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所有人聞聲看過來,就見裴溪洄徒手從碎玻璃罩里扯出燈泡,燈泡后連著長長的電線,他就那樣拖著電線一步步走進(jìn)人群。
后海碼頭是靳寒的,靳寒不在就是裴溪洄的。
水手自覺給他讓路,小領(lǐng)導(dǎo)身后的幾條狗腿子則動作整齊地把手伸向腰后,準(zhǔn)備抄電棍。
裴溪洄走到小領(lǐng)導(dǎo)面前,扯著那只燈泡照他的臉。
小領(lǐng)導(dǎo)被他照得睜不開眼,卻也不見慌亂:“小裴老板這是要干什么?”
“我聽你剛才說要扣誰?”
小領(lǐng)導(dǎo)伸手把燈泡撥開:“我只是公事公辦�!�
“行啊,那就辦�!�
裴溪洄把燈泡隨手扔給何寶生。
“事我聽得差不多了,你說查出了玉石,那你就把玉石抬出來,什么玉、有多少、藏在哪里、怎么被查的,我全都要知道�!�
“抱歉,調(diào)查清楚之前無可奉告�!�
“不用抱歉,既然你查不清我就教教你該怎么查。這批貨不是我們碼頭裝的,是臨近的港口送來的,發(fā)現(xiàn)有違規(guī)品第一件事就是要溯源,你不去查港口,不去查給港口合格的海關(guān),反而來查我們一個出貨的碼頭,真是放不出屁來你他媽賴褲子!”
他抬腳踹翻旁邊水桶,臟水灑出來濺對面小領(lǐng)導(dǎo)一褲角。
對方眼皮都沒眨,皮笑肉不笑地對他說:“都要查,查你們只是第一步�!�
裴溪洄也陪個笑。
“那就好,給我五分鐘,我交代幾句話�!�
他叫上何寶生還有一眾水手走向庫房,留下幾個人看場。
水手們年紀(jì)都大了,最小的也有四十歲,全都是當(dāng)年跟著靳寒一起打拼的老伙計,某種意義上說,他們兄弟倆是靠這幫人的關(guān)照長大的。
裴溪洄對他們一向尊敬,走進(jìn)庫房先招呼他們坐下。
眾人七嘴八舌地問他怎么辦。
裴溪洄無所謂地一擺手。
“在座各位都是跟著我哥的老人了,沒有讓他們?nèi)ギ?dāng)人犯審問的道理,我哥知道肯定要生氣,所以這事咱們就別告訴他了�!�
他抬起眼,掃過對面一張張布滿皺紋的臉,歉疚地笑笑。
“說來說去還是這筆買賣接得不好,和大家沒關(guān)系,小裴在這里給眾位叔伯賠個不是,我這里呢,有點現(xiàn)金,給大家一人發(fā)五百,回去吃頓宵夜,今晚就當(dāng)放假了。”
他從錢包里拿出沓鈔票,站在門口,跟安檢似的看著他們挨個兒用手接過錢,再把人放出去。
最后庫房里只剩他和何寶生兩個人。
他把剩下的錢全遞給何寶生。
“來何工,多給你開點兒,今晚辛苦了�!�
何寶生面露羞愧,趕緊接過來攥手里:“說什么辛苦,小洄哥,今晚這事還是賴我監(jiān)管不力,要是我在發(fā)船前多查一遍,就不會——”
“你怎么查都沒用,今晚這事跑不了�!�
“怎么說?”
“這批貨就是在我們這里出了問題。”
“什么?”何寶生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裴溪洄手指扣了扣桌面,看他幾秒,倏地笑了。
“剛才和我對峙的那個頭頭,他手上沾著一塊貼條子時弄上去的藍(lán)色膠帶,和汽車檢驗合規(guī)條上的膠帶是一樣的,說明這批貨在上一個港口就是他檢的。”
“既然是他檢的他就不可能再過來當(dāng)眾揭發(fā)自己工作失職,所以他這一趟是拿準(zhǔn)了會從我們這里揪出問題,有備而來�!�
何工面色凝重,左右看看,湊到他耳邊小聲問:“您是說,那些玉石是我們碼頭上的人趁亂塞進(jìn)去的,再和海關(guān)里應(yīng)外合?”
