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唐月舒沒來得及回林川上一句的問話。
事實證明,人有時候還是得對自己有點自知之明才行,唐月舒沒想到那幾杯下肚的后勁兒這么猛,加上剛剛轉(zhuǎn)了個圈圈,她有點飄飄然,腳步虛浮了一下。
也就是那么一下,林川似有所感般,原本只是虛貼在她腰上的手在她身體失去平衡的那一刻,力道變實,他掌心撐住了她險些往下墜的身體。
唐月舒只感覺腰間的手忽然用了力,她輕放在林川肩膀上的手也在那一瞬間抓了一下他的衣服,這些都是下意識的舉動,唐月舒是知道自己暈乎乎的。
他們的肢體距離隨著音樂貼得更近,唐月舒呼出的氣息有些灼熱,她這時候還沒找好平衡感,身體的大部分重量靠林川支撐著,她有點顧不上男女有別,畢竟在這種場合摔倒是很丟臉的事。
兩個人貼得太近,彼此身上的氣息都能聞得到,香水味交織在一次,這次的香水味確實都不一樣,男香和女香區(qū)分得明顯,正因為如此,兩種香味混雜時,才更加突兀。
唐月舒對林川說:“我有點頭暈�!�
已經(jīng)不是有點了,現(xiàn)在她眼睛里看林川的臉都有些糊糊的,她要去緩緩。
林川低頭,輕聲道:“我?guī)闳バ菹⒁幌�。�?br />
他們現(xiàn)在的舉動看起來很親密,怎么看起來都像是一對情侶。
原本不太能把握得住林川和這位女伴關(guān)系的人好像在這一刻好像又明白了什么。
不過這和唐月舒沒什么關(guān)系。
走出了舞池區(qū)域之后,林川依舊摟著她,畢竟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女伴走著走著路突然就摔了。
這樣不好看。
林川就女伴帶到了休息區(qū)域,唐月舒靠坐在沙發(fā)最邊邊的位置,一邊手放在沙發(fā)扶手上。
她當然沒有再繼續(xù)靠在林川身上。
這點分寸感還是要有的。
腦子暈乎乎,但是意識清醒,干不出來趁醉輕薄老板的事。
不知道剛剛那調(diào)酒師調(diào)的酒里到底下了什么猛料,唐月舒的酒量說不上海量,但也沒到四杯倒的程度。
林川給唐月舒倒來了一杯熱飲,目光落在她的臉上,除了眼神看著迷離點,其實還好。
“你喝了多少?”林川問,他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
唐月舒想了想,伸出了四個手指。
有點累,能不動嘴皮子就不動。
但想了想,她還是決定狡辯一下:“我平時酒量還挺好的�!�
林川:“……”
他不是不懂調(diào)酒,好幾種高度數(shù)基酒混一起,幾杯下肚,醉了也正常。
唐月舒覺得自己不能耽誤人家的事,她說:“林先生,我自己待著就可以,您有事可以先去忙�!�
早知道就不高估她自己那點量了。
林川說:“我沒什么事�!�
今晚本來就是代替他父親出席的,要談的事情剛剛也談好了,出于禮貌,這個酒會他不好提前離席。
唐月舒沒再說什么,她伸手托著臉頰發(fā)呆,眼神不知道看哪里,反正沒定焦,落不到實處。
很快就有人來和林川搭訕,有男有女,每個人懷揣的目的都不太一樣,唐月舒坐得離他有點遠,這會兒表現(xiàn)得明顯是醉酒不太舒服的模樣,沒有誰來煩她。
大多數(shù)能看出來她是誰的女伴,跟著誰一起來的。
林川大概是被搭訕得多,他也有點煩了,這樣顯得他像是個固定在某一處的npc,別人等著來他這里刷經(jīng)驗值一樣。
他往唐月舒的位置坐近了些。
這樣看起來就像是他們在某個角落談情說愛。
“……”
過來的人還真少了。
唐月舒覺得他還真是個天才。
別人有沒有誤會他們的關(guān)系其實不重要,這里不是唐月舒的圈子,也不完全算是林川的圈子,之后從這里離開,沒人會記得什么。
唐月舒在這里靠了半個小時之后覺得人已經(jīng)好多了,但就是困。
像是被酒精催眠了一樣。
不過她的老板這會兒沒忙著應(yīng)酬,唐月舒也不用勉強自己打起精神來。
唐月舒沒心大到在這種公共場合就睡過去,哪怕她信任旁邊的林川。
