，你沒胃口吧？”蘇棉問道。
“還好，以后都陪著你吃�！毖嘧託w道、
“好，咱們都得好好的，外面亂了就亂了吧，一時的。西北要好好的守著。以后就算是叫百姓避難也有去處�！碧K棉；臉貼著燕子歸的臉，輕聲道。
“好。你挺著肚子還給難民施粥，他們都記得你的好�！毖嘧託w笑道、
“我做這事，是為了以后。也是為了名聲�！碧K棉大言不慚。
“是，本王知道，棉棉是為了以后，為了名聲。可是也為了孩子。更為了棉棉也是覺得他們可憐�！边@些并不沖突。本可以一起做的。
蘇棉就不說話了，他猜的對。
“只是以后，這般勞累的事，不要自己去了�！毖嘧託w輕聲道。
“嗯，好�！碧K棉一點不反對。
“王爺，燁州會有事么？”蘇棉一直擔(dān)心的是這個。
北原人會就此滿足？
到時候，情況會更不利。燕子寧會不要燁州么？
“若是他連燁州的放棄了。也就不必坐在那里了�！毖嘧託w冷聲道。
“放心吧，要是燁州有事，你家人提前接走便是。本王會看著他們的�！毖嘧託w道。
“哎，我是擔(dān)心，燁州一旦出事，就只有一座靈華山了。”北原下一個，蠶食的就是西北了。
“不必?fù)?dān)心。本王不會叫那樣的事情發(fā)生的。安心就是。”燕子歸道。
第363章
亂國之相
燕子歸的心里，從此多了一份他給予他自己的責(zé)任。
壽安城，燁州城，都不能丟了。壽安，遲早都會奪回來的。大胤要完整。而不是偏安一隅。
六月里，西北難得一場傾盆大雨。先是帶著泥沙的雨水傾斜而下，只半個時辰，就都干凈了。
北方的大雨，大起來是真的大。天地之間如同無邊白綢一般，連五步之外也看不清。
蘇棉捧著肚子坐在窗前，青黛去不肯叫她坐著：“主子，雖然是夏天，但是這雨來得急，天一下子就涼了，您可別這里坐著了�！�
“那你拿來一件衣裳給我披著，我想坐坐�！碧K棉笑道。
“主子真是任性�！鼻圜於迥_，到底還是去拿衣裳了。
“這么大的雨，今兒的午膳都要送不來了。”合歡道。
“那就晚點送，橫豎晚一會沒事的，倒是不知王爺在外如何�！碧K棉道。
如今燕子歸多數(shù)時候都在府衙呆著，有單獨地方給他辦公，府里和外面都呆。
“王爺估計也得過了這一場大雨才好回來。主子別擔(dān)心�！焙蠚g笑道。北方的大雨來得快去得快。
蘇棉點點頭，也沒當(dāng)回事。
午膳倒是沒有遲，廚房的人搭著油布蓋著食盒，四個人抬著進(jìn)來的，人都淋濕了，東西可都是好好的。
蘇棉叫人賞賜他們，辛苦了。
吃過了午膳，蘇棉就困倦不已，在屋里走了一會就忙睡去了。
一般她午睡不做夢，今日卻例外。
她夢見自己依舊坐在窗戶前，雨還是那么大。雨幕之中卻有個人打著傘走來。
蘇棉疑惑中心道這么大的雨，傘根本撐不住啊。
可是那人穿著一身水紅色的襖裙，還是裊裊婷婷的來了。
是蘇玉。
夢里的蘇棉，是不記得蘇玉已經(jīng)去了的。她只是好奇道：“你怎么來了這里？”
問是如此問的，可是她根本不記得這里是哪里。
蘇玉穿著水紅色襖裙，像是一點都沒有濕，梳著一個飛仙髻，插著一頭的珠翠。儼然是她生前最輝煌的那時候的打扮。
她笑了笑，收了傘，四下里看了一圈道：“到底還是三妹妹過的最好。”
蘇棉不大知道她說什么，只是接口道：“進(jìn)來坐吧，我如今身子沉了�！�
四下里一個奴婢也沒有，似乎蘇棉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對。
蘇玉并不進(jìn)來，依舊在門口看著道：“你這里啊，我是進(jìn)不去的。你身邊那位，你肚子里這位都是極富貴的。其實我這樣的能靠近？我來看看，知你遲早要回去的。到時候，我那小女兒還得勞煩你。也不求別的，好生護(hù)著她長大，嫁個衣食無憂的人家就罷了。”
蘇棉滿心問號，絲毫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你有龍氣護(hù)體，托夢卻也只能這么托。我卻是不敢見你的。只不知道，醒了以后，你還記得多少。你是有善心的。到底以后也會護(hù)著她。我不放心罷了�，F(xiàn)在我要走了，等再晚一點，人太多，擠得慌。咱們姐妹來生聚吧。如今正是亂世，陛下不是明君，亂國之相啊。還是三妹妹你慧眼識人。福星高照……”
蘇玉始終帶著笑意，說著說著，人也慢慢走遠(yuǎn)了，聲音也慢慢輕了。
蘇棉猛地坐起來：“二姐姐……”