“嗯。”
“那您還把他們放走!豈不是放虎歸山!”
“沒事,我留了證據(jù)。”
裴溪洄伸長手臂,隔著一張桌子把他拉過來,勒住他后脖子往下壓,哥倆好似的低聲耳語:“玉料不比其他,這東西太滑,想牢固地藏在哪里得用一種臭油去黏。我哥教過我,這種油遇到一種涂料會顯色,我剛才給每個人的錢上都涂了這種涂料�!�
何寶生一驚,然后就是喜,朝他豎起大拇指,“還有這種涂料,會顯什么色��?”
裴溪洄抬起眼,直勾勾看向他。
他眼型天生就圓,黑瞳仁比別人大出一圈,眼白少而窄,近距離看久了會有種瞳孔在擴散的詭異感,像是死去的嬰兒的眼睛。
他用那雙眼睛,陰惻惻地朝何寶生笑。
“你把你的錢拿出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何寶生一僵,藏在背后捏著錢的手猛然攥緊。
下一秒,他推開裴溪洄,從腰后抽出一根電棍,使出全力砸向他腦袋!
裴溪洄側(cè)身躲開,拿出進(jìn)門起就攥在手里的繩套往他脖子上一勒,轉(zhuǎn)過身去借用背部的力量狠命拖拽,何寶生當(dāng)場被吊起來懸掛在桌上。
裴溪洄拍拍手重新坐回椅子里,雙腿交疊看向他。
幾張鈔票悠悠飄落在地。
何寶生激動地大吼:“沒顯色!我的錢沒反應(yīng)!”
裴溪洄歪頭一笑。
“當(dāng)然沒反應(yīng),因為壓根沒有這種涂料�!�
何寶生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被誆,王八一樣胡亂蹬腿,雙手拼命卡住脖子上的繩套,一張臉被勒得殷紅發(fā)紫,眼珠子幾乎爆凸出來。
裴溪洄屈指在桌上敲了兩下。
“小聲一點,現(xiàn)在是審訊時間。”
【??作者有話說】
人前小洄哥,人后小臭狗。
◇
第22章
我讓你脫
何寶生是當(dāng)年把靳寒介紹到碼頭工作的老水手的兒子。
老水手那幾年對他們兄弟倆頗為照顧,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都會叫他們過去吃飯。
有次裴溪洄夜里發(fā)燒到四十度,人都要燒壞了,最近的醫(yī)院離他們家有幾十公里,靳寒急得在路上下跪求好心人捎他們?nèi)メt(yī)院,最后是老水手騎車過來接他們。
那件事靳寒一直感念在心,等他發(fā)跡一定會十倍百倍回報老人家,可惜老人無福消受。
那年碼頭爆炸,他是遇難者之一。
之后他愛人兄弟相繼離世,只留下個孤苦伶仃的何寶生。
靳寒每月給他八千塊,一直供他讀完大學(xué),又給他找了工作,買了房子,就算他一輩子碌碌無為混吃等死,靳寒都會供到他入土為安。
結(jié)果他偏偏想不開,使出這種蠢辦法害靳寒。
裴溪洄恨得都想把他給剁了。
“兩個問題,第一,誰指使你害我哥的?第二,碼頭上還有沒有你其他同伙?”
裴溪洄抬頭看了眼時間:“五分鐘說完,十二點之前我得回去給我哥講故事�!�
何寶生還吊在空中,掙扎的力氣越來越小,臉勒到發(fā)黑,眼珠子向上翻著跟要被擠出來了似的。
這是海上跑船時,審訊海盜的常用手段。
就拿跟繩子往上一吊,不說出搶走的貨在哪就不給下來,用不著嚴(yán)刑拷打,招得比什么都快。
“我不知道幕后人是誰……我只見過周副……”
何寶生邊說邊吐,嘔吐物順著下巴往下滴。
裴溪洄退后躲開,知道周副就是剛才那個小領(lǐng)導(dǎo)。
他又說出另外兩個同伙的名字,都是碼頭上的卸貨小工。
裴溪洄拿把椅子過來墊在他腳下。
何寶生趕緊站定,劫后余生般瘋狂喘氣:“小洄哥你繞我一命,我不知道會鬧這么大……”
“你不知道?”