林川這時候似乎開始忙著回復(fù)手機上的信息。
不知道他回的是法國這邊的消息還是港城那邊的,這個點,港城應(yīng)該是凌晨幾點。
唐月舒沒玩手機,她在心里想著點事情。
這個辦法有點用,她想著想著精神了點,想起了一些以前知道的八卦。
按道理來說八卦有人分享是最好的,但是旁邊的林川顯然不是分享八卦的好人選。
唐月舒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jīng)有段時間沒找人好好聊天了,她社交方面的變化稱得上翻天覆地。
最大的社交竟然是開直播和網(wǎng)友互動。
“……”
這場酒會終于到了差不多散場的時候,唐月舒很是欣慰。
“走吧,送你回家。”林川說。
這句話對唐月舒來說簡直是天籟之音,她站起來,等著林川。
就算是散場了,也還有個社交場。
不過在開始往門口走之前,唐月舒身上忽然被披了一件外套,那是林川的大衣,之前被他脫了拿在手上的。
唐月舒愣了一下,她轉(zhuǎn)頭看林川的臉。
“披一下,外面風(fēng)大,別感冒了。”
唐月舒不知道林川是不是從她胃炎去醫(yī)院吊水那件事開始意識到她身體不好的,她就這樣出去肯定是會冷的,但也只是冷一小會兒,上車后就不冷了。
穿別的男人的衣服對唐月舒來說是一件很曖昧的事。
她和她的老板,應(yīng)該不屬于可以曖昧的關(guān)系。
唐月舒轉(zhuǎn)頭想和林川說句什么,但是他沒給這個機會,他說:“走吧�!�
“能自己走嗎?”林川又問。
唐月舒回過神來,沒問什么了,她回過頭去來了一聲“可以”。
她現(xiàn)在確實可以自己走路了,頭暈還是依舊頭暈,但是平衡感她找到了,走路不成問題。
林川走到門口的位置果然還有場應(yīng)酬,酒會的主人握著他的手笑得很是慈祥,酒會主人用很地道的法語和林川說,讓他代替他問候他的父母。
唐月舒察覺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之后又到她身上的那件外套上面,很顯然她和林川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被誤會。
不過這很正常,她看見一個女人披著另一個男人的外套,她也會誤會的。
唐月舒沉默地跟在林川身側(cè)往外走,他的司機一早在路邊等著他們,車在路邊開著車燈提醒他們。
呼呼的風(fēng)聲就這樣迎面而來,直接將唐月舒吹清醒了。
早知道犯困確實應(yīng)該去吹點冷風(fēng)的。
唐x月舒默默裹緊了一下林川的大衣。
確實很冷。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也沒說什么話,唐月舒中途偏向左邊看了眼,發(fā)現(xiàn)林川不知道什么時候閉上了眼睛。
他應(yīng)該是沒睡著的,在閉目養(yǎng)神。
只不過他閉著眼睛,唐月舒看他的目光就大膽了些,顯然林川的五官很優(yōu)越,不需要任何修飾就很好看。
好看的東西,大家都喜歡多看兩眼。
好看的人也同理。
中途車子顛簸了一下,唐月舒看見林川似乎蹙了一下眉,她有點慌亂地移開了視線。
雖然到最后林川也沒睜眼,唐月舒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有沒有放肆到打擾他。
她的目光看向窗外,酒精在腦子里還殘留著些醉意,光是這么看著窗外閃過的畫面,她也覺得有點催眠。
困,但是現(xiàn)在在車上卻睡不著。
再一次回到樓下,唐月舒在心里默默數(shù)著這是林川第幾次送她到樓下,次數(shù)好像不少了。
在車里的時候,唐月舒便將林川的大衣還給他。
“林先生,謝謝您的衣服�!奔幢愕搅私裉欤圃率鎸习逡琅f是敬稱。
林川接過她遞過來的大衣,也只是隨手又放在了位置上,他的目光落在唐月舒臉上,不知道想了什么,他只看見她的眸色在車內(nèi)的燈光下有點像瀲滟的波光,似乎閃爍著些他看不清的情緒。
唐月舒聽見林川問:“能自己上去嗎?”