“主子？主子您怎么了？”青黛本來就在腳踏上坐著守著，見她猛地坐起來，嚇了一跳忙道。
“快叫梁有才來，我肚子疼。”蘇棉起來猛了，捂著肚子道。
這一下，可嚇壞了屋里所有人，也顧不得雨還大，傘都來不及打就沖出去叫梁有才去了。也有小廝忙不迭出府去叫燕子歸。這可是重中之重，絲毫耽誤不得。
“別怕，我是起來的快了點，不妨事�！碧K棉見青黛合歡玲瓏都白了臉，笑道。
方嬤嬤也是撐著傘濕了半個身子進(jìn)來不敢湊過來，在外屋與內(nèi)屋的門前問道：“怎么樣？”
“嬤嬤不急，沒事，方才我做了個夢，起來的快了。如今已經(jīng)不疼了。”蘇棉感受了一下道。
“那就好那就好�？�，快端熱水進(jìn)來給主子喝�！狈綃邒吲呐男乜诘�。
梁有才披著個雨披，在門口就扔了，進(jìn)來也顧不得濕了，趕著用青墨遞來的帕子胡亂擦了，就馬上給蘇棉請脈。
半晌松口氣道：“不妨事不妨事。許是起來的急了岔氣了，胎兒一點問題都沒有�！�
眾人都感覺是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這要是有個好歹，都不要活了。
“勞動你們了，我也是不敢輕慢。”蘇棉不好意思道。
“主子可不要說這樣的話，您沒事，小世子沒事就是大幸了�！焙蠚g道。
“你們都換衣裳去吧，我沒事，你們再風(fēng)寒就不好了。叫人熬上一鍋姜湯，都喝幾碗�！碧K棉笑道。
“是，奴婢們都沒事�！狈綃邒咭残Φ馈�
待大家都各就各位之后，蘇棉才坐著回想方才的夢。
奇跡般的，她沒個細(xì)節(jié)都記得。
蘇玉……這叫什么？托夢么？她是不信神鬼的�？墒怯兄扒吧淼氖�，她不信也得信幾分。如今……
信不信要緊么？蘇玉去了，不放心女兒罷了。等她回京了，不必她提起，也避諱照料的。
“二姐姐，你安心去吧�！�
半個時辰后，燕子歸也是頂著雨回了府，幾乎是用了輕功飛奔到了蘇棉屋里。
“棉棉如何？”他緊張的看著蘇棉道。
“王爺，方才是誤會了，實則沒事，你快更衣吧�！碧K棉尷尬道。
燕子歸松口氣，點點頭，卻不去更衣，只選了個離她遠(yuǎn)點的地方坐了，不說話。
蘇棉心里咯噔一下，燕子歸絕不會因為她鬧了烏龍就生氣，這是出事了。
她在合歡的攙扶下下了地，走近燕子歸，燕子歸竟然沒察覺。
“王爺……”蘇棉輕聲叫。
“你下來做什么？本王沒事�！毖嘧託w就要扶她，卻有想到自己一身濕的。
“合歡先出去吧�！碧K棉揮手道。
合歡本不想，但是見此情形行，只好出去。
“我沒事，剛才全是誤會，其實是岔氣了�！碧K棉先解釋，不然燕子歸不許她在地上。
第364章
屠城
聽她這么說，燕子歸點點頭。
“王爺，更衣吧�！碧K棉還是拉著他起來了。
燕子歸到底沒在反對，隨著她進(jìn)了后面。
“叫人進(jìn)來服侍，你去等著本王，無事。乖�！笨此χ亲铀藕蛩拢嘧託w心酸的緊。她看出他不高興了吧？
蘇棉沒反對，叫了青黛進(jìn)來伺候。
良久，燕子歸換了一身輕便的天藍(lán)色長袍，頭發(fā)都沒束，就那么披散著再次進(jìn)了內(nèi)室。
蘇棉拿了一個干帕子給他擦著頭發(fā)上的水滴。一句也不問怎么了。
“棉棉，若是這一胎是兒子，叫銘安可好？”燕子歸聲音有些干澀，輕聲道。
蘇棉手一頓，應(yīng)了一聲：“好�！�
是壽安城出事了……
蘇棉不敢再問。城都已經(jīng)給了北原人，再出事還能是什么呢？
她的手開始不受控制的抖，無法準(zhǔn)確的擦到他的頭發(fā)。
“棉棉，是本王無能�！毖嘧託w將她拉到身前，輕輕抱住，將頭埋在她頸間聲音沙啞。
“王爺，燕回，這不是你的錯。是燕子寧，他不配為帝�！碧K棉一滴淚落在燕子歸的發(fā)間。也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是想哭。
“以后，你會報仇的，會的。孩子就叫銘安，男孩女孩都這么叫�！碧K棉流著淚道。
“好�！毖嘧託w半晌應(yīng)了一個字。
雨還在下，一點都沒有變小。
豐城蒼茫的白，而不過幾城之隔的壽安城，卻如同人間地獄一般。燕子歸到底沒有時間悲傷。壽安城里，已經(jīng)沒了北原人。大胤卻不再管這座城了。他連夜帶著三萬人進(jìn)了城。入目之景，叫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