裴溪洄漠然地看著他,眼神里藏著兩把刀鋒,為他哥過去那十幾年不值,更為老水手不值。
“今天這事,往小了說是海關(guān)監(jiān)管不力,往大了說就是我哥違法走私,你知道那些玉有多少嗎?這條船一旦出海被抓,我哥進(jìn)去沒三年出不來,周副答應(yīng)給你多少錢?”
“三……三百萬……”
裴溪洄氣笑了。
三百萬,就要毀掉他哥下半生。
五萬,就要把他賣了給弟弟換醫(yī)藥費。
裴溪洄想不明白,為什么靳寒的人生總是被交易?
為什么要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信任的人背叛?
他從小到大沒做過一件壞事,即便想跳海都要擔(dān)心自己的尸體會影響別人做生意,這么柔軟的一個人,卻要被那些爛人爛事糾纏不休。
他一聲犬吠都不想再聽,把何寶生放下來。
“今晚會有一艘船送你離開楓島,你自己寫信告訴我哥,就說覺得做監(jiān)工沒出路,要下海淘金,別讓他知道今天發(fā)生的事,別讓他傷心�!�
“不……別送我走小洄哥!”何寶生撲過來抱住他的腿。
“我老婆孩子都在島上,我又什么本事都沒有,離開楓島我會活不下去的!我不是故意害靳哥的,我是被逼的!放高利貸的說再拿不出錢來就要把我削成人彘!我沒辦——”
“那你不會來找我嗎!”裴溪洄沒等他說完,一把揪住他的領(lǐng)子把他扯起來狠摜在桌上。
“你錢輸光的時候不會來找我?被放高利貸的打的時候不會來找我?被周副威脅時不會來找我?你有那么多機會來找我你不用!你他媽非要害我哥!我操你大爺我早就該捅死你這個蠢貨!”
他把何寶生提起來,拖行兩步然后“砰”一下砸到墻上。
何寶生滿頭是血,順著墻壁滾落在地。
裴溪洄抬腳踩住他肩膀,用一種看死人的眼神,由上而下睥睨著他。
“靳寒命里親緣淡薄,又顧念舊情,所以對你這種扶不上墻的臭魚爛蝦多有照拂,這么有油水的一個位子給你做,不求你有功但求你忠心,結(jié)果你連這點都做不到,我哥對你那么好,你卻這么害他,我真是把你拆了吃都不解恨!”
“但何叔在天之靈,我不能真要你的命,今天晚上,你就帶著你老婆孩子——”
“孩子”兩個字剛說出來,裴溪洄戛然而止。
兩個疑點突然在他腦中串聯(lián)成線。
他忽然想到,最近一周,他都沒見過何寶生的大兒子,每次他老婆帶孩子出門,都只有小兒子。
他俯下身,踩著何寶生的肩膀冷聲問:“放高利貸的既然找過你一次,你為什么還是全須全尾的,連根手指都沒少?你把什么,抵押給他們了?”
何寶生瞳孔驟縮,全身控制不住地顫抖。
裴溪洄聲音更加冰冷:“你如果只是賭錢被抓,為什么不來找我?你做了什么虧心事嗎?”