這句話聽著像是關(guān)心她醉酒后能不能自己上樓,但又像隱含著什么別的意思,唐月舒下意識去看林川的眼睛,他的眼神里很是平靜,她什么也看不出來,也就什么也沒能去細想。
唐月舒嗯了一聲:“可以的�!�
她開了車門,外面的冷風(fēng)一下子呼呼灌過來,讓她清醒了點。
這會兒樓下也沒什么人,唐月舒像以前一樣回過身和林川道別:“林先生,再見�!�
林川這次說的不是再見,他說:“早點休息,�!�
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范圍內(nèi)之后,林川才讓司機開車,他后背緊靠著椅背。
關(guān)上車門之后,剛剛的寒冷也接著被隔絕開來,同時被隔絕的,好像又不僅僅是徹骨的寒冷。
他也不知道自己剛剛是什么意思。
巴黎的冬天有太多誘人的景色,雪很好看,喧鬧得出奇,但也有安靜的時候,林川在這里遇到過很多人,他們當中大多數(shù)像大海里的水滴,很快就消失在他的生命里,難再見蹤影。
他從來沒有遇到過想探尋一個人靈魂的時候。
在人口密度那樣密集的港城沒有遇到過,在隔著六七個小時時差的巴黎卻遇到了。
這場持續(xù)兩個多月的巴黎出差之旅,某種程度上還是太久了。
好像久到都足夠開始一段故事。
但是他心里又清楚,只是夠開始而已。
第27章
大概是夜里容易萌生很多思緒和沖動,
借著酒意在夜色遮掩下說的話當不得真,也沒必要去揣摩。
唐月舒回到自己的小窩時,腦子里還是一片空白。
她換下了那套昂貴的晚禮服,
之后卸妝洗漱,
艱難地爬上床,在自己的地盤里不用在意形象,唐月舒也就隨意了很多。
說不清是睡意襲來還是酒勁兒上頭,她腦袋沉重得要命,這會兒適合早點睡。
手機也懶得看兩眼。
外面的寒風(fēng)吹動什么的聲音偶爾傳進來,
但是驚動不得她半分。
第二天一大早,唐月舒是被電話吵醒了。
不知是誰,
大早上給她打電話。
一看備注,她也就明白了。
唐爍衍。
他打電話的時候能不能先計算一下國內(nèi)和這邊的時差?
唐月舒多少有點起床氣,
但這會兒還是接了電話,嗓子有點低�。骸笆裁词�?”
唐爍衍這會兒大概在公司,閑得在摸魚。
他一聽唐月舒這聲兒就知道她沒睡醒,訕笑兩聲:“還沒起床呢這是?”
“有事說事,
沒事我掛了。”
唐月舒沒什么耐心。
“別呀,”唐爍衍笑了聲,“這不是快過年了嘛,
你打算什么時候回來,哥給你訂機票�!�
唐月舒聽了這句話之后還花時間去反應(yīng)了會兒。
“沒放假,不回去�!彼恼Z氣里沒半點可商量的意思。
這句話沒有在開玩笑,唐月舒的寒假確實在春節(jié)之后,但如果她愿意,
回去一趟不是問題。
唐爍衍不知道在那頭想什么,他又接著問:“那錢夠花不,
給你轉(zhuǎn)點兒?”