話音落定,何寶生就像被踩中尾巴的耗子,聲嘶力竭地尖叫起來。
裴溪洄一瞬間明白了所有事。
“你把你大兒子,抵押給放高利貸的了�!�
他站起身,脫下外套,扔在一邊。
“何工,你今晚走不了了。”-
今夜后海的風(fēng)中摻雜著一股鮮血的腥。
周副周長榮從小路潛到倉房門口,全程暢通無阻。
他正疑惑為什么這里一個守衛(wèi)都沒有,就聽到倉房里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
類似于骨骼被砸碎的聲音,穿過厚重的木門,直直震向他耳朵。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眼前大門猛然打開,隨著一股刺鼻子的血腥氣迎面沖到他臉上,裴溪洄提著根完全看不出本色的黑乎乎的棍子,斜靠在門口。
倉房內(nèi)燈光昏暗,他上半張臉隱匿于夜色,下半張臉被燈光照著。
周長榮下意識后退半步,從他故意露出的半邊門縫里看到——昏暗的倉房內(nèi),何寶生跪在地上,脖子上吊著半根半截繩子,瘋了似的用兩只手一下一下涂抹地板,而他膝蓋下的地面,已經(jīng)完完全全被磚紅鋪滿。
“周副�!迸嵯Ю洳欢∧畛鏊拿�。
周長榮直接打了個哆嗦,“什……什么?”
裴溪洄露在燈光中的下半張臉在笑,但周長榮就是覺得他的眼睛一定直勾勾盯著自己。
“你說在我們碼頭查到了大量玉石,有多少來著?”
“啊,是手下人夸張了,總、總共就兩塊,初步懷疑是工人自己的,裝貨時不小心掉了進(jìn)去�!�
裴溪洄低下頭,整張臉都露在光里,一字一句地問他:“初步懷疑?”
周長榮雙手攥拳,顫抖著說出正確答案:“不,是最終結(jié)果�!�
裴溪洄笑著拍拍他的肩:“周副前途無量�!�-
這場鬧劇持續(xù)了半個多小時。
裴溪洄從碼頭出來時是11:45。
他先打電話托人去島上幾家放貸公司找何寶生的大兒子,如果孩子是在一周內(nèi)被抵出去的,那還有找回來的可能。超過一周,很有可能已經(jīng)被“轉(zhuǎn)手”。
裴溪洄煩得想罵人。
今天是他哥出差的第三天,也是他終于松口答應(yīng)聽自己講睡前故事的第一天。
裴溪洄不知道有多期待,早上一睜眼就在嘀咕三只小豬蓋房子,還零零碎碎地準(zhǔn)備了很多東西,想要給哥哥一次最好的睡前故事初體驗,結(jié)果都被這場鬧劇給毀了。
他吹了會兒風(fēng),強打精神趕回茶社。
洗澡時發(fā)現(xiàn)左邊脖子和背上各有一條麻繩勒出來的印子,估計時吊何寶生的時候弄的。
怕被哥哥看到,他故意穿了件領(lǐng)子最高的浴袍,還把臥室燈光調(diào)得很暗,結(jié)果視頻一接通,他一聲“哥”還沒叫出口,靳寒就問:“脖子怎么搞的?”
裴溪洄無語了。
那道勒傷在側(cè)面,正面能看到的就是塊指甲蓋大小的紅印,他哥這是在眼睛里裝了個掃描儀嗎?
“問你話呢�!�
靳寒打開燈,把視頻畫面調(diào)到最亮。
裴溪洄欲蓋彌彰地扯了下浴袍:“蚊子咬的,沒事。”
靳寒繃著臉,盯著他端詳半晌,壓著嗓子冷冷說了句:“裴溪洄,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沒、沒啊,我能有什么事。”
裴溪洄心虛得都結(jié)巴了,眼神飄忽,四處亂看,裝作自己很忙的樣子這摸摸那碰碰的。
靳寒一言不發(fā),眉頭緊鎖,一雙深潭似的眼睛,根本望不穿。
他再開口時語氣軟了點:“我不管你瞞著我什么事,現(xiàn)在告訴我,我都不會生氣,我很不喜歡你和我之間有秘密,這會讓我想起去年,明白嗎?”
裴溪洄心尖顫顫,紅著眼,快要維持不住臉上的假面。
他很想告訴哥哥何寶生那個王八蛋趁你不在就害你,還為了抵賭債賣掉了大兒子,他有一腔憤怒、失望、難過、擔(dān)心,想要和哥哥傾訴。
但這兩件事,一件比一件糟靳寒的心。
能不讓他知道就不讓他知道。
裴溪洄吞了吞唾沫,垂著頭負(fù)隅頑抗:“真沒事,哥。”
“崽崽�!�
兩個比云還要柔軟的字就這樣猝不及防飄進(jìn)裴溪洄的耳朵,他猛地抬起頭來,不敢置信地看著哥哥,離婚到現(xiàn)在半年多了,靳寒第一次這樣叫他。
裴溪洄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化掉了,只剩一副干癟的皮囊。
他努力睜大眼睛,聲音啞得厲害:“……嗯?”