唐月舒聽到這里的時候隱約品出點什么來:“不用了,夠花�!�
這短短的一句話聽得夠讓人心疼的,唐爍衍哪里不知道他這個妹妹的消費水平,他給轉(zhuǎn)的那點錢放以前一個晚上就能揮霍沒了,現(xiàn)在跟他說出“夠花”兩個字,誰知道她在那邊生活都吃了什么苦。
“你還跟我客氣啊,”唐爍衍的聲音繼續(xù)傳來,“別太省著,想買什么就買,之前每個月給你送新品的sales要不要讓他們換個地址給你寄過去?”
“讓他們停了吧,不用送了,我現(xiàn)在用不上�!�
唐爍衍:“……”
人就是這樣,一開始你覺得她肯定吃不了幾天苦日子就得灰溜溜滾回來,結(jié)果等人家真消費降級到這種程度,又心疼上了。
唐爍衍覺得還可以掙扎一下:“那年后你放寒假呢,寒假那么長時間不回來?”
手機那頭停頓了一下,似乎還能聽到唐月舒的呼吸聲,唐爍衍還以為這下有戲,結(jié)果就聽見她說:“沒空,要賺錢�!�
“沒其他事我就掛了,困死了�!�
唐月舒嘟囔了一句,睡眠不足真是要人命。
“等等,”唐爍衍嘖了聲,“你不回來看看你爸��?”
唐月舒在那邊說出了一句特別不孝的話:“等他有什么三長兩短再通知我回去吧,他現(xiàn)在身體估摸著比我還硬朗,我有事兒都不見得他有什么事兒,我回去看什么?”
“……”
“掛了�!碧圃率嬲f完也不管那邊是個什么情況,她覺得自己再不抓緊時間多睡會兒,過沒多久就該他們從國內(nèi)過來給她收尸了。
這邊京市,唐家產(chǎn)業(yè)下的本部公司,董事長辦公室里。
唐爍衍略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被無情掛斷的電話,抬眸看向前方坐在辦公桌前的中年男人。
“大伯,您看這……”
唐大少爺很少覺得當雙面間諜是這么難的事。
那邊的姑奶奶想說什么就說了,完全沒想過她哥的死活。
唐董事長看著侄子,揮揮手:“你先出去吧�!�
這句話之后,唐爍衍如蒙大赦。
所以說平時人在公司,該干活就干活,該出差還是得出差,不然就得像他這樣被逮著兩邊不討好。
今天唐爍衍這個大伯破天荒來找他打聽女兒的事兒,他一口應(yīng)下了,結(jié)果怎么著,大伯讓他當場打電話。
目的很簡單,想讓唐月舒回家過年,其他事情以后再說。
中國人對過年是有點執(zhí)念的。
誰知道一個電話過去,剛好給人吵醒,沒打算回來過年不說,放假也不回來。
唐爍衍看著他大伯那樣,顯然是想松口,但是沒找著臺階下。
他們這種家庭,父母子女一場,很難不摻雜著一些利益的算計在里面。
他這個妹妹做得倒說不上錯或者對,只要結(jié)果她自己能承擔(dān)得起就行。
唐月舒不知道那頭電話親爹也在旁邊聽著,她原本以為唐爍衍只是替老唐傳個話而已。
不過她說的也是真心話。
回籠覺睡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唐月舒才從被窩里起來。
不得不說現(xiàn)在這種天氣,在室內(nèi)睡覺是一件相當幸福的事。
唐月舒起床之后好一會兒才回味起唐爍衍打來的那個電話,她現(xiàn)在有點后知后覺了,但心里波動并不大。
洗漱后出門隨便找了個中餐館將早飯和午飯一起解決了。
手機收到了新的消息,來自林川。
財神爺先生問她酒醒了沒有,身體有沒有不適。
唐月舒回想起昨天晚上和人家在酒會上摟摟抱抱的事兒,確實占了點人家的便宜,但應(yīng)該遠遠不到要負責(zé)的程度。