“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別吃一塹多一塹,半點教訓(xùn)??都不長�!�
說完這句,靳寒留出十幾秒的空當(dāng)。
裴溪洄用力閉了下眼睛:“就是昨晚,我偷偷回家睡——”
話沒說完,靳寒徹底冷下臉來:“把衣服脫了。”
“�。俊�
裴溪洄攥著衣角支支吾吾地:“干、干嘛啊……”
靳寒強壓著火氣,俯身把雙手手肘撐在膝蓋上,撩起眼皮看向他:“我讓你脫�!�
【??作者有話說】小裴日記2操操操操操�。。。�!
我要完蛋了!�。。�!
◇
第23章
我想回家
裴溪洄在這堪稱生死時速的幾秒鐘里,瞎編亂造了十幾頁ppt的不脫衣服的理由,比如:感冒了不能脫、太冷了不想脫、屋里有貓不方便脫、最近變丑了不好意思脫……
然而靳寒一擰眉:“我使喚不動你了?”
他一個猛子躥起來,兩下扯開浴袍帶子:“我脫!我現(xiàn)在就脫!哥你別生氣!”
他怕死靳寒和他生氣了,語調(diào)稍微一冷他都恨不得從上輩子開始反思自己做錯了什么。
本來嘛,說好了追人追人,結(jié)果沒給人帶來多少快樂,倒是天天給人添堵。
再這樣下去親爹也不會讓他追著啊!
他把手機放桌上,連滾帶爬地往后退,一個不慎左腳絆了右腳,撲通一下摔出屏幕。
靳寒下意識往前伸手,指尖卻只觸到屏幕。
裴溪洄哼哼兩聲,可憐兮兮地爬起來,沒骨頭似的跪在地上,黑色浴袍的領(lǐng)子扯得很大,露出脖頸處的那條擦傷。
他下意識想攏上浴袍。
“別攏了。”靳寒命令,“我看看傷�!�
“……哦�!�
裴溪洄磨磨蹭蹭地鼓搗浴袍。
靳寒讓他起來,他說不硌,拿手機往地下一照,“沒多疼,有地毯——”
“毯”字還沒說完,剩下的話音卡在喉頭。
靳寒那邊同時陷入沉默。
只見視頻里露出的地毯一角,和他們家客廳鋪著的那塊一模一樣。
“把手機舉高�!苯f。
裴溪洄猶豫兩秒,站起身,慢慢舉高手機,地毯隨即露出全貌——淺灰色的長毛圓形地毯,面上印著一堆各種姿勢的粉色小豬。
這快地毯的原版是靳寒專門找人定制的,小豬總共有二十二頭,對應(yīng)裴溪洄的年齡,他長大一歲靳寒就會請設(shè)計師印上去一頭豬。
至于為什么是二十二頭而不是二十三?
因為去年裴溪過生日時他們在鬧離婚。
靳寒放下手機,走到窗前透氣。
曼約頓正值梅雨季,連綿不斷的持續(xù)性暴雨把整座城市都變得黏膩。
他住在老朋友的山頂公館里,看著窗外漫山遍野栽種著的朋友和愛人定情的風(fēng)信子花,在夜雨中飄飄揚揚地落滿庭院,莫名火大。
他“刷拉”一下把窗戶全打開,讓雨絲飄進(jìn)來,這才看向視頻。
“我記得你以前很不喜歡這塊地毯�!�
“……”
裴溪洄擠出個自嘲的笑。
以前確實不喜歡,甚至對它深惡痛絕。
哪個酷哥用這玩意兒�。孔屓酥酪獊G臉?biāo)懒�!家里來客人他都要把地毯藏起來�?dt class="g_ad_ph g_wrap">