成年男女都可以前一晚上在床上啃得醉生夢死,第二天起床后各自穿衣服,出了酒店房門重新成為陌生人。
他們這什么都不算。
唐月舒放心了。
覺得昨晚那點不值錢的悸動應(yīng)該是她喝酒之后的副作用。
酒精果然不是什么好東西。
她思考片刻,給財神爺先生回復(fù)了說一切都好。
林川那邊回了個好的,就沒有后續(xù)了。
這就是人和人相處中要把握的分寸x感。
接下來幾天,唐月舒依舊很忙,不過林川那邊沒有多少要她線下完成的翻譯工作,這節(jié)省了一部分時間。
唐月舒在思考期末作業(yè)的選題。
大多數(shù)期末人在迎接期末時一開始的想法應(yīng)該都是“遙遙領(lǐng)先,卷死其他人”,但很沉重的事實是大家往往到最后一周才知道努力。
忙碌起來時間過得特別快。
唐月舒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自己的這種狀態(tài),又累又覺得充實。
又一周過去,唐月舒收到了老板的線下工作邀約。
不過這次不是去酒店里當翻譯,也不是跟在林川身邊充當女伴。
她得跟蘇秘和陳助,充當他們二位的翻譯官。
簡單說,就是四個人同行。
只不過該是這兩人負責(zé)的工作,總不能讓老板來給他們倆做翻譯,于是唐月舒這個臨時翻譯便派上了用場。
這樣的工作還挺符合唐月舒的職位,說實話她一開始以為自己也應(yīng)該給人口頭翻譯的工作更多些,結(jié)果現(xiàn)實是她的老板根本不怎么用得上她。
就連那些文本翻譯,也不是因為她老板干不來翻譯,而是這方面瑣碎的工作,不應(yīng)該是他一個當老板的在忙活。
為了避免出現(xiàn)差錯,蘇秘還提前一天將第二天可能用上的資料都給唐月舒發(fā)了一份。
蘇秘做事確實是足夠細致。
唐月舒本來想著直接去酒店找他們匯合的,沒想到和林川說了之后,他說不用,等下他們來接她。
“……”
即便打工生涯的時長還差點意思,唐月舒也知道,一般沒有老板和同事特意去某個地方接誰的道理。
不過作為打工人,還有一點她是清楚的,老板說什么就聽老板的。
等車停在樓下,唐月舒看了眼車里的布局,陳助在開車,蘇秘在副駕駛座上,林川坐在后座,顯然他旁邊的位置是留給唐月舒的。
唐月舒坐林川旁邊,這件事對她來說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心理建設(shè)。
上車后,車子重新啟動。
他們這次的目的地是巴黎靠近郊外的一個公司。
這邊的辦公樓倒是比繁華區(qū)的看著要簡潔些,起碼在裝修上看著是很現(xiàn)代的簡約風(fēng),當然也有可能是新建沒多久的原因。
唐月舒也是第一次來這邊,她比其他三個人還要陌生得多。
這邊公司的接待人員很熱情地邀請他們上了會議室,包括唐月舒在內(nèi)的四個人都得到了一杯咖啡。
當然,不能指望這里的咖啡多上檔次。
但看得出來他們對待林川的到來表達出了熱情和慎重。
唐月舒是這里的人里面說話最多的,對面的講解人會點中文,但是不熟練,在看到林川他們帶了唐月舒這么個雙語靈活運用的翻譯后重重松了一口氣,之后放心大膽地用回了自己的母語。
由此可見,有時候第二門語言在一些場合上的運用特別重要。
唐月舒沒什么難度地完成了今天的工作,只是她沒想到投入到工作狀態(tài)中的蘇秘在交涉中的表現(xiàn)這么強悍,條理清晰,言辭犀利,有時候唐月舒都得思考一下自己要怎么翻才能將蘇秘的語氣也翻譯到位。
總之看蘇秘這個工作的狀態(tài),唐月舒也終于能看到點站在公司管理層人員的風(fēng)范。
她肯定是個能舌戰(zhàn)群儒的女人。
唐月舒想著自己如果是老板,她也愿意用這樣的員工。
至于林川,他除了一開始和對面的負責(zé)人握手打了個招呼之外,其他時候不是在看屬下和對面的負責(zé)人唇槍舌戰(zhàn)就是點頭搖頭示意,他這個當領(lǐng)導(dǎo)的在這時候就像是坐鎮(zhèn)的吉祥物一樣。
好歹陳助還偶爾說點輔助的話。
唐月舒不清楚他們平時在外談生意都是什么樣的陣容,但是顯然林川是一個還不錯的領(lǐng)導(dǎo)人。
一個善用人的上司,必然能給公司帶來不錯的效益。
唐月舒一場會開下來,覺得自己嘴巴都說累了。
不過最后的結(jié)果不錯,雙方簽下了合同,唐月舒的任務(wù)也就完成了。
路上的時候聽蘇秘他們說,現(xiàn)在在談的這個項目不在他們原本的計劃里。
只不過剛好接觸到了,就接著談下了。
說起來,唐月舒這個翻譯原本也不在他們的計劃里,但是老板請來之后,發(fā)現(xiàn)還真免除了不少溝通上的麻煩。
會議結(jié)束,唐月舒跟著他們出門。
剛好和對方項目負責(zé)人走在一排了,人家夸了一句她的法語很好,問她是不是長期居住在法國。
唐月舒便和他聊了兩句,得知唐月舒還沒研究生畢業(yè),對方留下了自己的名片,大概意思是唐月舒要是有意找翻譯類工作,可以考慮一下他們公司。
這家公司和中國那邊好幾家公司都有合作,中法翻譯那是相當需要。
唐月舒:“……”
所以她這是提前能安排好畢業(yè)后的崗位了嗎?
語言類的就職崗位有時候真像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偏偏有時候這餡餅滿大街找也找不到。
唐月舒為自己流落到各行各業(yè)的本科同學(xué)稍微默哀。
結(jié)束了這場談判后,由林總做主去吃大餐。
本來就他們?nèi)齻人吃可能還差點意思,現(xiàn)在多了唐月舒,這氛圍突然就活躍多了。
“月舒想吃什么?”
他們這會兒已經(jīng)坐到了一個東北菜的餐館里面。
中餐是一個相當寬泛的概念,光是菜系就能整出八大菜系來。
林川他們作為港城人,平時直接去到東北逛的機會不多,剛好這邊有個東北菜的館子,聽著老板那一口帶東北腔的英語還挺帶勁兒的,看見他們幾個亞洲面孔,確認是中國人后張口就是一句“老妹兒”。
怪親切的。
唐月舒作為京市人……住得比他們往北不是一點兩點,點餐的任務(wù)唐月舒就代勞了。
港城那邊真是很南方了,唐月舒最直觀的感受就是他們在一月份甚至還可以穿著單薄的衣服滿大街亂逛,中午太陽給力點甚至還得脫外套。
中國太大,注定他們只是彼此在某一段時間里的過客。
菜上齊了。
他們是面對面的四人桌,剛開始進來時唐月舒和老板多嘮了兩句,等入座后發(fā)現(xiàn)只有林川身邊的位置還空著。
對面的蘇秘和陳助兩個人可以說是非常心照不宣地不想和老板坐在一塊兒。
果然打工人一般情況下很難和老板和解。
唐月舒只能在林川身邊坐下了。
而蘇秘和陳助兩個人似乎不知道唐月舒其實私底下和林川吃過幾次飯,他們還挺愧疚似的拿公筷給唐月舒夾菜。
“月舒,你多吃點,太瘦了�!泵黠@看得出來留學(xué)生在巴黎的日子不是那么好過的。
唐月舒突然就接收到了這兩位臨時同事的熱情。
“?”
她有點不明所以。
只不過這時候林川似乎側(cè)頭看了她一眼,說:“確實瘦。”
唐月舒:“……”
像過年走親戚被七大姑八大姨盯著看,最后他們來一句總結(jié)性的評語。
四個人坐一起,這熱鬧的氛圍有點像平時部門聚餐了。
只不過陳助說他們平時聚餐,林川其實很少湊這個熱鬧,就算來也會提前離場。
原因還是有的,一來是他忙,二來是林川的身份在那待久了,別人也不自在。
蘇秘和陳助相當于他的左膀右臂,和老板的相處已經(jīng)相當不錯了,但坐一起吃個飯,他倆也不樂意挨著。
這就是當老板的人。
聊天的內(nèi)容避免不了說到過年,唐月舒過年不放假的事得到了對面同情的目光。
唐月舒:“……”
這其實和放假不放假關(guān)系不是很大。
在場唯一知道唐月舒和家里關(guān)系大概率不好的人的人在這時候選擇了沉默。
唐月舒默默啃了一口飯,別說,這東北的五常大米就是香。
中途老板拎著一瓶白的出來問他們要不要來上一口,大哥真的很熱情,唐月舒懷疑可能是因為他們四個吃得太香了,大哥也是性情中人。
蘇秘和陳助看起來很想喝,但陳助要開車。
就在這時候,老板發(fā)話了:“你們喝吧,等下回去我開車。”
于是桌上多了三個酒杯。
唐月舒端起酒杯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林川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但什么也沒說。
他大概是有點不太信唐月舒的酒量,但覺得這個場合喝點也沒什么關(guān)系。
唐月舒看出了點不信任的意思,她還挺想解釋一句的,那天晚上真是個意外,她平時沒這么拉。
林川沒有勸酒,他看著自己的下屬和唐月舒碰杯,他碰的是老板自己煮的茶。
顯得格外養(yǎng)生。
唐月舒沒想到蘇秘和陳助兩個人喝點酒上頭后是勾肩搭背的樣式,他們兩個一x口一個哥們兒,時不時普通話和粵語切換,唐月舒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
偶爾聽見一句什么“撲街”,這句她懂,以前上網(wǎng)學(xué)習(xí)過,罵人的。
她偶爾轉(zhuǎn)頭看一下林川,希望能得到一個粵語翻譯。
結(jié)果林川慢條斯理來了一句:“在罵我,想知道他們都罵了什么嗎?”
啊……
不是,你倆喝酒之后當著上司的面就開罵啊?
現(xiàn)在捂嘴來得及不?
唐月舒?zhèn)阮^和林川的視線對上,理智告訴她這時候應(yīng)該搖頭,她就當個聽不懂的人就好,結(jié)果好奇心正在不斷膨脹。
第一次看見當著上司的面罵上司,而上司還這么淡定的。
她小小聲來了一句:“他們罵得臟嗎?”
太臟的話她就不聽了,免得滅口的人得多她一個。
不知道為什么,林川聽見這句話輕笑了聲,他說:“罵我平時加班起來不拿他們當人看,往死里壓榨他們呢,他們想著哪天給我干下臺,自己當老大�!�
唐月舒:“……”
光是聽著林川翻譯過來的意思她都覺得對面兩人罵挺嗨的。
她朝對面露出了敬佩的目光。
很少見這么不怕死的打工人。
希望他們明天醒來的時候可以好好面對自己和老板。
林川這人還挺豁達,如果他翻譯過來的意思沒錯,但這會兒他還笑得出來,已經(jīng)不只是心態(tài)不錯的問題了。
唐月舒還沒開口說什么,林川又接著翻譯:“他們現(xiàn)在在猜年終獎有多少了。”
“還有今年年會抽獎都抽什么獎品,陳助希望直接抽一輛奔馳,他想換新車了,蘇秘想直接抽一米八,六塊腹肌的年輕男人,她想換個男人,實在不行抽現(xiàn)金她也能接受。”
唐月舒差點被菜噎死。
粵語在法國也不是可以完全為所欲為啊她的哥姐倆!
林川是怎么用這么平靜的語氣將倆下屬的話翻譯出來的?
但唐月舒小酌了點,說話也明顯大膽了些,她轉(zhuǎn)頭看向林川,嘴巴比腦子快了點,她問:“那你會滿足他們的嗎?”
林川聞言也轉(zhuǎn)頭看唐月舒,年輕的姑娘喝酒后臉色沒怎么變,意識應(yīng)該還是清醒的,就是眼神,和之前酒會上有點像。
有點說不出的迷離感。
她的眼睛很漂亮。
唐月舒聽見林川笑著和她說:“老板也不是萬能的,而且我們是正經(jīng)企業(yè),不搞這種抽男人的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